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睡不著,我倒想听听你这些年来的——”见左蝉宓迅速合上眼,慕容殷除了嗤笑之外,更想追查出她一直隐瞒的事。
这一夜,两人便是在各怀心事之下,共度这漫漫长夜。
直至破晓时分。
不容左蝉宓抗拒,慕容殷硬是将难以行走的她给安置在自己身前,然后策著马,离开敦他俩都无法忘怀的洞穴。
要想再见到昨夜殷大哥那种轻狂不羁的邪肆笑容,似乎已不太可能。不知怎地,今晨见到殷大哥的第一眼后,她便作如此想,就连回府的这一路上,她仍是无法从其中抽离。
突然,前方传来兴奋的叫声——“是大少爷!”
“找到大少爷和表小姐了!”
左蝉宓全身不由自主的一僵,甚王连脚踝也微微泛疼起来。
愬哥哥……
前来寻人的一干慕容府仆役全都迎向面无表情的慕容殷。“大少爷,幸亏您和表小姐都没事,夫人可是担心了一整晚。”
“你速速回府通报江总管,叫他快请大夫。”
第四章
慕容府“什么,宓儿受伤!”慕容夫人担忧一夜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大夫已经请来,大少爷以及表小姐也快要回府了。”一名仆役在禀报的同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闹烘烘的声音。
慕容夫人匆匆赶至前庭,刚巧撞见慕容殷抱著左蝉宓欲往蝉苑走去。
“宓儿,你伤在哪儿,要不要紧?”慕容夫人一见左蝉宓的面色不太好,而且还是被殷给抱在怀里;登时,她忆起三年前的愬也是这样被人送回来的。当下,她脸上一白,毫不思忖地脱口而出:“殷儿,你是怎么照顾宓儿的?难道你要愬的惨剧再一次地发生在宓儿身上?”
“姨娘!”左蝉宓一双美丽的水眸赫然瞪大。
她隐约知道愬哥哥的腿伤与殷大哥有关,但并不清楚详细的内容为何。有几次她想向愬哥哥问及此事,但愬哥哥的情绪不是陷入低潮,就是变得激动莫名,于是她便警告自己今后绝不再提。
然而,当她抬眼往上瞧时,她整个人霎时震慑住。
望著慕容殷那双溢满痛楚,以及被人无情伤害的冰冷眼眸,慕容夫人便深深感到后悔与歉疚。
老天!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殷儿?
“殷儿,娘不是有意要这么说,娘只是太过心急才会……”
“娘说得对,愬会腿残的确是被我所害。”慕容殷冷不防地打断她的话。
然而他字字如冰的声调,教慕容夫人不禁步伐踉跄地往后退去,若不是身后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她恐怕早巳跌坐在地。
“姨娘,您误会殷大哥了,我是被——”
“别再说了。”慕容殷冷冷截断左蝉宓的解释。
“殷儿,娘……”慕容夫人亟欲弥补自己的失言。
只是,慕容殷已在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并头也不回地往蝉苑步去。
殷儿,娘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呀!
午后,一阵凉风徐徐吹进凉亭,吹得左蝉宓舒服地合上限,只可惜无法吹散她此刻内心所想的事。
就算愬哥哥出事的原因与殷大哥有关,她相信那也应该是殷大哥在无意间所造成的伤害。她不是偏袒殷大哥,而是她记得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一向深厚,殷大哥绝无理由陷害自己的双生弟弟。
尤其是殷大哥脸上的那抹悲伤,至今仍记忆犹新。
“宓儿。”
“愬哥哥。”左蝉宓在颊际上的手立即放下,甚至还一副做错事模样般地从石椅上慌忙跳起。
“宓儿,见到我来需要这么紧张吗?”慕容愬皱了皱眉,似是不悦。
“我、我只是不知道愬哥哥会突然来此。”左蝉宓有些尴尬地重新落座。
“方才看你还能跳,可见你的脚伤已经痊愈了。”慕容愬似嘲非嘲地低睨她脚踝一眼。
“是呀!我已经在床上躺这么多天,扭伤的脚踝早就没事了。”左蝉宓不自在地将双脚往裙内缩去。
“宓儿,你会怪我吗?”当他知道左蝉宓是遭野兽攻击,而救她的人竟是殷时,他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哼!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殷所赐。
“我为何要怪愬哥哥?”左蝉宓不解。
“当时我若阻止你下车,你就不会……”
“愬哥哥,这怎么能够怪你!其实是我粗心大意,明明身上没有携带狩猎的工具,还盲目地往林子里追去。”左蝉宓不好意思地垂头说道。
“那么,那天夜里你跟殷他——”
“没有,我们那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容愬话未说完,左蝉宓就急急的解释,这反倒有著欲盖弥彰之意。
慕容愬面上微微变色,但到口的怒言却突然收住,唯有紧握到爆出青筋的双手泄露他此刻的愤恨。
左蝉宓也感受到周遭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凝重,致使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怎么回事?她愈来愈不了解愬哥哥了。
突然,她眼前一花,一只雪白小兔就这么活碰乱跳地在桌上乱跑著。
“这是……”左蝉宓惊喜地将白兔搂进自己的怀中。
“送你的。”慕容愬淡笑。
“这是愬哥哥第二次送兔儿给我|Qī…shu…ωang|了,宓儿真的好高兴。”那抹对慕容愬的疑惑马上就冲淡不少。
“你高兴就好。”慕容愬所绽出的笑意里有著微不可见的阴沉。
就在这个时候——“咦?是殷大哥!”
