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她咕哝地抗议。
原来沈睡中的她,竟是这般孩子气,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离江不自觉地扬起了温柔无比的微笑。
“心心,别睡了。”他靠近她耳边喊。
冰心一向浅眠易感,一察觉有人靠近,甚至还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就在身边,她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
“是……离江,是你啊!”在看到来人後,心里陡生的惊慌竟然意外地瞬间平静了,那语气还带著睡眠不足的嗔味。
“对不起,吵醒你了。”
“嗯!”冰心轻轻点头,慢慢地又合上了星眸。
“心心。”
“什麽事?”发出疑问的同时,眼睛就是不肯张开。
“你的头发还滴著水呢!先别睡,擦乾头发再到床榻上睡。”
“我就是在等头发乾呀!”不然放著好好的床不去躺,还跑来睡在椅子上?
贵妃椅就放在窗边,门窗大开,顽皮的清风就这样撩呀撩地,吹著她的长发,而她竟然就这样等著长发被吹乾?
虽然是仲夏之夜,她那模样看来也娇美,仍让人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这样是不行的,紫苑呢?怎麽没来替你擦头发?万一患了伤寒,这可怎麽办才好!”
“不需要,我从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以前?”离江真会被她无关紧要的样子吓坏。“以前是以前,现在起,别这麽做了,明白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罗唆?我爹娘都比不上你。”她嗔怪著。
他轻捏了一下她尖俏的鼻头。“还敢嫌我罗唆?”
“你去睡吧!别管我了。”一脸渴睡的冰心连连求饶。
“怎麽能不管你。”离江从旁边找来一条长巾,认命地将她扶正、坐好,开始替她擦起长发。
冰心将小脸倚在椅背上,无奈地任由他去。
“你不累吗?”她怀疑地问。
在知道他“有可能”身怀绝技後,冰心姑娘便很好心地试验著他的功夫,以免他遗忘。
在他忙得焦头烂额、学习医药之际,还三不五时给他出点小状况,有时吃饭吃著,盘子不小心就飞出去了;有时走著走著,人不小心就往池塘里偏;更有时穷极无聊,还爬上屋顶观赏风景……
当然她的“意外”全都没受到任何伤害,因为身边真的埋伏了一个武林高手在。看著他的“表演”,现在每天她都不再感到无聊了,脑子里只想著该如何让他高强的武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在惩罚他敢对她有所隐瞒——她并不相信他和那两个陌生人无关。
不过这对向来娇贵的冰心来说,已经是很劳心劳力之事了,顽皮过後总觉得好累,以往常有的失眠也不药而愈,几乎沾床就能睡了。更有趣的是,她发病的机率也越来越慢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项大奇迹哩!
不过她真的好累好累,她就不信他不累。
“我还好,只是不放心你。”离江答道。
最近他真的是步步为营,总担心她会出事。
冰心心里头暖暖的,这种被全心宠爱的感觉,让她一日比一日更加娇美动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了。
“我是故意的,我都是故意的。”她坦承了自己近来的罪行。
“我知道。”将她长发擦得半乾後,他轻轻地揉乱了她的发丝。
“你知道?”她有做得很明显吗?
离江又露出同样温煦的笑容。“心心,惩罚我可以,但是千万别伤害你自己,知道吗?”
