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梦云等人都有些茫然,只有兰青,心里微微的有些不是滋味。
这下也不用什么“最后一次”的拒绝了吧?任何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
因为这件事,让兰青在后半场的相亲聚会上始终处于神游状态,引得王妃略有不满。
“就算不满意,也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回程之时,王妃于车内对兰青淡淡地说。
兰青靠在车窗旁边,垂着眼帘没有言语。
“那佟锦······”王妃缓缓问道:“听说你们之前倒是关系不错?”
兰青看了王妃一眼,良久过后移开目光,“没有。”
微带些抗拒的态度,让王妃了然地笑了笑,“可是还在怪母妃之前不同意你们的事?”
“没有。”这次的回答又多了一丝烦躁。
“之前只是母妃气恼佟家与她是没什么干系的,还有上次那事……我也不信她会这么无聊地想要戏耍你,总归是有些误会····…青儿,母妃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真的中意她,母妃豁出颜面不要也会为你再次向太后求旨赐婚的。
王妃说得情挚意切,兰青却格外不耐,脸上也没了一贯的温和笑意,轻轻一哼,“我中意与否有那么重要么?在母妃心中怕还比不上她和孔家的交情重要。 ”
王妃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她的身份交际自然重要,但你的喜好与否也同样重要,这并不矛盾。”
“是么?”兰青的唇边挂了淡淡的嘲讽,“之前母妃向太后求下与刑家联姻一事似乎并未考虑过儿子的喜好。”
“你之前对联姻一事并不抵触,今天是怎么了?”王妃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难道你真对那刑茉华动了心思?”
兰青转过脸去并不回答,这样的态度引得王妃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借他人之名向刑茉华所在的庵堂捐了不少钱财,又嘱咐那庵主对她多多照应,不要让京中流言传到她的耳中······”
兰青猛地看向王妃,虽未开口,眼中的诧异却是一清二楚。
王妃只是冷哼,“收起你那随便和廉价的同情心吧!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当年你一无所有之时可有人同情过你?就算你表现得再怎么谦和有加,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嘲笑与冷眼!又有谁真正看得起你?如今兰绯与那水氏在旁虎视眈眈,你不思进取也便罢了还对我这般态度!你当我如此辛苦筹谋都是为了谁?”
眼见着兰青面色微白,王妃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重了但心中实在气恼兰青的不体谅,便也冷下脸来不理会他。直到回了王府,母子分别下车,见兰青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王妃终还是不忍,示意兰石拦下兰青,跟上前去软声道:“要是你喜欢那刑茉华······待你娶了正妃后,娶她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们与刑府有些误会,但刑茉华身体不好,她的家人总不会再让她孤苦一生,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郑重交代,“锦娘那边……你多去与她走动走动,她对你很有心思,要是能让佟家再主动一些,那便最好不过了。”
面对王妃的柔声相待,兰青只是点头,而后一路疾行回到玉闲雅居,顾不得洗去一身尘埃,便一头扎进沉金园中。
沉金园的面积不大,看上去只是个布置精致的院落,可自书房的书柜后,有一条直通地下的通道,连接着一处宽阔的密室。
因兰青的少年天纵,他日常的修炼也成了众人好奇的目标,为了保护兰青,平安王便以精钢为壁,为兰青在地下特别修建了一处密地,沉金之名也因此得来。时至今日,已无人再关心兰青的修炼进度,可这里,仍然是他最常流连的地方。
机械地自钢架上取下一块灵石,兰青盘腿而坐,手握灵石,闭目感受着灵力涌入身体时扩充筋脉带来的疼痛感。
这样的疼痛他已经历了五年,不同于身负灵气之时身体对灵力的接纳度,灵气尽失后,他一身的筋脉也回复到正常人的程度,是而每次有灵力注入,便都是重新开辟筋脉,时至今日,他由初时的痛呼出声,已习惯到了面不改色的地步。
这也算是一种进吧?他自嘲地想,对自己意料之中的没能集聚灵气带了一股颓败的坦然。
无论吸取再多灵气,灵气也无法收拢在他体内,至多半个时辰,便会全然消散一空。这么多年,他用过的灵石无数,用过的药物更是不计胜数,极热极寒,极痛相激,他什么都试过了,他一次次地满怀信心·又一次次地面对失望,他总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能行!今天他也同样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能行!
