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夏走到了我旁边,毫不客气的说:“往里一个。”
为什么?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就非要跟我抢?
他皱了皱眉,说:“往里面一个啊,听不懂?真的是截木头?”说话的时候霸气十足。
看着他蛮不讲理的样子,我的心情十分不爽,但还是乖乖的屈服了,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这还差不多。”他假成熟的点点头,一脸的满意。
坐在我前方的就是霍博文,也是小小的个子,带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程雨夏前面坐的是戈蕾。
“为什么你的是木子边的槿?”霍博文在知道我名字的时候,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程雨夏挑衅似的挑挑眉毛,说:“八成是希望她成一截木头。也难怪她不肯说。”
霍博文一噎。戈蕾吃吃的笑起来。
我使劲的白了程雨夏一眼,摆出最灿烂的笑脸对霍博文和戈蕾解释说:“因为我出生的那一年,家里养了七八年都没有开过花的扶桑花突然开了,红红的一阳台。扶桑又叫赤槿,所以我就叫徐槿啦。”
“那你为什么就不叫徐桑?”这么讨厌的话,不用听也知道是从程雨夏的嘴里说出来的,“哼!有什么了不起!”
我还没有来得及白他一眼,他倒是先下手为强了。气死我了。我准备不理他。后来我发现了,他也不理我。我还没生气,他却先生起气来了。什么世道!所以我也不理他。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他竟然一气就气到了放学。
“喂!你竟然还在生气!”我跟不上程雨夏的脚步,在他身后大叫着。他也不理我,快速的走着,追的我气喘吁吁。
“喂!”气死我了,这个小心眼竟然还是不理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生啊!这么小气。”
他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等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一扭头又走了。
气死我了。不追了。
我放慢了脚步,自己慢慢往回家走。走了十分钟,那张又小气又讨厌的脸突然在我眼前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的惊魂不定,嘲讽的说:“想什么呢?走路走的这么飘忽,要绑架你不要太容易!”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刚刚还在生气,现在又笑的这么开心,阴晴不定,简直是有毛病。可恨的是,我至少还得被他折磨到期中考试结束。
“眼睛瞪出来了,快成铜铃了!哇哇哇,我知道了,你想假冒安徒生童话里的车轮眼睛狗!”他怪声怪调的想要逗我笑。
我差点又白他一眼,这样下去要把自己的眼睛白成白眼狼的:“你才装成狗呢。”
“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棒棒糖,递到我面前,柔声说。
他不生气了我就不生气了,这个小孩的逻辑严重的有问题。不过既然是同桌,冷战还是不好的,我没有接过他的棒棒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算了。”
“那就好啦,我俩家在一个方向。一起走!”他欢天喜地的拽着我的袖子扯着我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的?”我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爪子。
“因为我是班长啊,看到了呗。这个丫头真是傻的可爱。”
看他又有预谋的伸手来拉我的袖子,我飞快的躲开了:“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要走好好走!”
他嘿嘿的傻笑两声,挠挠头,和我并肩走。
程雨夏这个家伙的霸道简直是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知道怎样的父母惯出了这样不讲理的孩子。他每日对着我啰里啰唆,从我看那本书啰嗦到要用什么笔,我就不明白了,关他什么事呢?他那么敬业的管理着我的大小事件,尽管我整日里横眉怒目,他还乐此不彼。
“喂喂喂,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要用铅笔记笔记,蹭两下就模糊了。”
“你刚刚去哪里了,去了那么久!”
“我告诉你,你不许喜欢霍博文,早恋是极其错误的!”
“你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看动画片,要好好学习!”
“你晚上睡的也太早了!你看我,你一点都不努力!你别忘了咱们班是淘汰制的。”
我的耳朵里整日整日的都是这个家伙的叫嚣,恨得我牙痒痒,一开始我还很有精力的反驳他,后来我直接默然的无视他了。他倒是一脸的乐在其中,毫不介意的难看的脸色。期中期末考试经历了无数次,迎来送往的同学换了许多,不管是我俩谁考得更好,程雨夏这个家伙竟然一直是我的同桌。上帝啊,我的中学生活,真凄苦。
刚开始我还挣扎,后来直接认命了。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你就非要坐在我旁边?”
