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凌衍长叹一口气,去柜子中拿出来备用的被子——反正屋子点着了是怪他、留音没有地方睡觉也是怪他,今晚,睡地板吧。
反正,
竟陵王有钱,每间屋子里面都铺有地毯。
可是,
凌衍刚刚躺下,上音就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看见凌衍睡在地板上,上音就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其实已经睡着了的顾留音,上音压低了声音问:“你在干嘛?”
“我、我、我在睡觉啊?”凌衍小心翼翼地回答。
“为什么要睡在地上?”上音问。
“呃……”因为隔壁我的房间被我烧了啊,凌衍心里咆哮,可是不敢说出来,正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好,上音却掀开了被子从床榻上下来,赤足走到了凌衍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凌衍。
“凌衍,”上音开了口,他的中衣很是松垮,好看的锁骨在月色下引人遐想,“你是——笨蛋吗?”
“咦……?唉呀妈呀——”凌衍还没有从疑惑之中缓过神来,就被上音从地上给揪了起来,直接丢上了床,然后,上音也自己将地上的被子拉起来,抱着被子挤上了床。
凌衍目瞪口呆。
“反正,”上音拥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西邸的床榻够睡两个人。”
“好好好!”凌衍立刻点头,裹着还留着上音体温的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幸福地就要睡过去——他不是对身边的人没有欲…望,而是担心上音的身体,同时,床上还有一个萌萌哒小孩子。
凌衍用他仅有的节操起誓,
他绝对不要在顾留音面前做什么下…流的事。
可惜,事与愿违,
凌衍睡到半夜就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床的四分之三,更是有些不客气地、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上音搂在了怀里——好在上音没有醒过来,白天太累让上音意外地睡得沉。
可是,
顾留音却醒了,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眼睛,看了看搂在一起的上音和凌衍。顾留音小嘴一瘪,钻到了凌衍的怀里,恶劣的用小手拉开了凌衍的衣服……
然后,
起夜回来的陈庆之,就听见了从顾公子的房中传来了自家老大,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臭小子你快松口,那里挤不出奶啊啊啊啊啊啊——你喊我娘也就算了,还想要我下奶,臣妾办不到啊啊啊啊啊——”
☆、第十九章 说佛
上音和凌衍来到竟陵王西邸的第二日,恰好遇见了竟陵王邀请了高僧前来说佛。西邸之中住着的文人墨客皆是受到了竟陵王萧子良的邀请,厉朝一代崇佛、礼佛,六国之中虽然也有宋国崇道、陈国信奉祆教,然而剩下的律、梁、燕、晋四国都各有各的国寺、佛堂。
虽说竟陵王闲云野鹤,号召天下名士,以文会友。
但是,竟陵王毕竟是和太子萧子昭的庶兄,更有帝王之才,奈何始终不是嫡出世系。如此,为了诸多考虑,竟陵王就算不想要闲云野鹤,也得闲云野鹤。
竟陵王西邸幕僚之中,有不少当世文士,范云、沈约、王融、谢眺自不必说,任昉、萧坦之和陆倕都是入幕之宾,竟陵王不仅会礼贤下士、善待西邸诸人,更请了不文人抄写五经,并编修成书。
最为重要的是,萧子良笃信佛教,提倡佛法和佛经,食用之物也是严格按照佛教规定来,请了高僧来宣讲佛法,定然是要西邸之中众人都来了才好。
凌衍自然不会明白上音心里算计的这么几番东西,凌衍更加不知道上音其实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想了很多,看着上音闲闲的换掉了身上的外衫,披上了一层浅色的素纱衣衫,看上去倒是仙风道骨,若是上音的头发是长发披肩、家上一个紫金冠,那么说他是个得道的道人,恐不为过。
因此,
早饭刚过,便有小厮前来各个宅院之中催着,让一应诸人都到府上大厅之中去。
凌衍半夜被顾留音折腾得彻夜没有睡好,黑着两个眼圈,苦大仇深地拉着上音商量、能不能考虑重新给顾留音买一个小摇篮。
上音看了看床上气呼呼的小留音,再看了看满脸委屈的凌衍,嘴角扬了扬,笑了。
“太好了,庆之,你现在就去买!”凌衍吩咐。
“等等。”上音叫住陈庆之。
陈庆之停下来看着上音:“还有什么吩咐吗,顾公子?”
