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那是您的亲子啊,还记得他年少的时候……”
贵太妃打断她的话,恼怒地道:“哀家什么都不记得,都不要来跟哀家说以前的事情!”
丝竹姑姑的手在她额头停止了一下,又轻轻地摁下去,凄然一笑,“是,您不喜欢听,奴婢不说就是。”
贵太妃坐起来,瞧了茶几上的茶托,“怎么倒两杯进来?”
“一杯是菊花枸杞茶,一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王爷送来的雨前龙井,您最后的。”丝竹姑姑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贵太妃掀开盖子,看了看那杯龙井,忽地发了恨砸在地上,杯子碎裂一地,茶汤和茶叶都倾泻而出,那青青的茶汤沿着地板的缝隙,蜿蜒流开,形成一道道斑驳的裂痕。
丝竹姑姑面容哀伤,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屏住呼吸,看着贵太妃拿起枸杞茶。
贵太妃把茶端到唇边,吹了一下,眼看就要喝下去。
丝竹姑姑大气不敢喘,心跳得极快,脑子里闪过许多记忆,那些记忆,贵太妃可以忘记,她忘记不了。
贵太妃慢慢地饮了一口,看着丝竹姑姑,然后,眼神慢慢地变得失望,把口中的茶吐了出来,也一同砸在了地上。
丝竹姑姑浑身颤抖,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若哀家喝进去的那一刻,你阻止了哀家,哀家还能饶你,至少还知道你念着与哀家的这份情谊,但是,你是真的狠了心要杀哀家,丝竹,丝竹啊,你说哀家还能容你吗?”
“您知道了?”丝竹嘴唇轻颤,但是眼底的那份惊慌却没了,反而显得坦然起来。
贵太妃眼底狂怒,厉声道:“自打你为他说话那天起,哀家便留了心眼,命人监视着你,方才你在外面问了洛水,然后端着茶回去,阿福便跟着你去了,在你回来之前,阿福便告知了哀家,丝竹,你让哀家好失望,好痛心啊!”
丝竹姑姑眼底寂然,“既然如此,奴婢便任随太妃处置吧。”
贵太妃站起来,长裙曳地,裙裾扫过方才的茶汤,沾了灰尘,她背对着丝竹,口气掩着说不出的失望与沉痛,“你死之前,哀家会让你做阿桀的义母,也算成全了你对他的一份心。”
丝竹脸色大变,“不,不,奴婢没有这个福德!”
贵太妃回过身来看她,然后慢慢地蹲下,扶着她起来,声音极尽温柔,“你值得的,自小他就与你亲近,在宫里的时候,要么是你带着,要么是她带着,哀家这亲生母亲,不如你们,阿桀如今尊她一声母后,但是,你依旧是奴婢的身份,这如何对得起你?你是他的义母,你死后,他为你守丧,亲生父母守丧三年,你这个义母守丧一年,足以表达他对你的哀思了。”
“不,不……”丝竹姑姑神色惨烈,“求太妃不要这样做,奴婢不愿意耽误王爷,不愿意……”
“不要傻了,就算你不做他的义母,你死了,他还是会为你守丧,只是哀家帮他一把,让他守得名正言顺的一点。”
丝竹姑姑瘫软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贵太妃缓缓地坐下来,看着地面上那些水迹,讽刺地笑了起来,“这两杯茶,若哀家选了龙井,便无毒,你是不是也在试探哀家?丝竹啊,你真傻,你何必试探?哀家不是不念这一份母子情,是哀家迫不得已,一切都是他逼哀家的,知道吗?你弄这两杯茶,是在自欺欺人啊,哀家对他下狠手的那天,便没留后路了,你的试探是多余的。”
贵太妃半躺在贵妃榻上,神情木然地吩咐:“来啊!”
门外进来两名侍卫,拱手道:“贵太妃。”
贵太妃连看都没看丝竹姑姑一眼,口气冷漠地吩咐,“带下去,贴加官。”
丝竹姑姑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凄然泪下,“奴婢拜别贵太妃!”
