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湑陡然迷惑了:难道真的不是他?
原本她是生气,现在知道不是他了以后,她又开始伤心了。那车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车,但是也是她省吃俭用攒了一年积蓄才买下的,没了它根本不方便上班的好不?
疑惑地看了言子墨最后一眼,她咬着唇问:“真不是你?”
言子墨疾步上前扯住叶湑的袖子,她惊讶,言子墨冷静地说:“这里有监控录像,我把它调出来给你看。”
不得不说,偷车的是个老手,知道监控的死角,全程仅仅只留了一个背影。虎背熊腰的,大约是中年人,带着一个藏青色的棒球帽,捡钥匙、开车门、上车,所有的动作都流畅到完美,只有右脚踏上轿车之时,那张脸转了约莫三十度,放大了看,就能看到一张嘲讽哂笑的嘴。而以上部位,则严实地被埋在了帽檐底下。
看了这样的监控,叶湑气馁地瘫坐下来,眼里已经多了几分失落的晶莹。她从来不会撞到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倒是被一块一块的板儿砖砸得头破血流的。
她甚至有些悲催地想,言子墨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一定会嘲讽她几句,最起码要骂她不长心眼儿的,毕竟以前她每一回掉东西他都要这么说的。
可是,他却在监控视频前面握住了她的手,温热潮湿的手心,茧子磨得她的手背沙沙的痒,叶湑没有力气拒绝了,言子墨迟疑了一下,“这件事交给我去查,我先送你回家。”
叶湑输不起那辆车,可她更不想和言子墨有任何的交集。但以现在的时间点来说,根本就没有到她家的公交,她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上了言子墨的车。
言子墨以前是开云霄飞车的那种人,开车永远是将车速飙到最高限速范围的临界值,擦边球了打了不知道多少年,可是现在他开得很稳,整个车里也没人说话,安静地驶出了二十分钟。
最后言子墨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阿湑,你不要担心,我会找回来的。”
“不需要。”叶湑摇下车窗,将头转过去,看着飞驰倒退的身后景致,一派绚丽的霓虹灯影,她淡然地回道,“以你言少通天彻地的本事和这跨连黑白的人脉,我绝对相信你有说这话的资本,不过我的那辆破车不值什么钱,言少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言子墨闻言皱眉,“你跟我客气什么?”
叶湑挑着唇角问:“我哪有胆儿敢跟言少不客气?”
“不要这么喊我。”言子墨的心情很不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使力,隐约可见一抹苍白。
不要这么喊他又要怎么喊他?难道如三年前一样傻兮兮地叫他“子墨”?呵,有些往事不可回味,更没有昨日重现的必要。
人生在世,能遇上某种意义上的渣男也是一种历练,她姑妄当做一场情劫好了。现如今,回忆都冷了,梦也都散了,她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纠缠下去的必要。
叶湑没有再说话。
车开回小区的停车场,叶湑下车的时候半分留恋都没有,用力地关上了车门,然后公式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做足了恭敬的神态。
言子墨下车,几步绕过引擎盖,停在她身前,一手扶着反光镜凝视她,“叶湑,晚上一个人去上班不大安全,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叶湑垂着眼眸淡淡地说,“言少日理万机的人物,实在没必要为一个普通的员工纡尊降贵,更何况,我也不希望成为众矢之的。”
“叶湑,你简直是……”言子墨无奈他何,压抑着火气,“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应该是怨责才有资格说原谅吧。”叶湑的语气该死的平静如止水,却在他激荡的心湖里訇然砸下最后一块落石,“我不怪你,说什么原谅?”说完就转身上去了。
《恋爱大全》里说:恨就意味着爱,有多恨就有多爱。而不怪,则意味着曾经伤害,可惜对方已经再没了感觉与火花。建议,诚挚放手,相忘江湖。
真是去他妈的相忘于江湖!言子墨以前风流成性,花间荡漾,且是个万夫不当的刺头,遇到了叶湑,他拔光了一身的刺,虔诚又卑微地祈求相濡以沫,可是为什么总是那样的难?
