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手上每个人都平均拿着三盏灯笼,连宋小宝都左右手各一个,陈桂枝直感叹赵言修厉害。还觉得一开始花钱买兔子灯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这儿赵言修光赢得兔子灯就有三个。连买的一个,都快能凑成一桌了。
宋小宝倒是开心,提着左手的兔子灯看看,又晃晃右手的荷花灯,就没有歇着的时候。因为一行人提的灯太多,一看就知道是战利品,没法子,有人一盏同样的灯买四五个吗?
所以,那些卖灯笼的小摊子们,一瞧见他们过去,立马收了挂着猜灯谜的纸条。宋添财和赵言修相视一笑,瞧着这些摊主做小动作的模样,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走了一路,刚刚又吃了干汤圆,众人都渴了。可惜,这些摊子还真没有专门卖水喝的地方。宋添财干脆带着宋家人去面摊要了两碗面,又添了几文钱,让摊主送上了两碗面汤。
宋大山和陈桂枝喝一碗,宋添财和赵言修喝一碗。至于面,就都交给了宋家老夫妻,宋添财表示他真没肚子吃了。不然,他也不会只要两碗面,还顶着摊主的白眼带四个人坐下。好在自己另给了几文钱,不然,吃个面说不准都得被嫌弃。
灯也看过了,小吃也尝过了,掐着时间,宋家人就要回家了。晚上天气冷,宋家的牛车上早就钉上了车箱。虽然做的有些丑,也能挡风能遮雨就行了。宋小宝早就被小被子包好了抱在陈桂枝怀了睡了。
宋大山要驾车被宋添财赶回了车篷内,他自己出来驾车了。不过,天气也真是冷。带着大帽子,皮手套,风还是呼呼的往身上吹。而赵言修非得要坐在宋添财旁边,给宋添财搭了棉被挡风,怎么说也不进牛棚车箱内。
宋添财要说急了他,赵言修立马说道:“我有功夫,能扛得住。大哥,只准你在外赶车,怎么不准我在外坐着,这可不行。大哥,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能小看人。”
宋添财难得的笨嘴笨舌,心中暖暖的。也不赶他了,两人挨着坐,互相挡风,用旧棉被挡着下面,果然暖和了很多。
等回了家里,不出意外,每个人都被灌了陈桂枝的爱心姜糖水。宋添财和赵言修是重点关注对象,一碗不行,还得喝上两碗,两个人都快喝的眉毛都皱了。不过,有陈桂枝在旁监督,宋小宝又看着,再难喝,两人还是喝的一干二净。不然,给宋小宝做了坏榜样,以后要是宋小宝不愿喝姜糖水,来一句:“爹爹,小叔也不喝。”他们一定会被陈桂枝念叨的耳朵起茧子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添财就爬起来做早饭了。昨天大家都玩累了,宋大山和陈桂枝难得的睡到现在还没醒。
昨天吃了汤圆,宋添财就熬了白米粥,又给宋小宝熬了个花生糊,怕都是稀的,不顶饿。还用昨天剩下的糯米粉蒸了最简单的糯米糕,瞧着家里有现成的黄豆,直接上锅炒了一会,端到院子里磨了成粉,沾糯米糕吃,特别的香。
饭刚刚上锅,陈桂枝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对着宋添财道:“快,添财,快去陈家村找陈大夫过来。小宝发烧了,烫得很。肯定是昨天着凉了,快去。”
宋添财听了心里一慌,这儿可不比现代,宋小宝才这么一点大,一个不慎就会出事。宋添财不敢大意,立马驾了牛车往陈家村赶。心里不断自责,他不该昨天带着宋小宝去镇上看灯的。小孩子那么小,抵抗力那么弱,他太不禁心了。
宋大山在屋子里用酒擦着宋小宝的咯吱窝和手心脚心,陈桂枝把屋子里的火添得旺旺的。瞧着宋小宝眼睛红红的,神情恹恹的,心中别提多难受了。对着宋大山道:“肯定是我昨天没包好小宝,才让他染了风寒的。这可怎么办,他这么小,多受罪啊。都怨我,都怨我。”
宋大山又不会安慰人,只会说:“是我不好,我昨天没看住他,让他玩疯了。肯定汗湿了,又被冷风吹了,一冷一热的才得发烧的。”
好在宋小宝发烧发现的早,又不严重,用酒擦了全身,用敷了半天的毛巾,很快就退了热。等陈大夫被宋添财接到宋家来,宋小宝已经不怎么发热了。陈大夫把了脉,点点头,对着宋家众人说道:“没事,就是邪风入体,肺气失宣引起的。这冬日天气冷,孩子穿得多,你们家炭火又烧得足。到外面去,再回家,一冷一热的,他也就冷着了。好在烧已经退了,我再开两幅药吃吃,也就大好了。这段日子你们给孩子吃点清淡的,最好弄些梨子我再配些药材一起炖。不然,等开春了,怕是会咳嗽。”
