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与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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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与五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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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放到世纭面前。

“?”

“宝淑的。”

“啊……”世纭拆开信封,是婚礼的请帖,上面夹着一张照片,一时之间她有点讶然,但又仿佛是不出所料,“果然……还是余正啊。”

梁见飞不禁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意外还是理所当然?”

世纭歪着头,俏皮地说:“都有吧。”

“婚礼在下个月的月底,可是宝淑这家伙从上周开始去出差了,要到婚礼前一天才能回来,所以拜托我把请帖给你。”

世纭笑着收下:“你帮我转告她,一定去。”

“其实宝淑还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请你。”

“为什么?”

“很久没联络,一联络就发喜帖给你,她觉得不好意思。”

“……”

“可是我说没关系,就当作,你帮世纷还人情好了。”梁见飞微笑着,眼眶却不由地红起来。

“?”

“因为我们三个说过,谁先结婚,另外的两个就要做她的伴娘,可是世纷……”

“啊……”世纭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这对梁见飞和林宝淑来说,会不会也是一个莫大的遗憾?

“对不起,忽然跟你说这些……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者,也是宝淑想告诉你,很希望你能来参加这个婚礼。”

“好,”世纭露出温柔的微笑,“我会来的……我会代替世纷来祝福她。”

这天晚上回到家,世纭靠在沙发上,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她拿出林宝淑的请帖,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想起梁见飞的那句话:到底是意外还是理所当然?

如果他们没有在那一刻遇到彼此,那么后来的种种,会不会早就物是人非?也许吧……

可是她看着林宝淑幸福的笑脸,不由地笑了。因为命运终究让他们相遇,并且成为一对决定共度此生的男女,也许这就是命运,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上面闪烁着一串没有命名的数字,可是她知道那是谁。

“喂?”她接电话的口吻,听上去有点生硬。

“回家了?”袁祖耘口齿不清地问,像在嚼什么东西。

“嗯。”

“我又想吃你做的面了,帮我做一碗吧,多放点肉丝,少放盐,装在饭盒里送过来,应该不会糊了吧?”

“我可不是送外卖的!”世纭咬牙切齿地说。

“哦……”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像是正在思索着什么,“那么……”

“?”

“你接受堂吃吗?”

“……不接受!”她低吼着,很想用一把凿子凿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上司吗?”他的口吻像是严厉,又像在撒娇。

“……”

“撇下独自加班的上司,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还对于困苦中的上司不抱一点同情心——简直太过份了吧。”

“……偶尔少加一次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的口气软下来。

“那么偶尔做一碗面给我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她很想叫他别做梦了,然后挂了线,关机,让他错愕地瞪大那双受挫的眼睛。

可是门铃忽然响了,她草草地对着电话吼了一句:“你等一下!”

然后走到门前,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却发现错愕地瞪大眼睛的人是自己——因为电话那头的男人正一脸理所当然地站在她的门外。

“我已经睡了,你请回吧。”她忍住尖叫,平静地说。

“开门,”他露出微笑,像孩子那样无辜的微笑,“否则我一边大叫你的名字一边踢门,你也不希望整栋搂的居民都记住你的名字吧?”

“……”世纭挫败地垂下肩膀,考虑了几秒,最后无奈挂了线,打开门。

“晚上好。”袁祖耘把脚插在打开了一点点的门缝里,硬是挤了进来,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看着他自动自觉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就像在自己家里那样,于是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嗯,所以你快点做吧,我很饿。”他找到自己要看的台,然后扯了扯领带,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世纭咬牙关上了门,狠狠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在心里骂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无奈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开始翻找起来。

面条和肉都有,却没有青菜了,于是她随便拿了些其他的材料,烧上水,开始做起来。

她开始切肉丝,想到不久前他生病时候的场景,于是忍不住回头,发现他正看着她——就像那晚一样,没有眨眼,没有表情,嘴角却带着微笑。

她连忙回过头,心神有点恍惚,手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她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

袁祖耘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手,很自然地把那根受伤的食指含在嘴里。

世纭只觉得手指一阵酥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是定定地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创可贴呢?”过了几秒钟,他放开她的手指,问道。

“在……冰箱上。”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发烫。

他仍然捏着她的手,去冰箱上取了创可贴,帮她包裹在伤口外面,然后举起她的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的食指比无名指长,这通常表明……你是一个情感大于理智的人。”

世纭窘迫地想要抽回手,却无奈地发现,仍然被他紧紧地攥着,他粗糙的大拇指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好像不愿意松开。

“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她终于忍不住问。

袁祖耘看着她,像是要看清楚什么,过了一会儿,缓缓地放开手,耸了耸眉毛,说:“看来我只能自己动手了。”

“?”

他卷起衬衫袖子,开始切她没切完的肉丝,手法很熟练,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多久,他捧着自己煮的面,在厨房的料理台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是真的饿了。

世纭看着袁祖耘,忍不住笑起来。

“?”他叼着面条,一脸无辜。

“没什么……”她笑着摆摆手,转过身去把砧板和刀都放到水槽里。

袁祖耘吃完之后,自觉地洗了碗,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说:“送我下去吧。”

“为什么……”她眯起眼睛看着他。

“送客人也要问理由吗?”他放下卷起的袖子,拿上西装外套和公文包,站在门口等她。

她想了想,无奈地拿起钥匙跟他一起走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却也不觉得尴尬。世纭偷偷看着自己包裹着创可贴的手指,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经过楼下管理处的时候,袁祖耘微笑着跟管理员点了点头,管理员看看他们,也点了点头。

世纭心里一动,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她住的这栋公寓管理很严格,外面的人想要进来,只有里面的住户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或者由管理员开门才行。

“我跟管理员说你在洗澡,听不到我按铃,然后他就放我进来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世纭怀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少说了什么。

“就送到这里吧,”袁祖耘站在街边,“我在这里拦车。”

“哦……”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喂……”他看着她,却没有说下去。

“?”

