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矿和家族第一猛将吉川元春,为何毛利元就会觉得前者更重要?光秀感到难以理解。
吉川元春却还是摇头。
“不行的。父亲已经传来严令,要是这些银矿石不能运回安芸,我也就不用回去了。”
父亲?对了,光秀几乎都忘了,毛利元就还是吉川元春的父亲。金银财宝,难道真的对毛利家族这么重要吗?这个素未谋面的毛利元就,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也说不定呢。
“那么就尽量搬运吧,把整座石山都搬空掉。”
“所以说,你就别为我的事情操心了,赶快带阿国……”
“不,”光秀截断他的话,“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大概临死也不忘耍酷。所以我想到个办法,可以让你搬空整座大山,还有时间从容撤退。只不过你要冒一下险,从现在开始完全听从我的指示行事。”
吉川元春和阿国,同时吃惊地向光秀望去。
“你这个疯子。”吉川元春足足顿了好几分钟,才再次骂道,“而且有点笨。你难道不知道,快死的人是顾不上耍酷的。即使冒天大的险,也想要活下去的呀!”
第五十二章 吉田郡山大会战~前篇(二)
第五十二章吉田郡山大会战~前篇(二)
要害山的夜晚,呈现出与白天截然相反的情景。
白天的和平景象,仅仅为了防止领民知道战争迫近的真相。黄昏,吉川军包围市町,又从矿山带出最后一批矿石和匠工。到了晚上,精炼作坊中的工匠、银矿中的石匠,连同家属一起被带进山吹城。一项路途艰难的搬运迁徙工作,即将开始了。
山吹城内,囤积有大量的银贯,还有来不及精炼成银贯的矿石。石见银山的开采量是每年约三十八吨,这还不包括未及精炼的矿石。毫无疑问,宝贵的银矿石固然是敌军抢夺的一大目标,在银山工作的熟练工匠却比金子还要宝贵。
原来,石见银矿开采量如此巨大,是因为用了一种叫‘灰吹法’的新技术。掌握这种技术的工匠,连他们的家属也不能给敌方留下一人。从吉田郡山城传来了毛利元就严厉的命令:有人不愿撤往吉田郡山城,即刻处死;在路上被尼子军追上,全员处死。这些匠人完成这最后任务以后,他们可能也不再对毛利家有用了。如果毛利家的主子确认自己永远无法夺回山吹城……
忙碌着为毛利家辛勤工作的石匠们,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悲运吗?站在要害山顶,光秀依偎在阿国身边,心中感到寒风飕飕。已经到了八月,石见地方为何还是如此阴寒呢?
阿国亦将光秀牢牢抱住,仿佛担心他再次从怀中溜走。
“要早一点去吉田郡山,知道吗?我会在那里等你。”
吉田郡山是毛利家的主城,也是这一次石见大撤退的终点。
“知道了……可是你好象一点不担心,我和吉川元春会一去不回似的。”
“当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以后要成为大英雄,所以不会这么早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上辈子就知道。”
我说呀,比我还能幻想……
“话说回来,你干嘛这么喜欢大英雄?”
“因为你会是一个英雄呀!”
卟嗵摔一交。绕来绕去,等于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嘛。
“可是我自己怎么还没有会成为英雄的觉悟呢?”
“要慢慢来的嘛。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脚下。真正的英雄,刚开始都是很差劲的。”
没听说过!光秀立即想起了足利义辉,还有吉川元春。他们两个似乎一早就立下了了不起的宏志,一个要结束乱世,一个要成为阿国的英雄。
而自己,怎么就学不来他们的光辉榜样呢?阿国对自己的期待越高,压力越大呀!
