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说，应该叫做‘魔术’。不过阿玉所学的‘幻术’却并非光秀首创，而是出于一位当世的幻术名家，叫做果心居士。光秀游历诸国的时候就与此人结识，出于好玩之心他从果心居士那些学了一些幻术。后来坂本城造好，果心居士干脆登门做了食客。织田信长听说后，还几次埋怨光秀不该收留这种怪人。结果光秀没有理会，而果心居士的名气，反而因为织田信长的多次提及不径而走。
“一个女孩子，干嘛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筑山夫人感到不解。
“都说了是为保护光秀……哎哟！……我回去告诉阿容，你打人！”
光秀的手尴尬地举着。他还没打呢，她哎哟个啥呀。
“我就乘着阿容不在，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狂妄的小不点！”
“德川大人，筑山夫人，救命呀！”
虽然这么叫，可是似乎认准了德川夫妇救不了自己的小命，阿玉边跳边朝客殿的外面逃去。
德川夫妇望着这对打打闹闹的活宝父女，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这位光秀大人，也太不稳重了吧。还有他们……真的是亲父女？”筑山夫人问。
“这个……应该是吧。”德川家康小心翼翼地答道，“其实你不觉得光秀这个父亲，当得还不坏吗？很少有男人会象他一样，在女儿身上灌注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的。”
“话虽不错，可是教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古怪稀奇的学问，有这必要吗？”
“为了要她坚强的活下去，也许吧！”
光秀到底想把阿玉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说实话，德川家康也不是很明白。然而即使不明白，他仍能感受到父女两人之间流动的深切情意。
“小女孩的名字叫阿玉，这和我们以前的……”筑山夫人喃喃地，“那个被你送人的……”
“别乱想了，只是名字一样罢了。”德川家康赶紧接口，“你看看他们两个。除非是亲生父女，你见过感情这么深的一对人儿吗？”
“说得也是。”
筑山夫人心中仍不能释怀，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女儿阿玉。她的阿玉，刚刚出生就被德川家康送给了别人。可古怪的是，德川家康怎么也不肯告诉她收养之父是谁。“女儿早晚是要出门的，你当是把她嫁了出去，那就成了。”德川家康这么哄她。筑山夫人温顺地从了丈夫的意思，但心中思念女儿之情，却不是自己的理智所能阻止得了的。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把女儿送给光秀吧……
筑山夫人沉浸于思念之中，德川家康却没空陪她。光秀来浜松城可不是旅游的，这一点他也明白。在这种局势之下，谁会到一个战败者的家中闲玩呢？
德川家的武士在三方原战死了多少还没有统计，可是街市之间已经是哀号一片。有许多女子早晨刚刚送情人出征，晚上她们就得到了九死一生的恶讯。当然德川家康觉得，最悲哀的不是战死之人，而应该是他这个生还者。死者再无恐惧，可是生者却要面对一切。这不，武田的大军压境而来，明智家的父女却不帮助自己守城，反而穿好鞋子准备走人了。
“德川大人好自为之。这城里没兵没将，而我从坂本城带来的武士只有几十个。就算这几十个人全是天兵天将，这城也是没办法守住的。而且我还有要事，必须在武田信玄到达之前脚底抹油……至于您问我，怎样才能保住性命？我对您的建议是，诸葛亮的空城计可以借鉴。”
德川家的军队全部投入了三方原的战役，浜松城里已是一座空城。唉，德川家康要不是无处可逃，他自己也想脚底抹油呀。
“空城计？就是那个把城门打开，让几个老兵去扫地的那个吗？”德川家康总算知道空城计的故事。
“对了，就是那个。不过德川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学戏里面，自己爬到城上去弹琴。虽然有些不好说，但所谓诸葛亮‘空城计’的，恐怕是中国文学家们的奇妙幻想。”
