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忽而来桂花香,便扯出了这么个赏桂的借口。
林小单一直低着头不语,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画圆圈,一边的宁远则不安的等待着答复。许久之后,她才微微抬起细细的睫毛,声音几乎轻的听不到,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你,你的意思是约会么?”
“啊……那个,这个,当然是了。”宁远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更添加了几分所谓的艺术感。
林小单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却又不好意去问,别别扭扭的也就答应了,只是提了个要求。
“我和晴绿一起去吧。”
宁远刚满溢的情绪随即打了个半折,却也只能笑着点头:“好啊好啊,人多热闹嘛……”
多华丽丽的电灯泡啊,想到这里,宁远还是有些头疼的。
“你有恋童癖?”席川不以为然,语气颇为揶揄,“原来喜欢这样的嫩草。”显然两人欣赏的不是一个类型。
“其实细看之下她还是很有女人味的,只是行为上有些……咳咳,再说了,这样才有成就感啊……我会慢慢调教的。”宁远一脸惆怅,“看来我任重道远啊。”
“没看到她会拖着个灯泡去吗,”席川心里一动,不由开口说,“不如,我帮帮你。”
宁远奇道:“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席川看了眼宁远,笑道:“我觉得那个灯泡比你的嫩草要有趣些,而且,她可是你的接班人。”
宁远咋咋舌:“你就不怕顾清初朝你冲冠一怒?”
“哦?我看未必。”席川转过身来,深深呼了口气,满满的桂花香。
神秘男子
周六好天气,风和日立,太阳高照,天空高远,带着秋季所特有的桂花香气。在这个南方城市,秋天向来来去匆匆,仿佛情侣之间短暂的热恋期,忽而一下,便不见了。当看见飘红的枫叶,或湛蓝高空的一排大雁,定要好好感觉秋的气息,往往在你还没回过神来,还未享受这难得的秋高气爽,便已不见她的踪影,只剩淡淡的惆怅。
晴绿穿着一件长袖修身的白T恤,卡其色的工装裤,平日束起的头发此时随意放了下来,如海藻一般散开,有着慵懒散漫的诱惑。
说起来,晴绿也算是个美人,五官其它倒无甚出挑,但就这一双眼,美的出奇。细长的眼,明明魅惑,但却又澄澈平和,让人看不到任何欲望与起伏,只是淡淡的一眼,这份疏离感便自动过滤掉一批寻花问柳的男人。
她很瘦,以至于林小单一摸上去便直叫“一把骷髅”,脸也瘦,下巴尖尖,几乎没什么肉,此时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便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拎着个画架,在约好的地点等待。
林小单吹声口哨,扑了过去:“哇塞,晴绿,你今天好有型~不过你带画架来干吗?”
看了看一旁有些郁闷的宁远,晴绿淡笑着:“等下你们赏你们的桂,我写我的生。”
宁远这才脸色缓了不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林小单吐了吐舌头,低声道:“说好陪我的……”
正要与她上车,宁远却说了句:“等下,来时匆忙,我去那边的超市买点吃的。”他过了马路,正要打电话,却看见那辆银色宾利并不低调地开过来,这才进店去慢慢挑起东西。
回来时,只见林小单一人噘着嘴站在车前,宁远故意一脸诧异,装腔作势问道:“那灯泡呢?”
林小单沮丧着脸:“被席总拉走了,说是让帮忙整理资料……”
宁远一脸遗憾的表情:“怎么会呢,不过也没办法了,只能下次了。”
林小单郁郁不乐的进了车,宁远的车上放着很多东西,前面有平安符,几个球星的玩偶人像,靠垫也是卡通泡泡堂,后面则是一大袋吃的和一些资料,乱七八糟倒也符合宁远的个性。
林小单一边玩着那几个玩偶,一边叹着气:“好不容易拉她出来玩玩,好开心开心,又泡汤了。”
宁远只笑不语,一脚踩上踏板,车便朝前飞驶而去:“晴绿这人不怎么爱和人打交道,看你倒是和她关系不错啊。”
“是啊,不过她人很好的,只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说话。”林小单扯着一只毛绒兔子的耳朵,有些惆怅地开口,“公司有些人看起来是很热情,可其实冷漠着呢。”
“哦,”宁远微微一笑:“说的也是。”
林小单自顾自回忆起来:“记得刚来公司没几天,我在餐厅不小心打翻盘子,把一个人的衣服弄脏了,结果她对我大骂起来,什么价值不菲啦,刚毕业的没个眼力劲啊,赔不起之类的,其他那些人只是看着,然后事不关己继续吃饭,只有晴绿走了过来,对那人说了几句,又把我拉走,这才免了尴尬。”林小单把玩着那个靠垫,低低说道,“那之后我就爱缠着她了,今天呐,本来约她一起出来散心的,不想还是被破坏了。”
她颇有些忿然,始作俑者之一的宁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伸出手揉揉她的发:“以后还有机会的。”
反方向的车道上,一辆银灰宾利往环信方向驰骋。
“席总,你这算不算是以公谋私呢?”晴绿一下便看穿了这套把戏。
席川笑笑:“也不尽然,交接的事要尽快开始,我希望你早点熟悉自己的工作,等顾清初回来,便可以正式通知了。”
