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观察,好好地观察,慢慢地观察,等确定了以后再说。
“等你出院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她有一丝害羞地道。
静权一头雾水。
而且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受伤脆弱的缘故,所以才会对她分外的在意?
荔女忍不住抓了抓头,唉,现代女子真辛苦,光是要不要谈感情就得踯躅半天,为的是怕一子错全盘皆落索。
她抓头发的动作看得静权一阵心惊肉跳,连忙抓回她的手,细细包里在掌心里。
“不准再弄痛自己了。”他严肃地道。
“是。”她脸红红的,破天荒没有回嘴。
爱情果然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吗?
※※※※※※
“唉!”
“唉!”
白勤本来躲在密室里勤练他的七七四十九式柳叶刀剪发,却被外头此起彼落的哀声叹气吵得不能专心,剪刀差点就剪到自己的指头。
“外面是怎么回事啊?”他忍不住探头出去。
但见一票学妹哀怨地望过来,有气无力地齐齐叹——
“唉!”
他差点被这一大口气吹倒,急忙稳住身子,“你们怎么唉唉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学长,好无聊喔。”南梓边帮客人洗头,小脸揪了个包子样。
连客人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对啊、对啊,好无聊喔。”
“我完全听不懂你们的话。”他一头雾水。
小姜抱著一堆晒好的毛巾走过来,闷闷地道:“我们都在想念荔女学姊啦,她不在,我们春风美发造型室里就一点声音、一点生气都没有。”
熟客李太太赶紧点头,“是呀,以前只要一踏进来就听到荔女大嗓门的喊著‘欢迎光临’,现在几天没听见了,连我都觉得浑身没力提不起劲来呢。”
白勤恍然大悟。
“可是你们平常不是嫌她凶巴巴的吗?”他疑惑的又问。
“哎哟,那是种另类的赞美啦,现在的女生当然要凶一点,要不然会被你们臭男人欺负的。”董太太插嘴道。
“对啊、对啊,而且荔女每次发掘都很有道理耶,我儿子上次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可是说也奇怪,骂完了以后他就开窍了,现在都会主动帮我倒垃圾喔。”张太太是满意得不得了。
“呃……”他作梦都没想到荔女学妹的功用这么多。
“白勤学长,学姊到底几时回店上班?”
“她呀,恐怕没那么快喔!”白勤沉吟道,“因为静权受伤了,所以她这几天都到医院照顾。”
“房大哥还好吧?我们要不要去看他;”众学妹吱吱喳喳齐聚了过来,每张脸上都是关心之色。
一你们放心,我已经让我们家旗下的花店送花圈过去了。“他得意洋洋地道:”要等你们想到,人家早就出院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浮上一抹不祥的预感。
花圈?白勤学长该不会是一时习惯地送出“那种”花圈吧?
天哪!代志大条了。
第七章
“花圈?!”
果不其然,正喂著静权吃甜点的荔女差点整碗打翻在他身上。
妈的,白勤在搞什么东西?
那个插满黄色、白色小雏菊的花圈上还写了四个字“音容宛在”,他以为静权是翘辫子啦?
荔女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没有狠狠地毒打送花圈来的花店小弟一顿。
静权在看到花圈的那一瞬间,满口的红豆汤险些喷了出来。
“呃……白兄真是太幽默也太有心了。”他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忍不住失笑了。“只不过他这‘音容宛在’该改一个字,叫音容‘犹’在,可能会好一点。”
“好什么好?他存心触你楣头。”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死白勤,等我回去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扁成‘音容宛在’。”
她已经够倒楣的了,还需要他这个北部殡葬世家的少东来凑一脚吗?
“他可能是弄错了,你别生气……”他劝慰道。
“弄错?哼!”荔女对吓得连花圈都拿不稳的花店小弟吼道:“你哪里拿来的就拿回哪里去,并且叫白勤把皮给我绷紧一点,这花圈我们用不著,直接转送给他了!”