话说三国的时候，诸葛亮以空城计逼退了来犯的司马大军。不过这个故事大半不真实，有文学炒作的嫌疑。试想一下，司马懿好坏也是个有名的军事家。就算他自己不进城，派些小兵去探探路总可以吧。只要探这么一下，‘空城计’就要变成‘灭城计’了。
“既然这空城计有问题，那你还叫我唱？”德川家康吹起了胡子。
“我有我的想法呀。经过三方原一战，武田信玄不会不知道浜松城已经空了。你在这时候打开城门，他会认为你已经恭顺，不会进城来杀你。而以后织田信长问起来，你又可以说自己并未投降。空城计的妙处在于虚虚实实、既真亦假，两边讨好、生活不吃力呀！”
光秀说完之后，就带着阿玉离开了浜松城。唉，耍嘴皮子当然是不吃力的，德川家康心想。而自己要实际面对武田家的三万大军，要亲自打开城门来任人宰割。这样的生活，能不吃力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十年剑，野田之战（四）
第一百九十七章十年剑，野田之战（四）
这一天夜晚，天空星辰高挂，地面火把通明。
黄昏时在三方原大获全胜的武田大军，挟着锐不可当的气势，于当天夜间直逼浜松城下。
只是在望到笔直敞开的城门时，武田信玄微微皱起了眉头。
“听说德川家康在逃跑的时候拉了一裤裆的屎，臭不可闻。骑马武士们实在是受不了，到了犀渊，着实没办法再追下去了。”武田信玄身边的诸将，为德川家康成功逃亡的事情而尴尬地辩解着。
武田信玄嗤了嗤鼻子。
“行了，用不着十足十的胜利。信玄主公您不是说过，五分胜利就足够了吗？德川家康不过是个无名鼠辈，那种人的脑袋摘下来，也是没处可以炫耀的。”马场信春在中间插话道。
武田信玄舒直眉毛又挑了挑，他脸上其实有许多难掩的得色。这场仗打得漂亮，哪里是五分胜利，自己分明胜得十足十。德川家康比想像中更加软弱，眼前个浜松城进不进去，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体了。
于是就在浜松城下，武田军象阅兵似的排成长龙，炫耀一阵武威之后，掉头继续向西行军。也许在武田信玄看来，和德川家的战争已经大获全胜。进城去杀德川家康不仅浪费时间，更容易激起当地豪族的反感，而拖延西进的步伐。
武田信玄急于引诱德川军决战，获胜后又慌忙继续向西挺进，其实有一个难言的隐衷。这一年，近江国的浅井长政仍然在顽强奋战，牵制着织田军的主力。不过，因为明智军在琵琶湖西岸的进军，浅井军腹背受敌，战况已是渐渐不妙。而且进入冬天，又发生了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浅井长政的盟友朝仓义景，因为不堪苦战的疲劳而决定单方面收兵，自己回到一乘谷去了。
得知这一消息，连武田信玄也不禁急得大骂起来。
“唇亡齿寒，唇亡齿寒呀！”
严格来说，武田信玄并没有挽救浅井家悲运的愿望。但他却知道，浅井家的败亡对整个战局有多大影响。
浅井久政当初是为了谁才会和织田信长翻脸的？关于战争的起因，似乎朝仓义景全然忘记了。朝仓义景那个人，他自己办不成大事也就算了，还想害死所有依赖和信任他的人？
朝仓义景这一撤兵，浅井长政的独木难支已成定局。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武田军急速推进，从织田领地后面插上一刀。
因此，武田信玄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和德川家族纠缠了。三方原大胜以后，他越过浜松城，很快进入三河国。现在，只要再打通三河的道路，织田家的腹地尾张就在眼前了。
得知德川家康开城的消息，沿途的德川军也不再顽抗，豪族们的城堡纷纷开门。武田军一路通行无阻，最通畅的一天，甚至能通过六座德川城堡。
就这样不过几天时间，武田骑兵如疾风般驰过了大半个三河国。
然而，在这个乱世里面，顺利往往是没有持久性的。
在非常迫近尾张国的一个小城池面前，武田信玄的大军止住了脚步。
“难道没有派人告诉这里的城主，浜松城的德川家康已经大开城门，恭顺我们了吗？”
“回主公，已经派使者去过了。可是这里的城主说，没有德川家康的书面命令，他不能打开自己的城门。”
“竟然有这种事情？”
这座阻挡武田军前进的小城名叫野田。城实在是很小，守备兵力实在也很薄弱。城主管沼定盈以下，整个城里男女老幼全加起来，大约只有四百多人。
