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回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不客气的逼问让言横渊面如覆霜,“怎么,老子要做什么还用跟儿子报备不成?”
言子墨私底下已经捏住了叶湑的手,两个人挨在一起更令人安心,更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而且,言子墨一直觉得自己媳妇儿的手软得像面团,捏起来舒服极了。
言子墨不在意的一笑,“这个我倒没说,就是爸你回来得太突然,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怕您吓到我的太太,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你觉得这个女人,够得上和我做一家人?”
“那您觉得,我够得上和您做一家人?”言子墨不疾不徐,微笑反击。
一直以来,言横渊对于言子墨的评价就是以骂声居多,里也骂了,外也骂了,几乎从头到脚都骂过了,在言子墨的记忆里,他浑身上下就没有能闪闪发光的能让言横渊看到的优点。他小时候也努力地争取过,可是后来才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刻苦认真,得到的都是来自父亲的不屑一顾。
很多年前,一颗稚嫩的心就碎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决意不再依赖父亲,不再仰仗家里,他学会了自食其力,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也同样学会了熬夜上网吧,在道上揍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言子墨对于父亲的感觉,从依赖,到复杂,再到如今成长过后的心如止水。已经基本不剩下什么了。
这个反击,不在绝地,而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他如愿以偿,脱口而出。
父亲,我不够格做你的儿子,那么你又怎么够格用你父亲的身份来压我?为什么把言氏这么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交给我?
我在你眼底,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复更啦。
这次一定会更到完结,绝对不会断了的,相信我。
☆、惩罚
言横渊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一分一秒地冷下去,最后握着叶湑的手已经失了力道,叶湑手里的温度传给他安心的温暖,言子墨挑了挑唇,终于长舒呼吸,不重要了吧。
“父亲,您可以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要这个言氏了。”他说这话的语气清淡冷漠。
言横渊陡然凌厉睁眼,拳就往桌面上一戳,“说什么胡话!你以为你摆脱了言氏,你就能和这个女人双宿双飞?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一个人成得了什么大器?!”
“父亲说这话未免有点好笑。”言子墨笑得有点嘲讽,“一直以来,您的眼中只有您优秀的女儿言子欣,她在您身边长大,对言氏一切了若指掌。我本来,就是不被待见的那个,却还意外地得了这个至少在外人看来足以让我辉煌一生的家产。为什么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言子欣不想要的东西,你们强求不来,所以强塞给我?”
听他说“我本来就是不被待见的那个”,听他说“强塞给我”,叶湑隐隐心疼,除了与他站到一起,除了给他安慰,她什么都做不了!
言横渊的眼冰冷地往回缩了缩,“你说我强塞,难道你守着艾叶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公司,你能翻得了什么浪?”
言子墨突然感觉到反握住他手的那双温柔软腻的手僵住,他望着叶湑露齿笑开,叶湑惊得呆傻地看着他,就这么一个表情,他似乎忘记了还在盛怒之中的父亲,轻声问她:“阿湑,如果我只有这么一个角落让你避雨,你会嫌弃我吗?”
因为他的隐瞒很是生气的叶湑更是白了他一眼,“到现在还问这种问题,白痴!”
言子墨突然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在言横渊怒目注视之下,他堂而皇之地把妻子抱进怀里,对言横渊道:“好了,我太太对您拿回言氏没什么异议,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对了,这是我的地盘,如您所说,不成气候,就是个麻雀窝,您这尊大佛,恕我供不起,再见。”
“你!”言横渊气得从转椅上跳脚起来,这么多年来把他气成这样的还只有这个小兔崽子!
言子墨打了个响指,“哎呀,我今天特地安排了一支送客的队伍,怎么还没进来呢?要不我打电话催催?”见言横渊面色铁青,他伸出右手往下招了招,示意让对方镇定,还抚慰他:“我特训的送客团,服务周到,态度诚恳,包您走得十分享受。”
在他怀里的叶湑没忍住地“嗤”地笑起来,言子墨也跟着心情变好,顺带跟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父亲解释:“这个您不知道,我大学的时候,这种‘不成体统’的社团也组织过不少,我的花样多得要是玩起来,保证不带重样的。您要不要试试?”
“你的反抗,就只是这么点伎俩?”言横渊嗤笑起来,扶着椅背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
言子墨微笑,“人前敬三分,话说满了就没意思了,我要在背后使阴招,当然不会说出来教您知道了。不然那多伤和气?”
“你!你这混账东西!”言横渊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作为父亲,言横渊一直就知道言子墨是个叛逆的儿子,可就算是如此,这也是言子墨第一次在明面上和他抬杠,而且把话说得这么开,这么绝。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乾坤尽掌的言横渊有点抓不住什么的狼狈感。
言子墨打了个响指,然后利索地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言横渊冷冷地瞪着他,要骂又骂不出来,憋着一口气,堵得老脸通红,最后……成功气倒了。
当然不是倒在言子墨的面前。言子墨收到父亲住院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瞒不住了言子欣一通电话打进来谴责他的。
多年来言横渊已经习惯了留给世人一个霸气凛冽的形象,他从来不曾把自己的软弱袒露出来。尤其是在对家人时。所以即便被言子墨气得血压都高了,却还是等出了门才晕厥。晕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嘱咐黑衣保镖,把这件事瞒着先不告诉言子墨。
在送走了言横渊以后,一直和言子墨姿态亲密的叶湑突然从他怀里起身,突然面色变冷,言子墨心下不安,咯噔咯噔地心跳,叶湑站起来,插着腰俯视这个男人。神情……姑且算作怒不可遏。叶湑一向不擅长发火这种高级表情。
“那个,阿……湑,我不是有意……”
唇上一阵温暖,让心有点堵的言子墨愣了愣,就看见叶湑笑靥如花,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直觉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
然后,叶湑勾住了他的脖子,热烫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已经俯下身来,偏过头呼吸就吹入他的耳洞里,言子墨颤动了一下,却被叶湑搂得更紧。
她在他耳中小声魅惑地说:“你骗我骗得很得意啊,言子墨先生?”
