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与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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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与五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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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她,直到拍摄结束。

“啊,”子默一边收拾一边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世纭微笑着走过去。

“哦,我马上就好。”这个时候,子默又变成了那个木讷的女孩,好像刚才的光环全都消失不见了。

世纭点点头,不由地羡慕起这样的她来,是不是只有当一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才能够发出这样的光?

她们去了最近很有人气的一间自助餐厅,周五的晚上人很多,世纭以为要等位,没想到子默说项屿和项峰已经到了。

“你不会又想要撮合我们吧……”世纭一脸尴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子默连忙摇摇头,笑着说:“项峰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两个没可能……”

“那你为什么还叫他来……”

“啊,”木讷的笑脸上有一丝狡猾的表情,“是因为,这顿是项峰请客,不来白不来。”

“……”世纭苦笑,有的时候很搞不懂这木讷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不过她却不觉得尴尬了,就把自己当作是一个蹭饭的小妹妹,或者是读者吧。

可是,一想到读者,她又犹豫起来,万一项峰问起书的事情,她该怎么回答呢?如果坦白说还没读过,似乎很对不起他,可是她又无法撒谎说已经读过了,所以无论哪一种回答,都会尴尬。

“走。”子默却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她进去了,并且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项屿和项峰两兄弟。

“还好,”项峰一脸庆幸地对子默说,“你只带了一个人来,否则我怀疑我这个月底没钱吃饭了。”

“怎么可能,”子默在项屿旁边坐下,示意世纭坐到对面,“我们这次是庆祝你的书大卖,那样应该可以拿很多稿费吧。”

项峰苦笑了一下,对坐在旁边的世纭说:“这家伙每次知道是我请客都会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

“因为她本来就叫‘狮子’啊。”项屿微笑着提醒。

“哦,”项峰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子默,“你还真是不负盛名。”

子默那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看得项屿忍不住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讨厌。”

四人轮流取了自己要吃的东西之后,就对着满桌的菜举起酒杯。

“祝贺,项峰先生的新书大卖!”子默高兴地说。

“那不是新书了……”项峰摸了摸鼻子,纠正她。

“没关系,我要说的重点是,希望以后有更多庆祝大卖的机会,完毕。”

另外三人失笑地看着子默,然后大家开始碰杯,一股脑儿地喝完杯子里所有的酒,开始转攻各自面前的美食。

“不过哥,”项屿说,“我早就知道你这本书要大卖。”

“?”

“因为只有这一本是我从头看到尾都没有睡着的,当时我就想,‘这书搞不好要大卖了’。”

世纭和子默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项峰像是受了打击似地看着弟弟:“难道我其他的书看了都让人很想睡觉吗,我写的是侦探小说,不是哲学书!”

“不瞒你说,我每次出去比赛都要带着你的书。”项屿一脸诚恳。

“?”

“通常到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把书拿出来放在床头。”

项峰眯起眼睛看着他,像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因为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一翻,马上就能睡着。”

说完,项屿自己大笑起来,惹得项峰狠狠往他脸上丢了一个印度飞饼。

世纭微笑地看着两兄弟,好像他们并不是三十岁,而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即使互相嘲笑、互相揶揄,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她想到世纷,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们两个……说不定也会这样吧。鬼点子很多的姐姐,也会常常像项屿这样,开着没有恶意的玩笑,她会假装生气,然后姐姐就会笑嘻嘻地“道歉”。她不禁苦笑地想,也许那其实并不能称之为“道歉”,只是哄她而已,甚至于……那是一种撒娇,到最后不得不让步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然而,她怀念、非常怀念那些没有恶意的玩笑,即使最后要让步的那个人是自己,她也甘之如饴。只是,她再也看不到那张脸,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项屿没有开车,于是和世纭一起勉强挤进了子默那辆复古的小车,淹没在周末晚上的车流里向公寓驶去。

世纭看着窗外的灯光,庆幸地想,幸好项峰没有问关于小说的事,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项屿有点喝多了,一路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你知道吗,”世纭忽然对子默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不会感到时间的流逝。”

“?”

“就好像……我并没有离开那么些年,就好像我们还是十几、二十岁,所有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简单。”

子默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一脸的疑惑,好像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世纭苦笑了一下,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吧。

“蒋柏烈跟我说——”她刚要说下去,子默忽然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紧张地看了看身旁副驾驶位上的项屿,看到他仍然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我们的外表跟随着年龄在变化,可内心却还是停滞不前的,”世纭继续说,“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子默想了想,才说:“也许吧……”

“……”

“不过没关系。”

“?”

“因为我想,我们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吧。”

子默说这话的时候,世纭坐在后排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却能够感受到一个耐心的、乐观的子默。

“小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常常会想,快点长大吧,长大就好了。”木讷的声音继续说。

“嗯……小朋友都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但当时并不觉得可笑啊。”

“……”

“当时最羡慕的,是楼上的姐姐,有很大的胸&部。”

世纭笑起来,好像自己也曾经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现在觉得,大胸&部也没什么了不起。”

“……”

“所以,我们永远没办法知道,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没必要困扰啦。”

世纭怔怔地看着子默的侧脸,忽然发现,木讷的她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木讷,或者是……她们以为没有改变的内心,其实已经改变了,只是她们自己并没有发现而已。

她们没有再说下去,子默认真地开着车,项屿仍然闭着眼睛,一时之间,车厢里很安静,只听到电波里的一首首英文歌,听得世纭有点失神。

I've made up my mind;

No need to think it over;

If I'm wrong I aint right;

No need to look no further;

This ain't lust;

I know this is love

But; if I tell the world;

I'll never say enough;

Cause it was not said to you;

And thats exactly what i need to do;

If I'm in love with you;

Should I give up;

Or should I just keep chasing pavements?

