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凤的眼泪还没有干呢。丁丹怕郝凤的情绪不正常,引起丹丹姐的怀疑,扯了一下郝凤的衣襟。郝凤明白了,没给丹丹姐看到正面,去了洗手间擦擦眼泪,稳定一下情绪,坐在沙发上,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聊起了房子的事,又商量着与刘恩来什么时间见面的事。
丹丹姐突然的一句话,打乱了郝凤和丁丹事先安排好的计划。
“凤啊,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把我吓醒了。”
“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在一个荒郊野外,我看见梁静了。梁静满身是血,哭喊着‘妈妈救救我啊’。在我走到她的近前时,她已经死了。我喊了几声她也没有应声。我被吓醒了。醒了后我想了好长时间。我自己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吧。”
“你今天不来,我也要给你打电话的。”
郝凤和丁丹不约而同地对视到一起。
“丁丹,你相不相信有些梦是真的?”
“凤姐,你可别吓唬姐姐了。”
“我可听说父母要死的时候,会给外地的子女发信号的。”
“丹丹姐说的是女儿啊!”
“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在临死之前能给托梦啊?”
丁丹明白风姐有意这样说,是让丹丹姐有这样的思想准备。等事实摆到丹丹姐面前时,不至于悲伤到昏死的地步。
郝凤在与丹丹姐对话的时候,始终关注着丹丹姐的表情。
“姐姐,梁静有多长时间没有与你联系了?”
“有两年了吧。”
“梁静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那你给她打过电话没有?你不想她吗?”
“要说一点儿不想是假话,反正我对她彻底失去了信心。”
“姐姐,要是梁静真的像你做的恶梦一样被害了,你能去澳门看她吗?”
“我想她应该早就从澳门回来了。她在澳门能待下去吗,欠那么多的赌债,借她钱的那些人能放过她吗?说不定她在东躲西藏呢。”
丁丹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这个女儿连衬衣还算不上。”
“她有事也不会与我联系的。她要回来就是要我卖房子,开赌场,还赌债。她会找郝凤的,梁静与你借过钱没有?”
“她向我借过,说是在澳门读书用。”
“你借她多钱?”
“我没借。我是给她的,没多少。”
“这个孩子什么事都干,男朋友交了一箩筐。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到处借钱,有好几个说是她的男朋友,跑来跟我要钱,说是梁静要他来的。”
“哪有这样的孩子!姐姐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梁静怎么就没想到她这样做会给妈妈带来危险的啊!”
“犯上赌和毒的人,她才不会管爸妈的死活呢。”
“两年没有信儿了,真要是发生像丹丹姐梦中的那样,怎么办啊?还不知道她在哪?”
“可恨啊,养了这么个女儿,我的心都操碎了,拿她有什么办法!”
“姐姐,你不要管她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是死是活都是她命里注定的。她活的也很累,我看真要是像你梦中的那样,你也不要去看她了。要是被梁静欠钱的人知道你是梁静的妈妈,那还不找你算账啊!你还得人财两空,连你儿子你也看不见了。”
郝凤趴在丹丹姐的怀里,用颤悠悠的语调说:“姐姐我不能没有你,我还要与你一起伴老呢。你放心吧,不管梁静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你还有我呢。”
丁丹说:“郝凤姐,你来干什么来了,丹丹姐的一个恶梦把你的来意都给忘了?”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犄大的好消息,你的儿子已经答应要来见你了。还带着两个你意想不到的礼物,你可不要激动地犯心脏病啊!”
丹丹姐发愣地说:“是谁告诉你的?什么时间?快说!”
“你说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可以吧?待你最高兴的时候,待你最盼望的时候。”
丹丹姐有点似信非信的神情,面带惊讶地问郝凤:“是真的吗?他真的不怪罪我?”
“姐姐,他还给你带来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呢。”
丹丹姐这下相信了,有点不知所措。
丁丹说:“丹丹姐,你能想象你的儿子长什么样么?像你?还是像他的爸爸?”
“都说男孩像妈妈,应该像我吧?”
“按丹丹姐想的,你的儿子又高,又帅,一表人才啦?”
