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物语- 第133部分

　　非常合乎情理。不过这颗死人脑袋被涂得满脸是血，织田信长左看右看也分辨不出真伪。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而不是某个影武士的脑袋呢？”

　　“信长大人，我骗您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您仔细看，这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印记。我指给您看，您就知道是真是伪了。”

　　远藤直经手指过去，织田信长也顺着他的手指，将脖子朝前伸。

　　“什么印记？在哪里？”

　　“就是这里，被头发挡住了。靠近脖子的部位，如假包换……”远藤直经靠到最近，他的笑容突然冻结，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你……”

　　“如假包换，信长，我要摘你的脑袋！”

　　藏在袖中的匕首落了出来。远藤直经右手划出一道寒气，直奔织田信长的咽喉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　姉川之战（终）
第一百九十章姉川之战（终）

　　乱世中有各种各样的阴谋家。有只会纸上谈兵的、有时常改换门庭的、当然也有喜欢暗杀的。

　　远藤直经，就是一位暗杀的名人。

　　在金崎之战的时候，他劝浅井长政派一个影武士进入织田本阵，刺杀织田信长。然而那个时候，浅井长政只想吓唬一下织田信长，他没有采用远藤直经的计谋。

　　可是谁也没想到，浅井长政的‘吓唬一下’，竟然把织田信长从金崎一直吓得逃回京都。两家的联盟如此结局，倒不如当时就将织田信长刺死，也不会有今天这片哀鸿遍野的姉川了。

　　此时，织田信长摸着自己的脖子。

　　难以置信，他竟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远藤直经的匕首在他脖子上划过一条血痕，他甚至探到了地狱入口的阴寒气息。

　　如果不是一个人‘英勇’地扑了上来护驾，他大概已经前往奈何桥上排队等汤喝了。

　　“猴子，做得好！没想到你的出身虽然差，勇敢和忠心却胜过我身边的所有人。我会好好赏赐你的。”

　　三五个武士把远藤直经按在地上。可是仿佛没有听到织田信长的夸赞，呆在前面的木下藤吉郎脸色忽阴忽阳，眼睛无神。

　　‘是谁在背后推我？’他差点回头如此大叫。

　　织田信长遇险，周围谁也没有上前阻止。不过不是那些武士不忠心，而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木下秀吉当然也不是自愿扑上来的。一来他的反应不比别人快；二来要他扑向致命的匕首，那是需要提前进行一番思想斗争的。

　　是谁在背后推他？不用想，除玉姬以外没别人了。

　　“我会让你活着攀上王者的宝座。当然受伤还是残废，那都算是活着。”

　　他干嘛要许这么受罪的愿望呀！

　　“魔鬼，魔鬼！”

　　眼前，只见远藤直经被按倒在地，口中仍在乱骂：“真是可惜。只差一点，就能代主公摘得魔鬼的脑袋了……”

　　远藤直经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木下秀吉象空中飞人似的背后出现，手舞足蹈地把他压在地上（其实是一起跌在地上）。

　　木下藤吉郎咧着嘴，却笑不出来。

　　织田信长还没有走出死神的阴影。除了反复说一句“猴子，你很好……”，几乎也是说不出别的话。

　　见此情形，柴田胜家只得尴尬地咳嗽着走上前。

　　“主公，您看这个远藤直经如何处置？”

　　“斩首，当然是立即斩首！”织田信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立即恢复了暴虐的本性。

　　武士们将远藤直经拖了出去。远藤直经倒也并不恐慌，反正他知道暗杀成功和失败结局相同。

　　“那么我军是否应该追击浅井？”望着远藤直经的背影，柴田胜家又问。

　　“那个……算了吧。”

　　织田信长颓然坐下。

　　帐外传来行刑的声音。远藤直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狂笑和怒骂，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上的魔鬼？织田信长自己回答不上来。

　　姉川之战，就这么结束了。

　　表面看来是织田军获胜，虽然通向小谷城的道路被打通，但织田军也因为伤亡惨重，而无力继续前进了。

　　姉川之战，在以后的历史书中称织田方面大胜的这场著名战争，事实上是胜负难辨的状况。浅井军撤退即时，他们的伤亡人数还不到对手的三分之一。而织田方面，阵亡、重伤败阵的将领可以说是不记其数。织田信长突然感到，通向天下霸主的道路变得崎岖了。