气馁失落伤心的时候,恍惚之中又想起那肆意放纵的一年多,那样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不是吗?对,读什么《恋爱大全》,他一个花丛老手,读什么恋爱红皮书、蓝皮书,要读就读岳飞的《满江红》。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
那一晚,言子墨彻夜不成眠,床头柜上的台灯亮了一宿,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的言子墨,机智地选择了一款墨镜,直接冷漠地走进了电梯,惹得公司的女员工频频回顾,大感意外:老板穿西装戴墨镜,是要玩非主流吗,唔,有待考证……
作者有话要说: 看《满江红》~~
我突然也是感觉到醉了~~
☆、吃醋
安岑赶早上班,叶湑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不过餐桌上的牛奶还氤氲着热气,想来刚走不久,叶湑真庆幸自己还有这么贴心的朋友。安心地吃完早餐,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紧跟着,叶湑就接到了一条通知。
从今日起,叶湑的上班时间改为白天。
是经理发过来的消息,不会有假的,但叶湑还是睖睁地握着手机看了半天,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想:言子墨又要玩什么把戏?
不过,相比较于冗杂喧闹的夜间酒吧,她个人还是更喜欢白天自然宁静的氛围,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请经理调配,只是白日工作的那个是个一级调酒师,她有那个自知之明,没有过多要求,反而因为能睡个懒觉,她也觉得挺不错的。
现在突然被调了,她还有些不适应,给那个一级调酒师发了个短信,除了说对不起,还问了一下这事的原因。
尹佳的回复简单粗暴:老板说,要是我答应顶你的职务,工薪翻倍。
叶湑握住手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如此财大气粗之人,不用想了也是言子墨。
叶湑在三年前与他分道扬镳以后,就没想过会有重逢的一日,更没想过他竟然还不能释怀,甚至对她一直穷追猛打。若非心上的那道护城河已经酸碱不侵,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在与他相处之时以决然冷漠一以贯之。
言子墨,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承认,当年是我提出的分手,伤及了你言少的颜面,可是在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之后,竟然还以为别人会一忍到底?
其实,叶湑最痛恨言子墨的地方,不在于他花心滥情,而是这人逆天又不容反驳的自信。
一个学习成绩经常吊车尾的人,怎么能在经手言氏之后做得风生水起?叶湑并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言子墨一定会因为这些自信感又蹭蹭蹭往上窜了数十丈,气焰高得令人头疼欲裂。
叶湑在经历一轮低气压后,陡然一道雷电劈入了脑子,她颤抖着又给尹佳发了一条短信:你、你上班时间通常是几点?
忐忑不安地等着对方回短信。
尹佳这次回得很慢,她一直提着一颗心焦急等待,最后还是等到一条:早上七点到十一点半。
一天就工作四个多小时,工资还那么高,乍一看绝对是个很不错的工作。
叶湑却登时傻眼了:纳尼?她每天早上单是起床就已经八点了好吗,而且那么早,她打公交也不一定能到!
当然这不是最最惨的,最最惨的就是,烟火世纪向来有条成文规定:但凡迟到早退者,视情况扣除工资!
叶湑咬牙切齿地想:言子墨阴我呢!
又气恨地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就算她现在以火箭的速度赶上公交,估计到的时候也十点了,也就是说,这一天的薪水,没了。
但是尹佳紧跟着的一条消息追逐而至:不过经理说,你生病了需要休息,今天准你病假一天,明天上班。
姐,你说话都不一次性地说完的吗?
叶湑无力又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才走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将睡衣换下了。
现如今,言子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不用那么多,他就一把火,也能把叶湑烧成秃子。真不明白,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那么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为什么心里整日折腾那些不靠谱的小九九呢?
叶湑烦躁:明天要怎么上班?难道真要遂了言子墨的意,把每天的工资都扣下一点?