郝风和丁丹把丹丹姐的思维转向了他儿子的身上,郝凤百感交集。
似笑似哭的面容展现在丹丹姐的面前,丹丹姐怎么也不会想到妹妹是来向她报丧的啊?她怎么会想到,妹妹那一张似笑似哭的脸上挂着的是实质的悲伤呢。用儿子的喜事来掩饰着特大的丧事。
郝凤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难道就这样隐瞒下去?都不能见上亲生女儿最后一面,好可怜的姐姐啊。
再一想,告诉了有用吗?梁静能起死回生吗?带给她的是更大的痛苦。还是让梁静在姐姐的心中慢慢淡忘吧,让梁静的身影活在姐姐的心中吧。
看样子,丹丹姐还没有从昨天的恶梦中走出来。这样大的喜事,都没能调整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特别高兴。
顾丹丹去厨房打水时,郝凤犹豫了,问丁丹:“告不告诉姐姐实情?”
丁丹果断地说:“不告诉,我们找个理由走吧。”
顾丹丹把两杯水放在郝凤和丁丹面前时,丁丹做了一个假象,拨出了手机响铃的声音。丁丹告诉丹丹姐,我有事得走了。
郝凤对丁丹说:“咱俩还是一起走吧。”
“姐姐,你役事我也走了。待确定你儿子来的日子,我再来,新房的家具都买好了,有时间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郝凤表面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却隐藏着巨大的痛苦。
在郝风和丁丹与丹丹姐告别的时候,丁丹的眼神告诉了郝凤,一定要面带笑容不动声色地和丹丹姐告别。郝凤强忍着,做到了。
走出家门二十米远,三姐妹挥手告别时,郝风的泪水像水龙头一样泪流满面。眼泪告别的不仅仅是姐姐,而且是对姐姐的爱,是眼泪掩饰了爱的谎言。
“凤姐,不要哭了。你的眼睛哭瞎了,也挽救不了梁静死的事实。看起来,就是丹丹姐知道了,也不会痛苦到死去活来。梁静的死,不告诉丹丹姐,也不会落下多大的责怪。
郝凤和丁丹告别了丹丹姐,去了刘贵喜的别墅,为梁静的后事再和刘贵喜商量。
郝凤和丁丹了解了丹丹姐的心地,梁静的后事处理也少了许多麻烦,但处理完了怎么向姐姐说,用什么方式去说,是去刘贵喜的住处见梁静的遗像?还是去梁静安放骨灰的墓地?这些都是值得深思的问题了。这一切一切,都是想把丹丹姐的痛苦降到最低。
郝凤想,梁静走了,但应该把梁静在世时的身影留给妈妈。不管是对还是错,都应该让妈妈知道。
郝凤在去刘贵喜处的路上突然问丁丹:“梁静从拘留所出来,我们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吃饭时,我记得你拍了我们在一起吃饭的照片,还录下了梁静说的一段话吧?”
丁丹说:“是啊。”
“这是梁静在近期留下的唯一一点遗言和身影,有时间把她传在我的手机上。”
“我这就给你传过去。”
“与刘恩来怎么说啊?”
“就实话实说吧,就说怕丹丹姐接受不了,没告诉梁静已经死了。把丹丹姐做的那个梦与刘贵喜说一下,要他知道,梁静的死妈妈已经感应到了,梁静给妈妈托梦了。这些就够了。什么时间告诉丹丹姐,依我看,把丹丹姐的喜事办完了,就把梁静的事告诉丹舟姐。是到墓地,还是到家里,再定。”
“喜事在先,丧事在后,用喜事冲淡丧事,怎么也会降低点悲伤的情绪。再加上丹丹姐的儿子在身边,凤姐,你放心吧,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趟不过去的河,时间会冲刷一切的。”
“就按你说的办。”
到了刘贵喜的别墅,正门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站岗。无论郝凤和丁丹怎么说明身份和主人的关系,都不让进去。郝凤给刘贵喜打了个电话,刘贵喜亲自到大门来接的。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郝凤和丁丹进入大厅,室内又恢复了往日的豪华和宁静。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荡然无存。刚刚发生过凶案的家,死过人的痕迹一点儿都没有。郝风和丁丹越发觉得不正常了。郝凤和丁丹看了看开着门的房间,没有发现梁静的一件衣物。还有一个房间的门紧闭着,郝凤和丁丹出于对主人的尊重没好意思进去。
郝凤问:“贵喜,梁静呢?”
