“啊!”她尖叫,然后脑袋瓜咚地一声撞到了斜坡下的突起物。她只觉服前昏天暗地,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噢……”她发出微弱的声音,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后脑。“疼死了……”幸好雪积得够深厚,不然这么一撞铁定要脑震荡。
张开眼睛,她看见“两挂”黑色的长发正从上面垂下映入她眼帘。
她木然地抬起眼皮,只见一个长发的“不明物体”就在斜坡上,身体朝下地睇着她。
这一下,她真的是吓到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鬼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瞬间,整个林子里仿佛都回蔼着她的叫声。
“喂,”突然,那“不明物体”发出了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你太失礼了吧?”
她猛地回过神,呆愣地望着那“不明物体”。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不明物体”从上面轻轻一跳地落在她面前。“有没有受伤?!”
在仅有且微弱的月光下,她细细地睐了个清楚那是个男人,一个留了一头长发、两鬓及下巴都蓄着短须的男人。他的模样像极了六零年代的嬉皮,说好听是有型,说难听一点就是不修边幅。不过他有两道非常强悍而浓密的眉,还有一对闪闪发亮、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虽然他看起来像极了住在深山里的“野人”,但他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强势的王者气势。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
“我……”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也许这就是人家说的惊吓过度。
“再过去一点就是殉情崖,你想死?”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眼底却有着一种慑人的犀利。
“你……你才想死呢!”她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咕哝着:“没事在这儿装神弄鬼,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没药医吗?”
他皱皱眉头,没有塔腔。
“你不该一个人登山。”他带着训话的口气说。
“我不是登山客。”她斜觑了他一眼,“我要到龟之汤找人。”
“你走错方向了,龟之汤在另一边。”他说着,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手也很大,虽然彼此都戴着厚厚的手套,但陶琳却感受到一种安全、温暖的感觉。
“还能走吗?”他问。
“没问题。”她拍拍身上的雪。
“那就跟我来吧!”他说完,径自跳上斜坡。
“跟你去?”她一怔,狐疑地望着他,“跟你去哪里?”
“我住龟之汤,你只要跟着走就是了。”他说话的样子很沉稳威严,就像什么事都是他说了就算似的。
他是陌生人,而这里是荒郊野外,她要是随随便便跟他走,待会儿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干吗相信你?”她一脸怀疑地瞅着他。
披头散发的到处吓人,依她看……他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小姐,你好像还没搞清楚情况。”他浓眉一纠,有点不耐,“第一,你迷路了,除非你想死在这里。第二,这儿只有我,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呃……”虽然她不愿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事实上,她确实是陷入了这样的困境里。
“你到底跟不跟来?”他直视着她。
她蹙着眉,无奈地缀了他一记。“跟就跟,你最好别骗我……”她边嘀咕着,边奋力地想爬上小斜坡。
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吓到腿软,任她怎么挣都挣不上去。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两只手臂,轻轻一使劲就将她拉了上来。
他也没“奢求”她的一声谢,自顾自地转身而去。
陶琳迟疑了一下,别无他法地尾随其后。
※※※※
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小跑步跟在他身后的陶琳,终于看见了一间木造房子。
趋近,她看见房子门口的木匾上写着“龟汤之宿”,显然地,这是一间民宿。
“你今天晚上就先在这儿住下吧!”说着,他引领着她走进屋里。
屋里头只完着昏黄的小灯,而接待客人的玄关处也不见任何人影。她四下张望着,越想越觉不对。
“怎么没人?老……老板呢?”她看着他高大强健的背影,不觉惊悸。
天啊!要是她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发生了什么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突然,他回过头来,“我就是老板。”
刚才在外面时,她没能细细地看清他,而现在,她清楚地见到了他的样子——他蓄胡蓄发,中分旁梳的长发已经过肩;他有两道浓浓长长的三角眉,看起来非常地有男子气概;他的鼻梁高挺,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他的眼睛熠熠有神,看着人时既专注又炽热;而他的唇饱满而丰润,像是那种亲吻起来会很舒服的嘴唇……惊觉到自己对他的唇有这样的想法,她顿时热了耳根。
这个人虽然样子嬉皮得有点随便,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男,而且他的俊挺给人一种很男性、很刚毅、很值得依靠的感觉。
她的心怦怦地跳,而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及不寻常。
就在她睇着他的同时,陶川正广也正细细地打量着她——双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细致的肌肤,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彩妆,而那更突显了她的清灵之美。她看起来年轻又青涩,像是那种还在念书的学生。
他明明不认识她,却对她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
该死,他居然有点心神恍惚,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剐刚见面的年轻女孩?!
回过神,他很快地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毕竟他是个见过世面、阅历甚广的成年人。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没其他客人……”他瞄着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我带你上楼去吧。”
“呃……”她想称呼他,但她并不知道他姓啥名啥。
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所想。“我姓陶川。”
“陶……陶川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说。”他停下脚步,神情专注而认真。
“我想请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名字里有‘熊’字的先生?”她问。
“熊?”正广想也不想地道:“熊八先生吗?”
管他什么熊八熊七,反正名字里有熊字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她的助养人。
“真的有这个人?”她跟中充满着希望的光辉。
“真的。”看见她那惊喜的表情,他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住哪里?”她欢天喜地地迫问着。
“距离这里大概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他说。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她兴奋地恳求着他。
他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如果他在,当然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他在?”她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不在?”
