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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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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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浩海被打得愣眉愣眼,酒醒了三分,指了门问道:“是不是天叔一夜不回来,你就一夜不放阿健出来?”
  白冬虎点头道:“对,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天哥的话谁敢不听!”
  吴浩海咬牙站起来,一把抓住白冬虎的手,回头向小宇道:“你还不开门把人放出来!任谁怪罪下来都有我吴浩海顶着,反正我没入门!”
  白冬虎大怒:“嗬!跟我叫上劲了!早想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师徒两人说话间便拆起招来,白冬虎正值盛年,又是吴浩海的入门师傅,功夫和力气自然都不会输给他,可吴浩海在警察特训班学到不少西洋拳法,这样一来,两人便势均力敌,幸好常公馆的大厅够他们施展,只是一些家俱惨遭了飞来横祸,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忽听那边小宇拍门声转大,声音都变了:“健哥,你快叫海哥停下来,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应一声吗,再不说话,我开门了!”
  外面打得这么热闹,常小健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吴浩海首先醒悟,停下手喘息着和白冬虎对视,两人都觉不对,齐奔了过来。白冬虎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吴浩海一把拽开小宇,猛地拉开了书房的橡木门,里边黑着,模模糊糊中一个人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逶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白冬虎马上开灯,小宇连滚带爬扑过去:“健哥别吓我们,你这是怎么了?”
  常小健脑伤发作,口唇干裂,鼻息滚烫,已经开始高烧,被架起来清醒了一霎,无力地甩着,口中喃喃道:“不,我不起来,我跪给爸看……”
  白冬虎呆在原地,看着他们俩人把常小健架出去,正在这时,常啸天回到家中,在大厅门口余怒未消地吼:“是哪个敢在这里上演全武行?白冬虎哪去了!”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常啸天发现情形不对,抢入问道:“怎么弄成这样子?”
  吴浩海冷冷道:“阿健跪了一整晚,晕在地上,他们还说要等你回来才放出来。我觉得人命关天,就逼着开门了!”
  小宇跟着挺身道:“天爷你罚我吧,健哥真是挺不住了!”
  常啸天根本听不进他们在讲什么了,上前一搭儿子额头,心乱如麻:“快,快抬上楼去!小宇去把老谭接来!”
  小宇顶着满天星星飞车接来谭亭山,医生只看了一眼交待快找冰块,他给常小健含了口表,挂上听诊器,吩咐解开衬衣,小宇紧张得直哆嗦,扣子也解不开,常啸天一把推开他,亲手一颗颗解开衣扣。
  常小健对身前一切浑然不晓,高烧中仍在断续地呓语。
  谭亭山做完检查,又看了口表,摇摇头,问身边的吴浩海:“大公子近期可得过什么病吗?”
  吴浩海只知道健哥为他挨过刀,其他哪里答得上来,还是常啸天接过来答道:“他身体一向很好,不象小时候那样多病,回上海后从未生过病。”
  “常患伤风感冒的人是不易得大病的。大公子从不生病,一旦病起来,就会来势汹汹。这体温太高了,再不降下去,怕是要烧坏脏器。另外,他身上有几处外伤,如果象这位小兄弟所言,他脑后挨了那么重的一棍,起码要有中度以上的脑震荡!”
  “老谭,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妨事!他是脑伤并发的高烧炎症,我已给他用药退热。另外再给他开些治跌打的中成药,和针剂并用,注意好生静养,半月即好,我白天再来!”
  等打了针喂了药,已是天色微明。
  吴浩海、小宇都去送谭亭山,小健的卧房内只剩下三个人。
  白冬虎一直在离床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始终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天哥,你清楚小健没做错事!你从小给我们讲江湖道义,阿健是去救人,你怎么罚他跪了一宿?”
  常啸天坐在椅上盯着昏睡的儿子,象在自言自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我是为他好!”
  白冬虎爆发了:“为他好?都怪我太您的话了,再晚一点就出事了!阿健是我从乡下带来的,你要是嫌弃他,我带他回去!”
  常啸天惊讶之极,转头怒视,压低声音喝道:“混蛋,跟我这样讲话!”