“是是是……”花店小弟抱著花圈拔腿就逃,此时真恨娘亲没有多生一条腿给他,好让他跑快一点。
荔女气了个半死,“妈的,搞什么嘛?”
“你别气了,只是个误会。”静权好脾气地道。
“你怎么那么随便啊?他明明知道你在医院静养,偏偏还送了个花圈给你,这不是咒你吗?”
她就是气他什么事都云淡风清到太过随和的地步,所以公司那票美女空服员成天黏著他不放,就算是去他家,只要打开答录机就有一堆中文、英文还有法文,外加乱七八糟什么文的女声,缠绵悱恻地对他倾吐情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随和!
最可恶的是,相形之下,她简直就像个不折不扣的恶婆娘。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他还打趣道。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你解释啦。”
反正在他眼中,这世上没坏人,就算有坏人,也是情有可原,就算是十恶不赦,也是上天自有收他的时候,跟她“路见不平,气死闲人”的宗旨实在相差太多了。
她不自禁有一丝丝沮丧,他们俩光是脾气和性格想法就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搭得起来?
这几天经历的点点甜蜜感动,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好奇地问道。
“没事。”她闷闷地道:“中午可以出院了吧?出院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吃完红豆汤好回家了。”
静权一怔,有一丝的不舍,“那么回家后呢?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回去?我跟你回去做什么?”荔女心一跳,胸口骚乱如麻起来。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去看看电影,或者你想去外县市走走?到溪头看竹林如何?”他提议道。
“不了,我还得上班。”她内心挣扎得要命,满脑子都想冲动的点头。
可是只要这个头一点,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静权深深地凝视著她,黑眸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被他这样瞅著,她的心都揪起来了。荔女动了动唇,拚命想著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说服自己骚动的一颗心。
“我也好几天没有去遛恭喜和发财了……”
他轻缓地俯下头,温柔地抬起她秀气的小下巴,荔女继续数算著不能同他回家的千百种理由,却不可避免地发现他温热的气息已经缠绕住她的,和她的呼吸交织成无限徘徊的意乱情迷。
“我还要回家换枕头套……”她话尚未说完,就已经被他炽热柔软的唇瓣紧紧封住了。
刹那间,所有言语与思想统统飞离了她的脑袋,剩下的就只有他的唇、他的吻,还有他身上缠绵深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年少时,青春正灿烂,而岁月里那抹永不磨灭的美丽爱恋,终在今日,一一舒卷、实现、盛开,一如席慕容的那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
春风美发造型室里,荔女支著下巴,小脸似笑非笑、似忧非忧,对著空气和天花板发呆。
整间店里只听闻吹风机嗡嗡吹响的声音,其他人则是屏气凝神、噤若寒蝉,因为没有人知(奇*书*网。整*理*提*供)道头号设计师荔女究竟是怎么了。
不小心点,万一惹恼了她可不是好玩的。
白勤一踏进店里就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氛,他话还没问出口,眼角余光一扫到荔女,立刻倒抽口凉气,转身就想跑。
不过,荔女发呆归发呆,还是眼睛锐利地瞧见了他,冷冷地道:“你要跑到哪里去啊?”
“我我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没有买彩券。”他苦著脸转过头,满面陪笑,“哈哈,荔女学妹回来啦。”
“你想我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是不是?”她眯起眼睛瞪著他。
白勤吓得心脏怦怦乱跳,“不不不,学妹,你误会了,我怎么敢有这种念头呢?你可是店里的大根支柱啊。”
“你是在暗示我身材粗壮吗?”她威胁地挑高了眉。
“不不不!”他慌得差点脚软。“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没有。”
她倏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朝他逼近。
“你昨天送了个什么烂花圈,是存心咒我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是出了名的倒楣,还送花圈来触我楣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交代清楚。”他惭愧地低头认错。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那……那你想怎么样?”他忽然很害怕她会像电视广告中,突然拿出一枚求婚钻戒。
妈呀,可见得他惊吓过度精神分裂了。
“我想怎么样吗?”荔女冷哼,拉长了音危危险险道:“我——想——怎——么——样——吗?”