片刻过后,吉川家的军事会议在主城大殿召开。参加会议的光秀换上一套铠甲装束,挨着吉川元春坐下。
“今天召集大家,是有重大的作战方案调整。原本全军护送银矿尽快撤离的计划,现改为让少量军士押解,其余人马迎击尼子军。这一次行动由新任的军师,明智光秀大人进行指挥。”
自古以来指挥者必须有足够的资历,不过也有聘请军师全权指挥的情况。东国的武田信玄就首开先例,聘请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山本勘助作为军师。比起那个山本勘助,光秀总算打过一场稻生原的战争,经得一传。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吉川元春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才没有引起武士们的激烈回应。
事实上,在此之前的军事会议上,作战方案是在反复争论、反复变化着的主题。可是看起来,以己方微薄的兵力去螳螂挡车,或者全力撤退结局都没有分别。携带沉重的银贯和银矿,几乎不可能不被尼子军追上。
“大人,我们能出动的总兵力只有五百。”有一个人还是忍不住回了话,那是武将宫庄经友。“而我们面前的敌人,是五千。”
再加上,附近周围没有一个友好势力。后面的这句话,宫庄经友觉得不用说出口了。
“不错,目前的形势确实如此。”吉川元春说道,“可是作战方案不会再有改变,我作了最终决定。此外,我的特使也已派往熊谷家,相信很快就有援军到达。接下去,请明智家光秀殿下来进行作战说明。”
不是说周围的豪族都拒绝派遣援军吗?光秀有些好奇地望向吉川元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再询问了。
“本次作战比较复杂,不过一步步的解释也很简单。”光秀扫了一眼身边愕然注视他的众武士,开始叙述自己的观点。“首先第一步,我们要侵犯尼子领地。”
用五百人对抗五千人,不扼守城堡反而展开侵攻,还要进入敌人的领地?这样的作战方案,真是前代未闻呀!众将向吉川元春望去,可是他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在鼓励光秀。吉川元春当然知道,现在就如光秀所讲,必须进行一次巨大的冒险。那些将官会认为光秀是个疯子吗?他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任何战争都是一种冒险,区别只是在于赌徒的胆量。胆大不一定会赢,但是胆小就一定会输。这个光秀,才短短几个月不见,自己已经看不透他了……
山吹城距离出云国境,其实并不算太远。越过边境,便是尼子领地。
天色刚刚放明,在出云平原之上,尼子军的大队人马之中,出现了这样惊异的叫声:
“你们这些蠢材!是不是看错了?吉川家的军旗?不可能!不是说山吹城的兵力不足千人,而且周围的豪族都恭顺了吗?”
尼子军的大将汤原宗纲,大惑不解地将前来汇报的军士踢倒在地。谎报军情?这家伙真是罪该万死!
“回大人,不可能有错,是敌人的军旗,请下令备战吧!”武士爬起来,委屈地重新恭敬跪好。他遥指远方,在一片树林的前面,吉川氏的军旗象在嘲弄对手似的迎风飘扬着。
“不可能!”汤原宗纲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事已至此,可不可能都不是重点了。
“列阵,列阵迎敌!”武将们不再理会这位主帅,纷纷指挥手下迎敌。
出现在尼子军面前的,果然是连夜赶程、穿越边境进入尼子领地的吉川军。只有五百兵力的吉川军,将所有士兵一字形排开。然而在他们面前,尼子军黑压压的阵形仿佛是一条可怕的巨蟒。
这是小青蛇与蟒蛇的对垒吧。望着敌阵的吉川武士,心中都是这么打着鼓。
“传令下去,尼子军如果进攻,就立即退入林中,向边境撤退。”
对于光秀的指令,武士们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进攻?难道还有可能不进攻?任何人来指挥那支压倒性优势的军队,都会毫不犹豫的发动左右包抄、中央突破的战法吧。
然而,尼子军却真的没有进攻。两支军队伸出利爪,象两只准备械斗的大虫相互试探,却没有一方冲杀出来,形成真正意义的战斗。
沉闷的八月天气,仅凭一丝海风是不足以吹走将士们心中焦虑的。这样的对峙情况持续到下午,尼子军中的将领们大多都感到沉不住气了。
“汤原大人,您还在等什么?赶快下令进攻吧!长枪队列阵已久,士兵都开始不耐烦了。”
汤原宗纲瞪了一眼抱怨的武将。
“混帐东西,你们懂什么?孙子兵法没有读过吗?敌人在树林前面列阵,这分明有诈。等忍者查明情况,再开始进攻也不迟。”
“不会吧。”那武将小声嘀咕着。
“你们给我看清楚,从早上开始敌人的列阵就在不停变幻。如果没有古怪,他们不停的变阵做什么?”