  白冬虎叫他看得低下头:“天哥,我想不通!当年我们帮东北人抢军火,后果比这次严重得多,你不光去救我们,还念我们有伤在身从轻处罚,怎么这一次对阿健就这样狠?”
  常啸天皱皱眉:“你累了一天了,回家休息吧!今天我心很乱不想多说,明天你陪我去见美国人,我还有件要紧事和你讲。”
  白冬虎现在一心全在小健身上,站在床边不走:“阿健醒了,你准备怎样?”
  常啸天不想他会这样执拗,愤然反诘:“小健是我儿子,你想我会怎样?”
  “饿什么筋骨,劳体肤!”白冬虎只言片语地重复着:“天哥你学问大,说的话我不全懂,可是……”
  “我实话告诉你,小健和你们当年不一样,他将来要掌管社团的,行事必须有方寸,这样冲动只会害了他!”
  “要是当社长这样辛苦,我看不当也罢!”
  常啸天大摇其头:“唉,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我对他怎样你都看在眼里吗!行了,这次就算我做错了,今天的事全都不许说出去!还有,你给我同大海那个混小子讲明白,不许他胡说八道,尤其不要告诉吴妈!”
  “吴妈?”白冬虎给说愣了。
  常啸天有些臊眉搭眼:“这老太太我惹不起,要叫她知道今晚的事,非唠叨死我不可。”
  其实,不光是白冬虎,常小健也不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亲当众光火,又用了耻辱的方式惩罚他,所以,经过这一夜,他和父亲的感情便有些疏远。常啸天也感觉到了,虽然儿子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仍然尊敬地叫爸爸,问他昨天一晚到哪去了,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有没有按时吃药。可常啸天仍看到,小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少了平常的亲昵和信任,多了些躲闪和生份,也许,还有些许畏惧。
  常啸天很想拉住他的手,象清晨单独陪伴时那样,轻抚他的额头,掀开被子察看他身上的伤痕,小健刹那间也有过冲动,想伏在父亲怀里哭一场,可他们都控制住了。房间里人很多,惠若雪、徐丽敏和闫意她们走马灯一般一个个来探病,小宇和浩海跑前跑后,吴妈和阿芳一直近身照料,反复给他擦着跌打药酒。
  父子各有心事,都沉默无话。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无心系下的结,竟然再无机会打开。
  从常小健房间出来,常啸天看到了管家吴妈,叮嘱她多做上好的补品。吴妈虽然不知道全部真相,也觉得干儿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便有些不高兴。
  常啸天见老太太阴着脸,眨眨眼:“吴妈,你是在和我生气吗?”
  吴妈边走边叨叨:“不敢不敢,常爷一发脾气,府上的猫呀狗呀的都不敢叫,我们下人又敢说什么?”
  常啸天笑起来:“骂得好,舒服!”
  吴妈停下来:“阿健是个讲道理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去惹事。多懂事的孩子,你关他一夜不让他吃饭,现在生了病又想起进补!”
  常啸天道:“唉!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怎么不对的反倒成了我?吴妈,你偏心!”
  吴妈瞪他一眼,下楼去了,公馆上下,也就这老太太敢和常啸天来上几句。



第二十四章 风波再起

         劳斯莱斯在路上疾驰,常啸天坐在司机小魏的后面。
  “还在生气吗?”常啸天板着脸孔问副驾驶位上的白冬虎。
  “不气了!”白冬虎答得很干脆,他是直肠子,看出天哥有悔意,早已原谅了他。
  常啸天却哼了一声:“你不气该我气了!信不信我要赶你走?”
  白冬虎嘻嘻笑了,笑了一过,却发现常啸天还板着脸,笑容慢慢僵起来:“天哥……”
  常啸天把一份质地粗糙的小报塞到他手里:“看看吧!”
  白冬虎接过来,前后翻着,不解地问:“什么东西?”
  常啸天帮他把报纸翻到一个版面,指着上面:“这是从苏北带过来的,是共产党占领区的报纸。上面这个人名字和你父亲一模一样,看看,照片上的人和你也很象!”
