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弥芽还有点不能完全消化这个好消息,可是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扬了。
“谢谢。”她还有点晕头转向,“谢谢你。”
不,你要感谢的是自己,还有听众。“元达凝视着她,平静地道。
她激动地点点头,点到一半却猛然顿住了。
今天中午的事情……她的心重重往下沉。
“你的笑容不见了。”他眼神锐利精明地窥知了。
“有件事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她深吸一口气,苦涩地开口。
他有权利知道,无论于公于私。
至于知道了以后,他会怎么看她……她努力不去想这点。
“这件事是会让我生病的吗?”他打趣的问。
她的脸色更白了,又吞了吞口水。“差不多……今天中午,我最恐惧,也是你曾经警告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眸光迅速专注肃然起来,“有人告你?”
“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杀伤力绝对只有更大。”她紧紧地环抱着双臂,低垂着脸庞。
“告诉我。”他脸色倏沉。
她轻颤着将中午事件的始末一一道来。
“……最后我叫他去找心理医生。”她不安地咬着下唇,紧张地抬头看他,他脸上惊恐与喘不过气来的神色却令她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她连忙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也好冰凉……怎么了?病了吗?
元达不能抑制地惊恐着,打从骨子里寒冷地颤抖了起来。
又出现一个受害者了!老天,他怎么能够忘掉?
他推开她的手;眼里的惊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明无情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默然地踱至落地窗前,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二十八楼底下的车水马龙。
从这样的高度望下去,人与车变得异常渺小……
他的不说话对弥芽来讲是一项沉重的凌迟,她宁可他狠狠地痛骂她一顿,至少她心底不会这么恐惧和自责难受了。
而且他刚刚脸上那抹恐惧与痛苦是为了什么?疑惑与阴雾沉沉地笼罩她心底,未能释怀。
她的双手冰冷,心口颤抖。“总经理,你还好吗?我……”
“你暂时停止‘蔷薇心事’的主持工作吧。”元达声音低沉地开口,语气冷漠得毫无感情。“我找人帮你代班,在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完全平复前,我想你最好还是保持低调。”
她心一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哑声道:“你也认为这是我的错?”
“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舆论与群众本来就是最难控制也最为变化多端的,今天众人可以将你捧得高高在上,明天就能让你从云端摔下来跌个粉身碎骨。”他压抑住愤恨的情绪,冷冷地道:“但是这两年来,你给予太多人感情上的忠告,间接促成但也伤害了很多人的爱情之路,你等于是将自己放在箭靶上,授人以柄。”
他太清楚那种滋味了。
在每一个夜里,每一个呼吸间都能够感觉得到,一种清晰锐利而剧痛的滋味。
痛楚茫然困惑地一次又一次问着自己: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又做错了什么?
哦,是的,他非常、非常了解这中滋味。
不知是因为他语气中的冷漠,抑或是他话里真实到近乎尖刻的含意,弥芽刹那间感觉到大受打击。
她悲伤地望着他。
在心底深处,她是有些期望他能够温柔地安慰她,告诉她这并不是世界末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代表她不够好…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的,她又怎么能奢求别人的安慰和原谅?
她颓然地捂住了脸庞。
可恶,她痛恨这样无助脆弱的自己。
忽然间,一个温暖的抚触落在她的头顶一一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低语。
弥芽愕然地仰头望着他,狂喜与暖流瞬间冲入了胸臆间,她情不自禁喜极而泣了。
“傻瓜,你要勇敢哪,怎么可以被这种小事打倒?”他微弯下腰自后头环抱住坐着的她,将她纳入宽厚温暖的怀里。“别哭了,嗯?”
她感动极了,吸吸鼻子忍不住逸出一声呛笑,紧紧抱住他揽住自己的手肘。
“谢谢你。”老天,她怎么能够不爱这个男人呢?
他是那么、那么地好,也是她这一生所遇过最大的幸运了!
