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物语- 第207部分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没有此事就算了，这也证明他是一个有趣的人。德川大人没有给他好处，他却愿意为你说话。现在德川大人赢了战争，我收回了大阪城西之丸，似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有一个提议，想和德川大人一起做一起事情，不知德川大人愿不愿意？”

　　　　“做什么事情？”

　　　　“我想建一座城送给九条忠荣。建筑地址想选在京都附近，具体位置还要和德川大人商量。”

　　　　“凭夫人的意思好了。”

　　　　德川家康答应得这么爽快，淀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上面说了这么多，其实都在进行试探。德川家康真的不认识九条忠荣？她可越来越不信了。

　　　　淀君提议的建城地址，是在足利幕府的二条御所附近。足利幕府灭亡以后，二条御所早已荒废。不过一般人可不敢在那里建城，一来那里是足利幕府的神圣领地，二来离德川家康的伏见城也太近了。

　　　　二条城如果建成，伏见城的要冲地位就要大打折扣。因此德川家康一口答应的顺便态度，让淀君有些困惑和不解。德川和九条家的关系，她可总会调查清楚的。

　　　　几天以后，德川家康和淀君联名发布的命令传向日本各地。

　　　　“为向世人证明战国时代结束，新的时代已经到来，特命令全国诸侯齐心合力，共同建造一座二条新城。二条这座城堡，它是武士与公家、丰臣与德川家携手治世的标志，也将成为战争结束，和平长存的标志。”

　　　　战争真的结束了吗？这个谁也拿捏不准。可是这个时候，人们还有更多问题要问。二条城的新主人既不是德川，也不是丰臣。这座建设在日本心脏附近的巨城，它的主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九条忠荣，有几个人听过这名字？
龙之梦　第三百章　家康的心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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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世纪末的关原大决战为终点，和平终于降临骚乱的人世间。德川家康铲除了自己的死敌，淀君对收回大阪西之丸也感到满意。翻过年，丰臣家的重臣重新聚集大阪城，向淀君母子恭贺新年。当然其中，也有德川家康的身影。

　　　　不过也在新年的前后几天，另有一场规模略小的新年祝会，正在京都新落成的二条城内举行。

　　　　“想不到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婆还能聚集一堂，来向光秀恭贺新年。世事的曲折变化，真是让人难以预料呀！”

　　　　千早倚老卖老，在二条城中大声感叹，她的话立即引来了一连串的抗议回声。

　　　　“千早你老了？你保养得这么好，头上还没有白头发。看看阿绫我就惨了，满脸的沧桑，都成为你取笑的对象了。”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这位绫姬是谁？她就是目前上杉家的主母，也是上杉景胜的生母，上杉谦信的姐姐。上衫绫姬比国友千早大约年长十岁，在这片旧人聚集之地，她大概是年长者中的杰出代表。

　　　　在绫姬下面依次排坐，第一个是比绫姬略小几岁的宁宁夫人（丰臣秀吉正室），然后是前田家的松夫人（前田利家正室）。关原开战以前，阿松搬去江户城居住，她的行动决定了前田家族的立场。原本打算归属西军的前田家族，因此率数万军队向东军投诚。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还不是从江户远道而来的阿松。宁宁夫人也会来二条城，才是最让我们惊奇的事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就住在京都，不能来二条城逛逛吗？”宁宁装作不悦地，翘了翘嘴巴。

　　　　“您可是丰臣家的主母呀。而我们光秀，是丰臣秀吉最痛恨的人。”千早道。

　　　　“主母？除了你们以外，世上还有几人记得我的主母身份？”

　　　　说得也是。人人都忘记了宁宁原来是丰臣家的主母，大家都忙着去大阪城拍淀君的马屁。说也好象，记得这件事情的竟然只有明智家的人。千早挠了挠头，呵呵笑着坐了下去。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没关系，其实我自己也想忘记，曾经是丰臣秀吉妻子这个事实。”宁宁的眼睛里面好象有些迷雾，向千早打了一个并不介意的手势。“不是每个人，都能象千早小姐那么幸运。如果能遇到象光秀这样的男人，我宁愿和你一样终生不嫁的。更何况……”

