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你尽可以放心,一点也不麻烦。再说,如果小仙知道我竟然将你留在这种地方,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黎时彦仍笑着。
季薇只得点点头。
“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第二次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辆车里,季薇依然沉默地坐在后座,气氛也一样寂静而不自然。
叔叔算是白忙一场了,季薇想,就算她搭上了他的车又怎样?她什么也不会做,如何吸引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觉得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主动去引诱一个男人,她不懂,也不愿去做。而如果母亲此刻在身边,也一定不会允许她去施行叔叔无耻的计划。
想起叔叔,她心都凉了。什么亲情,什么义理,哪抵得过一个“利”字?生活是现实的,她早该知道。
“你的心情可好些了?”打破沉默的仍是黎时彦。
“啊!什么?”她有如大梦初醒。
“前些天见你好象不太开心,现在好些了吗?”
“哦?我……其实没什么,我没有不开心。”
“看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回事呢!如果……假如真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小仙,再不然也可以告诉我,我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也许帮得上忙。”
“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有麻烦?”
“感觉吧!从第一次看见你,你就一副忧郁的样子。冷气会不会太冷?要不要关小一些?”
“不用了,谢谢!”季薇低声说:“你实在不用对我这么关心,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何你对我不开心的事这么在意。”
一阵寂然后黎时彦才又开口说:“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你的心情,只觉得……希望你快乐些。我让你觉得困扰了吧,季小姐?”
“请叫季薇就好。”
“我是否冒犯了你?季薇!”
“可能……有一点吧!我不知道。”她摇头。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黎先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你像关心小仙一样地关心我,我真的很感激,也许我只是不习惯……不习惯有人像父亲般地关怀我。”
“你这么认为吗?”
“什么?”
“认为我的关心像一个父亲?”
“起码像一个长辈。”季薇不解地答,他的问题真奇怪。
黎时彦沉默了,接着叹了口气。
“的确应该是这样,不然还会是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话就像忽然冒出来似地接不上一句。
“我只是自言自语,没什么。”
“哦!小仙还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你今天在学校没碰见她吗?”
“我……我今天没去学校。”
“为什么?”黎时彦闪过一辆车,冲动地在路边停下来回头耽心地看着她。
“你病了吗?不舒服?所以没去学校?”
季薇摇头,试着让自己由惊吓中恢复。他是怎样了?忽然会这么停了下来,她只不过心烦想休息一天啊!他的反应为何这样激烈?
此时黎时彦似乎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懊恼地将头靠回椅背上。
“对不起!我又吓着你了。”
“没关系。”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声音还在点抖。
“我是……”他想解释,又觉得想说的尽是些可笑的话,索性就这么闭嘴,打开方向灯,将车子又驶上了车道。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黎时彦进了家门,庆幸王妈和小仙都不在客厅,以他此时的精神状态是无法和她们多聊的,尤其是无法应付小仙的笑容及一大堆问题。
他回到房里,西装一甩,鞋也不脱便倒向大床,然后做了两个深呼吸,希望借着新鲜的空气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不会的!他早已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不可能爱上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孩,尤其那女孩不过二十来岁,还是小仙的好朋友。
他再过两个月就四十岁了,尽管小仙总说他看起来不过像三十五岁,外头也经常有女人欣赏他,甚至缠着他不放,但毕竟年龄是无法改变的,外表可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那就别再去靠近那个女孩,他告诉自己,她有什么样的苦涩心事全不干他的事,别像个傻瓜似地问个不停。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想起方才看见她站在路边,一时还以为自己太常想起她才产生了错觉,而发现真是她时心里更有一股可笑的兴奋感,尽管他总以她是小仙的好友为借口来解释他的情绪反应,却也明白这个理由牵强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可是太寂寞了?