“再请一位奶妈。”上音忍笑,然后在凌衍满脸的怨念之下,跟着小厮往前走了。留下来凌衍一个人蹲在了角落里面画了一会儿圈圈,又不甘心地追上了上音。
看见凌衍还是跟上来了,
上音忽然开了口问:“你应该懂佛法吧?”
上音想着凌衍到底也在萧顺之的府上待过一段日子,梁国崇尚佛道——梁国境内佛寺众多不说,在梁国的羽都更是有四大佛寺直接建立在了王城之中。作为梁国宰相萧顺之的义子,上音以为凌衍总该多少知道一点什么。
但是,上音没想到的是凌衍竟然摇头。
“卧槽我就知道阿弥陀佛,”凌衍大为惊讶,“还知道观世音菩萨!”
“那你……”上音看了看凌衍,终归放弃了,只能摇摇头,心想凌衍是指望不上了。竟陵王让西邸的人去听佛法,面上是如此,谁不知道是不是一场鸿门宴呢。
看着心上人沉默了,
凌衍挠了挠头,知道自己在这些方面并没有很高的造诣——谁让他“语死早”呢?不过,凌衍看着上音笑,谁让他的心上人什么都懂,简直是开了挂。一边乐着,凌衍一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宁杭,我们要不要把太子和苏彦的交易告诉竟陵王啊?”
上音摇头。
“也对,”凌衍想了一会儿,“我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而且怎么说萧子昭也是他的异母弟弟,万一竟陵王萧子良他当真是一腔热血愚忠梁国,并能没有反叛之心。我们冒然说了,大概也会被竟陵王追杀——啊!对了!我还烧了房子……也不知道他要不要我赔……”
上音听着笑了,然后拍了拍凌衍的肩膀说道:“好了,凌衍,你等会儿见了王爷可不敢这么说,你这么说的话,不保王爷会像是太子爷一样,发起了脾气,我可没有本事再找一个神医陆商来看你。”
凌衍一愣,笑了:他的宁杭、上音开始会同他开玩笑了。
自从听过了上音重生前的故事以后,凌衍其实一直觉得上音早就冰封了自己的感情,好在,自己卖蠢、弄着弄着,上音也渐渐有了感情。
等到了竟陵王的面前的时候,
凌衍看着上音对着萧子良行礼,凌衍有样学样,也跟着行礼。可是等起身的时候,却听见了上音对竟陵王说:“王爷,上音昨日不慎、碰翻了烛火,烧了王爷的屋子,还望王爷海涵。若是王爷要罚,便是罚上音一人即可。”
“唉?”凌衍惊讶,刚想要说话,却被上音踩住了脚,凌衍立刻闭了嘴。
只见竟陵王微微敛了眉目,上下打量了上音和凌衍一番,萧子良笑了:“上音公子说得哪里话,本王没有怪罪公子的意思。二位若还是缺什么东西,尽管说便是。屋子,午后我也会命管家找人来修缮。”
上音颔首,微微点头:“如此,还要谢过王爷。”
竟陵王笑了笑:“冒昧问公子一句,公子可是字上音?”
此时,
西邸之中大多的文人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竟陵王和谁说话、那个人自然是备受瞩目,何况这个人还是昨日里语惊四座、更是具有盛名的顾宁杭,所以每个人都是屏息凝神听着上音的话。
于是,上音点点头道:“在下顾姓,名宁杭,字上音。”
“上音?”站在竟陵王身边的沈约不由得重复,“想必,公子是善音之人,上音,佳音质品,断然也是配了公子的为人。”
上音笑,不置可否,只是拜了竟陵王,就拉着萧衍找了人群之中不远不近的一处案几坐了,才坐下没有多久,那些大和尚们就已经走了进来。
凌衍不熟悉佛寺,而佛法更是不清楚,但是上音并不畏惧,他今天来,不过就是想要看看:竟陵王萧子良的本心。太子萧子昭懂得藏心,所谋者定然不小,更是能够买…凶刺杀梁国贤相萧顺之。而竟陵王虽然看起来德才兼备,但是,上音总觉得竟陵王身上少了那么几分让人臣服的气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上音看见了竟陵王萧子良,只是想起了一句俗话:
人多必乱,龙多必旱。
上音兀自沉思着,却听得一句佛号。
然后有一个红袍的僧侣在几位弟子的簇拥下进来,第一眼就瞩目了上音,竟然当着竟陵王的面就问了出来:“王爷,这位施主是?”