“唉,没有的事儿。”言子墨一脸悔痛地作投降状。
“有的。”叶湑笑语盈盈,“就算你承认,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个你放心啦。”
言子墨举手投降,“我真没有,我就是怕你在公司不习惯……”
“哼!”不知道这句话又说错在哪儿,叶湑突然霸气地站直身,一甩手往外走,“一个月不许上我的床!”
叶湑甩了言子墨就回家了,话说,今天本来她是收工最早的那个,却因为言横渊这档子事成了走得最晚的那个。但是值得骄傲地就是,以言子墨每天晚上的表现来看,让他戒荤一个月无异于是判了死刑了。她刚刚没有看到,但是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叶湑带着这种打完胜仗的喜悦心情走出艾叶大楼,也就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收了步子,扭过身往二十二层望上去,言横渊今天其实表态很清楚了,言子墨他今天也把话说得很绝了,父子翻脸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她怎么又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置气呢?
而这座大楼、这个公司的名字摆在上面,如此显眼。
艾叶,艾叶。叶湑轻喃这两个字,脸颊突然火似的烧起来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这挂上去的两个字,分明是人工手写的,言子墨学过几年书法,大学时代曾把这为数不多的几样长处展示给她看。
就是这种笔锋。
外表玩世不羁,内里风骨峥嵘。
其实他一直都在刻意卖着破绽,也许是他一直在等着她自己发现。
想到这个层面,叶湑突然觉得言子墨不是这么不可原谅了。她想着晚上等他回来要说些好话。
开车回家以后,叶湑迅速进浴室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有辛梓木的未接来电。她把手机充电器插上,就着插座回拨了过去。
“喂。”
“是叶湑啊。”对方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叶湑的抹了一把湿漉的长发,“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私密的事情,想私下问问你,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我就是好奇。”
“什么事,你问吧。”
叶湑这么大方以后,对方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迟疑、不确定、试探性地问:“你的老公,是言氏的那个总裁吧?”
如今放开了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叶湑选择了否定,对方唏嘘一阵有点气馁,她再度扬唇笑答:“不过,他是艾叶的总裁。”
“啊什么什么?”辛梓木八卦得眼睛都亮了,“咱们公司的大boss?艾叶?咦,原来如此啊,老板和老板夫人,你们俩活得可真腻歪!”电话声音有些嘈杂,叶湑皱着眉听了会儿,正要说句话挂电话,对方又热血沸腾地追问:“boss一向神秘,你快告诉我们,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他叫,”叶湑想了想,还是抿嘴儿含笑,“言子墨。家在……抱歉这个不能说。”
这话说完,叶湑还没做好被羡慕嫉妒恨的准备,对方啪一下关了,她傻了似的看着光亮熄灭的手机,有点不解。
辛梓木把手机扔了以后,突然对着包间里一群同事,当面乐疯似的跳上了沙发手舞足蹈,“叶湑的老公是言子墨哈哈哈!愿赌服输,掏钱掏钱!”
一群男同胞以及女同胞,怨声载道,不情不愿地开始掏腰包。李居安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但脸色也有点难看。
打了这个没头没尾的电话以后,叶湑就回房间要睡了,躺在床上很久也没听到言子墨开门的声音,她一路辗转反侧到了九点,还是没有。叶湑又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言子墨最近操心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就单说阮茉,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不知道去哪儿了。
越想,叶湑越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应该陪在言子墨的身边,安慰也好,取暖也好,总之是要陪着他的。
这时候,终于,门外有了动静。
叶湑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但两间房的隔音效果,咳咳,如安岑所说,真的不太好,叶湑敏锐地听出来,言子墨开门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居然真的要和她分、房、睡!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阮茉小姐霸气抢婚,来吧来吧来一手!
☆、分房
原本叶湑已经原谅他了,还决定顺着楼梯爬下去,好好讨好一下他。可是言子墨现在真要跟她分房睡,叶湑立马不淡定了!
她犹豫地穿上床头的人字拖,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走进了另一间。
言子墨果然已经躺床上不动了。
刚回来也没去冲个澡就直接躺床上了,还一股铺天盖地的酒味。
闻着酒味的叶湑皱了皱眉,她脚步放轻地靠过去,动作还有点别扭,待看到言子墨满脸酡红泛着不正常的醉晕后,立刻又不淡定了。
她凑上去,撑着两只胳膊俯下身来,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了,酒意深浓沉郁,随着呼吸一吐一纳,叶湑快要被他熏得就此倒床不起,却还是慢慢倚在他的怀里,手从两侧将他圈入胳膊,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言子墨,你真要和我分房睡?”
言子墨这时候意识有点清醒,看到近在咫尺的叶湑,又听到她的话,茫然了会。
他茫然个什么?这个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然后叶湑就听到某人的咕哝:“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原来如此。叶湑抹一脑门汗,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来:“我说怎么没有温香软玉呢。”
“言、子、墨!”叶湑坐起来就一个扯过一枕头对他脑门闷上去。
言子墨现在喝得有点高,基本处于防御最薄弱的状态,叶湑使了几把坏,见他基本没反应,才觉得过意不去,有点心疼。她拿开枕头,闷闷地嗅着他身上的酒味,“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唔,心里难受。”言子墨半垂着眸神色痛苦地咕哝了一声。
叶湑心软了,“那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一个星期不许上我的床。”
“阿湑……”现在言子墨基本上是在闭着眼说话了。
但是他声音太小,叶湑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听,言子墨声音虽小,但表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