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所以,当征北军围住陈家住宅,将陈家家主及整个陈家一群人都下狱了之后,整个江南都炸开了锅!
抓钱谷用、赵瑞明,除了官场,江南的百姓其实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反应,因为这两人身为封疆大吏,与普通百姓实在是离得很远了,而且这两人都是后来调任来江南的官员,并非江南本地人,可以说根基不深,处理起来也容易。所以,当管振勋动了这些人而没动陈家、宋家的时候,很多人其实都抱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也就是说在江南众人的眼中,除到这一层,是正常的,是底线之上的,是能够预料到的。可是现在,管振勋将整个陈家入狱了!
陈家在江南是什么地位?这个家族在江南起码已经有六代了,这六代人里头,出过三位阁老,三个封疆大吏,甚至如今的内阁都还立着一位陈家的阁老呢!更遑论陈家人乐善好施,在整个江南的威望都很高,陈家的族学更是除江南书院外,江南学子们第二想进的学府——将陈家整个下狱,这绝对是震动整个江南的大事!
项青云得到陈家下狱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根本没想到管振勋的动作竟然这样快。他二话不说冲出府衙的牢房,直接奔向管振勋所在的天牢,一进天牢,他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管振勋,连忙急道:“国公爷,您把陈家人抓了?”
管振勋看着急出一脑门子汗的项青云,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陈拱和陈家管事都已经招了,参与汪家假倭案、烧毁汪家别院以图毁灭证据、收受汪家贿赂帮汪家与京中高官牵线搭桥、促使叶镇与乔家船只买卖的都是陈家家主,此等毒瘤,抓起来也是应当的。”
这些罪名,项青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只有口供,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啊!陈家这样的地位,只靠口供抓人,万一陈循闹起来,说是陈拱和陈管事乱咬,或者他们严刑逼供……他们就百口莫辩了!
管振勋瞧着项青云那脸色发白的样子,就知晓他在担心什么,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着看向这个晚生后辈:“你说,现在陈家都下狱了,那些死咬着不开口的人,会不会爽快开口呢?”
项青云一愣,这说的是钱谷用和赵明瑞这两个?也对,这两个手里的料比起陈拱、叶镇之流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英国公的意思是……动摇他们的军心?
“可……如果抓到这个地步,那其余几个家族……”项青云有些骇然,这样抓下去简直是个无底洞,陈家抓了,宋家抓不抓?宋家抓了,还有李家、王家……朝中的江南籍官员数量可不少啊,尤其是以陈家为首的那一批……这要捅出大篓子啊!
英国公站起身来,拍了拍项青云的肩,笑眯眯地往外走:“年轻人,三思而行是好事,但想得太多畏手畏脚,却未必是好事了。”
项青云苦笑,心道您倒是不用畏首畏脚,我可还背着一身冤情要洗清呢!
“人抓了,审也审了,至于判,那是陛下的事。”英国公边走,边仰头看天,“老夫建议你,现在倒是可以去找找那些受倭寇扫荡后的幸存者……陈家这仁义道德的盛名,也该揭一揭了。”
项青云听罢这话,立刻明白了英国公这是指点他平息江南民愤,他苦笑,这位国公爷倒也知道将陈家下狱会引起民愤啊……他摇了摇头,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乖乖去跑腿吧!
陈家下狱这事发酵了几天,江南茶馆酒楼到处都是替陈家喊冤的声音,甚至连官衙门口都出现了大批抗议人群,那些江南才子们更是连写了好几封义正言辞的文书,满天满地地给陈家喊冤,甚至还扬言要上京告御状,让陛下还陈家一个清白,总之,整个江南乱象横生,甚为棘手。
好在,经过英国公的指点,项青云倒是有了处理的法子,而且他还想了个更狠的招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江南案差不多完了,接下来是推广新政,赚小钱钱~~当然还有孩子哈哈
第144章 打情骂俏
“呵, 这项青云在江南待了几个月,心眼儿倒是突飞猛进啊!”赵曜晃着手里的密奏,似笑非笑地摇着头。
内阁会议, 张远、宋庭泽等人都在,大都督陈赟作为编外人员,因为征北军在江南的大动作, 这几次会议倒也一直在列。唯独身为阁老的陈循告病已经告了半个多月了。
张远侧头看了看宋庭泽等人的脸色, 又想到一直在府中“养病”的陈循, 一时半会儿倒也拿不准陛下到底想把陈家怎么样。
虽然陈赟是兵马大都督,这次派出的又是征北军, 但其实他对江南这段时间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一方面,这事的负责人是英国公, 他和英国公虽然关系也还不错, 但也没好到会私下交流这些事,另一方面, 赵曜知人擅用, 很清楚比起陈赟这样纯粹的武将,长年浸淫官场的英国公显然更适合处理这些官场上的腌攒事。
陈赟也是实诚人,乍一听到陈家全家都被下狱,一双虎目猛然瞪圆了:“英国公把陈家都下狱了?!”
