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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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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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袖便要走,却在转身之际,一侧衣袖被她轻轻拽住。

那力道并不大,却是叫他心头狠狠一震。底下御靴再迈不开半步,他不曾回眸,窗台上斑驳的影随风摇曳,窗台下炎炎日光终被窗纸化去,只剩下软软的暖。

“你要我如何?”

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令妧只想当面问一句,或走或留,或生或死,她都只想听他亲口说一句。

那个雪夜里,于肩胛处落下的伤分明早已痊愈,竟不知为何在她绵绵力道下又传来丝丝痛楚。

世弦紧蹙着眉心,一时间惶然不知如何答。

他终究还是拂袖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瑛夕入内时,掩不住脸上的哀怨。好似皇上每回来盛鸢宫,都不曾有欢喜的时候。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瑛夕也隐约听出来了,此番皇上来,不过是试探。不,或者说,是皇上和公主都在试探。皇上想试探公主是否还能留下一手,届时再来致命一击。公主却想试探昨夜裴毅来的事,皇上是否知晓。他二人都探得什么,瑛夕却猜其不透。

“公主别伤心,裴少爷会另寻机会的。”瑛夕乐观地宽慰。

令妧略略一笑,她心底明了,裴无双不会再来了。裴毅知道她不愿牺牲瑛夕,所以不会再来了。

*

三月,正是赏花好时节。

蔷薇蔓,半壁香。

后宫六院却似沉寂,漫长数十日也不闻妃子笑。

几抹鸦色身影自御书房出来,渐缓消失于视野里。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王德喜回头见一个侍卫跑得甚急。至中常侍跟前喘息禀报着,眼看见王德喜变了脸色,慌忙推门入内,迭声道:“皇上,有急报!”

是南越来的信件,八百里加急。

世弦目光沉沉,阅过信中内容,脸色更是难看。

信中说远嫁南越的欣徽公主病重,南越皇帝宠爱她尤甚,应允让其见生母康贵太妃。南越接太妃的人已起程,望北汉这边能做好准备。

儿时记忆似在刹那被唤醒,二公主和亲南越的时候他不过八岁,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却传来病重的消息。

将手中信笺揉成一团,他低声道:“给朕传瑞王来。”

第十七章 舍得04

此次虽不是政事上的拜访,南越皇帝却让亲王出使来迎太妃,可见对欣徽公主的重视。北汉自也不能失了礼仪,事无巨细交由瑞王是再合适不过了。

闲凉午后,盛鸢宫里几株梧桐已发了新芽,绿莹莹的透着日光,含着暖意。久病的大长公主素衣素裳闲闲落坐在桐木案后,乌丝流过削肩,不含珠翠。几缕光阳散散淡淡折映下来,落在发丝上,隐在广袖下。新泡的茶香四溢,小抿一口似有些烫人,却在令妧苍白容颜上留下一抹嫣红。

端妃终于得见大长公主,茶盏落在青葱指尖,她拧着黛眉,脸上也似令妧的苍白。良久,才低声问:“皇上撤了公主的禁令了,公主要去清雅苑吗?”

令妧难得笑了笑,摇头道:“本宫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带上昭儿同去。孩子还小又懂事,任谁见了也喜欢。”

消息传入后宫,一直清修无声的康贵太妃终日以泪洗面。又因不慎闻得宫人提及廖贤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更叫她痛不欲生。皇上也亲自过太妃寝居规劝过,嫔妃们更是纷纷去安慰。令妧素来不与太妃们亲近,不去也就不去了。

端妃的面色有些尴尬,虽是知道公主已经失势,可她到底心有不甘。

令妧见她不动,自顾浅啜一口,今日的茶带点味苦,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端妃不再言语,却也不走。华美脂粉仍盖不住底下的不甘和彷徨,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眼底分明是一抹委屈的晶莹。

她素来怯懦,饶是在令妧面前亦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那些端妃未能问出的话,令妧大抵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要问令妧为何不争一争。

一争,便是昭儿的前程。

令妧却是一笑。

昭昭日光隐匿在白云之下,风过无声,叶有声。

当日她若要拼上一拼也未必就会输,只是果真那样,玉致免不了一死,而世弦——

昔日整个崔家赔付在皇权更替下,死伤无数,却未能叫令妧觉得扼腕。因为那时令妧的印象里,崔家仅仅是一个代名词,于她而言遥远而冰冷。可是如今的世弦不一样,那是母后去后,漫长数载时光,她渴望得到的一抹亲情所在,她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她终选择了沉默,用她的软弱以对。

