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谷底突然闪现的人影拖往岩壁快马冲去……
她埋在月尔善怀里再次掩耳尖叫,无法接受一连串诡异的冲击。
“怎么样?”
“吓坏了。”厚实的壮硕胸怀毫不留情地冷噱著。
“我就说师父你这法子著力太大,铁会吓到她。”
“罗唆够了就到前头去,少在这儿看戏。”
“师父,她情形不太对,发冷汗了。”看戏的照样凉凉说道。
一只巨掌马上扳过她的脸,的确,一头冷汗,眼睁大而惊呆。
月尔善倒觉得有些好笑。“拿酒来。”
一只卸了封口的酒囊随即抛到他掌中,他仰首猛灌一大口,钳起苍冷的小脸就对嘴吻入。火般烈液烧入她喉内的刹那,她登时呛出,喷了月尔善一身都是。可随后而来的,不是关切的拍抚,而是钳紧她下颚强行对嘴灌入的另一波烈酒,以蛮悍的深吻封住她任何拒绝下咽的反应。
酒劲刺得她连双眼都发辣,拼命想将滚烫自鼻息吐出,月尔善的双唇却堵死了她的一切抗议。
不知他是决意要她挨到酒劲完全发作,抑或是别有用心,他的唇意开始在她嘴上吮摩,间或舌头灵巧的挑逗,在她应付酒劲不及的当口顺势尝点甜头。
走开……福乐奋力推拒,却分不清她甩开的是烈酒后劲,还是他的侵袭。
“你清醒了吗?”
她可以用自己唇上的触感明了到他在笑,暧昧的笑,傲慢的笑。但是……她头昏,不太推得开他缠绵吮来的迷眩魔力。
她贫乏的经验使她无法判断他在她唇中的探索,是好奇,还是捉弄。环住她身躯的铁臂逐渐抽紧,将她更加揉入精壮魁梧的胸怀。
你清醒了吗?
这话此刻想来,根本是嘲讽。他非但没有助她清醒的意思,反倒以慢慢放肆的吻吮企图将她弄昏。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刺激让她再也撑不下去,终而虚脱地瘫在他臂弯里,无助地任地吮尝,贪婪汲取她发中清新的气息。
原本钳在她下颚的大掌也随之放软,摸索起柔细颈项的急切脉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她的肌肤,就连他的手指,都明显表示著讶异。她柔嫩得令人叹息,一如她脸蛋给人的甜美感觉,与她固执恶劣的性情截然不符。
他竟霎时有股微微的不忍,后悔如此狂浪地对细致娇娃施以捉弄。又发觉,自己并非纯然在捉弄,而是真的被莫名力量吸引过去,想探究她的甜蜜。
不过,一想到她讨人厌的个性,他还是忍不住咬了她下唇一记,以示报复,才缓缓分开绵长的深吮。
她早魂飞魄散了,可怜兮兮地仰著枕在他肘内的娇颜,酡红虚喘,星眸朦胧,连祐芳一直旁观的冷眼,也无暇理会。
她好热,快融了似的,而且莫名想笑,又想睡。
合眼前,她最后瞥见的是月尔善俯在她之上的轻慢笑脸,以及比他更高、更远的蓝天。还有,宽广的草原。
她还不及思索为何身处溪谷深渊的她,会瞬间回至辽阔原野,便昏昏睡去,偎入他的世界里。
等她彻底清醒时,几乎疯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要走黄河吗?师父。”祐芳根本不甩她。
“太远,而且由那里入长城有些困难。”
“不是我们的地盘,不好过关。”祐芳淡然思索。
“那你打算怎么走?”
“避开瀚海,往乌兰察布去,那里有人会照应我们,届时再连日快马,直接赶达居庸关。进了长城,就一切好办。”
“这个又该怎么办?”祐芳疏离地瞥了一眼急急逼供奇+shu网收集整理中的福乐。
月尔善随意膘了一眼,似笑非笑,丢了一小块率先备好的煤球到火堆里。日落旷野,夜宿大地,火堆可是保命的重要警讯。
“你们随意掳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如果识相的话,就放我回去,我也不再追究此事!”
“抱歉,马匹不够,想走只能穷您自个儿动脚走了。”他展著左手,聊表恭送。
用走的?福乐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一行人接连两天日夜兼程地赶马,早不知离家几百里。况且现在身处天遥地阔间,一旦错了方向,就会直接上西天。他分明是在恶意整人。
“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这样对付我?”她让也让了,躲也躲了,他还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无聊啊。”
“你无聊可以去整别人,为什么死咬著我不放?”
