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哎呀老邹昨天中暑了,也不知有没有人给他送点正气水。”
简馨正在教周舟写作文,当做没听见。
这当口大福的手机响,接起来听了没几句就拉着曾璇往外跑,简馨跟上去问:“怎么了?”
大福的手机没关,停下来对她说:“李莹家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
简馨点点头:“你们先去,我把周舟交代好就走。”
周舟咬着铅笔问:“简老师,你今天不陪我了吗?”
自从拜师后,他小叔就要求他改了那个不正经的称谓,要尊简馨为师。
简馨牵着他往校董室走,解释道:“老师的朋友现在很需要我,今天我们停一节课,下回补上,行吗?”
正巧周逸辰推门出来,听见了忙牵过周舟,说:“你去哪?我送你吧?”
简馨有些着急,见此点点头:“麻烦你了。”
于是叔侄俩送简馨去李莹家,在楼下时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从哪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哭得那样凄惨,简馨来不及说其他转身往楼上跑。
周逸辰坐在车里,见楼道走出来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她低头抽烟,见简馨来了忙把烟灭掉,倾身与她抱了抱,两人相携上楼。
周舟懵懂地问:“那是谁?”
周逸辰低喃:“是她的朋友。”
她有许多朋友,有些他见过,有些他不曾知道,这些人对于简馨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周逸辰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介绍他与他们认识,那才是她敞开心扉的时候。
这一天不知要等多久。
离得越近越不忍心,简馨站在门口听见李莹的妈妈大吼:“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李莹的哭声让人心酸,她只重复一句话:“妈,我求求你。”
偶有邻里路过,纷纷好奇这家究竟发生了什么,简馨眼里蓄着泪,重重捏了捏钱雨的手,钱雨抬手敲门,是曾璇哭着来开门的。简馨走进去,看见跪在父母前面的李莹,她真是憔悴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见往日无忧无虑的模样。
李莹的妈妈也哭了,恨铁不成钢地说:“人家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我和你爸才知道,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要不是我和你爸把你带回来你还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李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你有哪里配不上他林家?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你要是有骨气就再也别去找林浩!”
曾璇握紧了拳头低语:“太过分了!”
大福还是帮了兄弟:“林浩他……一时糊涂。”
钱雨说:“林浩他爸妈做得这样绝,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简馨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李莹,哄着:“你别哭了,你这样最心疼的是叔叔和阿姨。”
李莹仿佛有了希望,转来求简馨:“小馨你帮帮我,别让我妈把我关起来,林浩没我不行的,我得去照顾他。”
简馨不敢哭,强忍着劝她:“小莹,你振作一些!”
李莹的爸爸从卧房出来,把几个红色锦盒丢在地上,对李妈妈说:“你明天把这东西还回去,从此我们李家跟他林家再没有瓜葛!”
李莹疯了一样把东西抱在怀里,“不行,我不同意!不能退!”
那是订婚的时候林浩妈妈给李莹买的金饰,退了这个就等于婚约取消。
李莹妈妈把东西抢过来,一巴掌扇在李莹脸上:“林浩他妈今天说话有多难听你难道没听见?是人家不要你了!”
李莹好似发了疯般想抢回来,简馨离她最近,伸手死死将她抱住,李莹扯不开简馨的手,张口狠狠咬上去。
没有理智的人哪里懂轻重,简馨疼得冷汗直下却不敢松手。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掐住了李莹的下颚,逼她松口,简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带到身后,再定睛一看,李莹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胳膊,生生咬出血来,红艳艳的鲜血染上她的唇齿,令人胆颤。
简馨立马想上去帮忙,却见邹亦鸣斥道:“你待在那别动!”
曾璇忙把简馨拉住,捂着她的伤口不知怎么才好。
李莹好似要咬下一块肉才解恨,简馨知道那种疼,出声道:“你不是能治她么!”