他笑的露出自己的白牙,非常开心的说:“因为我觉得你有很多东西需要矫正。”
我恨。
相互折磨还在继续。或许只是在我看来是折磨吧,我觉得他很开心。我常常想,这样开心着的他大概是个变态。
可是不得不说,程雨夏是个好班长。吵成一片的教室,程雨夏只要轻轻咳嗽一声就会立刻鸦雀无声。大概这也和他的不讲理分不开关系。
到了冬天我的嗓子就不好,一直不停地咳嗽。好像很小的时候我的嗓子就很糟糕了,宿疾。我每次咳嗽,程雨夏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是嘲笑说:“木头就是笨,你说怎么连自己的口水都能呛到自己?你简直是笨到有才了啊!”
要么就是一脸的不满:“你说你怎么这么笨,明明知道自己要咳嗽,怎么也不带杯水来学校。”
害得我咳嗽都不能畅畅快快的咳嗽。
戈蕾很是温柔,我第一天咳嗽,她第二天一定会带给我她的润喉糖,知己就是知己。霍博文说话很有意思:“给你出个主意,那个糖水鸭梨对嗓子可是好极了!我爸嗓子也不好,每次我妈都给他煮一锅,他喝一碗我喝三碗,所以你看我的嗓子,镚儿棒!嗓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和戈蕾看了他得意洋洋了半天,才异口同声的问出心中的疑惑:“不应该是东果梨汤么……”
结果,没过多久,霍博文的嗓子就开始出问题,每年咳的比我还凄惨。果然,话是不能乱说滴。戈蕾成了每天给我们带自制润喉糖的蒙古大夫,霍博文很是感动。
04
“我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把头发剪的这么短?”程雨夏每天都不放过我,要问徐槿将来会是怎么死的,一定是被他烦死的。
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还越来劲了。看透了他就是来挑衅的本质,我埋头看书不打算理他,反正说什么他肯定歪理一堆的来反驳。
“问你呢?”他用胳膊撞撞我的胳膊。
哎,我叹气。你说我那么怕生一个人,当时怎么鼓起勇气来抓住他的,当时也不长个眼睛,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恶魔了呢。他哪里知道,我的头发就是纯天然的大波浪,而且还特整齐,卷都是往着一个方向弯的,和烫的看起来根本没差别,旖旎的不行。就因为这头头发,小学时候不知道被老师罚了多少次,写了多少检查。开学前,新学期新气象,我毫不留恋的去剪成了齐耳的短发。
不过这么长一串话,费劲的告诉他还要被他反驳,所以随口说道:“我喜欢呗。”
“你的喜好还真奇特。”他歪着头研究着我的头发,“你看看那些电影电视,小说漫画,哪一个女主角不是长发飘逸,只有女配角才会剪这种短发。”
我就说他歪理连篇吧。
他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得寸进尺:“把头发留长吧!”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看书。刚刚回答他就是个错误,这家伙就是个话唠,根本不能理他的。
他自顾自的说:“长头发多好看。听我的,留长吧!你看你,像个男孩子似的,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气质。”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终于忍无可忍了:“你有完没完?!为什么要留长?”
他因为奸计得逞而绽开了招牌阳光微笑,露出不多不少八颗牙齿:“因为我喜欢长头发!”
“八颗牙。”我低头看书,不再理他。
“什么?”
“以后你就叫八颗牙了。”我头也不抬,不去看他的可恶嘴脸。
“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招牌微笑的时候,都会露出不多不少八颗牙齿。”一边写着作业的霍博文突然不温不火的插话,看来他也发现了,知己啊知己。
“切!”程雨夏不屑一顾,继续开始他的话题,“女为悦己者容,去留长头发吧。”
“我没有悦己者。”这个白痴知不知道这句话说的什么意思啊。
“我喜欢看长头发啊……”
受不了,我猛的起身,抱起暖气上考的暖暖的一摞数学作业本走出教室。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去交作业还不行?
身后魔音还源源不断:“喂,自习课不能随便进出教室,下课再去交作业!你有没有听到!”