左蝉宓先是听到一阵如雷声般的豪迈嗓音之后,定睛一瞧,一名壮汉正强拉著她已有数日未见著的慕容殷,往凉亭大步走来。
“我说大哥呀,坐在凉亭里的小美人是不是你找了很久的左——”
“沃洹,闭嘴。”慕容殷一脸僵冷地斜睨著左蝉宓怀中的白兔。
“大哥,你千万要相信我沃大个的人格,不该说的话,我一字都不会说的。”沃洹悄声地拍拍结拜大哥的肩膀,一副义气十足的模样。
等两人一走进凉亭,左蝉宓即不由自主地怀抱白兔,起身走到慕容殷身前,讷讷地问:“殷大哥,好些天没见著你了。”她知道姨娘十分惦念著他,甚至派江总管去请他好多次,可惜就没一次见他回来过。
慕容殷似是不想理会她,紧抿双唇不语。
得不到回应的左蝉宓顿觉尴尬,而慕容愬的一声轻哼,更让她脸蛋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老大。”沃洹以手肘撞了下慕容殷,怪他太不给小美人面子。不过,见老大双唇还是抿成一直线,他也只好先来个自我介绍:“嘿!姑娘有礼了,我叫沃洹,与……殷老大是拜把兄弟。”
啧,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咬文嚼字过!
“沃公子,你好,请坐。”左蝉宓略微抽搐的唇角勉强牵出一抹笑。
“喔,对,大伙儿坐。”沃洹搔头一笑,硬是将伫立不动的慕容殷给拉到身旁坐下。
之后,凉亭内的气氛又陷入一片僵寂。
见诡谲的疏离感充塞其中,沃洹率先打破沉默地咧开大嘴,对著甚有好感的左蝉宓扬声说道:“左姑娘,你怀里那只小兔真可爱,是谁送你的呀?”他敢肯定那只兔子一定是老大送的,所以便想制造机会让他们俩多聊聊。
“是愬哥哥送我的。”左蝉宓低声开口,手抚白兔的僵硬动作没停歇。
“什么,是他送的?”沃洹一翻白眼,丧气的道。
“沃兄此话何意,难道我不能送只兔子给自己的未婚妻吗?”慕容愬夹讽带刺的斜睇殷的拜把兄弟。
哼,殷就爱结识这类的无知匹夫,莫非他这么快就忘却自己所以会瘸腿,就是因为他结交这些江湖败类所种下的恶果。
“耶!我可没说不行喔。”沃洹赶紧撇清。不过,慕容愬干啥用这种看人渣的目光瞪他?啐!“嘿,我说愬公子,你确定左姑娘真是你的未婚妻吗?会不会是你哪里记错了?”他最恨别人用这种目光瞄他。
“你。”慕容愬狠狠地瞪他。
“我怎么样?”沃洹挺起胸膛,一副谁怕谁的无赖样。
“沃洹。”
慕容殷警告的低喝,令沃洹再次翻了个白眼,低头喝茶。
“沃公子,我真的是愬哥哥的未婚妻。”见慕容愬俊颜出奇阴沉,左蝉宓心中不忍地挺身辩道。
闻言,沃洹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拜托,左大姑娘还真是心地善良,像这种好女人配给慕容愬实在太糟蹋了。
“唉,左大姑娘说是就是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沃洹无奈地横了冷峻的慕容殷一眼。
倏地,沃洹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之事而大叫一声,“老大,你要我找的那个人已经有下落了。”
“他在哪里?”霎时,慕容殷俊美的脸上明显的浮现一抹既欣喜又复杂的交错表情。
愬的腿有望了。
“就在离你们慕容府不远的喜来客栈。老大你知道嘛,为了找你口中那位“见死不救”的冷神医,我可是跑遍大江南北……喂喂,老大,我话还没说完呢!”沃洹大声的呼喊著。
才一眨眼的工夫,慕容殷便已消失在眼前。
沃洹无奈地一边抱怨一边慢条斯理的拍拍屁股起身。
“沃公子,方才你口中那位见死不救的冷神医是……”左蝉宓耳尖地听到沃洹在抱怨时,提到愬哥哥脚伤一事。
嘿,就不信你不问!