武士放眼望去,只见敌阵中果然不断有士兵穿梭跑动。一会儿左翼退入林中,一会儿右翼发生奇怪的骚动。
“是。到底是汤原大人,观察真是仔细呀!”武士虽然还不认同,不过决定不再坚持,不露痕迹地拍着马屁。
反正等忍者回来,一切情况都会明了。没有任何胜算的话,敌人也不敢如此猖狂,逆攻入尼子家的神圣领地吧。
可是汤原宗纲派出去的探子,却一批接一批的失去了综影。越发觉得有问题的汤原宗纲,也就越发感到难以下令进攻了。
“禀报大人,经友大人和右卫门尉大人又发现了一批敌方忍者,已经除去了。”树林中,一个临时建起的营地里,一位武士禀报后匆忙退下。
吉川武士中负责搜索敌方潜入树林的探子的,是忍者出身的大盐右卫门尉和勇猛善战的宫庄经友两位将领。而此时的光秀和吉川元春,则在其他武士的护卫下,悠闲地坐在大树下休息品茶。
“真是太无聊了。难道接不到探子的情报,那个汤原宗纲就要在太阳底下晒上一整天?”吉川元春问。
“尼子家中最小心、最胆小的武将是谁,难道元春大人竟不知道吗?”光秀问。
吉川元春只是摇头,“没听说过。这个汤原宗纲,以前以为是个狂妄的家伙。”
“确实很狂妄,但骨子里却胆小如鼠。”光秀答,“我和那家伙的恩怨,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恩怨?吉川元春感到兴趣地将茶放到嘴边,掬了一口。拜这家伙所赐,第一天的战斗毫无激情。
“光秀殿下不断的调兵遣将,变幻阵形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只是觉得阳光强烈,避免中暑让大家轮流到树荫下休息。你看,我们两个在这里凉快,也不能忘记手下的兄弟嘛。”
“兄弟?……”这是哪国语?
吉川元春带着怜悯的神情,望着林外在暴烈阳光下列阵的尼子军。可怜的尼子武士,你们的悲运只能怪你们的主帅,不知何时得罪了某个报复心极重的家伙。
让他有时间搬空大山,原来就是拖延战术。
不过,这种战术能一直得逞下去吗?
汤原宗纲并不着急进攻,因为要从山吹城撤退到吉田郡山城,路途实在是够遥远的呀!
第五十三章 吉田郡山大会战~前篇(三)
第五十三章吉田郡山大会战~前篇(三)
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月亮、星星,天空仿佛正在低迷中下沉。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空中散发的海水潮气浸入人心。在敌军面前规矩列阵一天的汤原军,现在都累得横七竖八的倒在军营中。而他们的主帅汤原宗纲,则更需要休眠安歇。
然而也许是过于疲倦的关系,汤原宗纲在睡梦中,依然能够听到砰然的战斗和敌袭的警报声。
“敌袭!敌袭!”
汤原宗纲爬起身来,试图了解梦境与现实的差别。不止是喧嚷,还有惨叫、哀号、弓箭划空坠落、木栅轰然倒塌……这个梦,实在是很可怕。
等等,这……不是梦?
汤原宗纲光着脚走出营地中的小屋。站定屋外,他目瞪口呆。
自军营地的一角,已然火光冲冲。营帐在倒塌,哨塔上的士兵忙着发出警报,随即被急来的乱箭射死,惨叫着从上面坠落下来。防骑兵冲击的木栅被推倒,空中飞舞的火箭数量越来越多。
这是现实,比梦境更可怕的现实。
与己方对峙了一天的吉川军,还有力气夜袭?
“不许慌乱!来人,给我拿铠甲……还有宝马!”
早有侍卫端捧着铠甲跑来。汤原宗纲手忙脚乱的穿戴好,又看到自己的宝马也牵来了,总算定下心来。就算敌人突袭过来,骑上这宝马便没有危险了……
“是吉川军吗?敌人是什么人?”
“大人,是熊谷家的割菱旗!”有乱军中奔跑过来的武士禀报。
“割菱旗?”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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