　　要说有谁是这场战争的真正赢家，那大概只有一人――木下秀吉吧。

　　虽然在战争中不战而逃，但战后一切过失都被一笔勾消。‘英勇’救主的行为，为他挣得了第一功臣的席位，以及反过来讥笑柴田胜家等人的本钱。

　　当天，木下秀吉悟出了这样的道理：天下的霸主，并不一定需要拥有平定天下的本领。

　　天下霸主需要的东西只有两样：运气，还有一颗邪恶的心。当然，如果两样都不拥有的话还有一个补救办法，那就是找一个会妖术的精灵附身……

　　“仅仅得到信长的信任，也不能升官发财。那么玉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好呢？”近一段时间，木下藤吉郎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成了习惯。

　　“很简单。让白痴们去打天下，你在后面坐享其成。”一个细小的，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女声穿透过空气的障碍，“你要做的只是激化各种矛盾，加快他们相互蚕食的速度。”

　　“原来如此。挑起足利将军与织田家的矛盾，是计划的第一步吗？”

　　“是的，你还不算太笨。”

　　“可是如果织田信长失败，或者他虽然成功，我却无法将他从霸主的宝座上拉下来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现在，你去找矶野员昌吧。”

　　“啊，你说的是那个十三段崩？”

　　矶野员昌，那不是浅井家的大将吗？姉川之战中担任前锋，一气攻破了织田军十五道防线中的十三道。战后织田家的将领心有余悸，都唤他叫做‘十三段崩的矶野’。

　　找他做什么？姉川之战被打得还不惨，再让他来把自己也给‘崩’了？

　　“愚蠢的人类，叫你去就去。去劝打了胜仗的敌人投降，那不是比自己打胜仗还要大的功劳吗？”

　　确实如此，木下藤吉郎有点明白了。玉姬最得意的魔法是什么呢？那就是控制人的意志和身心。

　　姉川之战结束以后，虽然交战双方都未公布阵亡数字，但很明显织田方面付出的代价更加巨大。说是浅井方面获得了战略性的成功也不为过，而此战中一举成名的人有两位，指挥浅井军的浅井长政，以及他的先锋官矶野员昌。

　　矶野员昌据说是浅井长政的良师益友，无比忠心的侍奉了浅井家好几代人。

　　因此，一个月后，当这位人称‘十三段崩’的大将出现在岐阜城时，织田家的将领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下藤吉郎，你立下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功劳。我织田信长得到这样勇猛的大将，犹如得了浅井家的半壁领地。要什么奖赏都可以，你自己说吧！”

　　不知为何，跟着木下藤吉郎上殿的矶野员昌两眼无神、一言不发，只会跟着木下藤吉郎低头鞠躬。旁边坐着的光秀看在眼里，心中感到无比疑惑。

　　仗刚刚打完，矶野员昌就急着背叛自己的恩主。是自己看错了，他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男人吗？

　　然而不管光秀怎么疑惑，站在殿上的人毫无疑问，那正是矶野员昌本人。

　　木下藤吉郎站在矶野员昌前面，沐浴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他感到无比得意。

　　“您说什么奖赏都可以？”

　　“不错，只要我拿得出来。你说吧。”

　　“小人想要一样奖赏。那就是在打败浅井以后，迎娶美丽的阿市公主。”

　　大殿上众将纷纷骚动。谁也想不到一个无名小卒，竟敢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将一位天下闻名的美女嫁给一只猴子？无法想像，这真是令人无法想像的结合。尤其是织田家最有权势的重臣柴田胜家，他的眼睛里更是喷出了无名的怒火。

　　市姬也是柴田胜家垂涎已久的天鹅肉。更别说娶了市姬，还附带成为织田信长妹夫这桩特别好处。

　　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也是不能让这小子得逞的。

　　“木下，你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柴田胜家立即反问。

　　“柴田大人，您放心。与市公主成亲之前，小人自当与妻子离异。”