“喔,事情是这样子的,老大托我找的那位冷神医其医术可说是堪称一流,可惜他行踪飘忽不定,性情又十分古怪,就算找到人也很难请得动他。不过我沃洹算是运气不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冷神医现下正好在南京城,所以我就四处探听他的落脚处。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在喜来客栈碰上了他。”
沃洹喜孜孜的向左蝉宓吹捧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过有个重点他倒是没提到,那就是冷神医根本不愿意前来慕容府医治慕容恕的腿伤。
“那照沃公子的说法,愬哥哥不是很快就能行走?”左蝉宓惊喜不已。
沃洹先是仰头瞟了慕容愬一眼,才一脸笑嘻嘻地对左蝉宓用力点了下头,十分臭屁地道:“当然。”
不过,前提是冷神医愿意拨冗来此喽!
“沃公子,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兔。”左蝉宓将怀中小兔交给一脸呆愣的沃洹,旋即拎著裙摆往外飞奔而去。
“喂,你要去哪里?”
“喜来客栈。”
“啧,又是一个急性子。”
“哼,什么冷神医,该不会又是一个学艺不精的蒙古大夫吧?”慕容愬嗤之以鼻。所谓医术精湛的大夫,这三年来他少说也看过十来个以上,但没有一人能让他站起来,以致他老早就不抱存希望。
“你以为我和老大会花那么久的时间去找一个蒙古大夫吗?而且我说愬公子呀,老大这三年来所为你做的事,足够弥补你了。”
“是吗?”
沃洹,那你就错了,就算我的脚真能行走,殷也挽回不了已经造成的伤害。慕容愬沉下脸,暗暗冷笑。
喜来客栈“公子若肯移驾慕容府,那公子所提出的任何条件在下都会接受。”
匆忙跑出府的左蝉宓,气喘吁吁地来到客栈厢房外时,正巧听到慕容殷所说的话。
“你走吧!”出声的人有一副极好的嗓子,可惜一点温度也没有。
“公子真的不再考虑?”慕容殷的嗓音也同时冷了下来。
紧接著,她就再也听不到房内的任何声响。
怎么会突然没声音呢?
亟欲知道冷神医会不会出手救人的左蝉宓,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到门上。
冷不防的,房门突然开启,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左蝉宓,她的脸刚好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容殷微眯起眼,语气不善地睨著手捂住脸的左蝉宓。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口中那位冷神医冷公子。”
左蝉宓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愚蠢,但一想到有名医能治好愬哥哥的双腿,她就忍不住想跟过来。
“他不姓冷。”
众人会在他的封号前再冠上一个冷字,那是因为神医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不过,盯著左蝉宓眼底所溢出的美丽光彩,慕容殷一双晦暗的眼,突然罩上一抹难以察觉的讥诮。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悲,全都是为愬一人,而他到底要忍耐到何时,宓儿才会对他……呵!甭痴人说笑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突然,左蝉宓被某种被看透自己的诡异感觉给弄得全身寒毛直竖,她一偏头,一名容颜傲冷却甚为俊美的白衣男子即映入她眼帘。
“殷大哥,这位就是冷神医吗?”左蝉宓不知不觉地往慕容殷身上靠去。
这名白衣大夫著实太年轻,而且他看人的目光,好像与人有仇似的,令她觉得有些可怖。
“嗯。”慕容殷眉头轻蹙地看著直往自个儿身上捱近的左蝉宓,而他则无声无息地往房内退去,一种不想与她太过亲近的意图十分明显。
“云公子,她是在下的表妹,也是在下二弟的未婚妻。”宓儿既然来此,他也只得向冷神医介绍她的身分;不过,他并没有错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从冷神医眼中一闪而逝。
“云公子,我求您救救愬哥哥吧,不然他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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