　　　　其实很少有女人能学千早，自己挑选和决定命运。宁宁的话一出口，众女都有感慨的共鸣。女人的命运好象水上飘荡的荷叶，嫁给什么样的丈夫、丈夫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谁也不知道。她们无法掌握归宿和方向，只能静静地随波飘流到老死或者病亡。成为丰臣主母的宁宁，她和大多数世间女子其实并无两样。

　　　　也许是对命运的可悲深有感触，宁宁才决定与丰臣家斩断关系。她不仅离开大阪城在京都出家，关原之战的时候，也是她给小早川秀秋写下倒弋的命令。她的一笔书信，可以说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历史和未来的走向。

　　　　听了宁宁的话，千早若有所悟地露出笑容。

　　　　是呀，更何况……

　　　　“更何况我和阿梢的痴心，都已经有所回报了。”

　　　　“什么意思？”旁边的阿松，她因为远道从江户而来，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宁宁只好耐心地，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诉阿松。

　　　　原来，阿梢和阿玉同时失踪在关原开战的前夕，她们两人在战后依然没有音讯。虽然光秀坚持她们不会有事，千早却认为应该为友人做些什么。于是在一月份里，光秀在京都的高台寺中为阿梢立了一个衣冠冢（高台寺：二条城建城同时修建的寺院，以宁宁的讳号为寺名。出资兴建者不用说，就是光秀了）。在衣冠冢的碑上，光秀亲自刻上‘乱世中人，明智光秀之妻子’的寥寥数字。不知为什么，没有刻阿梢的名字。不过千早认为这一些字，已经可以让阿梢在泉下满足了。

　　　　（作者注：正因如此，阿梢之人之事虽有流传，她的真实姓名却无人知晓。本书中的‘阿梢’和‘千早’两个名字，均为向日本作家早乙女表示敬意，从小说《明智之秀》中借用而来的。）

　　　　阿松听完这个故事，感到十分惊讶。曾经做过丰臣主母的宁宁，照理说她才是天下女人羡慕的对象。然而在宁宁眼里，没名没份、无怨无悔地陪伴某个男人一生，千早和阿梢远远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幸福。

　　　　到底什么是幸福？世上有几个人，弄清楚它的真实含义了呢？

　　　　“话说回来，该来的人全都来了。那么这个城的主人，光秀他人在哪去呢？”阿松啧啧感叹了半天，才提起这一个问题。

　　　　原来，本该一早出现的光秀，到日当中午还不见人影嘞！

　　　　“光秀嘛，早上去了伏见城堡，这会儿还没回来。”千早笑着答道，“不过这也好。他不在的话，我们更好谈女人的话题。”

　　　　“哦……”阿松不说话了。

　　　　二条城到伏见城，骑马的话只有小半刻路程。可是光秀迟迟没回，这一天黄昏的时候，阿松突然想起一个不好的传言。

　　　　离开江户城的时候，她听到家臣在谈论德川家康病危的事情。据说在关原获胜的德川家康，因为一下子从紧张情绪中松驰下来，立即就感到身体抱恙。春节的时间他去大阪向淀君贺年，回到伏见城的当天病倒在床，病情很快越来越重。

　　　　这样的消息，不会是真的吧？

　　　　战乱刚刚平定，天下才转安泰。如果德川家康在这时候病故，那天下又要大乱了……

　　　　阿松所想的事情，其实并非瞎担心。

　　　　这一天，德川家康确实得了重病。得到消息的光秀，立即就从二条城赶去了伏见城。一直到当天晚上，光秀都陪在德川家康身边。

　　　　当然德川家康的病情，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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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梦　第三百零一章　家康的心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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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这场病的起因，其实有很多种说法。

　　　　去年东西两军开战的时候，伏见城里因为有德川家康的妾眷数人而遭到西军的猛攻。虽然德川家眷堪堪逃出城堡，守将鸟居元忠为了阻挡追兵却将城池付之一炬，自己也跳进火海与城共命运。鸟居元忠的死，可能是德川家康致病心结的一个原因。