Even if it leads nowhere;

Or would it be a waste?

Even If I knew my place should I leave it there?

Should i give up;

Or should I just keep chasing pavements?

Even if it leads nowhere

……

世纭和子默不禁随着歌声哼唱起来,她们并不知道那是谁唱的,只是不约而同下意识地随着歌声哼唱着,或者,世纭想,她们是被歌词感动了。

轻灵却富有磁性的女声就这样低低地吟唱着,直到一曲终了。有那么几秒,车厢里一片寂静,然后另一首歌响起。

世纭无法肯定,但她确实觉得,自己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是,子默的叹息。

六(下)

世纭还是会偶尔打石树辰的电话,但得到的回答始终都是关机,她有点不安起来,他究竟去了哪里,以及……他要跟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可是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十一月最后的那个星期六,世纭去了蒋柏烈的诊室,让她有点惊讶的是,他受伤了。

“你该不会……也是烫伤吧。”她想到一个月前自己的样子,觉得手臂上的皮肤还隐约记得那种疼。

“不是,”他抬了抬被包扎起来的左手手掌,毫不介意地说,“是跟人打架。”

“打架?”世纭愕然。

这样温文尔雅的蒋柏烈,也会跟人打架吗?

“嗯,”他把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今天只能麻烦你最后自己去洗一下杯子了。”

“哦,好。”她怔怔地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会很奇怪吗,”他又晃了晃手掌,“只要是男人都会打架的吧?”

“……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天去酒吧,有一个陌生男人走过来跟我挑衅,然后就打起来了。”

“……你喝酒了吗?”

“刚坐下来,正打算喝呢,”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一脸疑惑,“有一个男人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叫‘蒋柏烈’,我说‘是’,他很不友善地开始盘问我的事,接着我就不甩他,然后就打起来了。”

世纭抓了抓头发,实在很难从他这简短的描述中判断究竟他为什么得罪了别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但也不排除他是醉酒了之后,做出什么不友善的举动,引得别人来挑衅。

“我绝对没有喝醉。”蒋柏烈没等她提问,就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么,”她下结论,“我只能说,你很背。”

“不知道,”他的表情像是很无奈,“我好像很容易受到同性的排挤。”

“?”

“难道,”他顿了顿,看着世纭的眼神带着迷茫,“是因为我很讨女人喜欢吗?”

“……”世纭干笑了两声,“也许吧……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

因为说不定,那个陌生男人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或者看他不顺眼而已。

蒋柏烈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很温柔,让人难以想象他打起架来是什么样子。

“不好意思,最近总是有点反客为主地跟你说我自己的事情。”

“啊,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很好,”她连忙摆摆手,“感觉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不是生硬的病人和医生的关系,这样子……我就没那么紧张。”

“跟我谈话的时候你很紧张吗?”蒋柏烈忽然问。

“嗯……”她不由地紧张地说,“有时候,会有一点。”

他仍然微笑着,但眼神却是犀利的:“那是因为,你在害怕,害怕告诉我一些事情,或者害怕我问一些你无法坦然回答的问题——不是吗?”

“……”她说不出话来。

“我想也许,是时候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

“从下一次开始,我会不顾你的感受,毫不犹豫地问一些我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可以吗?”他嘴角的那一点点微笑,让人觉得很刺眼,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忽然变成了凶狠的老虎。

世纭怔怔地点了点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反驳他,也许,是因为根本无法反驳他。

“好吧,”蒋柏烈又变成一只温柔的猫,“那么这次我们先来谈点轻松的话题,比如最近还有梦到金发碧眼的美女吗?”

世纭洗完杯子,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有点心神恍惚。她一直在想蒋柏烈的话,心里没来由地紧张,究竟,他会问些什么,他一直想要问的又是什么?

她直觉地想要逃避,也许随便搪塞一下就可以,但她知道她不能——或者说,这样不行。因为蒋柏烈是一个聪明到可以发现她在撒谎的医生,而且,她并不想撒谎,因为她是来寻求帮助的,如果病人对医生隐瞒自己的话,也许就永远也无法得到帮助。

秋风渐起,医学院的主道两旁,枯黄的树叶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有清脆的树叶断裂的声音,她很喜欢这声音,有点撕心裂肺。

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来,屏幕上跳跃着的那串数字让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喂?”

“在哪里?”他总是这样不客气,连一句礼貌的问候语也没有。

“干吗?”她也回答得生硬。

“看电影吗,”他顿了顿,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票买好了。”

她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安排了什么眼线在她周围,要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她有空的时候他都会刚好打电话来叫她去看电影呢……

“半小时内到哦。”他自顾自地吩咐一句,就挂了线。

世纭无奈地皱起眉头,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口拒绝——实际上她应该一口拒绝的吧?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抬手看了看表,快步向学校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她开始奔跑起来,半个小时……就要来不及了,可是为什么,一边埋怨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一边又有一点雀跃呢?

世纭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半个小时,她吁了口气,走进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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