“睡觉呢,让她睡个好觉,再送她上路。”
这是多么平常一句丈夫对妻子的关爱啊,但出自刘贵喜对死去的爱妻来说,让郝凤和丁丹听起来就觉得极为惊讶,把郝凤和丁丹感动得不知所措。这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想到的,更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做到的。郝凤的感动和悲痛交织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刘贵喜在前,郝凤和丁丹跟随刘贵喜进到了他和梁静生前住的房间。
只见梁静穿着乳白色的睡袍,里边是粉红色蕾丝三点式的内衣,盖的是豪华绸缎刺绣龙凤的双人被子,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素。一个睡美人躺在宽阔的床铺上,面部朝上,身体垂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活人在睡觉。
郝凤实在看不下去了,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眼泪止不住往外流。丁丹拿起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拉着郝凤走出了卧室。
郝凤坐在了沙发上,对刘贵喜说:“责喜,你的这一举动,让我真正领略到你对梁静爱的分量。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听到的看到的,有关爱情方面的,你最令我感动,你最令我敬佩。”
“贵喜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尽快地走出来。你与梁静的婚姻虽短,但你们爱的很深。要她活在你的心里就够了。你要坚强起来。你还有义务,还有女儿要你抚养,还有妈妈要你送终。你在我和郝凤姨的心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好丈夫。”
“贵喜,我和丁阿姨去了梁静妈妈家。让你失望了,我们没能告诉梁静被害的真相。一个独居女人本来就体弱多病,哪能接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和丁阿姨商量,还是不要让梁静的妈妈看到遗体吧,待以后,到墓地或到家里看看遗像吧,再把梁静生前的不幸遭遇告诉她。”
“贵喜,梁静已经把她的被害经过梦托给了她妈妈。在我们去后,梁静的妈妈告诉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恶梦,梦到梁静死了。梁静在生前已有两年时间没有和她妈妈联系了,这样对她妈妈接受梁静的死也会有点帮助。我与郝凤姨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你不要把这事作为负担,不会有多大的责怪,有责怪也责怪不到你的身上。”
“贵喜,梁静的后事怎么处理,说说你的意见吧。”
刘贵喜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三点一刻,抬头问郝凤:“下午可以火化吗?”
“在我们滨海没有什么上午下午的说法。”
“那我就联系一下,就让梁静早点上路吧。”
“我同意你的意见,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活着的人还要活啊。梁静虽然走了,每年的清明节你还要去祭祀啊。”
“你抓紧时间,我和你凤姨一同去把梁静送走。”
“贵喜,骨灰盒你想过没有,放在哪存放?要明年的冬至才能下葬昵。”
“就放在殡仪馆吧。我给梁静买一个公墓,待明年冬至下葬。遗像我先放在家里。”
2013年12月14日下午五点一刻,梁静的尸体被抬出了家门,送到火葬厂。
一个风华正茂的妙龄女郎,带走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带走了她要做五好女人的愿望。她刚刚步入正常人的生活,还在婚姻的蜜月里,眼睛里留下了凶手酌身影,带着遗憾离开了人间,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是堕落的影子,带给妈妈的是无尽的悲伤,带给亲人和朋友的是无尽的情债,欠下债主们的是数不清的钱财,留给最爱她的丈夫的是无尽的思念。
郝凤和丁丹拖着乏力的身子回到了家,思绪万千,感触颇深。梁静的身影在郝风的眼前晃动,梁静的灵魂在脑海中翻腾。在这个世界上,不仅又少了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往的牵挂,也成为永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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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妈病故
? 小娟的焦急声和语无伦次的话语,把郝凤吓得惊恐不安。郝凤赶忙叫醒正在熟睡的丁丹,带上诊疗的医具,急匆匆地在黎明的早上,两人打上出租车就去了熊妈妈家。
熊妈妈家的门开着,似乎在等着郝凤的到来。郝风来到熊妈妈身边时,熊妈妈己口眼歪斜。虽然心里明白,却说不出话来。郝凤让丁丹打120,自己在做急救处理。
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