　　　　伏见城于关原之战结束以后重建，比临近的二条城略早一些完工。不过令人好奇的是，动员天下人力来建设二条城的德川家康，他自己的伏见城重建却全部掏的自家腰包。

　　　　伏见城建完以后，德川家康守诺退出大阪城西之丸。然而就在进城的那一天，不知是不是丰臣秀吉亡灵的诅咒，德川家康突然倒在了廊厅的柱下。

　　　　“人都会有生老病死，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是例外。光秀，我现在能够了解，丰臣秀吉为什么那么恨你。唉，这个世上的人包括我在内，恐怕都是要恨你的。”

　　　　“所有的人？包括你，也包括阿玉吗？”

　　　　“我想是吧……”

　　　　伏见城的天守阁，原本被称为‘聚乐城’。因为殿内的装饰用品大多为黄金打造，民间也称它为黄金城。这些黄金大多都从‘聚乐第’（丰臣秀吉在京都的奢侈居馆）运来，‘聚乐第’的意义就是‘长生不老的人间乐土’。丰臣秀吉生前，坚信世上有长生不老的方法。就好象亲眼见过不老不死之似的，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顽固地派人寻找掌握生死谜题的钥匙。

　　　　让丰臣秀吉抱有幻想的祸首，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德川家康不禁想道，传说古代有两种可怕的生物，一种是无法被人杀死的‘龙’，另一种是可以在火中重复生命的‘凤’。光秀这个人，他和龙与凤之中的哪一种比较相似呢？

　　　　不管哪一种，他人都无法模仿龙与凤的超能力。再显贵的人间君主，即使是聚乐城中的丰臣秀吉、或者重建聚乐城的自己，最后都要在嫉妒之中衰老死去……

　　　　德川家康一边这样想着，他的眼神再次掠过光秀的脸庞。

　　　　“怎么提阿玉？又在想阿玉了？”

　　　　“我想……是的。”

　　　　光秀的声音里隐藏着落寞和孤单。有种恶意的快感，冲淡了德川家康心中的嫉意。可怜的光秀，即使拥有龙和凤的能力，却要忍受比别人更多的苦难和折磨。这样孤独的永生方式，真的值得嫉妒吗？

　　　　“光秀，别想得太多。一个人活得久了，就得学会遗忘。遗忘是人类的本性，必须学习的技能。就好象我，当年与濑名姬山盟海誓，现在也忘得一干二净。”德川家康的话象在开导光秀，又象是嘲笑自己。

　　　　“哦。”光秀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德川家康这一提，光秀才想起有这么一种说法。德川家康性情大变拼命纳妾，是在濑名姬（筑山夫人）死后才开始的。可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德川家康纳的妾室多数是贫苦人家的女人。德川家康这样做，好象有一种自慰似的满足。

　　　　可惜有一个女人，永远不能得到德川家康的同情和原谅。那是大阪城中的淀君，让德川家康搬出大阪城的西之丸，竟会引得他旧病复发，这光秀也没有想到。

　　　　“幸好濑名死了，不然我今天不会有九个儿子。”这又是一句反嘲。关原大战结束以后，德川家康的小妾在逃出伏见城时产子，使得德川氏的继承人名单补充为九人。

　　　　“让你退出西之丸，到现在还在怨怪我吗？”光秀问道。

　　　　“不是我怨怪，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在报怨。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不好。我知道淀君是市姬的女儿，可是牺牲一个女人而让天下和平，这件事情就算市姬在天有灵，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光秀呵呵的笑了。肚子里的虫子？

　　　　德川家康得的病，名字叫做‘寸白’。用白话来解释，就是肚子里面长了虫子。因为病史比较漫长，根治已经不可能了。别小看这些虫子，夺走一个衰老的生命是随时可以的。

　　　　难怪德川家康比较着急，要置淀君母子于死地。一边是日渐老去的德川家族，一边是刚刚开始成长的丰臣秀赖。将夕阳与朝阳对照，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可是德川大人，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可以牺牲少数人，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一个女人也无所谓。我无法认同，这么政治化的高尚想法。认识我这么久，您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可以在战场上奔驰杀人，可是不能对刑台上的囚徒动刀行凶，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当然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