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宿居的后院中,表面不见防守,事实上确是整座庄院中防守最严的地方。王宜中带着新娘子缓步而入,直登正堂。王夫人端坐在厅上。
乖巧的新娘子,突然快行两步,拜伏地上,道:“拙媳拜见婆母。”
王夫人两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新娘子身上看,新娘子伏拜于地时,她已经瞧的很清楚。
王宜中横行一步,在新娘子左侧跪下。
王夫人点点头,道:“你们都起来。”
两人应了一声,起身分侍两侧。
王夫人望望右面的新娘子,道:“你坐下。”
新娘子有些惊慌,退一步,道:“儿媳不敢。”
王夫人笑一笑,和蔼地道:“我要你坐,你就坐下,我还有话问你。”
新娘子又欠身行礼,才在旁侧木凳上面坐下。
王夫人又端详新娘子一阵,才缓缓说道:“你姓什么?”
新娘子道:“儿媳姓金。”
王夫人道:“名字呢?”
新娘子欠身而起,道:“娘!儿媳叫玉仙。”
王夫人道:“金玉仙,这名字不错,你父母都在吧!”
金玉仙摇摇头,道:“儿媳命苦,父母双逝,儿媳是跟着奶奶长大。”
王夫人黯然的点点头,道:“幼失父母,照料乏人,真难为你了,孩子。”
金玉仙道:“婆母垂怜,儿媳有幸了。此后自当善尽孝道,侍候婆母。”
王夫人心中显然极高兴,金玉仙的伶口俐齿,已讨得欢心,笑一笑,道:“听说宜中欺侮了你。”
金玉仙抬头望了王宜中一眼,道:“婆母明鉴,官人对我很好。”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很贤慧,我听说宜中把你给关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有这件事?”
金玉仙凄然一笑,道:“娘!那不是宜中的主意。”
王夫人回顾了王宜中一眼,道:“你说,那是谁的主意,新娘子刚刚过门,就把关起来,为什么?”
王宜中陪笑说道:“娘!目下天人帮正和金剑门搏斗,玉仙来得太突然,孩儿不能不小心一些。”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上有高堂,婚姻大事,竟然擅自做主,也不和为娘的讲一声,你还把为娘放在眼中吗?”
王宜中心头一震,跪了下来,道:“孩儿不敢。”
金玉仙也跟着跪了下去,道:“娘!这不能怪他。他是身负大任,万一有了差错,如何向人交代,小心一些,自然是应该的了。”
王夫人伸出手去,扶起了金玉仙,道:“孩子,你起来,你已经受够了委曲,我做娘的,如若再不替你主持一点公道,以后你怎么过下去。”
金玉仙流下泪来,道:“娘!儿媳已经告诉过官人,他是英雄侠士,志在江湖。儿媳只要长随婆婆身侧,晨昏叩安,侍候婆母。他的事,儿媳不敢多问。”
王夫人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太好了。但王家有王家的家规,有些事我非管不可。”
金玉仙举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娘!不能太难为他,你要怒气难消,儿媳愿代官人受罪。”
王夫人回顾了王宜中一眼,道:“你们究竟怀疑她什么?“王宜中道:“怀疑她是天人帮中人。”
王夫人嗯了一声,道:“现在呢?”
王宜中道:“没有嫌疑了。”
王夫人道:“既是如此,你以后要好好的待她。”
王宜中道:“孩儿遵命。”
金玉仙缓行两步,伸手去扶王宜中。但无王夫人之令,王宜中不敢站起。
王夫人道:“你起来吧,看在玉仙的份上,免你一顿责罚。”
王宜中道:“多谢娘的恩典。”
金玉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王宜中的身后,自已却退到王夫人的身侧。
王宜中落了坐位,道:“娘!这几天情势很紧张,天人帮主,已经在附近出现,金剑门中的援手,也已赶到,孩儿要忙一阵,只怕无法晨昏为娘请安了。”
王夫人点点头,道:“我既答应你身入江湖,自然是不能管你太多,目下的情形,究竟如何?”
王宜中道:“目下的情形,孩儿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天人帮主,带领了很多的属下,赶到了这里。”
王夫人接道:“你们见过那位天人帮主吗?”
王宜中道:“没有见过。”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么多人找一个天人帮主,就找不到吗?”