邹亦鸣却不动,忍着疼说:“咬吧,不然她真的会疯掉。”
最后是李莹自己松了口,她唇边沾血地哈哈大笑:“我才不会疯,我疯了林浩怎么办。”
李叔叔趁这时忙把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和大福一起将李莹整个捆住,李妈妈哭着把掺了安眠药的温水给李莹灌下,李莹慢慢睡着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一屋子人都很疲惫,李莹妈妈说:“我们打算去外地,找个远远的地方住下来,时间久了她会想明白的。”
简馨无法辨认对错,也无法想象李莹醒来后发现自己再也回不来不能陪在林浩身边会有多难过。
李莹爸爸请邹亦鸣和大福帮忙,三个人把李莹搬上了车,李莹妈妈把不知什么时候打包好的行李也放上车,一家三口绝尘而去。
简馨突然被握住了手腕,邹亦鸣皱着眉看她的伤口,说:“得去医院一趟。”
外头太阳很大,简馨定定看他,邹亦鸣的脸色泛青,脖子后头一片刮痧后留下的暗红。
大福、曾璇和钱雨都没跟来,由邹亦鸣带着简馨去挂急诊,简馨坐在车上看他那被李莹咬得同样惨不忍睹的口子时不时渗出血来,心里就一阵难受。偏偏邹亦鸣还教训她:“你傻啊?就这么让她咬?她能把你肉咬下来知不知道?”
简馨也想刺他两句,究竟谁傻?明明没他的事还上赶着找虐!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安安静静听着。
邹亦鸣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多言,到医院后把她胳膊往医生面前一放,说:“这要打狂犬疫苗吧?”
医生问:“这人咬的啊?”
“是。”
“到那边注射室等一会,我去配药。”
简馨张口道:“两针,他也被咬了。”
医生好奇:“你俩遇见什么了?”
两人都没说话,心情沉重地去注射室。
被人咬后不仅要打狂犬疫苗还要注射破伤风,简馨这人表面看着挺坚强,可从小就怕打针,小时候每回打疫苗回来奶奶都煎个鸡蛋奖励她,这事她跟邹亦鸣说过,那时他还笑她娇气,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医生端着个盘子进来,里面好几个针筒,简馨一看就冒冷汗,指着邹亦鸣说:“先给他打。”
邹亦鸣低头笑了下,伸出手来给护士。简馨目睹了全套的清创和注射,更害怕了,对着空气问了声:“疼不疼啊?”
邹亦鸣点点头:“有点。”
然后走过来盖住了她的眼睛。
简馨说:“看不见我更害怕。”
医生笑了:“这么大人还怕这个?”
简馨听见邹亦鸣低声叮嘱:“您轻一点。”
还问:“这会留疤吗?能不能碰水?现在天气这么热发炎了怎么办?饮食上要注意点什么?”
他问的时候医生就开始给简馨清创了,简馨也不知怎么的,眼皮被他热热的手掌盖着突然就有了安全感,挨过去后拿掉他的手哼了声:“也不怎么疼嘛!”
话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红红的。邹亦鸣低头看了好久,简馨对上他的视线:“干什么?”
忽然他伸手将她抱住,宽宽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简馨顿时就撑不住了,从在李莹家就憋着的眼泪一时淌过心头,酸涩得令人发抖,眨巴眨巴眼就自动冒出来,打湿他的胸口。
邹亦鸣什么都没说,静静等简馨哭够了想给她擦眼泪,简馨忽一低头,自己随便抹了把脸,说:“我没事。”
邹亦鸣把手收回来,说:“跟我上去看看林浩吗?”
简馨点了点头。
两个人手上都带着伤,一前一后去了林浩所在的楼层,林浩醒着,见到他们挺高兴,简馨站在旁边不说话,是邹亦鸣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端详林浩的神色。
林浩知道李莹被父母带去外地后说了句:“也好。”
再没问其他。
他不知道李莹哭得有多伤心,他不知道李莹为了他都疯了,他只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让简馨齿寒。这事简馨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难受极了,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邹亦鸣倒是陪林浩坐了很久,林浩说了很多话,末了劝邹亦鸣:“你再不回头就来不及了,会后悔的,真的。”
***
接下来的日子大福忙翻了天,拿着合约上门和户主把帐算清楚,钱转过来后看着户头上的数字他跟邹亦鸣感慨:“赚钱真特么不容易。”
“赚钱哪有容易的。”邹亦鸣拍拍他小了一圈的肚皮说。
大福看着邹亦鸣幽幽地说:“你现在还有点人样,之前半死不活的我看的就闹心……也就简馨治得了你!”