  白冬虎如梦方醒,抓着报纸手抖了起来。他的母亲、妹妹全在十八年前那场瘟疫中丧命,当兵多年的父亲也断了音讯,他被常啸天带到上海时年龄尚小,连父亲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只记得父亲的官名。常啸天曾帮他在家乡寻找,可一直没有结果,这件事就成了社团人人皆知的一桩憾事。大家都猜想这些年战乱四起,白冬虎的父亲也许早在他乡做了炮灰。而在白冬虎的心里,早已经把常公馆当了家,把天哥当成父兄,没想到在他而立之年,又得到了亲生父亲的消息。
  常啸天看着他:“如果他真是你亲爸爸,还是个不小的官儿呢,可惜在陕南。说说看,你怎么打算?”
  “我找他去!”白冬虎毫不犹豫。
  “好!不过两下正在打仗,那边恐怕不好过去,要不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白冬虎抬起头,眼泪在眼眶转着:“不,我现在就走,不管在哪里,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找到他!”
  “行行,你别着急,我替你安排……”
  白冬虎的心情如此迫切,让常啸天始料未及。白冬虎在上海生活了十多年,现在更已经成家立业,居然看到一张报上的照片,就立刻决定去敌占区寻父,这使他想起了小健,他隐隐感觉到,有朝一日小健得知了身世真相,他们父子将要面临的也许是更加的淡漠和疏离。一旦他身份变成义父,小健也许会离他而去。他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恐惧。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很怕失去小健,他从心底里不愿失去小健。他二十年苦心栽培、悉心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六月的学潮弄得风声鹤呖,宪兵和警察开始了连日的大搜捕。小康更加有理由不去上课,他天天泡在水叔的场子里,挖空心思翻来覆去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报复。妒火和怒火被同时点燃,爆发力是惊人的,何况,身边还有阿水叔这个打气筒。
  在忠义社的叔伯中,阿水对小康最好。阿水的生意全是娱乐场所,小康爱玩儿,自然愿意接近阿水,阿水也真愿意满足他,常常带了小侄子寻刺激。在他的心目中,天哥的这个亲生儿子心思单纯,喜怒哀乐皆形于色,深对他阿水的脾味。小康常常把在大学里的事讲给他听,让他帮忙出主意。阿水也把小康的事儿,当乐子讲给天哥听,所以,常啸天知道儿子的一些行迹,多半是来自阿水一张没遮拦的嘴。
  同样是侄子,常小健给他的感觉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阿水倒也不是讨厌常小健,从小看着长大,也知道他厚道义气。可一想起这后生年纪轻轻,就已经内定为天哥的接班人,而且聪明过分,总带着洞悉一切的自信,那种少年老成、含而不露的威压让他满心不舒服。常小健对女人一贯淡然的态度也让阿水很看不惯,觉得他装模作样,不象天哥、小康那样真情真性容易接近。所以,尽管小健对他既往不究,还是尊敬有加,可他却始终耿耿于怀,难以象小时候那般喜欢他。
  大上海舞厅下午一般都很肃静,只有一群舞女在走台。常小康欣赏着草裙下的大腿,手里还端着酒瓶和一只高脚杯,小小年纪已经深谙借酒浇愁之道,一下午又喝了不少酒,美女一下场,他便用身体挤开了水叔的办公室,歪歪斜斜坐倒在椅中。
  唐辕恭维地笑道:“二少爷,您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可以回家了。天爷好几天不知道你去了那里,一定担心了!”
  常小康手一挥:“没事,我大哥病了,我爸急他还来不及,顾不上管我。我心烦,在这儿多呆两天。”一仰头又是一口酒。
  阿水咬着一只长烟嘴,担心地盯着他:“阿康,你少喝一点!我看你脸色不好。水叔告诉你,女人和酒属一类,原本是叫爷们儿们消遣着玩的,可不能用来伤身!”
  小康有些心烦:“水叔你不是心疼酒了吧!”
  阿水大笑:“狗咬吕洞宾,水叔是心疼你!我这两天听出来了,那姓蒋的女人小小年纪就这样风骚,连你大哥都能被她勾上。依我对女人多年的经验,弄不好和那个什么表哥已经有一腿,早就是个残花败柳,这种女人,你也不必太痴情。”
  常小康叫他说得发了一会呆,突然趴在桌上无声地哭起来。他还不想这样想蒋芸姗,那毕竟是他的初恋,是他心目中纯洁的女神。可是,在他开始感觉失败的时候,水叔的话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爱情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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