王宜中道:“天人帮神出鬼没,昨夜里,孩儿曾经和他们动手一次。”
王夫人一皱眉头,接道:“你和人家打了一架?”
王宜中道:“是的,孩儿和他们打了一架。”
王夫人道:“打了一架。”
王宜中道:“孩儿杀了他们四个人。”
王夫人道:“天人帮主,是否也在那里呢?”
王宜中道:“在!但他藏在一座神像后面,孩儿没有见到他,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王宜中道:“娘!天人帮充满了神秘,天人帮主更是叫人无法分辨出他是男是女。”
王夫人道:“你长了这么大,怎么连男的女的都无法分辨。”
王宜中道:“那声音怪极了,孩儿从来没有听过那等声音。”
王夫人道:“你真的笨的可以啊”
王宜中不敢顶嘴,欠欠身,道:“孩儿是有些笨。”
一面暗中向金玉仙望去。只见金玉仙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站在王夫人的身后,她似乎没有用心听,似乎这些事,根本引不起她关心。
王夫人突然站起身子,道:“你很忙,是吗?”
王宜中道:“是的。孩儿很忙,金剑门中后援已经赶到,孩儿正准备和他们谈谈天人帮的事。”
王夫人道:“好吧!你去忙。”
王宜中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目睹王宜中背影消失,金玉仙才轻轻叹一口气,道:“娘!他要去和人打架?”
王夫人点点头,道:“是的。孩子,江湖中事,就是砍砍杀杀的。唉!我不该答应让他身入江湖的。”
金玉仙道:“娘!现在……”
王夫人摇摇头接道:“现在晚了。我已经答应了他,自是不能改变。”
金玉仙道:“娘!你只有一个儿子,这不是太危险了吗?”
王夫人凄凉一笑,道:“不错,我只有这个儿子,但目下,他似乎已经非我所有了,他是金剑门中的门主,我有什么法子能够阻止他呢?”
金玉仙道:“他对娘很孝顺,如若娘一定要他离开金剑门,摆脱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他也许会从娘之命。”
王夫人转过脸去,双目盯注在金玉仙的脸上看了一阵,道:“孩子,你也知道江湖上有是非恩怨?”
金玉仙道:“不敢欺瞒婆婆,儿媳的祖母,也是武林中人,先父先母,都为江湖中恩怨所害,使我呀呀学语时,就失去了父母,可怜儿媳连我生身父母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王夫人道:“那么孩子你出生武林世家,定然也会武功了。”
金玉仙摇摇头,道:“媳妇父母之死,给了我祖母很大的刺激,她没有传我武功,媳妇也深痛习武人的相互残杀,所以,我没有学。”
王夫人道:“不会武功也好,一个女孩子,如若整天的耍刀舞剑的,也不像话。”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玉仙,你祖母为什么会突然要你嫁给宜中呢?”
金玉仙道:“也许是祖母太疼爱我了,她想我过一些好日子,利用她昔年在江湖的关系,找到了一个和金剑门渊源很深的人,替我做媒,详细的情形,祖母没有告诉我,媳妇也不好追问。”
王夫人道:“你祖母恨不恨身陷江湖的事?”
金玉仙道:“我祖母决心不传我武功时,就决定把我父母被害的仇恨隐起来,她可能怕我要想法子报仇,也可能她已经亲手报了仇,但她拖累了自己的儿子、儿媳之后,似乎也决定了退出江湖。所以,她带着我,在一处山村中隐居下来,我虽然得到她无比的疼爱,但我却一直在寂寞中长大,我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祖母昔年身边丫头,都练有一身好武功。”
王夫人啊了一声,道:“那两个丫头,都没有嫁人吗?”
金玉仙道:“没有。她们一直在祖母的身侧,没有嫁人。”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
“孩子,生活过得还好吗?”
金玉仙道:“我很得祖母惜爱,也得两个老妈子的爱护,我祖母有些钱,生活过的很好。”
王夫人看她侃侃谈来,真性流露,没有一点做作,心中原本动了一点的怀疑,也忽然间消去。
但她仍然觉着有些不解之处,问道:“孩子,你祖母不喜武林中人,为什么还把你嫁给武林中人呢?”