邹亦鸣没出声,最后一掌差点把大福拍吐血。
大福把钱分了分直接转到邹亦鸣卡上,邹亦鸣看着手机短信问他:“算错了吧?”
大福摇摇头,咬着一根冰棍说:“虽然合同是那么写的,但这主意是你出的,理应平分。”
邹亦鸣懒得多说,想把多的钱转回去,大福拦着他:“老邹,这事你不拉上我其实自己也能做,我没脸拿大头,心里不自在,你够义气我吴宇也讲道义,咱们还是五五分的好,我爸教过我,在商场上,不能贪。”
邹亦鸣笑了:“哟,懂事了啊。”
晚上他做东,请工人们喝酒,包了一整个烧烤店,小老板也到场了,不让人倒酒,要了一罐冰牛奶,说回去有酒味女儿不让他抱。
大福说:“女儿奴。”
小老板笑了:“是。”
大福又提:“邹亦鸣你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了,赶紧的把简馨追回来,老子看你俩这样都烦,能不能让我和曾璇省省心?”
小老板也说:“我也觉得简馨真不错。”
邹亦鸣没做声,烧烤店师傅过来敬烟,他摆摆手:“戒了。”
大福嘿嘿笑起来,对小老板说:“简馨不让他抽。”
小老板也笑了,怪怪地噢了声。
☆、你是我的闹钟
大福意犹未尽,对小老板爆料:“老邹特么的真是个情种,你还不知道吧?简馨她家也要拆了,就一个带院子的小平房,估计分不到多少钱,这事人家简馨都不急,他非得费时费力地……哎哟!”
邹亦鸣在桌下踹了大福一脚:“吃你的东西,话多。”
大福冲小老板挤眼:“还不好意思了!”
小老板听明白了,说:“你想盖几层?听说最近下了文件,超过三层半的一律不算。”
邹亦鸣咬着烤串说:“三层够了,也是我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大福喝得醉眼惺忪:“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简奶奶,可你现在把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耗在那个小院里,这心意足够了,谁没个糊涂的时候?简奶奶人好,会体谅的。”
邹亦鸣没说话,逝者已逝,体不体谅他不知,但这事是扎在简馨心头的一根刺,这人执拗惯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也知道自己混账,做这些事不为别的,只图能减轻点罪恶感,真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对自己都没法交代。
这顿饭吃完邹亦鸣照旧要去简馨家看看,大福拦着他:“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工地我帮你看着,放心吧,出不了事情!”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大福推他:“你这人真是跟简馨越来越像了,谁说都不听的是不是?”
邹亦鸣被他说得没办法,只能先回家睡一下,打算后半夜去替大福。这一觉多睡了两小时,醒来时天都快亮了,邹亦鸣匆匆往那边赶。简馨家靠路边,做事不能太张扬,一般到凌晨四点大家就收工,等他到时见几个工人在旁边早餐摊吃东西,不见大福踪影。
邹亦鸣问了问,大家都说不知道。他一边给大福打电话,一边认真检查施工质量,虽说不是为了住人,但这是简馨家的房子,一丝一毫都要做工整做完美才行。
大福的电话没打通,一直到中午才出现,好像有烦心事,烟一根接一根。
“去哪了?”邹亦鸣问。
大福没说话,摆摆手:“我今天请假,得睡一下。”
***
周末时曾璇过来看大福,大福举着一束玫瑰花去车站接她,把曾璇闹了个大红脸:“都老夫老妻了你这是干什么!真不害臊!”
大福殷勤得跟个小太监似的鞍前马后,曾璇心里甜极了,嘴上却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大福点点头:“是做了,老婆你得原谅我。”
说得很认真,曾璇笑着掐他耳朵:“给你二两狗胆你都不敢!”
这夫妻俩秀恩爱秀得邹亦鸣都吃不下饭了,抱着饭盒远远躲开他们,偏曾璇不放过他,凑过来说:“简馨现在每周都给咱们周董的小侄子补习作文,听说那小孩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