我会回去才奇怪!
霍博文的嗓子恶化简直就是呈幂函数增长的。初一冬天还在炫耀自己嗓子镚儿好的人,初三冬天已经基本不能说话,说一句咳十分钟。
“今天……咳咳咳……语文早……咳咳咳……自习……咳咳咳……帮我……咳咳咳……领……咳咳咳咳咳咳……”余下咳咳咳绕梁不断。
饶是我这种久经锻炼的人听懂也需要自习想想,原来他是要我帮他带语文早自习。人家嗓子都这样了,如果我还不帮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拿着课本,上去还没说话,程雨夏又开始捣乱:“今天拿语文书还是英语书?”
“语文书。”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的面我不想和他纠缠。
“哦,英语课代表,竟然让我们读语文~”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不止一次想揍他。
他一边和霍博文做着兄弟,一边又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对霍博文的敌意。他似乎格外讨厌我和霍博文说话,每每霍博文有事相求,他必然尽力捣乱。
霍博文这个家伙不但不拦着他,还在一旁边捂着嘴边笑的前仰后合,哎,真是蛇鼠一窝。不对不对,貌似把自己和戈蕾也绕进去了。
程雨夏一定是脑袋被人当核桃砸过了才没事口口声声的说我和霍博文早恋。没看到人家戈蕾每个早上递上润喉糖时霍博文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的笑容么,没有看到人家霍博文送出的贺年卡戈蕾的都要比我们的大上不只一圈么,没有看到人家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讨论题的亲密身影么?
程雨夏这个呆子。
课间,颜妍总是拽着我和戈蕾去院子里的槐花树下放松眼睛。我和颜妍不止一次的笑着逗戈蕾:“喂喂喂,你和霍博文到底怎样了?肯定在一起了吧。”
“说什么呢!”戈蕾满面通红。
“那么你一定喜欢他的。”八卦,是课余生活的重要活动。
“讨厌!”这丫头娇羞无限的嗔道,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放心放心,他也一定喜欢你。”“不错不错。”我和颜妍默契的一唱一和。
回去,我们继续逗霍博文:“博文,你就跟戈蕾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不要眉来眼去的,看得人累死了。”
“真的……没有。只是,她很,很好……所,所以……”霍博文这孩子每次一窘就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不怎么会说话,特别可爱。所以欺负他其实是很好玩的。
“切~解释就是掩饰。”我不屑。
“那,那我,不解释了。”
傻孩子中计了不是:“沉默就是默认啊……”
只顾着逗霍博文,我却忘记了程雨夏,被冷落了许久的程雨夏终于爆发了,拽着我的袖子:“我跟你说话你就爱答不理,你就能跟他玩的这么开心!你对我有意见是不是?”
我扯出屡遭荼毒的袖子,凶巴巴的说:“不要光天化日的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的!”我最讨厌他拽我的袖子,有话不好好说,非要动手。
他使劲一拍桌子,拍的震山响,怒吼道:“靠!这日子没法过了!”
更加戏剧的是,因为年久失修,一块石膏天花板应声而落,准准的砸在了霍博文头上,碎成很多片,尘烟四起。可怜的孩子。
这下,全班不哗然都不行了。于是,霍博文和戈蕾的种种是非成功的转移到了我和该死的程雨夏身上。没过多久,竟然连别的班的人都知道了,故事绘声绘色,而且越传越离奇,到最后程雨夏这个家伙都曾练过降龙十八掌了。这个家伙……
总而言之,那时候的程雨夏全等于恶魔。
其实,程雨夏在我的记忆里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让人受不了,除了喜欢折磨我,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他的成绩就非常优秀,坐在他的旁边,基本上我再也不用下课去纠缠急着想走的老师给我讲题,再比如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活字典,不认识的单词只要问他就可以了,保证从汉语意思到语法用法都给你讲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相当有重点有条理。
只是,更多的时候,他就是个恶魔。
05
夜里三点了,我依旧睡不着。明明是肖笑的消息害我失眠,我却莫名的一直回忆着初中的种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夜越来越深,我越来越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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