待体内的灵气全部散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休息,而是又拿了一块灵石。疼痛的刺激让他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他得专心,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能负母妃的期待,才能让他有勇气一直站在世人面前。
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连续不断的刺激终于让他的筋脉到达了可以承受的极限,刮骨抽髓般的痛楚让兰青的四肢抽搐不停,他身下积聚了一摊水渍,全是他渗出的冷汗。
他就这样了。
他睁眼看着密室角落叠摆成阶梯状的废弃灵石,突地极为压抑地低吼了一声·而后竭尽仅剩的力气,将手中已转为花白的灵石掷向那堆灵石。
有什么用!眼中乍然涌起的热意让他恐惧,他直直地向后倒去,手臂遮至眼上,掩去室内鱼目石映下的点点光辉。
他还有什么用?除了周而复始没有尽头的浪费这些灵石·他还有什么用!
曾经他是平安王一脉的希望,更是大周的骄傲,如今却只是一个累赘!父王对他的信心与爱护被这些年磨得只剩疲惫与无奈,看着日益成长的弟弟,他甚至想过,让出世子之位吧,他已经不能再为平安王一脉增添光彩了,甚至还需要联姻、需要用一个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地位他要来做什么?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兰青了·现在的他自卑·还带着让人可怜的懦弱。
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他负气地想·要是那样,他就不会给任何人丢脸了,也不会让人知道他从容不迫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软弱……
他这是怎么了?堵回自己满眼的温热,他静静地躺了一会,移开手臂,看向室顶满壁的光辉,灿如星芒。
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景致呢?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吧。
缓缓地坐起身来,他甩了甩头,甩去一些莫明的想法,站起身来,走到那堆废弃的灵石跟前,坐下来,将刚刚砸散的灵石连同新用完的,一块块地重新叠成整齐的形状。
而后他至密室中出来,出了沉金园。
才一出来,就遇上了急得打转的兰石,兰石大松了一口气,“世子,王爷叫您呢,这都好一会了,派人催过两次了。”
兰青点点头,简单的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物,直朝怡春园而去。
此时已是夜间了,怡春园内却是灯火通明,进了客厅,兰青便见平安王面带喜色地居于正位之上,旁边是面色微沉的王妃,再下首,是侧妃水氏,对面则坐着兰绯。
见兰青进来,水氏与兰绯均起身相迎,兰青神色一如往常,又笑问了兰绯几句最近聚会的情况,这才落了座,与平安王道:“刚刚有些事耽误,来得晚些,请父王见谅。”
平安王一捋胡子,笑着摆摆手,“无妨。”说着看向兰绯,“这是你的喜事,你自己与你大哥说吧。”
兰青便也看过去。兰绯遗传了水氏的美貌,容貌自是不差,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稍显秀丽了些,好在他的举止狂放,弥补了这项不足。
“大哥!”他满面喜色地站起来,“我的灵力已突破至四层中段了
灵力四层初段是一个瓶颈,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此时兰绯已至中段,对平安王府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喜事!