可是偏偏，野田小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绝妙。它位于丰川上流的右岸，牵制着进入尾张的咽喉。要想在尾张与织田军会战，这个城是绝对需要夺取的。
“不投降，就把这座城给推平好了！”武田信玄之子，武田胜赖轻蔑地说道。
武田胜赖是信玄的第四个儿子，原名诹访四郎胜赖。在武田家，大多数人都认为四郎胜赖骁勇更胜乃父，尤其在攻城战方面，他可以说是名手中的名手。武田胜赖年少初阵，就攻陷过上野国第一名城箕轮，消灭了相当顽固的长野一族。这一次武田军进入德川领地，武田胜赖率领的一支人马又横扫德川领地，于一天之内攻陷只来、天方、一宫、饭田、各和、向笠等六座大城。此后武田胜赖铁蹄所到之处，德川军闻风丧胆，城堡不攻自降。
“那么就交给你了，胜赖。明天天亮之前，我希望能够通过这里。”
“父亲大人，您就放心吧！不需要到天亮，攻破这样的小城只在须臾之间。”武田胜赖夸下海口。
须臾是多少时间？武田信玄本来以为，那是指一会儿的工夫。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武田胜赖没有在片刻之间攻入野田城。事实上，到了第二天天亮，他还没有摸到野田的城墙。早晨醒来，武田信玄开始怀疑中国古人都是不刮胡子的美髯公。因为须长臾肥，所以十天半个月都梳理不清楚。原来如此！所谓须臾之间，实际上指的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武田胜赖的这个须臾，似乎也长得太过分了……
武田军到达野田城，是十二月二十六日。猛攻了二天以后，到二十八日，武田胜赖依然没有能够前进一步。野田城那道破破烂烂的木头城门，被称为攻城名手的武田胜赖竟连它的门框也触不到。
“城门是不坚固，可是城外布满了荆棘铁藜、陷阱沙坑。城壁外围，更竖起了三道防马木栅。这情形，分明是在我军到达之前，专门做过了防御的布置。我们面前这已经不是一座小城，而简直就是第二座河越城了。”武田胜赖身边的马场信房，其后如此抱怨道。
说到那座河越城，武田信玄也倒吸一口凉气。想当年，北条纲成凭一座并不坚固的河越小城，挡住了八万上杉大军整整半年的狂攻。之后更是演出大逆转，大败八万上杉军于城下。
什么不好比较，干嘛要比河越？不吉利，太不吉利！
“闭嘴马场！我可不是上杉宪政，野田也成不了第二座河越。正面进攻不行，那就叫金掘众来好了。火攻、水攻、土掘攻一样样的试。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我武田信玄进不去的城堡！”
没能攻入城堡的武田胜赖，第二天终于同意撤退下来。纵然有些懊恼，可他也知道金掘众的厉害。
金掘众，本是甲斐国内控制金矿开采权的民间组织。开采的回报，他们在战争时作为一支奇兵力量在武田信玄手下活跃。挖掘工事、奇袭攻城，这些人就象一群肮脏的小鬼，无所不为，而无所不能为。
可是话虽如此，野田城的地势太高，用水攻是肯定不能成功的。过了几天，火攻也失败了。野田守军在木墙上涂了几层厚厚的河泥，那根本无法引得燃火；而后的土掘攻更糟糕，对方在城墙后面预备好了反制的陷阱，金掘众的人不但没能将地道挖通，反而在里面被烟灌水淹，死了不少的人。
金掘众失败的消息传来，武田信玄亲自来到了前线。望着野田城外的三道防马木栅，他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那三道专门对付骑兵冲击用的木栅，对武田军战术不够熟悉的人是绝对设计不出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躲在野田城里和自己作对？武田信玄一时之间，也得不出来一个结论。但他已经知道，要攻破这道障碍，十天半个月的‘整理长须肥臾’的时间是不够的。
武田信玄终于提起笔来，于野田城外，他给朝仓义景写了一封书信。这封信，后来被称为《伊能文书》。
“派使僧承上此信，得其意候。我大军攻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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