他摇摇头,放开手:“再见。”

世纭就这样带着疑惑转身走回去,很快有辆出租车停下来,袁祖耘坐上去,车子飞快地消失了。她忽然心生凄凉,仿佛在刚才他抓着她那短短的几秒钟里,能够感到他心底的寂寞,他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的那一点点寂寞。

可是,她不禁苦笑,谁不寂寞呢?这就是一个,寂寞的星球。

她走过管理室,管理员大伯探出头来,憨厚地说:“小姐,你男朋友很体贴哦。”

“男朋友……”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男朋友”是谁。

“他说你在洗澡,不想叫你从浴室跑出来给他开门,起先我还有点怀疑,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个老实的小伙子,所以就放他进来了。”

世纭讪讪地笑了笑,跟管理员告别,电梯很快就来了,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她走进去,按下按钮,忽然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食指。

那么,食指比无名指长的人,真的是情感大于理智么?

六(中)

第二天早晨,世纭在电梯厅遇见袁祖耘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她的手,没有说话。

那块创可贴已经被她撕掉了,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还有一点红肿。

电梯很快来了,她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转过身,一抬头,就看到镜子上映着的他的冷漠的脸。那真的可以称之为冷漠吧,没有任何表情,连隐藏在黑色金属镜框后面的那双眼睛,也透着冷漠——跟那个喜欢恶作剧的袁祖耘,很不一样。

她忽然皱了皱眉,惊讶地发现他今天竟然戴着眼镜,于是她对着镜子里同样也看着自己的他挑了下眉,好像在说:干吗戴眼镜,扮斯文吗?

袁祖耘耸了耸眉毛,眼珠转了一圈,原本冷漠的脸上忽然生出一种叫做“轻佻”的表情,好像在说:不可以吗,要你管。

世纭瞪了他一眼,悄悄地伸出左脚,用鞋跟狠狠地踩在身后的他脚上,脸上是笑容可掬。

袁祖耘睁大眼镜,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眉头纠结在一起,像是有点痛苦。

世纭努力抿住嘴,不让自己笑出来,三十楼一到,立刻冲了出去。

等到袁祖耘慢慢踱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在电脑前,像是打算开始工作的样子。

“袁世纭,”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一脸咬牙切齿,“去帮我冲杯咖啡来,不要太烫,谢谢。”

她只得起身,去茶水间完成老板的吩咐,自从上次被烫伤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恶作剧地请他喝滚烫的咖啡,但他有时候还是会故意提醒她。

“你的咖啡。”她把杯子放在他办公桌上,打算出去。

“等等,”他说,“关门。”

“?”她迟疑地看着他。

“我说关门。”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面无表情。

世纭想了想,轻轻推了推门,虚掩上。

他冷笑了一下,忽然把一只黑色的男式系带皮鞋摆到桌上。

世纭不禁觉得这只鞋子的皮料很好,纹路细腻也很有光泽,不过可惜的是,鞋面上有一个一角硬币大小的凹陷,那凹陷的形状像是跟她的鞋跟很吻合。

可是,她睁大眼睛,发现那凹陷处周围竟然有一圈印渍,尽管在黑色的皮面上看不太清楚,但她还是认出那是深红色的——

“你流血了?”

她一脸错愕,原本那种恶作剧后的快感忽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至少,对他来说是很过分的事。

袁祖耘还是看着她,面无表情。

世纭心生内疚,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伤你……要不要去医院?”

她在心里苦笑:看起来,她果然是一个不适合恶作剧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透过鼻梁上那副黑色金属框的眼镜看着她,看得她不由地头皮发麻。

忽然,他露出微笑,是少年恶作剧得逞后的那种快乐的微笑,那么灿烂,那么纯真,好像他之前的冷漠都是完全不存在的一样。

世纭还没回过神来,他就伸出两条腿翘在办公桌上,两只大脚上好好地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尽管看不到鞋面,但世纭几乎可以肯定这双鞋应该就是她早上狠狠踩上的那一双——也就是说,这只带着红色印渍的皮鞋,只是袁祖耘的又一个恶作剧而已。

“我一个字都没说哦。”他一边笑,一边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世纭眯起眼睛,咬着嘴唇:“袁祖耘……”

“话说回来,被你踩的那一下真的很疼,中午你请我吃饭补偿我吧。”他笑着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世纭瞪了他一会儿,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有点生气,无可奈何的生气。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每次都有办法让她上当,可是,最可气的是,自己每次都会傻傻地上了他的当。

啊……袁世纭,你到底是怎么了?!

周五的晚上,子默原本约好来接世纭下班,可是临时打电话来说工作没有完成,要世纭先去摄影棚等她。世纭按照子默短信里的地址找到了那里,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手里大多捧着衣服鞋子或者各种背包和配饰,她猜想子默这次是为时尚杂志工作。

进到真正的摄影棚,世纭发现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了一些,站在黑色照相机后面不断按下快门的,就是子默。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子默,她会毫不迟疑地命令聚光灯前的模特摆各种造型,会跟模特攀谈,甚至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这样的子默,像是拥有满身的光环。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她,直到拍摄结束。

“啊,”子默一边收拾一边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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