　　殿上有一个人此时气得差点跳起来，那是木下秀吉妻子宁宁的养父浅野长胜。

　　当初木下藤吉郎进入尾张织田家时，不过是区区十贯俸禄的小家丁。拼了命将宁宁追求到手，又利用浅野家的关系不断向上爬，才会有今天的木下秀吉。然而对于木下秀吉来说，浅野家的利用价值已经到此为止了。

　　织田信长半分有趣地看着眼前这个贪婪而野心勃勃的青年。

　　“那么好吧。”织田信长突然转过头，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消灭浅井家以后，我就让你和阿市完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名城坂本
第一百九十一章名城坂本

　　木下秀吉和宁宁的婚姻，本来也是织田家的一大话题。因为木下身份低微，这场婚姻就算不上是政治婚姻。据后来可靠的记载，两人是「野合で結ばれた」（先上车后补票）。市井则有更难听的传言，说木下秀吉施加强暴，然后到处宣传自己和宁宁有染之事。为了息事宁人，浅野只好将宁宁许配给他。这种说法似乎也有根有据，因为宁宁小姐的贤淑在尾张小有名气，追求她的名门佳公子不计其数（据说前田利家也曾在此列）。浅野家的家风又严，如果不是非本意的强暴行为，那么在木下到处宣扬两人关系的时候，可能浅野长胜已经将败坏门风的淫妇给家法处置了。

　　而事实上，两人成亲以后木下秀吉照旧在外面乱搞女人，一点也看不到他和宁宁有如德川家康夫妇、吉川元春夫妇，或者是光秀夫妇般的恩爱景象。

　　当然这说到底，也是他人的家事。此时光秀想道，如果不是提到阿市，他是懒得过问木下秀吉的所做所为。光秀只觉得当初未将熙子交付给他，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只是这一天的事情，其影响之深远超出了光秀的预料。

　　几天以后，织田信长许诺要将阿市嫁给一个下级将领的消息，传到了浅井家的居城小谷。

　　“阿市是我的妻子，怎么可以把我的妻子赏给自己的下人？而且，是一个相貌象猴子似的人？”浅井长政听到消息后，立即怒不可遏。

　　“请镇定下来。”丝毫不为所动的，却是当事人阿市。“依阿市看，我哥哥可能是故意想激怒你，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然后伺机夺取小谷城。”

　　不，他已经做出了判断。正确也好，错误也好。浅井长政仰望殿外的晴空，心里堵塞着说不出来的难受。在此之前，他竟傻到一心想和织田家媾和，傻到企图以英勇奋战的成绩，来让织田信长认可自己的实力和盟友地位。然而矶野员昌揪疼人心的叛变、织田信长不付责任的许诺，却让他的最后一丝希望成为泡影。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阿市，请原谅我，我要先发制人，出兵讨伐织田信长。”

　　阿市轻轻摇了摇头。她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还是为长政的豪情而悲哀。正日的阳光从木栏的缝隙中投射进来，正好映在她轻轻开启的薄嘴唇上。那柔滑的嘴唇象是美极的水蛭环节，却在此时泛出一道冰凉的青色。

　　“我对这个哥哥已经没有感情，随便您怎么做好了。不过要打败信长，我认为长政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需要光秀的帮助。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前往南近江，帮你说服光秀。长政和光秀一起，你们一定能开创新的纪元，一个没有战乱的新日本。”

　　望着自己的妻子，浅井长政却突然后退几步。

　　“不，”他猛烈地摇头，“你说谎！你想骗我放你离开小谷城，好即刻投入光秀的怀抱？”

　　“你在说些什么呀？”阿市的脸上泛起红晕。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心意，阿市。你也许自己还不知道，你经常在睡梦轻唤光秀的名字。是的，我现在很恨信长，但我对光秀的恨和嫉意一丝也不弱于他。要我和光秀联手？这件事情恕我无法做到。这一次出兵，我首先要对付的不是信长，而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光秀！”

　　不给阿市反驳自己的机会，浅井长政说完之后，就朗朗跄跄的逃了出去。

　　“无聊的男人们呀……”他听到了身后阿市的叹息。

　　阿市说得没错。只要自己和光秀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