一上午闷在家,洗衣服,上网,然后她去了趟小区超市,给冰箱添了点东西,泡面买得少了点,不过她思来想去还是购置了几样,另外还有西红柿,鸡蛋、火腿肠等面条搭档。估计这次安岑见了,一定会生气地把这些东西直接送给楼下捡垃圾的大爷。但叶湑想了想还是出手干脆地把这些东西买回了家。
中午,尹焕轩约她吃饭,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
尹焕轩是偌大的盛华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业界炙手可热的常胜将军,商贸之事但凡找上他就没有谈不拢的,当然除了上一次,言子墨将他拒绝得很干脆果决,一度让人以为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这家餐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尹焕轩叫了三菜一汤,左右都是老熟人,叶湑也没和他客气,话没说就几句就吃开了。
尹焕轩吃相优雅,宛如西欧中古世纪里风度翩翩的贵族,衬着俊美不凡的皮相,便是那个长得甜美迷人的女服务员也不禁两眼发直多看了几眼。
迟到一半,叶湑恍然想到一事来,她停了筷子喝了口汤,咕哝咽下去,才对着低眉温柔的尹焕轩问:“你公司有个伙伴,叫秦越对吗?”
没想到沉默了这么久之后,叶湑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别的男人,尹焕轩微微皱眉,但还是很平和地回答了:“嗯,他是我目前的秘书。”
叶湑心道自己果然没记错,她又追问了一句:“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话问的。若非尹焕轩与叶湑相交多年,真会以为她问这个私事是过多地在意上了秦越,他放下调羹,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擦拭了下嘴唇,淡然回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对下属的私生活向来不太过问。”
这样,叶湑点了点头,不禁有些失望。
尹焕轩见她这失落的模样,修长如迢迢春山的眉锁得更紧了些,“其实,我之前是有看到一个女人来公司给他送蛋糕,应该是他女朋友吧,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叶湑回答得明显有些心虚,在尹焕轩睿智的眸光凝视之下,还是讪然地又低头喝了口汤,“其实,他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学,所以就八卦地多问了一句。”
八卦?若是以前的叶湑,这两个词放在她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但是现在,时隔三年,尹焕轩是看着她一点一滴地转变的,她早就不再如以前,腼腆的又剃头挑子一头热,对谁都那么热心肠。
尹焕轩沉默了,两个人不做声地吃完这一餐,尹焕轩提议去看电影。
叶湑婉拒了:“学长,你现在是大公司的经理,业务繁忙,还是不要了,我一吃完午饭就困得要死,先回去睡觉了。”
这三年来,尹焕轩一直暗中帮衬着叶湑,她即使反射弧再长,也该知道他对她的好了,可是有些事情真是勉强不来,她可以愉快地与他吃饭、谈心,但只要涉及到一点男女朋友交往的那种意思,她就会紧紧地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壳封闭起来。如此循环往复,吸引与排斥,已成他们之间颠扑不破的力学定律。
尹焕轩想想觉得有理,心中不无失落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各归各的路了。
叶湑回到小区楼下,楼梯口外边的花坛里却站着一个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身姿面容皆可入画的人物,穿着休闲的风衣,傍着一株油绿的梧桐树,眼上带着墨镜,唇畔似笑非笑地透着几分讥诮的冷意。
叶湑没有顾虑地绕过花坛,没等走到楼道口,就听到身后一道宛有冰碴的声音:“你去见了谁?”
叶湑没有停下来,继续走着她的步,却不料未进门先被人在二楼转角处扯住了胳膊,言子墨总是这么不顾她的意愿,蛮横强行闯入她的生活,杀得她措手不及,连番退避扎营,可对方却还不满意。
说实话,叶湑这时候说不生气不愤怒那都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来的,但两个人在楼梯里拉拉扯扯终归不像话,尤其这一带民风醇和,一个谁也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和她有了瓜葛,很难不令人多想。趁着人来之前,叶湑先挣断了他的手。
“言少,你该自重一点。”
“你呢,偷偷摸摸去见别的男人,还叫我自重?”
“言少,请你不要用这种控诉的口吻与我说话,你不是我的谁。”叶湑没好气地又要往楼梯上走。
言子墨将她扯入怀里,叶湑那细长的胳膊挣扎不过他的钳制,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