竟陵王没有想到那大师已经是脱离了红尘俗世的人,竟然在那么多人当中,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宁杭,或许是顾宁杭本身就很亮眼的存在。
竟陵王起身迎接:“大师,远道而来,恕小王未能远迎。这位是顾宁杭顾公子。”
“顾宁杭?河东顾家的七公子顾宁杭?”僧人接着问。
竟陵王没想到这个僧人竟然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而去关心顾宁杭——实际上也不可能不关注,因为在这个时候,竟陵王起身迎接,整个园子的人都是起身迎接的,只有顾宁杭和凌衍两个人坐在案前,似笑非笑。
许是觉得尴尬,凌衍对着大师拜了拜,然而那个和尚根本不将凌衍放在眼里,而是直接走到了上音的面前看着上音的眼睛道:“顾公子,休要怪老衲多言,公子近日里,怕是要有大劫,老衲见公子颇具慧根,不如跟我回寺庙之中,调养一番?”
凌衍怒了,他的心上人是很好看,可是没有好看到一个出家人都要过来抢啊!凌衍不客气地拦在了大师面前:“喂,我说大和尚,你不要这样随口就说劫难好吗?”
“阿弥陀佛,”和尚道了一句佛号,“这位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只盼着能救人水火而已。”
“且问大师,”上音站起来,开口道,“何谓劫、何谓缘?”
“那老衲也问公子,何谓极乐?”和尚不答,反问。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上音如此说了一段,看着那和尚问,“却不知大师所问极乐,是这国名极乐,还是那‘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的极乐?”
那僧人微微有了几分惊讶的神色,最后僧人笑了:“顾七公子果然是颇具慧根,老衲算是服了。”
然,此举,却才惊四座。当时西邸的众幕僚都齐齐惊讶的看着那个顾宁杭。上音这个时候也是保持着他一贯的涵养,微微对着竟陵王笑了笑。
那僧人这个时候却对着竟陵王鞠躬:“王爷,你府上竟不知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佳公子,看来西邸当真是文人豪客集聚之地。王爷为我佛所累的功德,必是使万宗荣耀,帝脉得传。”
听了他的一席话,竟陵王脸上也浮现了几分笑容。
这一切,
都完全被上音收在了心底,他脸上笑着,看着竟陵王迎接了那僧去了坛上讲经,而上音偶尔答上那僧的话、得一两句赞。
但是,上音的整个心已经不在了佛事之上,他想了想,终归是微微阖上了眼睛,心中却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竟陵王,虽然才华横溢、德才兼备,但是,上音现在已经清楚的断定,萧子良,难当大统。将来的九五之尊,必定不会是他。
“宁杭,”凌衍小声地凑在上音耳边,大约是看着上音和那个大和尚说了很多佛法,凌衍小心翼翼地问,“宁杭,你难道真的有心出家?”
☆、第二十章 懦夫
凌衍这厢问着蠢问题,上音却只是沉思着竟陵王萧子良和太子萧子昭的事情。然而在竟陵王说佛的会场之上,忽然闯入了一名十六七岁、身披戎装的少年,少年怒气冲冲地看着在场诸人,手中长剑“嗖”的一声拔…出来——
“你们谁是凌衍?”少年一字一顿带着十二万分的怒气问。
满座皆惊,
首座上讲经的大和尚更是口称了一句佛号,持念珠念了好几句经文。竟陵王瞧着场面尴尬,于是站起身来说道:“萧兄弟怎么来了?恰逢今日盛会,兄弟不如坐下一同听听大师的禅音?”
“对啊,坦之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嘛,”王融起身规劝,毕竟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突然如此闯进来,这不是拂了王爷的面子吗?”
这会儿,
大家也才知道眼前这个粗鲁莽撞的少年是西邸之中那个不常出现的沉默剑士萧坦之,这个年轻人除了和王融交好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在郗将军手下做了个主将。练剑成痴狂,眼中似乎只有剑。
“我再问一次,”萧坦之却丝毫不管场面、气氛,还是坚持问,“谁是凌衍?!”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