贴加官,是宫中处置宫女妃子的一种刑罚,死刑。
把受刑之人四肢捆绑,纸张浸湿,一张张地覆盖在脸上,随着纸张的加厚,人便会窒息而死,这种死法,因过程漫长,受刑者会十分痛苦。
侍卫拖了丝竹姑姑下去,家臣阿福就在门口,冷冷地对她说,“你千不该万不该背叛主子。”
丝竹姑姑摇摇头,“有你后悔的一日。”
阿福摇头,“不,永远!”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摄政王的义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摄政王的义母
丝竹姑姑被拖进了暗房里,侍卫把她捆绑在木床上。
丝竹姑姑哀求侍卫,“求求你,给王爷送句话,就说丝竹姑姑不是因他而死,我只是累了,不想活着了。”
她知道,贵太妃一定会跟王爷说,她是因他而死的,她不要王爷愧疚,不要他难受。
这辈子,她做错了许多事,有今天的下场是她应得的,她只想最后为那曾在她手抱中咧齿欢笑的孩子做点事,最后一点事,虽然失败了,可不愿意他背负任何东西啊。
与此同时,贵太妃再度入宫,请奏明皇太后,在内府皇家玉牒上写明,慕容桀有个义母,便是丝竹姑姑。
皇太后知晓丝竹一直都对慕容桀十分宠爱,也知道贵太妃对丝竹姑姑依赖得很,以为这是她交换的条件,便准奏破例让内府在玉牒上慕容桀一行加上丝竹姑姑为义母。
这是大周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奴婢上了皇家玉牒的先例。
皇太后觉得丝竹值得有这个殊荣,再加上,以此若能安定贵太妃的心,她也不在乎。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有这大周朝第一位殊荣的女子,却已经死在了摄政王府。
慕容桀当天回来,贵太妃便命人告知他,说丝竹姑姑已经是他的义母,且入宫请奏了,慕容桀觉得不打紧,他是十分尊敬丝竹姑姑的。
萧拓苏青是跟着他一同回来,三人神色都比较颓然,因为王瑜的情况很不好,虽然用了迷针让他昏睡,但是,他喝不下水,也吃不下东西,熬不下去的。
回来之前,他们也去了一趟相府找了子安。
子安建议加重迷药的成分,在他昏睡的时候,强行灌点汤水。
慕容桀吩咐了下去,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在拖延时间,对他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帮助。
“本王今天去见过皇上了。”慕容桀坐下来之后,对苏青和萧拓道。
两人神色一振,“真的?”
之前他们私下猜测过,说皇上有可能已经驾崩,但是,皇太后恩准他进去见皇上,这意味着皇上还活着。
“是的!”慕容桀神色凝重地道。
“皇上情况怎么样?”苏青问道。
“今天醒来过,”慕容桀想起今日去熹微宫见到他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太后不许任何人去见皇上了,“情况不太好,倒是与本王说了两句话。”
“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下朝中情况,他精神不好,也只能听本王说。”慕容桀喝了一口茶,回答说。
苏青问道:“可不可以让夏大小姐去为皇上诊治?”
“不!”慕容桀一口回绝,“不必。”
苏青与萧拓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疑惑的神色。
“算了,你们回去吧,本王也有些事情要静静。”
“你不去见见丝竹姑姑吗?她现在可是你的义母了呢。”萧拓问。
“今天先不去了,本王心里烦恼,不想她担心,明日早上再去给她请安吧。”
“你是怕见到贵太妃吧?这会儿她肯定是在贵太妃那边伺候着,明日一早便会去花园里剪花,你想那时候再去见她?”苏青一眼识穿。
“烦不烦?”慕容桀不悦地瞧了他们一眼。
萧拓扭身走了,“我倒是有些烦了,今晚我不陪你们吃饭,我约了陈柳柳。”
“啊?”苏青一把拉住他,“你昨天才回京今日就约了她?你该不是?”
“瞎想什么?我是要给他介绍男人。”萧拓说着,自顾自地走了。
“我也去,带上我。”苏青连忙追上去。
萧拓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没错,就是要你跟着。
苏青哪里想到一根筋的萧拓,竟然也会动歪心思?