他点点头,“他到美国参加跨州之旅去了。”
“什么?”她的心情顿时由云端跌到了谷底。
“你找他什么事?”看着她脸上的情绪不断地转变,他皱着眉头,一脸好奇。
“当然有重要的事。”她神情懊丧。
“噢……”他望着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实你不必那么沮丧,据他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他大概一个月后就会回来。”
昨天他接到熊八先生的越洋电话,说是再一个月就回来,所以他可以非常确定,一个月后就能见到熊八先生。
“一个月……”她垂着头,懊丧地思索着。
他的意思是,她如果要见到熊八先生,还要再等一个月喽?
一个月她当然是可以等,问题是……她是继续待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台湾,一个月后再来呢?
“你急着要见他吗?”他问。
“是不急,不过……”说着,她径自叹了口气。
看来她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居然挑到了熊八先生不在家的时候来。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可以确定陶川口中的那位熊八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助养人熊先生。
从前熊先生总是从世界各地寄来不同的明信片,显见他是个有闲钱、喜欢四处游历的人。
而现在,这里的熊八先生也刚好到美国去跨州旅行,因此熊先生跟熊八先生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陶川先生,你跟熊八先生熟吗?”既然熊八先生不在,她心急沮丧也是多余。
正广怔了一下,“我跟他熟不熟碍…”
他跟熊八先生的关系,应该很难用熟不熟来判定吧?不过如果硬要给她个答案,那就是——“很熟。”
“真的?”她瞪大眼睛,一脸惊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碍…”他皱皱眉,摩挲着下巴的短短胡须,“他今年六十岁,是个很有钱的老头。”
“是吗?”她眨眨眼睛,一副还想知道更多的表情。
六十岁,有钱——这确实很符合她认定中助养人的条件。
“你……”他疑惑地脸着她,“干吗对他那么有兴趣?”
一个陌生女孩只身来到这种山里,还对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颇有兴趣,这太不寻常了。
熊八先生一辈子循规蹈矩,应该不至于在外面搞什么私生女那套吧?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她斜眼睨着他,“这是我的事耶!”
他挑挑眉,“那倒是。”说着,他转身上楼。
陶琳跟在他身后,“陶川先生,你这儿的住宿费贵吗?”
“不贵。”
“那我可以住到熊八先生回来吧?”
“随便你。”他闲闲地应着。
“太好了!”她径自高兴着。
正广回头睇了她一眼,心里充满着疑问。
不过他向来不是个太好事的人,尽管他跟她要找的熊八先生关系密切,他还是不会处心积虑地想去探究更多。
第二章
隐隐听见外面有说话声,陶琳却只在温暖的被窝里伸着懒腰,眼睛还舍不得睁开。
不知为什么,来到这里让她觉得好轻松、好舒服、好安心。明明是个陌生的环境,却让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家?她的家是育幼院,而育幼院……可以算是一个家吗?
从小她就盼望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爸爸、有妈妈,也许还有兄弟姐妹……但那只是奢想,因为她是个弃婴,根本没有所谓的过去。
她想要一个家,而且她知道自己绝不会舍弃家里的任何一分子。
也许两年前当她不再收到明信片,而同时也接受了张天(奇*书*网。整*理*提*供)鸿的追求,就是因为她一直渴望着家。
熊先生是她家庭蓝图中的一分子,而当那一分子突然失去音信后,她慌得只想赶快找个人来填补。
但……张天鸿能取代熊先生吗?
她知道答案,也一直有答案,那就是“不能”。
对熊先生这位陌生却又熟悉的“长腿叔叔”,她跟其他好姐妹们有着相同的幻想及憧憬。
不过事实上,不管熊先生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丑,她都不在乎。在她心里,熊先生早巳像是她的家人一样,而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模样。
突然,她感觉有人推门进来,而且还爬上了床。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从被窝里冲出。
定睛一看,她发现有个四五岁,长得非常可爱漂亮的小男孩爬到她床上来,而且正瞪大着眼睛望着她。
“呃……弟弟,你……”这小孩是谁?大白天的,她不会见鬼吧?
“你!”他发出童稚又纯真的声音,“你是我妈妈吗?”
妈妈?不,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没结婚,也没小孩。
“小朋友,我……我不是你妈妈……”她尴尬地笑笑。
小男孩一听,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你不是我妈妈……”“呃……是碍…”看见他那可怜的模样,她有那么一瞬间冲动得想抱住他,然后告诉他,她就是他妈妈。
小男孩跳下了床,“我以为妈妈回来了。”
“你妈妈去哪里了?”
“爸爸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才会刚来,可是……可是我等好久,妈妈还是没回来……”他红着眼眶,模样惹人爱怜。他那寂寞的神情让她心有戚戚焉,因为她想起了从小就没妈妈的自己。
“小朋友,”她轻轻地拉住他,“你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治,我四岁。”他睁着那圆乎乎的跟睛望着她。?
“我叫琳,我们做个朋友好吗?”对小孩子,她向来很有一套。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他不加思索地遭,“我想要妈妈。”
“呃……”她皱起眉,一脸为难。
“阿姨,你能不能做我妈妈?”平治望着她,一脸天真。
“我碍…”她真不知道如何跟一个四岁小男孩,解释她不能当他妈妈的理由。“我不能当你妈妈,因为……因为你有自己的妈妈埃”“可是我妈妈不见了。”他皱着眉,嘟着小嘴,“阿杉婆婆说我妈妈跑了。”
“跑了?!”她一怔。
以她大人的理解来判断,他所谓的“跑”,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平治用力地点点头,“可是爸爸说妈妈只是外出工作,不知道是谁骗我?”
“平治……”看见这样的他,陶琳觉得好心酸。
大人的世界,小孩永远不会懂,但是大人所造成的伤害,却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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