就像世弦所说,如今的局面,皇嗣仍旧只有一个,太皇太后的嘱托也未必就不成了。可她却能保全她和世弦的实力,不会让瑞王等人有机可乘。

她用她的舍得去换那些舍不得,如今看来,倒是值了。

*

钟储宫外半壁蔷薇爬满墙头,翠中含檀,盈盈一幅美景。

世弦自里头出来,站着看了半晌才转身。未上御驾,退尽左右,径直入了一侧蜿蜒小道,碎石铺就,一路穿花扶柳,转过花荫,往前便是太液湖了。

暖风拂面,空气里流淌着阵阵花香,他不觉伫足颔首。

一侧,似有急促脚步声传来,世弦未及睁眼,便有谁直直撞在了他的身上。

昭儿蒙头一撞,一屁股就跌倒在地上,顾不及痛,他一眼就看清了眼前金丝所绣的翔龙锦袍。他一阵吃紧,竟忘了哭。

第十八章 渐变01

昭儿贪玩才与乳母走散,胡乱转了一通,竟是撞上了父皇。

从他记事以来,父皇于他而言,恐惧敬畏多过那可怜的亲情。也许,他尚不明白何为父子。

世弦睁眼,面前小小孩童依旧跌坐在地,锦衣上沾着尘土,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角藏不住泪,眼底掩不住的害怕。

长身玉立的他亦是怔了怔。

他随即弯腰伸手,分明看见昭儿缩了缩身子,他的大掌已经握住昭儿纤细的手臂,一把就将他拉起来。

母后纤弱,不曾有过这样的力道。宫人们亦是谁也不敢用力拉他。只有父皇——

这样的父皇好似和以前都不一样。昭儿涨红了脸,定定立于世弦面前,破了口唤他:“父皇。”

孩子的声音稚嫩,柔柔软软的,是这样的好听。

世弦一时间怔住,再是淡漠坚硬的心也要被这样柔软悦耳的声音融化了。他施施然半蹲下去,双手握住那小小的肩膀,艰涩地开口:“再叫一遍。”

“父皇。”

这一声里,三分柔软,七分甘甜,轻易就将世弦心底最后一丝冰凉也捂热了。

他竟不知不觉地笑了。

那样的释然和畅怀。

因太皇太后的缘故,这一个从来就似不是他的儿子,就如今日这般细细看他都不曾有过。怎料这一声轻软的“父皇”,却叫世弦再放不开手。

往日人前,昭儿不曾这样亲切地唤过他,世弦亦不曾这般密切地靠近过他。

原来,自己并不曾那样厌恶他。

索性就将昭儿揽入怀中,将那小小身躯贴在胸口。他曾无数次地幻想倘若崔太后不曾疯癫,那他必不会如今时今日般孤单单一人。而此刻,怀中拥着这小小人儿,世弦心里尽是满足。这一个也是他真正的亲人,是他的骨血。

如今皇权在握,大长公主终究退了一步。世弦却是时至今日才像是真正松了口气,身上心头,从未有过的轻松。

痛过,恨过,也许有些事真的可以放手。

*

静夜里,一弯新月斜挂。

长廊玉阶下,光朦胧,影朦胧。

杨妃一袭竹青之色,素颜素面,不着珠翠,淡淡出来迎驾。

少帝略略蹙眉,昔日他宠她尤甚,她素来喜亮色,胭脂、秋香、妃色,无一不是光彩照人,绝艳依依。他从不曾见她这样的打扮,仿佛什么都已不在意。

素手奉了玉盏过来,她仍关切地问及他的起居,笑容里再不似往日妩媚,倒生出几分漠然来。

他接过,径直搁在一侧,淡声道:“朕知道你怪朕。”

那一切,他不曾解释半句。

随风轻曳的薄纱帷幔似剪剪轻云,帐内烛火明亮,杨妃的眼底瞧不见半分惶恐,只低了头:“臣妾不敢。”

“雪儿。”他低叹一声,蓦然握住她冰凉手指,语声里似有愧疚。她亦心中一窒,有晶莹自眼角滚出,幽谧内室,却闻不见一丝半丝的哽咽抽泣,尽被她悉数吞咽入腹。

这一世,她只将这个男子放在心尖过。她怎会不怪他,又怎能去恨他?