话说回头,今天杨嬷嬷也入宫去见皇后娘娘了。
“夏子安可有说起梁王的病情?”皇后问道。
杨嬷嬷说:“回皇后娘娘,大小姐每一次去给殿下诊治之后,回来都会说的,殿下如今进展良好,所以,大小姐说要准备为他治疗腿伤了。”
“她可说有把握?本宫对她始终不是很信任。”皇后开始确实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子安的身上,但是经过日子冷静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深信不疑有些荒谬,且不说那里的患疾,单单说腿,他已经不良于行多年,除了宫中御医也曾找过民间的所谓神医治疗过,都没什么疗效,她可以治好?
杨嬷嬷恭谨回答说:“大小姐说腿伤是旧患,要治疗的话,破费一番功夫,但是,也不是不可治的。”
皇后听到这里,略略安了心,又问道:“相府最近闹得挺大的,你对这些事情有什么看法?”
杨嬷嬷的心咯噔一下,皇后娘娘会这样问证明她对自己已经开始不信任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在相府很少过问这些事情,夏大小姐也不会支使奴婢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是近身伺候而已,所以,府中发生的事情,奴婢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他们父女之间的斗争似乎是无休止的,奴婢倒是希望能平息一下,让大小姐先治好殿下,那样,他们就算斗个你死我活都和奴婢没有关系了。”
她知道皇后娘娘要问的是她对这些事情的看法,意思是她觉得谁对谁错,还判定她到底站立在哪一边。
所以,她必须保持中立。
甚至有必要的时候她要说大小姐的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关心谁对谁错,在后宫,总有许多人是不在乎对错的,他们在乎的只是站位。
皇后对杨嬷嬷的回答很满意,“很好,你在府中想方设法保住夏子安,本宫也会跟父亲说一声,暂时不要配合相府迫害夏子安,等夏子安治愈了梁王再说其他。”
“是,奴婢谨记。”杨嬷嬷说。
“嗯,今晚你先在宫里,本宫一阵子还有些事情要问你,去吧。”皇后道。
“是,奴婢告退!”杨嬷嬷躬身退出去。
皇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有些冰冷,“你长期在宫外,最好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被人迷惑了。”
杨嬷嬷回头,微微诧异地看着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
皇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明白的。”
杨嬷嬷故作有些不解,“娘娘,是不是奴婢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之前因着太子和太傅也在场,所以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没有出手帮夏大小姐,娘娘恕罪!”
“没事了,你去吧。”皇后终于挥挥手,打发她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种子
第二百二十章 种子
摄政王府在翌日一早,便挂起了白灯笼。
门口贴着白色的奠字,白灯笼也挂在了府门口。
慕容桀起床的时候正在更衣,倪荣便来了,沉声道:“王爷,太妃屋中来人告知,说丝竹姑姑昨夜暴毙!”
慕容桀猛地回头,骇然问道:“你说什么?”
倪荣难过地道:“今日一早属下起来的时候,府中便已经开始挂白灯笼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丝竹姑姑昨天夜里忽然暴毙。”
慕容桀立刻套上衣裳,夺门而出,往清宁阁飞奔而去。
丝竹姑姑的尸体便停放在院子里,棺木就停放在旁边,贵太妃站在边上,亲手为她擦脸。
慕容桀站在院子门口,怔怔地看着那宠了他一辈子的女人,心头说不出是绞痛还是悔恨。
昨夜,他该来的。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在梁王病发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姑姑虽然是伺候着母妃,但是,多半的时间都在为他准备吃穿。
她总是说,她的王爷最让她不满意的,就是至今还没成亲。
贵太妃见他来了,伸手屏退身边的人,继续为她擦拭着手,抬起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吧,给她磕个头,她是你的义母啊。”
慕容桀机械地走过来,目光触及丝竹姑姑的脸那一瞬间,他的脑袋轰地一声,艰难地抬起头盯着贵太妃,“你竟然杀了她?”
丝竹姑姑的双眼瞪大很大,眼球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挣扎和惊恐,面部淤血发绀,有肿涨,嘴唇紫黑,是窒息死亡的症状,他是宫中出来的人,看到脖子上没有印痕,便知道是贴加官造成的窒息症状。
贵太妃听得此言,嗤笑了一声,继续为她擦着双手,手上有被捆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