二十年了,当然他不是在毫无女伴的情况一个人过了这么些日子,但除了小仙,可以给予他心灵慰借的人从未出现过,肉体上一时的满足并无法驱除那抹深沉的孤单。
梅!他在心里唤着死去的妻子,虽然他们只相恋了一年,结合了一年,她却让他体会了家庭的温暖及为人父的喜悦。
如果她还活着,任时间流逝,他们应该也是相敬如宾,互信互爱,就算和大部分的夫妻一样偶尔争吵,怒骂,冷战,也绝不会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得糟啊!
他知道把责任全推给妻子的死亡是不公平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有一刻感觉如此渴望有个人在身边,陪他说话,分享彼此的哀愁和喜悦,在夜里相拥而眠,而这强烈的感觉似乎不像以前,可以借忙碌的工作或睡前的几杯酒来遗忘,忽略。
“梅!请你给我力量。他想着,甚至祈求着,别让我这样一把年纪了还去自取其辱,如果我真对和小仙同年纪的女孩动了真情,你知道了也会生气吧?
他在心里和亡妻说话,却始终没有取出她的照片。是心虚吗?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妻子那张年轻且无邪的笑脸。
正文第三章
小仙和张嫂成了无话不聊的忘年之交,每天一回到家小仙便习惯性地往隔壁跑,张嫂会拿一些小点心,泡一壶茶然后两个人聊个三、四十分钟。
其实小仙会老往邻居跑的另一个理由是为了萧逸宁,那个沉默得像个哑子的小孩,只是她很少遇见他,就算他原本是在客厅玩玩具或看电视,一见她来也会逃回房里。
知道了他可怜的遭遇后,小仙对他的自闭已有了心理准备,她只希望有志者事竟成,也许耐心诚心能帮助这个小男孩重新面对生活,他还小,往后的路还很长,总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吧?退缩和逃避可无法迎接未来社会的竞争和挑战。
再者,她不曾在隔壁屋里见过其它人了,就连那天看见的那个自大家伙都没再见过,难道他不住这儿?
疑惑归疑惑,小仙早就决定不过问别人的家务事,她关心的只是小男孩究竟何时才肯对她开口说话。张嫂说他打从父母出事后便不说也不笑,想起来真让人心疼。
他那些哥哥姐姐应已为人父母了吧!何以竟忍心对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此冷酷?他是这么无辜啊!
话说名门世家就是有许多外人不知的丑恶,她很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富有却又单纯的家庭。
这一天,小仙下午三点就回到家,她买了张嫂爱吃的红豆饼,又冲动地在经过玩具店时买了一个大型机器人,连家门都没进去便直接按了邻居的门铃。
出乎她意料之外,开门是竟是小宁,想来是张嫂在忙要他开的。
男孩一拉开门见到是她就想跑,小仙反应神速地捉住他的手,令她讶异是他不叫也不闹,只张着大眼盯向她,眼中所有含的孤傲无助令她的心忍不住一紧。
“你好!小宁,张嫂呢?”小仙亲切地笑着问,由于怕他又逃跑,所以小仙一直没有松开手。
男孩看向厨房的方向,小仙想张嫂应是在那儿忙着。
她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并将机器人递过去。
“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小男孩依然倔强地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仙想着自己若是一直拉住他,恐怕他就这么跟她耗上了,只好叹口气。
“好!姐姐放开你,你不要走好不好?陪姐姐玩机器人。”
他的表情丝毫没变,小仙只好轻轻放开他,并将机器人拿到他面前。
他还是跑走了,而且将机器人撞掉在地上。
张嫂闻声跑了出来,手上端着碗汤。
“怎么了?什么声音……”待她见了跑上楼的小宁和仍蹲在地上的小仙后似乎明白了一切。“唉!看来又不喝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说着把显然是要给小宁喝的鸡汤一口喝了精光。
小仙感觉张嫂是有点儿急躁,毕竟要在这样特殊的家庭中工作的确有它的困难。
“对不起!都是我……”她站起来,顺道捡起了机器人。
“不关你的事,我在厨房给他热汤,听见门铃以为是二少爷,他经常忘了带钥匙,所以叫小宁少爷给他开门……不过这孩子也真是的,又不是陌生人了,老躲着做什么?”张嫂指指椅子让她坐下。
“我想他还是缺乏安全感,见人就怕。”
“总不能老是……哎呀!你还带了红豆饼来,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总是我吃您做的点心,今天换我带了些来。”
“你坐会啊!我去泡茶,我们边吃边聊。”张嫂又往厨房去,把说了一半的话题忘得一乾二净。
小仙边把玩手上的机器人边打量着这屋子,和她第一次进来时相比,明显地整齐多了,摆设品也渐渐增加,应该是张嫂闲暇时慢慢整理的吧!