哇!他好可怕,竟然摸得透她心里在想些什麽。
这种感觉好怪异,向来她都是神秘而冷眼旁观的,没想到竟然会去遇上这样的高手。离江不只是武艺高强,连人心也能猜得十成十。
瞌睡虫突然远离,她慢慢地自他身边离开,惊慌地看著他。
“怕什麽。我不会读心术,我只是很用心在观察你而已。”
离江一直觉得她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但是相处过後,他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了。
身上的宿疾,逼著她不得不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心。她怕自己为别人带来痛苦,所以索性将自己因於孤单之中,以冷漠的外表伪装自己的脆弱,独自一人承受身上的苦。
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她渐渐地对他卸下心防。如今看到真正的她,他更加不容许她的逃避。
“别怕,我是真心关心你的。”他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细声安抚著。
那温暖的怀抱,让长久孤单的心感动得想哭泣,向来不想争取什麽的她,突然好想向老天争取活命的机会。
她真的好想和他相伴一生,与他比翼双飞、替他生儿育女……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如此期待吗?这怀抱真的可以属於她吗?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来,打破了两人间暖昧迷离的气氛。
“这麽晚了,谁还在弹琴?”离江放开了她,怀疑地走到门前问。
陡然离开他的怀抱,她竟有股说不出的怅然感。
“是三妹涟漪。”冰心的明眸一直跟随著他,注视著他。“她是个小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人又温柔美丽,将来谁娶了她,是谁的福气。”
“是啊!”离江含笑地点头同意。“虽然我是门外汉,并不通晓琴艺,但听这琴声,真的让人很舒畅。”
他在赞美涟漪?他在赞美……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虽然自己也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不知为何,一股酸意立即浮上心头,连冰心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涟漪的琴艺的确非凡,不管你懂不懂音律,都会被乐声中那抹恬美温柔的感觉所吸引;她知道,只要是男人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她前仆後继。
冰心竟然有点担心!
不曾拥有时,她可以很潇洒地看待所有尘世间的人事物,没有什麽是她想争取和珍惜的;就连自己的生命,她也能轻忽、毫不在意。
但如今她的心上住了一个人,那是她漫长的十八年岁月中,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寻到的人——一个深情款款、温柔缱绻的男人。
她想紧紧地抓住他、占有他,就像捍卫自己奇+shu网收集整理唯一的财产般,绝对不容旁人觊觎,更不容许他的眼再看向其他人,即使那人和她亲如姊妹也不行。
毫无预警地,她忽然整个人往离江的身上倒——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水汪汪的眼眸直视著他,就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盼望能够获得主人全心的注意。
“怎麽了?又发病了吗?”他连忙将她抱进房里,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并执起她的手腕为她诊视。
“怎麽样?我是不是快死了?”她故意装出虚弱的口吻,气若游丝地问。
“不许胡说!”
他严肃的口气是她前所未见的,那紧皱的眉宇,竟让她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糟糕,我还是不行,我探查不出你的脉象哪里不对。”离江简直手忙脚乱。“都这麽晚了……算了,我还是去请爹过来看你。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离江——”她紧抓住他急欲离开的身影。
“怎麽了?”
“我没事,休……休息一下就好,你别去找爹了。”
“可是我不放心。”离江又摸摸她的额头和自己的,怕她真是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受了风寒。
看到他为自己慌张的模样之变,她终于如愿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放心就陪著我,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她拉著他的大手央求道。
看著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地撒娇,离江的心里慢慢地有些明白了。
他牵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吻,而後为她拉上锦被,细心地盖好。
“好,我在这里陪你,你睡吧。”他低沈的嗓音十分醉人。
冰心睁著一双大眼睛,直直地凝视著他,像是要将他的身影烙印进自己的心里。即使明日就要死去,也不愿忘记曾经有个神俊英挺的男人,将自己当成珍宝般呵护。
“心,睡吧!”离江轻哄著。
冰心熬不过睡虫的召唤,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闭上眼。
离江看著她在睡梦中还紧抓住他的手,忍不住有些莞尔。
没想到当初那个冷若冰霜、半步也不让人靠近的女子,现在竟然会如此信任他、需要他,就像个孩子般,喜欢赖在他身边。
这种被全心信赖的感觉真好,尤其——那个人是她。
“心,你永远都在我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看著她含笑的唇瓣,像是在睡梦中仍听得见他所说的话似的,他忍不住扬起温柔的笑意,在她的芳唇边轻轻地烙下了一吻——
清晨,冰心在连连美梦中醒来。
一双美眸忙碌地找寻那个梦中的身影,而脸上的表情却从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
他、不在?
“人呢?”她喃喃地念著,走下了床。
她记得的,昨晚离江明明说过要一直陪著她的,怎麽会突然不见了?
“小姐,你醒了。”紫苑含笑地走进门,服侍她梳洗。
“离江少爷呢?”
