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女人才可能会有这种热力与渴望。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我想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喘着气说。
她应该要害羞的,可是却又觉得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事似乎再自然不过,他们天生注定了应该在一起。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怀里,倾听他的心跳与她的心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眼底如扑火的飞蛾般充满对火焰的渴望。
“官梓言,我们开始约会吧。”她决定地说。
“从现在开始吗?”他渐渐恢复过来,紧紧拥着她。
“从现在开始。”她点头同意。
他亲吻她的发顶。“感谢上帝。”
“晚一点再感谢,现在我们下山吧。”
“我们可以一整晚--”待在山上。
“不行,今晚不行。”她摇头说:“小妈会担心,我没告诉她今晚不回家。”
“那好吧。”他拉着她一起站起来。“我们下山。”
他们一起站在山岭上,看着笼罩在夜雾与月色中的夏日小镇。
他牢牢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反握住他才咧嘴一笑。“娃娃,我是在作梦吗?”
“不,你不是。”她也对着他笑,有股冲动想将他的头拉下来再吻一下。
“那很好。”他开始挪动脚步,她就走在他身边。“从来不曾感觉这么好过。”好像迷失许久之后,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可以放心地奔跑向前了。
娃娃完全了解他的感受。此时此刻,两人心中有着同样的想法。
当他们缓缓地走下山时,她突然问说:“梓言,你还记得那个跟小夏岭有关的传说吗?”
他点头。“记得。”
“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花一直没有开。”以前他们经常相偕来山上播下花籽,但是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花朵绽放。
“……”他沉默地看着朦胧月色下的大片草地,的确没有半朵含苞待放的花。传说中,只有真爱的归来能让山岭上的花朵盛开。
他们曾经多次试着以人为的力量种下花种籽,并在每一年的春天来临时,等待遍山开满黄色的花朵,然而年复一年,想看见花开的愿望一直都未能实现。
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有点心慌。
“也许是因为真爱往往不容易找到的缘故。”娃娃归结出一个结论。
那结论却令他悚然瑟缩。“……娃娃,我爱你。”这辈子,他知道自己将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他必须让她相信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是真爱。他离开了又回来,这一次将是永恒;她绝不是等不到情人归来的老橡树。
“你知道吗?我想我相信你。”她抬头凝视着他说:“我要你知道,我很高兴你终究回来了。”
“我不得不。”他停步下来,看着月光遍洒整座山岭。
那景象很奇特,因为今晚的月光照说不应该如此明亮。下弦月。夏至日快到了。
他低头望进她的眼中,终于发现了这辈子他一直在找寻的东西。不是自由或独立,也不是外在的成功或种种表象。
简简单单的一个答案就在他的眼前,而他竟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看清这一点。
他看着她说:“这辈子我都想要你。我很庆幸我终于找到勇气承认这一点。”而且感谢老天,还没有太晚。
娃娃伸出手,抚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你一向都很幸运。”
“的确是。”而他可不打算对此有所抱怨。此刻他正牢牢捉着他的幸运,完全不打算放手。“我爱你。”
这是他今晚第五度对她说出这三个字,至于其它表白情感的语句更是多得不胜枚举,印证他急切想让她了解的心情。
她想他真的很缺乏安全感,所以她便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把事情搞砸,因为她不打算让他再离开她或吓得逃走。
十年啊……过去的她太骄傲,自以为了解爱情的真谛,但到头来,看不清自己感情的人或许正是她自己。现在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在爱情面前,她决定低下头,学习谦卑。
“告诉我,梓言,美国的英雄漫画超人是哪一年出版的?”
“1938年。”他飞快地回答。
真的变成漫画大师了。嗯,这就是所谓的真爱无敌吗?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呀。为了爱她,他这回真的下了很多工夫。
“我答对了吗?”