“恭喜二弟了。”兰青的态度十分诚挚。
兰绯微微红了脸,“和大哥是比不了的,大哥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是……”
平安王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兰绯的话,看向兰青,见他一如既往地笑着,似是并不在意,这才放了心,但心里总还有些惋惜。
“绯儿才刚突破,我担心他状态不稳,想为他寻个安静点的练功场所……”
兰青笑笑,“不如就去沉金园吧,我那里置了些闲物,明日就派人收拾一下。
平安王喜道:“若不打扰你自是甚好,待绯儿状态稳定一些,便不用了。”
兰绯也是极喜,“如此就叨扰大哥了。”
兰青点点头,眼底没有一丝波动,“那我这便回去让人先收拾房间,二弟这段时间就住在我那,也省得来回奔波。”
得了应允的兰青回到玉闲雅居便让人收拾房间,第二天清晨,兰绯便带了简单的衣物搬了过来。
带着兰绯简单地参观了一下沉金园后,兰青就退了出来,无视兰石气愤难平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前去上朝。
散了朝后,兰青自宫中出来,笑着与几位同僚道别后,正欲前往吏部,便见皇宫外大街的一处巷口,一辆熟悉的青顶马车停在那里。
犹豫了一下,兰青轻夹马腹,朝那马车而去。纟
☆、第109章 试金
就在兰青的座驾靠近马车的时候,马车缓缓启动,兰青再不迟疑,策马跟上。
昨夜他几乎整夜没睡,想了很多,尤其对佟锦的事,他不愿再这么纠缠下去了,这已占用了他太多的时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一相全心专注于灵气的恢复。
今天就索性一次说个明白吧!就算说出来之后被鄙视或者被嘲笑都好,反正他这几年受得多了,早就惯了。告诉她他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般沉稳淡定;说他的地位已经脆弱到一击即垮的地步;说他的未来……他几乎毫无未来可言!这样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拥有的价值!也根本不值得她的纠缠。
前方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跑着,一路出了京城,他就这么不问缘由的跟着——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就由着她吧,想想过去,好像都是她来迁就他的。
默不作声的跟着,直到马车进了山,在清源寺的山门下,这才停住。
看着从马车中钻出的身影,兰青也随之下了马,那人却没看他一眼,直朝清源寺而去。
兰青就跟着她,一步步地踏过长长的山门石阶。
她好像瘦了不少,兰青盯着前方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记得她告白的时候还没这么瘦,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丰润,举手投足间充满盈动的活力······他觉得还是那样好看一点。
跟着她不觉间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停下的时候,他们站在一座山头上,下方的山坡上开着许多不知明的小花,却不是当初共赏过的迎春了。
望着仅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背影,兰青目光微黯。
至今还记得那天的迎春带给他的意动和满足,在那之前,他从未体会过那种感觉,就算是很久以前他和水明月被人视为天生一对的时候,他也只觉得理所应当,他们匹配,自然应该在一起,所以他付出的好、付出的关怀,全在这“理所应当”之上他觉得这辈子陪着他的人肯定就是水明月了,却不料,之后会出现那样的变故。
其实想想,他对她很不公平,当初的水明月,何尝不是弃他而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可他也觉得正常,人之常情么,虽然难过,却还是体谅她毕竟他们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可换了她,她就变得罪大恶极了,戏弄他也好、误伤了旁人也好,真真假假的事件,任何一项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不可原谅的过错直到现在他也没理清这是为什么。
算了,也不去想了,反正也没有以后了!他突然变得有些丧气,也对,那些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懦弱,甚至是母妃面前,他也从未表现过的软弱,今天要全都跟她说了以后在她面前他就连那么一丁点的自尊也没有了,怎么能不丧气?
“你······”他是想叫她名字的可那个“锦”字在舌尖转了几回,还是化成一个“你”字。
一个“你”字才刚出口,刚刚还似乎在欣赏小花的人突地转过身来,满面的怒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怎样?”佟锦的火压了一路了…···不对,压了一天了!从昨天看到那花匠身上的汗巾开始,她就气得脑瓜仁儿生疼!
“你当你特好是吧?”她把怀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朝他身上甩,“你当你特香饽饽是吧?你当我没你不行是吧?你当我是闲着没事犯贱,硬往你身上贴是吧?”
砸到他身上的书卷一本本地落地,有两本被他木愣愣地抓在手里,似乎是被这突来的状况吓着了。
“我佟锦就算再不值钱……”她说着眼眶就有点发热,“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