第十八章 渐变02

数十日,转瞬即逝。

其间裴无双只给令妧传来几封信,字里行间决口不提当晚的事。情势至此,他仿佛也不再有怒,更不再问她留下值得不值得。

三月末,日光炎炎,空气里也透着热。

窗外梧桐叶茂,一片青青翠翠。院中百花次第开放,绚烂满园,赏不尽的美景。

渐入黄昏,一痕淡淡余晖照在爬满蔓藤的一侧墙角,三两只蝴蝶轻飘飘起飞,灵动美妙。

令妧自太液湖边回来,于路间浓荫深处遇见他。

几瓣樱花落在肩头衣衫,更衬得他神采卓然。

“姑姑。”他淡淡开口,嘴角眉梢挑一抹悠然姿态。

没有盛怒,没有尴尬,仿佛那件事并不曾发生,他们之间也不似先前的貌合神离,冥冥之中像有什么变了。

只是她的身边少了玉致,他的身边却多了沈昭仪。

“给大长公主请安。”玉致的脸上并未笑容,这一个礼却是行得规规矩矩,不见半分不敬。

瑛夕眼底含怒,却见令妧已转身走开。

身后闻得少帝几句低语,而后听见那脚步声靠近。

“杨妃小产后身子虚弱,端妃素来没有主见,眼下南越使者将至,朕把宫宴的事交代给沈昭仪了。”

淡淡话音传来,像是解释。却独独不提令妧。

半截杨柳枝拂过掌心,广袖流过底下翩然繁花簇,令妧笑了:“如今这些事也不必来告诉我。”

“姑姑还气朕?”他毫不客气地问出来。

令妧不觉莞尔:“净胡说。”那日有宫人亲见他于御花园中与昭儿独处的情景,他虽在人前仍是冷冷冰冰的,心境到底是不一样了,那是令妧放权时想都不敢想的。这也算是意外中的惊喜吧?

若他能接纳昭儿,什么皇权,什么背叛,她统统可以承受。

至少那个小小的孩子能得尽父亲母亲的爱,不会像她幼时那样过得惨惨淡淡。

他一路跟着她回盛鸢宫,又说要入内讨杯茶喝。

瑛夕小心奉了玉盏给他,他却又不喝,眼眸中横一波秋水,竟像是想起什么:“天气渐热,怎不见姑姑用朕送的扇子?”

令妧笑声浅浅:“早和你说我不习惯用。”

“那姑姑喜欢什么?”他抬眸瞧着她,那般真切的容色,好似她要什么都能允给她。

令妧不觉哑然,盈盈一低头,轻轻吹开漂浮着的茶叶,抿了一口,才道:“我想离宫。”

皇上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她。将来,他会有皇后,六宫正主,那才是母仪天下的人。而她,总是要走的。不念着裴无双,不必让裴毅架着走,她活这么大,仿佛只这一件是自己下了决心的,无需在听从他人。

杯盖于杯沿擦出刺耳的声响,他似是猛吃了一惊,悠然笑容敛起。只看她眉眼幽幽,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曾试过激她走,逼她走,甚至最后放她走,却独独没想过她自己会走。

“去哪里?”语声竟也虚浮起来。

令妧依旧低着头:“暂且先住墨兰别院吧。”

他像是仍未从这样突然的话题上回过神来,单是念着那“暂且”二字出神。一声倦淡的“世弦”瞬息唤回他出窍的魂魄,他惶然低咳一声道:“好,朕让人尽快收拾出来。”

心思转寰,他竟没有任何理由去留她。

第十八章 渐变03

三日后,暮色时分,天空密密落下雨来,半阴天色蒙上暗沉之色。

正是令妧离宫之日,听闻南越使者到了。

换下繁复宫装,轻萝衫,轻萝香,不含珠翠的大长公主闲闲自廊下一立,却叫恰巧奔进来的王德喜一时惊窒。他呆愣片刻,才又跑上前来,笑着道:“公主,皇上请您晚上也一同过逍遥台去。”

令妧不觉蹙眉:“皇上不是知道本宫今日就出宫吗?”

王德喜脸上似有尴尬之色,讪讪笑了笑,才答:“皇上说,让公主一同参与了宫宴再出宫不迟。届时南越使者也是要出宫的,公主也好一起。那公主就先准备着,奴才还要去回话。”他转身便走,不过迈下石阶,便闻得身后之人叫住他:“王大人。”

冠上又蒙一片细雨,中常侍到底站住了步子。

宫女太监都习惯喊他“公公”,朝臣遇到客气才会喊他“王大人”,大多也是想寻思着要求他行方便的。却不知大长公主这一声“王大人”又是为何?

他转过身去,万千雨丝飘摇,于面额亦是生出了寸寸的凉意。他见大长公主嘴角噙一抹柔和笑容,神色泰然,欣然道:“烦请王大人转告皇上,这雨瞧着渐大,本宫就不去了。”

她早不是监国公主,这样的宫宴去也不合适,不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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