白勤肝胆欲裂,慌张地连忙道:“拜托你不要再用这种口气重复这句话了,我觉得好可怕、好可怕……我最近的心脏不太好耶!你、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其他人都提高了心吊高了胆,不知道荔女会怎么使出什么恐怖惩罚。
“我要……”荔女手叉腰,石破天惊地道:“你请全店里的人今天晚上去吃鼎泰丰的蟹粉小笼包,再杀去KTV唱到天亮。”
“啊?”他傻眼了。
全场顿时欢声雷动起来。
“我要去、我要去!”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就连洗头的客人都踊跃报名,“我们也要!”
荔女支著腰,站著三七步,昂起秀气小下巴,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全部都要喔!听见了吧?”
白勤仿佛已经可以看见荷包大失血的景象,他眼前一阵贫血晕眩,忽然很能够体会妇女同胞们MC来时的虚弱无力。
“有什么问题吗?”她斜睨著他问道。
“没、没有。”他哪敢反对啊,否则到时候只怕不是荷包大失血,而是他本人大失血。
“耶!”荔女兴高采烈地转身对其他人拍了拍手,“大家回去带爸爸、妈妈、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儿子、女儿一起过来,六点整集合,白老板要请吃饭兼欢唱KTV啰!”
“耶!耶!耶!”真是普天同庆举国欢腾呀!
白勤这下子真要晕倒了。
※※※※※※
荔女足足躲了他三天。
静权到眷村去,她就跑到造型室,他追到造型室,那边的员工说她到死党家去了,待他一一打过电话确认她在银当家里后,赶到沈家时她又跑了。
他找了个人仰马翻、心慌意乱,但是怎么也不肯放弃继续追她。
那一天,是他唐突了。
但是他永远不会后悔吻了她,因为他等待这天的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自己多年来的心意,他一向只能默默等待守候著,但是他害怕终有一天她会振翅飞离他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在他之前表白、捷足先登带走了她……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著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抛开了一切的顾忌,主动打破那暧昧的界线。
他爱她,他要她,今生今世绝对不会改变。
但是首先……他得先找到她!!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总算在他回到工作岗位的前一天晚上,在香村中央老榕树旁的溜滑梯边找到了她。
一头染成紫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散发著神秘的光晕,健康小麦色的小脸上透著一抹深思,她只穿了一件紫色T恤和黑色紧身皮裤,光著脚丫子坐在溜滑梯口,一双洗褪了色的球鞋东倒西歪搁在一边。
静权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忧郁焦急的神色霎时烟消云散了,他慢慢地走近她身边,高大的影子落在她脚边。
她看到了影子,本能地抬起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找你好久了。”他像是怕惊走了她,嗓音低沉轻缓,眸光深邃而专注,好似害怕只要一眨眼,她又会不见了。
荔女心里的确是在考虑要不要拔腿就跑?可是一连逃了三天,她突然泄气了。
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你是要跟我讨论那一天的事吗?”她深吸一口气,心下怦咚又畏缩。
静权蹲在她身边,视线与她齐平。
“我喜欢你。”他温和却坚定地宣布。
她脑袋瓜轰地一声,双耳嗡嗡然完全当机失灵。
“我从你念国小、剪著短短的头发和男生打得满身泥的时候起,就喜欢上你了。”他凝视著她,不允许自己退却,也再不允许她逃避。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
荔女呆住了,痴痴地傻望著他,“可是我是出名的凶婆娘,脾气暴躁……不对,我根本不像女生。”
纵然在这宁馨悸动的当儿,静权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谁说你不像女生,我就跟他把命拚。”他挑眉打趣道。
“你?”她直觉摇摇头,“算了吧,你这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人家打架?”
“我那天就破戒了,你忘了吗?”
她一怔,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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