“你知道你答对了。”她微笑地告诉他:“正如同你知道,我也爱着你。”
“我的确知道。”他低下头说:“可是在爱情面前,我想要谦卑一些。我不想再把爱视为理所当然,我不会让你后悔爱我,我希望你能爱得值得。”
娃娃已经觉得很值得了,可是如果他坚持的话,她也不打算抱怨。
她抬起头看着他,觉得今晚所发生的事情看似水到渠成,但背后却潜藏着许多暗潮。若不是在幸运之神费尽心力的眷顾下,也许无法走到安全的这一边,让一切拨云见天,明朗真心。
这真是太好了。他们凝望着彼此,心里头不约而同地想到:他们还有一次机会能重新开始认识对方、了解爱情的真貌,真的是很幸运很幸运的一件事。
今夕,爱,终于因为坦白而令人不再畏惧。
停歇了十年之久的爱情协奏曲,他们终于跨过那道休止符,得以再度携手向前。
回到家时,夜已经非常的深。他送她回到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不确定是否该先吻别才道再见,她替他做了决定,轻轻吻了他的唇,预祝好梦。
不意外会在客厅内发现一盏等待归家女儿的小夜灯,娃娃轻声地推开了门,发现小妈斜靠坐在沙发上,在柔和的灯光下翻看一本老旧的相本。
她没有费事的打开大灯,只是悄悄地走向母亲,在她身边坐下后,偏着头偎在母亲身边,一起看着那本相簿。
“这是你三岁时的样子。”小妈一边翻着相本一边说:“当时我和你大爹几乎要发誓,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那种感觉跟一见钟情很像,只是对象是一个三岁小女孩,而他们立刻就决定要成为小女孩的父亲。
“的确是我。”她颇得意的说:“我小时候就一脸聪明相,人见人爱呢。”完全忘记曾被关在慈爱育幼院时的黑暗岁月,倾尽全力只想看着光明的一面。
小妈大笑出声,合上了相本,握着宝贝女儿的手。“今晚谈得怎么样?”
“你知道我跟谁谈话去了?”娃娃有点讶异,随即摇摇头想,不该意外才对,流言跑得比光速还快,这是小镇一贯的风尚呀。
“当然了。”小妈解释:“你一离开老巴那里,一群喝醉酒的男人就沿路广播事情发生的细节了。另外,你那个传闻中的‘新欢’已经醉得让人扛回住处去了。”
“唔,我想小林能应付一个醉鬼。”杜维刚现在正借住在小林那里。镇上只有一家地点颇为偏僻的汽车旅馆,并不适合长期居住。
“不谈其他人了。”小妈说:“回答我,娃娃,你今晚跟他谈得怎么样?”
“谈得很好。”娃娃诚实的回答。
想起梓言,娃娃忍不住微笑起来。“小妈,你知道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心语小妈怔了一下,随即会意地道:“我想那应该是一种会让人患得患失、却又同时快乐无比的感觉吧。有时候,你会觉得像是在夏天里吃一碗冰凉的牛奶芒果冰;有时候,你又会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很高的悬崖上,任由风吹拂着你的脸庞,而你正犹豫着是否要往下跳。爱情往往会令人奋不顾身……”
“经验之谈?”娃娃眨眨眼,调皮地问。
“没错,是经验之谈。”小妈承认。她也爱过,那份感情一直都妥善地存放在她的心中,让她时常反覆回味。尽管她拥有那份爱情的时间很短暂,但一个人一辈子总要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才能不枉此生。所以她想她仍是幸运的。
娃娃抬起脸,喃喃低语:“我觉得我就像是正要奋不顾身跳下一座悬崖的人一样,同时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经过一段很长的睡眠后,终于要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令人震撼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样的新奇,令我忍不住想要馒傻地微笑……小妈,我想我恋爱了。”深深爱着一个人,想与他永不分开就是这种心情吧。
尽管早已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一天会属于另一个人,但心语小妈仍忍不住热了眼眶,一股泪水涌上。
“你确定你是现在才开始恋爱的吗?”她拉了拉女儿的长辫子,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在谈恋爱了。”
从女儿六岁、官家那个男孩七岁,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青涩的爱情就已悄悄萌芽,并在他们成长的过程里等待觉醒,好似这一辈子他们都在等待着对方。
有时候她会模糊地觉得,当年她会带着娃娃来到夏日镇,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顺从命运的召唤,娃娃注定要在这块土地上遇见真爱。
没有察觉到小妈复杂的心情,娃娃撒娇道:“小妈,你知道吗?以前我有点害怕,总是离那座悬崖很远很远,直到现在我才有勇气去面对、接受、付出。答应他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站在最高的看台上,大声地向全世界的人宣告,有一个人真心爱着我,而我也将一辈子爱他,我们真的会永远在一起;那种对彼此的心意百分之百确定的快乐,几乎要把我淹没,使我差一点支撑不住发软的腿。”
直到现在,尽管梓言不在她的身边,娃娃仿佛还能够感觉得到,那种爱情的暖流温暖地流过全身的纯然喜悦。
娃娃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唯一所知的母亲。“小妈,我该怎么办才好?”会有人因为太过幸福而死掉吗?