元达微笑着,眸光却深邃幽得教人无法看透。
“以后,会有更大的人生考验在等着你,你不能现在就倒下。”
如果她能瞥见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定然会被他眼里那抹残忍噬血的光芒吓得惊厥过去。
此时的弥芽,一直痴心地以为这句话是在为她加油打气,帮助她勇于面对未来的人生挑战。
后来……在不久的后来,她才发现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第8章
弥芽暂停“蔷薇心事”的主持工作,改由夜班调性很相像的“浪漫拍子”的主持人代班。
“浪漫拍子”的DJ是个高高瘦瘦,说起话来十分温柔的男生,他一向是夜间节目的常胜军,这次能够到日班来,他也很开心。
弥芽很感谢他的仗义相助,甚至还请他吃了一顿饭——已经是月底,这对还未领薪水的她可是一项痛苦艰钜的决定——席间努力笑着表达自己的谢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感觉到心底有点怪怪的,好像“蔷薇心事”即将成为“浪漫拍子”的“分店”了。
她揉揉眉心,低笑了起来。傻瓜,一定是多心了。
事实上,除了这个以外,她现在每天的日子像是活在天堂里一样,幸福得不得了。
她与元达的恋情说好不在公司里公开,所以他们俩都是在下班后才享受甜蜜的爱情和两人世界。
她天天喜上眉梢,中午和小唐去吃饭时,小唐不禁赞叹她皮肤变得格外光彩动人亮晶晶。
甚至她身上一贯便宜朴素单调灰暗的衣着都改变了,变得比较年轻,耐穿又色彩清嫩,例如天蓝色、浅黄色、嫩绿色、纯白色……统统是她的新欢,黑色、灰色则全数打人冷宫了。
只有死党们知道她的新恋情。
“哎呀,女人真是没用,只要一碰见爱情,雄心壮志不见了,亲朋好友也不见了。”
染着一头劲炫紫发的新婚少妇鲍荔女跷着二郎腿,粗犷豪气不减当年,窝在沈家豪宅柔软的沙发里,把别人剥好的栗子一颗颗丢进嘴里。“艾弥芽,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啊。”
弥芽嘴角噙着一抹隐隐约约的笑意,慢慢地剥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她没有反驳,因为哪个落入爱情海里的不是这样呢?头晕目眩地转天旋,就差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没忘了。
“爱情本来就教人毫无招架之力。”俏皮的郝执用牙齿一口口咬开栗子壳,笑咪咪的说:“我可没忘记阁下在两、三个月前一副失魂落魄、弄得众人鸡飞狗跳的样子。”
荔女的厚脸皮难得涨红了起来,“喂!不要再提那时候的漏气事了好不好?”
美丽的银当织纤小指硬压了栗子半天,那壳却丝毫不为所动,最后只好乖乖地认命接过周妈迅速剥好壳的光滑小栗子。
没错,此刻富豪沈拓时不在家,所有的仆人统统跑出来了,习惯姓地簇拥在四大楣女身旁,兴高采烈地边听心事连七嘴八舌给予意见。
“弥芽小姐是有福气的人,对方一定会很疼爱她的。”老管家挤坐在软凳子上,率先施以祝福。
“谢谢你,庆伯。”弥芽微笑道。
“我是觉得一定要把男人吃得死死的,这样他就不会作怪了。”今年芳龄一十八,至今已经失恋了十八次的胖少女挺起胸膛道。
众人噗地一声爆笑起来。
“谢谢你;兰兰,我会谨记在心的。”弥芽真挚地笑着点头。
银当忽然停止吃栗子,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聊笑声中,忍不住问:“你已经停止主持节目多久了?”
闻言,弥芽的心一紧,“是暂时休息,等那件事被人们淡忘,我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我觉得你先别自责那么深,看看听众们的反应吧,他们不是常写信告诉你很多想法吗?”
她凝视着手里渐渐变凉的栗子,低低地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看,我很害怕,甚至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收听节目也没有去拿信了。”
“你迟早要面对的。”
“是,你说的没错。”她抬头望向银当,眸底隐约浮起一抹泪光。“但是我始终认为……这是我的报应。”
“别傻了。”银当大惊失色,“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不是你的问题。”
弥芽一手支着额侧,沉甸甸的脑袋里塞满了太多太多紊乱想法和情绪,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也许不是我的问题,但是我也有责任。”
“你有时候就是太固执了。”银当叹了一口气。
“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后,我会去看信的。”弥芽挤出微笑,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头,“你放心,我不会自怨自艾逃避很久的。”
她是这么衷心希望。
※※※
今天要去拿信吗?