金玉仙道:“这一点连媳妇也不明白,也许她觉着金剑门中势力强大,足可以保护我的安全。”
王夫人道:“唉!学过武功的人,难免都迷信武功,也许他们觉着一个人,只有学得一身好本领才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们忘了怀壁其罪的道理,一个人就因为有了一身武功,别人才会去找你,杀你。”
金玉仙道:“娘说的是,媳妇未习武功,也就不想会有人来杀我的事。”
王夫人道:“但愿宜中有一天,也能觉悟到其中的道理。”
金玉仙话题一转,道:“娘,媳妇因为未习武功,在家中无事可做……”
王夫人接道:“那你就练习女红好了。”
金玉仙道:“好。不过,媳妇觉着做菜做饭的烹饪术,比女红还重要些,娘可要试试媳妇的手艺。”
王夫人笑一笑,道:“走!我陪你到厨房去,我要瞧瞧你的手法。”
第二十九回谜天人帮
两人联袂而起,直向来路奔去。
王宜中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也有了不少怀疑,他急于要见高万成和金剑门中的长老、剑士们,求证内心之疑。
可是,天下事,往往不如人意。两人奔行了四五里左右,瞥见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并肩站在路中。
王宜中收住了快速的奔行之势,打量了三人一眼,道:“三位是……”
居中一位黑衣人道:“阁下是金剑门中的王门主?”
王宜中心里已明白,是对他来的了,事情不会这么巧的在此遇上,可能在这里已埋伏了很久时间。
当下吸一口气,按下泉水般的思潮,缓缓说道:“不错,在下正是王宜中,三位有何见教?”
三个人同时一抬手,三把长剑,同时出鞘,人也散布开去,抢了东、西、北三个方位,空出南方。
刘坤冷笑一声,道:“门主,属下先行出手试试。”王宜中摇摇,头道:“不用慌,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目光转动,细瞧了三人一眼,道:“三位准备一起上呢,还是要车轮大战?”
正北的黑衣人冷冷说道:“王门主武功高强,世间罕有敌手。咱们奉命来此之时,已得令谕,不和王门主以武功相搏。”
王宜中道:“不以武功相搏,诸位定然是别有仗恃了。”
北面黑衣人似是首脑,一直由他答话,笑一笑,道:“敝上觉得动手相搏,乃是等而下之的事,希望咱们三个人,能够和和平平的把王门主请去。”
王宜中道:“贵上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请我去?”
北面黑衣人道:“什么人,王门主何不去当面见过,咱们既是有为而来,王门主应该多多想想了。”
王宜中笑一笑,道:“你们三位的用心,就是想请我去和贵上见面,是吗?”
北面的黑衣人道:“不错。”
王宜中道:“我可以跟你们去,而且只限我一个人,不过要先告我你们的姓名。”
黑衣人道:“在下仇才,另两位焦成焦实……”
刘坤冷冷接道:“北邙三凶。”
仇才笑一笑,道:“不错啊!咱们兄弟和刘兄是老朋友了。”
刘坤道:“北邙三凶,在武林中,也是大有名望的人了,怎么竟效宵小之辈,戴上了人皮面具。”
仇才道:“咱们兄弟受命如此,掩去本来的身份,这一点还得刘兄原谅。”
刘坤冷笑一声,道:“你们很胆大,竟敢和金剑门作对。”
仇才道:“没法子,咱们兄弟如不听命行事,立刻就得死亡,晚一些,总是比早死点好。”
刘坤道:“门主,北邙三凶那点道行,属下知道,三人联手,也难敌门主十招。”
王宜中道:“不!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能失约,你先回去吧!”
仇才道:“对啊。刘兄,你回去可以招请人手来援助贵门主。”
王宜中笑一笑,道:“刘护法,告诉高先生不许轻举妄动。明天日落之前,我还不回去,你们再行动不迟。”
刘坤道:“门主……”
王宜中正色道:“照我的话办,你去吧!”
刘坤不敢抗命,欠欠身,转望仇才,道:“仇老大,敝门主如有损伤,你们北邙三凶,都将拿命抵偿。”
仇才道:“我明白。北邙三兄弟,决非金剑门之敌,刘兄如能深想想,咱们兄弟决不敢虎口拔牙,但我们兄弟这样做了,自非无因。”
刘坤冷哼一声,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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