小妈温柔地看着终于发现自己在恋爱的女儿,有股想哭的冲动,但最终她只是微笑地对女儿说:“那就勇敢去爱吧,娃娃,要勇敢去爱。”
在这一刻,她总算能放下对女儿的忧虑了,她相信未来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刀而解,甚至包括将来,她是要以父亲或母亲的身份,将女儿送上礼坛,交给另一个可以信赖的男人。
她想她/他真的得快点选一边站才行。
但真的有点难。因为他既喜欢当女人,也喜欢当男人呀。真不知道是谁规定一个人只能选一种性别、扮演一种身份的。
更或许,他已对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为之疯狂?
第七章适时选择沉默也是一种社交的艺术。
--某小镇针对某突发事件之舆论呼吁
经过一夜好梦好睡,清晨,娃娃在淡淡的花香中醒来,觉得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她是被玫瑰的香味所唤醒的。果然睁开眼睛时,一朵系着鲜黄色缎带、含苞待放的黄昏玫瑰就放在她的枕边;同时,还有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泰迪熊。
而这只熊很像是早在八百年前,她送给某人的那只熊布偶。
很难想像某人一直把这只熊带在身边的样子,但亲爱的小泰迪看起来一点都不乏人照顾,小小熊的衣服口袋里卷着一张纸片。
“我的天啊。”她半坐起身,抽出那张纸片看了一眼,随即笑了出来。
小纸片上写着几行飞扬的字--
我希望经过一个晚上的睡眠,
不会让你清醒地发现,
你昨天承诺的事都是醉话。
我的朋友泰迪会负责监督你把玫瑰花养起来,
另外带了一个花瓶,放在你桌上。
瞄了桌上一眼,果然看见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随即又瞄了泰迪一眼,她好笑地说:“听说你会负责监督我,嗯?”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般捉起熊布偶抱进怀里。“很好,我会照办。”
只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怎么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是太幸福了吗?以致于丧失了所有警戒?
房间的门仍关着,窗户倒是打开了一半。
她几乎能想像得到他是怎么进来把东西放在她枕边的了。
那一定很有趣。
跳下床,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将玫瑰养进瓶子里。
这种黄昏色彩的玫瑰,只能在镇上某一户人家的花园中看得到。
接下来的一整天,大概只能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
一连串的不对劲和诡异之事接踵而来。
首先,第一件启人疑窦的事发生在派出所里。当娃娃看到一大早就放在她桌上的七月份夜间轮值表时,赫然发现--
“我是被人间蒸发了吗?”她喃喃地道,还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
警局的人手虽说还不至于严重不足,毕竟夏日镇上没有太多的危机事件要处理,可是他们每天仍然会固定轮班巡逻,每个人一个月起码有一半的晚上得留守警局或外巡,维刚学长调来以后情况会稍微改变,但基本上每个人分到的工作仍然不轻松。可现在下个月的轮值表上,“夜间”那一栏竟然没有她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
“小陈。”她立刻询问制表的同僚。“怎么上头没有我?”
小林和维刚学长一起外出巡逻去了。小陈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眼神茫然。
“什么没有你?”
“晚班的轮值啊。”她说。
“喔,那个啊,没错啊。”小陈挥挥手,又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