且又不给她好脸色看。
他咧开散漫又俊美的笑靥。“看你鸡飞狗跳的样子,比较好玩。”
“我不是用来给你玩的!”她强制以愤怒取代恐惧。“你这次可真的犯下大错了。无故掳走郡主,这事不但我阿玛不会放过你,连皇上都不会等闲视之的!”
“或许吧。”他百无聊赖地耸肩撇嘴。
“我不知道你们这种京城公子们平日到底有多无聊,但是好歹也该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你在我家对我耍的种种恶劣把戏,我主随客便,懒得跟你计较,可你把把戏带到家门外,这事就再也容忍不得!”
“你好像……对一般琐事也懒懒散散的,只在自己有兴趣的事上才认认真真,一丝不茍。”他仿佛很困惑地支颐深思。“福乐,你是不是对我特别有兴趣?”
她气眯了双眼,由牙缝间吐话,“我只对伤患有兴趣。”
“可我听你家人说,你很少这样彻头彻尾、大事小事全亲自包办地照料别人。不是处理妥了重要伤势,就该交给下人们去看照吗?”
他问得极其无辜,犹如纯稚的好学生,可她才不会再上当。
“那是因为你的伤势特别,不是因为你特别。”
“有什么特别?”
她快掰不下去了,又不肯面对被他揭穿的秘密。糗在那儿半天,想不出该捏造什么名堂。
“而且,祐芳说你在我决定回京的那夜,哭了一整晚,好可怜。你这么舍不得离开我吗?”
“不要胡说八道!那才不是我哭的理由!”气煞福乐。
“喔,原来你真的躲在被里哭。”当事人都招认了,祐芳的话显然可靠。
她被整得骂又骂不出,气又气不过,想洒脱一吟,世之不理,偏又切切挂心,不知前途如何。
“吃药。”祐芳冷冷一句,替她解了困。“烧才刚退,不要又感冒了,增加我们的麻烦。”
福乐一肚子冤屈,也不得不妥协,在荒野火堆旁挑了个离月尔善最远的位子,但还是瞥见他那副好笑的神情,今她发窘。
月尔善两天前不知用了什么怪招,将她自山谷深处搜走,吓到了她,冷汗大发,又灌她烈酒回暖。冷热交攻,没及时更换湿濡衣裳,复以昼夜快马赶路,她就病倒了。
真是窝囊。她捧著热过的草药汤碗细细啜饮,掩掉难堪的神情。
“被人救助的感觉,不错吧。”
月尔善的一语双关,让她极度不适。她救助别人,纯为了帮对方的忙,好早日恢复健康。可月尔善的救助……有种施舍似的傲慢。她自己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吗?
或许她该接受事实:每个人都有不领情的权利。更何况,月尔善不仅不领她的人情,也不屑领她的感情。
“自作聪明的丫头。”
福乐愕然抬眼。他这句轻噱是在回应她心里想的话,还是嘲笑她被他救助的处境?
“这里交给你们了。”他由地铺上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风沙,便往另一丛火堆的四名随行护卫那儿去。
福乐痴望他潇洒的悠哉背影,好一会才愕然收束心神,恢复往日的道貌岸然。她可是立场超然的医者,不是巴著男人衣角的花痴。
“真是不可爱,难怪会自讨苦吃。”祐芳一边以枯枝调整火势,一边淡道。
“你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说你。”
“我怎么了?”
“拼命装腔作势摆架子,不给男人一点面子,当然自讨苦吃。”
“我……我装腔作势?我不给人面子?”
“喜欢我师父就直接喜欢,故作无动于衷,假装超然,最是恶心。”
这话虽然难听,福乐却无法还击,反倒落寞沉思。“是吗?月尔善说我恶心,就是这个意思?”
“你老实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觉会死吗?”
“不会,只是……我不能。”
“为什么?”
答案差点出了福乐的口,却又凝为沉默。
“你若坦坦白白地给师父一点回应,他也不会对你那么恶劣。好歹男人有男人的虚荣,你口头吹捧他一下也可以,更何况,你本来就对我师父意乱情迷。”
“月尔善他喜欢女人对他发嗲撒娇吗?”
“哪个男人不喜欢?”
“就算他对那个女人没兴趣?”