内阁里头都是人精, 哪里会像陈赟这般情绪外露,故而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里只有陈赟的惊呼声。他好似也察觉到不对劲儿,红着脸左右看看, 最后还颇不好意思地看向赵曜。
赵曜朝他微微一笑,又转眸看向几位阁老:“诸位爱卿觉得,江南这桩事,朕应该如何断?”
听见这话,马浮梁瞬间皱了皱眉,他不是江南籍,与这件事倒是不太相关,但这事着实是个烫手山芋,办得好、办不好恐怕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按照他一贯的处事风格,自然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故而赵曜话一出口,他就立刻低头,装作没主意。
其余两个阁老的动作跟马浮梁一模一样,显然都不想卷入这桩官司里。这么一瞧,张远和宋庭泽两人就凸显出来了,至少这两位都没有低头做鸵鸟的意思。不过赵曜也是促狭得很,他就瞧不上这几个老狐狸明哲保身的那副模样,轻咳一声,直接点名:“马爱卿,你来说说,住满了江南所有司衙牢房的几千犯人,该怎么判呐?”
马浮梁被点名了,只能尴尬地抬起头,偷偷往宋庭泽方向瞥了一眼,支支吾吾道:“臣……臣以为,按照大周律令,私通倭寇、涉嫌走私都……都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赵曜摸着下巴,瞧着马浮梁:“马爱卿的意思,这些人都要斩了?”
马浮梁结结巴巴:“额……额,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按照《大周律》……”
赵曜又笑眯眯地问了其余两个人,基本上都跟马浮梁一个样子,支支吾吾地打太极,到最后问到了张远和宋庭泽,结果这两位的说法直接走了极端,一个说应当从严惩处,一个人认为应该只除首恶,其余轻判,前者出自宋庭泽之口,后者出自张远之口。
这可好玩了,这两老头又拿错剧本了?赵曜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确认宋庭泽是真心实意想重开海禁,但他这么义正言辞地要严惩江南官员,难道就如此笃定自己儿子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在人手上?
赵曜正打算多问几句来探探他的底,就听到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不多时,李奉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满脸无奈地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得了,小祖宗来了,赵曜苦笑着摇头,刚刚听到动静他就心里一咯噔,能在他御书房门口横着走的,整个皇宫也就那一位——哦,不对,如今是两位了。
群臣抬头就瞧见他们陛下站起身来,一边快步往门外走,一边不耐烦地冲他们挥手:“今儿就到这里,诸位爱卿请回吧。”
说这话呢,连看都不看他们一样,就飞快地出了殿门。陈赟呆愣愣地瞧着自己陛下这火烧屁股似的举动,一张嘴长得老大,好半晌才转头看向张远,以眼神示意——陛下这是怎么了?
张远的表情有点僵硬,老脸上还罕见地泛起一点羞愧的红色,他摆摆手,示意——哎呀,不好说不好说。
陈赟眼瞧着张远快步走出书房,跟他以前那慢悠慢悠的步伐截然不同,便有些疑惑了,不过既然陛下都已经让他离开了,他也摸着下巴跟上了张远的步伐。结果一出殿门,一抬头,陈赟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刚才急匆匆跑出来的陛下,而另一个,一身明黄色常服、梳着流云髻,挺着个肚子的女子,他们的皇后的娘娘。
按理来说,陈赟对这位皇后娘娘是非常熟悉的,毕竟当年在青州城,这位娘娘常常女扮男装地忙来忙去,制造武器、商讨战事、上前线,每一处她都是参与过的。可自从入京入宫之后,陈赟就许久不曾见过她了,此事乍一见,他忽然就觉得这位沈姑娘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不再穿男装了吗?