陈桂枝连忙点头,宋添财跟着就去拿药方,准备去镇上拿药了。知晓宋小宝没事了,宋添财才放下心来。他真是太大意了,忘记了宋小宝不是大人,没多为他考虑。如元宵节,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还带着宋小宝往前凑。要是有个人有风寒,就能把宋小宝传染到。
太失策了,宋添财心中满满的都是懊恼。忽然,宋添财一愣,他刚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赵言修。不对,赵言修的屋子里绝对能听到陈桂枝的喊话。
而赵言修绝对不是那样袖手旁观之人,他没出现,那就表示他真的没听到,或是他听不到。这么一想,宋添财一惊,立马去敲赵言修的门。可惜没人应,宋添财赶紧推门进去瞧瞧。
赵言修脸都是红的,宋添财一摸他额头,滚烫滚烫的,吓了一跳。赶紧请了陈大夫过来瞧瞧。陈大夫把了脉,摇摇头道:“添财,这孩子烧得厉害,你先赶紧去找烈酒,帮着他擦全身。我现在立马去熬些药过来,呆会给他喝下。记住,给他浑身都擦上酒水,最好搓热了他身子才好。”
宋添财不敢耽误,立马抱出宋大山的白酒,倒在木盆里,用布拧湿了,脱了赵言修的衣裳开始给他擦。赵言修烧的糊糊涂涂的,嘴里一会喊着:“爹!”一会又喊“娘!”。宋添财心里听的一抽一抽的,想到赵言修不过才十六岁,一下子就失去了护着疼爱他的双亲,平时装得再淡定,再从容,可心里的伤却是一时半会消不掉的。
慢慢的给赵言修擦着身子,听着赵言修一声一声的喊着爹娘,宋添财差点掉了眼泪。为赵言修,也为自己。他是九岁没了爸妈的,其实,在那之前,他爸妈也就一年回来见他一次,又要出去打工了。
可在他爸妈没了的时候,宋添财还是感到惶恐无助,好像天塌了。但他没有时间伤心太久,因为他要生存下去。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家里的活计又重,学费,生活费,样样要钱。他只能力所能及的帮着爷爷奶奶做些事情,让他们能多歇会。
可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自己的爸妈。想着他爸以往回来时候给他带的玩具,想他妈回来时把他背在身上带着去镇上给他买衣裳买好吃的。还想着,他考一百分得奖状的时候,爸妈摸着他的头笑得那样开怀。
可都没了,都没了。那个时候,宋添财虽然小,也从不在人前哭泣,只会在夜里想爸妈的时候,默默的流眼泪。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宋添财从不哭出声来,可心里的酸涩苦闷却从没少过一点。
再然后,爷爷奶奶也离他而去,他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再也没有人护着他疼着他。他一个人在外打拼,苦了自己受着,累了自己扛着,宋添财那个时候就对自己说,他要活的好好的,不然,对不起在天上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对不起,自己吃的那些苦头。要活就要活出人样来,不能给家里人丢脸。他一步步咬牙做到了,可心里却空荡荡的。
现在听着赵言修这样喊着爹娘,宋添财有些酸有些涩,更多的却是怜惜。他太明白父母对孩子的重要性了,同时,也对赵言修更多了几分心软和包容,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他懂赵言修,更希望能让赵言修补上心了缺的那块。
擦了大半个时辰,陈大夫熬好了药送了过来。宋添财一口一口的喂着赵言洗喝下去,又不停的给他换敷着的帕子。到了中午,赵言修才退了烧,宋添财把他捂严严实实的,又喂了一碗粥才让他睡了。
因为在照顾赵言修,宋添财怕沾惹了病气,不敢去宋小宝那儿。也让陈桂枝夫妻两个专心照顾小宝,他就在这边照顾赵言修。不要让两边都感染了,那就糟了。
隔着门,问了问宋小宝的病情,发现没什么大事,吃了药喝了粥已经睡熟了的宋小宝,宋添财才放了心中的一半的心。
回去守着赵言修,就怕他再反复发热了。好在一下午,赵言修都没再发热,看样子是稳定了。等太阳下山了,赵言修才慢慢的睁开眼,就瞧见趴在他床头已经睡着的宋添财。
其实,他发烧的时候是有些意识的。只不过,心里烧的慌,又好像被压着什么东西似得,说话说不清楚。他知道宋添财帮着他擦身,也知道宋添财喂他吃药,更知道宋添财一直守着他。甚至,他能感受到宋添财为了掉的眼泪在胳膊上。