弥芽想起小唐几次三番想跟她提起信件和听众们对那件事的反应,但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地逃开了。
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但话说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
越逃避越害怕去面对真相,她的愧疚与自责也越深……
幸好还有元达,她至少还拥有元达。
也许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糟糕,否则元达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她除了声音外还有一点点可取之处的,不是吗?
弥芽刚送一份简报到十七楼回来,回到座位上就惊喜地发现桌上多了一大束幽香洋溢的樱桃色蔷薇花,里头还夹了一张雅致的卡片。
她抱起花束,将鼻子深深埋人其间嗅闻着,泛着酒味甜香的气息充斥她鼻端和心腔间。
她正要打开卡片,阿May却冷言冷语道:“没想到我居然也有帮你签收花的一天,我还真是有点小看你了。”
“谢谢你。”她微微一笑,“你真的有点小看我了。”
“哼!”阿MAY瞥过头,不愿见她脸上那抹愉悦的笑容。
真个人比人气死人,行情输给这个丑八怪,她真该考虑去跳淡水河了。
弥芽轻轻地打开卡片,她心底很明白这是谁送的,笑容渐渐扩大了。
……今晚我想带你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她对着卡片甜甜地笑着,心底也甜甜的、晕淘淘了起来。
会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接下来的时间,她的精神显得特别愉快亢奋,几乎是用飞快的速度将手边所有的工作一扫而空。
就在她吁了一口气,快乐地想去泡杯绿茶喝着,砰地一声,一准厚厚的报表又落在她面前。
她抬头望向阿May—
“这是总经理之前交代要你熟读的,并又要做一份整理的摘要笔记交给我。”阿May挑高一眉,不怀好意的笑道:“抱歉,我前几天忘记给你了……还有,笔记最慢星期一要给我。”今天已是星期五了。
弥芽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松开——不不不,就连这个也不能影响她今天的好心情。
“没问题。”她眨眨微酸的眼睛,打开厚厚的报表。
六点二十分,阿May终于关掉电脑,拿起皮包要离开。
弥芽暗暗松了口气。
没想到阿May又特意绕了回来,叮咛警告道:“最迟星期一中午前给我。”
“我会的。”
唉,只好约完会后晚上通宵赶夜车了。
阿May满意地离开,弥芽立刻兴奋地合上报表,迫不及待地‘取出袋子里那盒CD彩妆组。
这种特殊的日子和场合应该要上点妆吧?
她打开以后,却发现她只懂得怎么搽口红。
“没关系,化妆这种东西是宁可少做不可多错。”她安慰着自己,就着镜子上了浅浅却动人的蔷薇色口红。
她的皮肤白,所以一管口红就令她明媚生姿不少。
“真是神奇的发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赞叹。
“你准备好了吗?”元达走出办公室,脸上带着一抹令她倾心绝倒的笑容。
她点点头,突然紧张了起来。
“走吧。”他替她拿起袋子,牵着她的手走向电梯。
※※※
“三振他呀!别让他奔回本垒!”元达圈起手掌放在嘴边狂吼。
“三振、三振、三振……”观众开始齐心协力地大叫着。
“三振、三振!”弥芽大大咬了一口沾满芥末和番茄酱的热狗面包,也跟着热血澎湃地大喊。
寒冷天里,天母棒球场里的职棒赛正热闹滚滚的展开,象对狮,七局上半。
群情鼓噪激动,就连冬天夜晚的寒意都被驱空一净。
锵地一声,球远远地飞了出去,打击者扔下球棒开始拨腿狂奔,可是犹不敌眼明手快的捕手飞身一接——
“三振出局!”全场欢呼了起来。
弥芽差点被震耳欲聋的狂欢声吓得噎住,猛捶了胸口好几下才吞下嘴里的热狗面包。
这就是“一个特别妁地方”,一个“特别的约会”。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她玩得满开心的。
当他们支持的那一队最后挥出全垒打,以三比二险胜对手后,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