陈赟摇了摇头,将这些个琐碎的想法甩开,跟着张远走到帝后面前,给两人行礼。
沈芊正和赵曜闹着别扭呢,自从她怀孕之后,赵曜这家伙整个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样,不仅下令要求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不准回家,要全部住在宫里,还增派无数侍卫、暗卫时时刻刻跟着她,连稳婆都找了十几个放在偏殿,最可气的是,这人还限制她自由活动,她想要到院子里走一会儿,这人都会紧张地大喘气,如果不过是她太大个,这家伙还想揣着她去上朝!
自从查出怀孕之后,这将近两个月她就没走出乾清宫一步!虽然有孕吐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赵曜那家伙无理取闹!一想到这个,沈芊就气得不行,这不,今儿好不容易天气转暖,她的孕吐也慢慢止住了,沈芊就想出来散散步,谁知道一迈出乾清宫的大门,身后的侍卫、宫女就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尤其是宫女,全部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芊。
沈芊那个气啊,也顾不上身后跪着的人,直接撸袖子就要来找赵曜的麻烦。她这会儿正跟赵曜闹着呢,忽然就听到自家义父和陈赟陈大人行礼的声音。她一转头,脸上的怒意尴尬地停了一会儿,就立刻被收了起来,她一边虚扶起两位大人,一边斜眼瞪了赵曜一眼——哼,有外人在,给你面子!
赵曜简直哭笑不得,他也不是故意不让她出门的,这姑娘前些日子孕吐吐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他瞧着她那样子,真真是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啊!太医院里的太医,一个个都被他指着脑袋威胁,要他们想出止吐的方子,这人一天天消瘦下去,他哪来的心情放这群庸医回去的?至于那些侍卫,还不是因为这傻姑娘不消停,都吐成这样、瘦成这样了,这倔姑娘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怀了孕要多运动,这是不把他逼吐血了就不罢休啊!
最要命的是,媳妇孕中作天作地,他还不能生气,连稍微大点声都不敢,唯恐她又掉泪珠子——是的,他这傻媳妇,自从怀孕以后,简直像是换了个脾性,以前再苦再累再病也就丧个脸,如今那真是,枯了一盆花都能掉半天金豆豆,每次都看得他那个心疼啊,恨不得把满园子的鲜花都放她跟前来。
最近媳妇好不容易止住了孕吐,赵曜就差满天谢神佛了,哪里还在意媳妇这点小脾气,这不,沈芊这边痛骂他,他还小心翼翼地圈着她的腰,一叠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儿就把这些人撤掉,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散步,我都陪你,你说往东去梅园,我绝不往西去御花园!好不好?”
赵曜说这种话的时候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羞耻,说得还贼大声,走出门来的陈赟、张远还有落在后面的几个阁老都听了个全!
张远直到行礼的时候都还以袖掩面,甚至都不好意思和这对帝后多讲话,就匆匆告退了,陈赟摸了摸鼻子,相当尴尬地仰头望天,也是行了个礼就开溜。其余阁老面面相觑,一个两个全部不敢在这对儿面前久留,天知道他们陛下还会说出什么肉麻到毫无皇帝威严的话!
果不其然,还没等几位老臣走远呢,就听到后面传来自家陛下那甜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小祖宗,咱们回去休息好不好?御膳房今儿熬了一些鸡汤,我喂你喝——”
“我滴个娘哎!”陈赟耳力最好,听得那叫个真切,这乍一受惊他连方言都跑出来了。
张远瞧着陈赟那使劲儿抚平鸡皮疙瘩的动作,一张老脸还是羞愧中——哎,真是愁人,陛下也忒不靠谱了,这是硬生生把自己闺女这么个贤后搞成了宠妃的路子,愁人啊愁人!
身后的几个阁老也忍不住互相交换了眼色,当然这几位就相对不单纯了。马浮梁看了一眼身边的高远平,低声道:“你说,陛下打算守孝守到什么时候?”
高远平看了看远处张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前面宋庭泽的背影,默默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大约……还要守上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