这还是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能不计得失的护着他,关爱他。让赵言修不知该怎么表达,但却心里却是沉甸甸的,酸酸涩涩的。
宋添财也没睡得多熟,赵言修醒了,他也跟着醒了。一坐起来,伸手就摸了摸赵言修的额头,发现没热了,心里舒了口气。对着赵言修道:“言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些水,你睡了一天了,等待会我再给你拿些粥吃,填填肚子。”
赵言修喉咙有些沙哑,却还是道:“大哥,我没事了,你去歇着吧,你守着我一天了,也累了。不然,不要我病好了,又把你累着了。”
宋添财笑了笑道:“没事,我刚刚睡了一觉,精神好着呢。”
☆、第50章 开春
赵言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宋添财摸摸鼻子;赶紧起身避开赵言修的小眼神;然后,端了碗温开水给赵言修润口。喝了水之后;赵言修的嗓子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嘶哑,可也就是感冒后遗症,没什么大事了。
宋添财这个时候才有心思开玩笑道:“你和小宝,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大夫说了;你先前大病了一场;虽然好了;可还要打打底子。像昨天晚上那样着凉确实要注意了,以后啊,不要仗着有功夫就觉得自己身子好。陈大夫给了开了药,这两天你先吃着。我想好了,你和小宝还是身子虚,要补。从后天起,家里开始炖汤,好好的给你们两个补补。”
在宋添财的理解里,身子不好除了生病就是体虚。那就最简单了,好好补补,炖汤做好吃的,吃食上到位了,休息足了,那就能把身子慢慢养回来。最好能弄些药膳回来,药补不如食补,把赵言修和宋小宝的身子调理的棒棒的,杠杠的。
赵言修扯了个笑,即使他脸色苍白,身子虚弱,可他这么一笑,楞是笑得有点动人心弦。宋添财站在床边被赵言修这个笑容狠狠的撞了一下小心肝,他暗道:好在赵言修是个男子,这要是个女子,还不得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啊。
摸摸自己的胸口,宋添财好笑的摇摇头,他想这个干嘛。样貌是爹娘给的,赵言修这样子也算天生俊帅难自弃,他羡慕不来的。再说,他也不差嘛,好歹也算斯文书生一枚,曾经媒婆也快踏断宋家的门槛了。
赵言修却是一听宋小宝也有事,立马着急了,开口道:“大哥,小宝这么了?要不要紧,是不是我传了病气给他的。这可怎么办好?他那么小,要是生病了得多难受啊。”
宋添财赶紧摇摇头道:“不是,言修你别瞎想。小宝就是发了点热,已经大好了。都是我昨天带他去看灯,吹了风。大夫说,咱们家屋子里火盆烧的热,孩子乍一出去就受不了了,和你没关系。再说,你发烧却是上次大病之后身子有些虚,也怪我大意。没想到这些,让你吹了冷风,着凉了。你可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孩子小,身子弱,是我们大人没带好。”
赵言修太实诚了,这传染的话题最是敏感。要是他是那些护犊子的父母,那还不得怨怪上赵言修啊。就如陈桂枝和宋大山,赵言修和宋小宝同时生病,这是他们没有感染这种概念,不然宋添财也不敢说他们心里就一点没介意。
他得赶紧打消赵言修的这些念头,不然;真给他娘信了;这不是破坏家庭和平因子吗。再说,他可不能让赵言修自责,这个小弟宋添财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委屈伤痛都喜欢憋在心里,是个开不了口诉苦的人。
赵言修和宋小宝都要吃些清淡些的,宋添财去鸡窝里抱出个老母鸡,宰了煨在了锅里。又在家里找了半天,弄了几个萝卜出来,切成细丝;滚了热油;放了调料;拌了一盘子萝卜丝。想想,又给宋小宝和赵言修一人冲了碗鸡蛋花。
宋添财记得前世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爷爷奶奶就会给他冲这鸡蛋花喝。虽然他说不上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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