“这不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而是男人的英雄梦。”祐芳无聊地以枯枝戳戳火底。“比起我师父,日堪表现得就露骨多了。”
福乐不解,只觉得男人的筋骨结构似乎比他们的脑袋好懂得多。
“日堪呢?为什么大队人马只剩我们几个同行?”
“我师父叫他们走官道,兵分两路,好让我们先赶回京。”
“为什么?”
“因为有内贼在我们之中。”
福乐一叹。这种内情,问也问不懂,她才懒得鸡婆。
“我想不通,月尔善到底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他还没跟你说?”
“他哪会跟我说。”只会哼哼哼。
祐芳不想惹麻烦,打算话题到此了结,偏又临时起了邪恶的玩性。
“师父他有异能。”
“喔。”有艺能又怎样?也不会唱歌跳舞给她看。
“最教人不解的,就是他对影子的操控。”
影子?她只有在乳牙时期玩过踩影子游戏。月尔善都这么大了,怎么还……
“你还没想通他是怎么把你瞬间抓到另一处吗?”
福乐怔住,祐芳这话未见怪异。
“你当时一定身处阴影里吧。”
是吗?她不记得了,溪涧深谷,婉蜒崎岖,大概会有些背光之处。
“至少你是被他由我们这些人凝成的阴影里抓出来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你们的阴影?”
祐芳冷笑。“你以为师父会需要我们的随行保护吗?”
她愈听愈不懂,却莫名颤悸。
“他需要的是我们替他制造的影子。”
“你是说,他……从你们的影子穿越到山谷里的影子,把我连人带马地攫出来?”
“他也是由你家的影子冒险穿越到东北的吉林将军府去搜证。不然,你以为吉林将军向你下聘的礼单打哪儿来的?”
她傻眼了。哪会有这种事?荒谬至极,也太不合常理。
“所以师父他讨厌死你们这个鬼地方,天空地阔,一望无际。没有影子,对他而言,比没有水还难受。”祐芳越发轻松。看福乐脑袋一团乱,真是快活。
月尔善讨厌此地的原因原来是这个?但……怎么可能有人会穿影而过?又不是神怪说书的,她也从不信这些。
“你明白了吗?”祐芳邪笑。
“少唬人了!”她悍然反击。“如果真是这样,他干嘛不直接穿越影子回京算了,何不受伤时直接穿越到大夫那儿治疗?”
“体力限制,和距离限制。”祐芳起身铺起薄毯,准备入睡。“这种事很耗体力,负伤中的他负荷不起。再说,他也不是一下子就由这里跑到那里,中间要穿越好些危险的地方。”
“比如说?”
“阴间。”
祐芳咧开的笑容比回应的话还教福乐惊惧,忍不住怯怯瞅了眼自己身侧的阴影,在火焰的变化中扭曲著诡异的身姿。
她还是……不太能接受,可又找不出月尔善突然出现掳她到别处的合理解释。只能说,祐芳八成是在刻意吓她。
“我要睡了。”祐芳心满意足地里著薄毯蜷躺在草地上,放她自个伤脑筋去。
“等一下,祐芳,我还有话问你!月尔善他--”
“你可以直接问我。”一只巨掌由她身后捧起整张小脸向后仰。
福乐差点吓坏,整个人就背靠著月尔善的长腿瘫坐著,被迫仰著惊骇的神情任他悠哉俯视。
“你、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呀。”
可她的不信与恐惧仍挥之不去,令他眯起了原本调侃的双眸,冷扫装睡的祐芳一记。
“祐芳跟你说了什么?”
她不敢说,因为她不敢相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被他踩在脚底的阴影。
他没好气地幽幽一叹。“祐芳这家伙,愈来愈皮痒了。”
他不否认则也不斥责祐芳胡说八道?
月尔善垂眸,定睛在她焦急的神情上。看来,她并不能接受超越常理的异事。人就是如此,明明脑袋有限、所知有限,却习惯把一切超越人类理解范围的事统称为荒谬、胡扯、不可能。
真遗憾,还以为与众不同的她,在这事上也能与众不同一点。
“原来你这方面就跟常人没两样。”他自嘲一笑。
她本来就是常人,难道他不是吗?祐芳说的是真的吗?
“你啊,多担心点其它事吧。”他懒懒地将她一把拉起,方便他在草地上铺上一层薄毯。“好了,早点睡吧。”
福乐随即被按倒在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