不经心地,她发觉楼梯上躲了个人,只探出个头,露出一只大眼睛盯着她看。
小仙当下就有了个底,漫不经意又把眼光在房四周晃一晃,最后回到手中的机器人身上。
“唉!你很伤心吧?”她用手摸了摸机器人的脸。“哇!还掉眼泪了啊?别这样,虽然你很想跟小宁做朋友,可是小宁不喜欢你,我们不能勉强他,对不对?”
她偷偷瞄了一下,那眼睛还在,于是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他只喜欢他的挖土车,讨厌你,所以才不要你,我想……我还是把你送回……”
咚咚地脚步声传来,男孩一下子就冲下了楼梯并站在她的面前。
小仙努力控制自己过快的心跳,有效了!她高兴得想跳起来。
她把机器人递给小男孩,这回他伸出瘦小的手接了过去,还用力点了点头。
小仙知道那是“谢谢”的意思,开心地把男孩搂进怀里。
“小宁好乖啊!姐姐喜欢你。”
也许她太专心于小宁的反应,没注意到有人开了门,只奇怪安静的小宁为什么忽然用力挣开她的双手再一次逃回楼上,他刚才明明接纳了她啊!
“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低沉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终于看见了那个男人,那该住在这儿却始终没出现过的人,他正皱着眉头看她呢!
小宁可是因为他才逃开的?
小仙想着,心思回到那个星期天,她静静蹲在小宁身旁好一会儿,而小宁逃进屋去没一下子,这家伙的车就出现了……嗯!有很可能小宁是害怕他,一个凶恶的继兄是讨人厌的,张嫂不是说过他们眼中只有钱吗?除了老二之外。
他似乎还等着她回答,眉毛因不耐烦而耸得更高了。
哈!她是冒失了些,但可不是胆小鬼,要瞪大家一起来瞪,难道她的眼睛会比他小?
小仙手插着腰,摆出一副明显是由电影上学来的女流氓姿势。
他如果不是情绪这么恶劣也许就要大笑出来了。
他和公司里的一位经理讨论一个CASE,双方意见相差很大,气氛也显得火爆,他一怒之下甩头离开了公司。
对那些商场上的事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只为了老头子那该死的遗嘱就得受这种罪是他到现在仍无法接受的。
萧逸臣,一个自由自在,颇有名气的摄影家,为了可笑的一张纸被迫放下手边的工作和无拘无束的日子接下建设公司的事务,在凡事都不懂的情况下任人呼来唤去,教这教那的,负责人不是他吗?为什么那些家伙可以在看见他时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候,却在他对一些事情提出疑问时以看白痴的同情目光看他?
挫折感重重地打击着他一向自负的心,而他骨子里惯有的骄傲却不肯让他就此放弃,他不会认输的,一定要做到能完全掌握手下的人。
所以他花费了精神去学习,甚至不惜向公司一个小小的助理请教,当然他还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先记下那瞧不起他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们都认为他混不过三个月,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时就可以看见他们懊恼的脸了。
所以,如果不是那位经理说话太过分,他绝不会不这么摔门离开的,全公司的人都只敢暗地谈论着他是毫无能力的公子哥儿,而那家伙竟敢当他面说出来。口吻是那么不屑,他没有痛揍那凸肚子的侏儒算是客气了。
开车时他憋了一肚子气,简直是用飙的回来,也许过些日子会收到三、四张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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