“离江少爷一早就到药室去了呀!”紫苑边帮她梳头,边说道。“他很努力哟!老爷和夫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连小少爷都非常喜欢他,小姐真是有福气,能够嫁给这麽好的丈夫……呃!对不起,小姐,我……我说错了。”
“说错?我不觉得。”相反的,冰心对她的一席话满意极了。
“嗄?”紫苑瞪大了眼。
以往要是提到他们的婚事,冰心总是沈下一张俏脸对人,现在竟然如此开心,莫非……
“恭喜小姐,小姐终於发现离江少爷的好,不枉他一番苦心。”紫苑笑著道。
“瞧你!离江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替他说话来著?”冰心故意板起冷脸质问。
紫苑好吃惊,她听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只是……开玩笑?花家这位冷冰冰的二小姐竟然也会开玩笑?莫非真是奇迹降临?
“小姐,人家可都是为你著想呀!”紫苑见她如此可亲,也放松了心情,她略带警告地道:“要知道,像离江少爷那样相貌堂堂又温柔体贴的男人,实在很难找,别说花家的众丫头们春心荡漾了,就是连来咱们“逢春堂”看病的少女也增加不少,她们为何而来,可想而知呀。小姐,你的“情敌”很多呢!”
“那你呢?”冰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问。
紫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连连撇清。“小姐冤枉啊,紫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觊觎二姑爷的,请小姐明察。”
那句“二姑爷”让冰心稍稍地放下了心。
“对不起,紫苑,我……我太冲动了。”怎麽回事?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为什麽变得如此不像自己,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冰心好害怕。
“小姐,请你别这麽说。”她竟然会向她道歉,紫苑好感动。“你放心,小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会帮忙看著姑爷,绝对不让其他女子靠近他一步,这样好不好?”
“可恶!紫苑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笑我。”冰心伸手呵她痒。
“呵呵……小姐饶命啊!”紫苑又叫又嚷,连连求饶。“紫苑以後再也不敢了,请快坐下,让我好好替你梳妆,好去魅惑离江少爷……不,是二姑爷。”
“紫苑。”她娇嗔著,倒也乖乖坐下,让紫苑巧手打扮。
只见铜镜里映照出一个娇美的人儿,脸上似笑非笑、如嗔如媚,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张沐浴在幸福中的脸蛋。
“小姐,你真的好美,不输给三小姐呢!”紫苑赞叹道。
三小姐?涟漪……
一想起她,冰心唇边的笑意渐渐褪去,忽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儿?”她又说错了什麽吗?紫苑有些怀疑。
“去药室。”
“原来啊!”大概是去让心上人欣赏她的风姿吧!紫苑这才安下心。
不料,事情竟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花家药室里——
“涟漪妹妹,你怎麽会来?”离江看见涟漪,显得十分诧异。
平时这位花家三姑娘也是鲜少离开自己的“漪居”的。只是偶尔陪陪花夫人凤小邪上上庙宇,或者出外买些针线……
因此离江到花家都已经两、三个月了,还是头一次和她正式打照面。
“最近夜里有些睡不好,我来拿些药。”涟漪温柔甜美的水眸四处张望著。“离江哥,祖儿不在吗?”
“方才总管将他找了去。”离江含笑地道。“如果涟漪妹妹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抓些药。”
“离江哥太客气了,就麻烦你了。”涟漪有礼地对他点头道。
离江转过身去配药。
“昨儿个听见你的琴声,真的十分的悦耳动听。”在配药之余,他边闲聊道。
“啊!”涟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半夜睡不著,所以起来弹琴,吵到你了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能够听到你的琴声,实在是我的福气。”离江将配好的药包妥後交给了她,并叮咛道:“每天一剂,以水煎服。”
“知道了,离江哥,我才佩服你呢,这麽快就能学会配药,像我就怎麽也学不来。”涟漪对医药不是很有兴趣,尤其那些繁复的药草,怎麽看都是同一个模样,身为神医之女真是有点汗颜,愧对父亲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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