晴绿当下沉默,这个事情并没有和顾清初说,也不知道回来他会不会怪自己,但这样对他对自己确实更好。
“宁远名义上是特助,但一直以来,公司很多决策,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经手,这点想必你也知道的,这次他也升任副总经理,也是实至名归。”席川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已经叫章遥来公司了,等下具体的工作她会交代的。”
晴绿微微思忖:“你和他,那这样可一下子多了两位副总了。”
席川笑笑,不置可否,神色间的冷意与嘲讽一闪而过,这副总,也不会当的太久的。
环信集团前身是一家经营电子器件的传统企业,后来抓住机遇,将业务拓展到当时国内刚刚起步的一些IT产品与电器,并以低价并购了濒临倒闭的上游企业,逐渐形成一条完善的供应链。虽然主要业务是在国内,但集团后来还是把总部设在了纽约,席川的父亲早年也去了美国,这边的业务大多由向凯与宁远负责。
向凯总经理的位置一坐便是好几年,本来他也有意让自己的儿子过来分一杯羹,只可惜,那位公子意不在此,无论如何也不肯进环信,反倒是自己捣鼓起了一小公司,也算是年轻有为宁远虽一直盯着特助名号,却有十分重要的特殊地位,想来便是席朝阳的安排,向凯明着乐呵呵,暗地里却一直压制,以至副总的位置虚空了好几年,相当于这边的权利都掌握在了他的手里,而这次总部调任席川过来当任副总,又将宁远也提了上去,很明显,是要分散向凯的权利。
章遥是宁远的秘书,在公司也有些年头,自然地位也不低,这么一来,晴绿倒跨过几级,想想更觉得不安,不知那通知出去后,会在公司掀起什么样的传闻。
周末的公司静悄悄,只有少数轮班的人。章遥看见池晴绿和席川一起进了办公室,有些惊讶,但很快压下神色,笑道:“席总,晴绿做事能力可不差,难怪你挑中了她。”
席川并未接话:“章遥,时间不多,好好教她,我进去处理些事。”说完便转身走了。
章遥会意,将她带进办公室,交代了一些相关工作。晴绿本就能干,加上在公司的这几年,也熟悉各部门的情况,对于大多数工作,上手也快,只是很多还需要经验,也只能慢慢磨练。
几日下来,晴绿再没有清闲日子。助理助理,比原来的可忙多了,财务部的工作要交接,席川的日程安排,会议记录,资料整理……看起来都是琐事,处理起来却简单不了,要万分仔细,还要合着经理的意思,真是个折磨人的活。
这日,她得了空闲,便拨了顾清初的电话,这次没有再关机。
刚接通,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
晴绿哧一下乐了:“这么一本正经呐。”
“小丫头……怎么,从我这里跑了,也不打声招呼?”顾清初的声音充满磁性,让人忍不住想腻进去。
“诶?”晴绿促狭,“你不放人的话,顾总监,我想走也走不掉啊。”
“好好干吧。”那边收起玩意,清冽而让人安心的鼓励,晴绿一下子便安下心来。
“清初,你不会不高兴吧……”晴绿想了想,还是问出来,毕竟自己这两年来,都是跟着他在做事,虽然调任彼此都知道,但总归没有当面和他提起过。
那边显然愣了一下,竟轻笑起来:“不高兴?我可没那么小气,不过,你过去后,要好好做事,学乖点,不然闯了祸,可没人帮你了。还有,人在高处,总有些不适应,也会有闲言碎语,不过都不要管,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知道吗?”顾清初的声音仿佛安神丸,让晴绿几日来的不安消散一空。
“嗯……知道。”晴绿笑笑,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若是身边的人也支持自己,无形中便多了很多力量。
“我下周三回来,和季节一起。放心,这次给你带了很多礼物。”
“好,那我先挂了,你们好好玩,”晴绿笑道,“替我和季节问好。
而那边的顾清初,放下电话后,神色却复杂起来,他拨了个电话,暗哑疲惫的声音与刚刚截然不同:“颜南,你出来。”
美国纽约大街的露天咖啡厅,来往着肤色各异的各国风情,午后的阳光透过高楼,精美华贵的橱窗反射着点点光芒。
一个蜜样肤色的男子走了过来,大框架的琥珀色墨镜,黑色棒球帽,米色针织围巾,深灰风衣,脚上一双高邦黑靴,英俊脸庞,模特般的身材吸引了不少目光,手臂夹着一本画册,在顾清初对面坐下。
顾清初目光扫了下那棒球帽上:“还带着?”
男子笑笑,不语,良久才问道:“什么事?”
顾清初拨弄着手上的杯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望了望街边行色匆匆的人群,忽地喟叹一声:“颜南,或许当初我不该让晴绿也进这家公司的。”
对面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明显一黯,低着头摆弄着画册:“你我都知道,当时的情形,那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仿佛有利刃划过,一道无形的裂缝在两人之间慢慢拉开,这段往事,即使偶尔提起,也是这般的不堪。
半响,他换了神色,漠然说道:“目前看来,席朝阳是冲着向凯去的。他扯上晴绿,无非是想拉拢你,毕竟你掌握着公司最重要的资金,向凯要搞的什么动作,你都是清楚的,联手你,想要打压向凯容易得多。”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顾清初眉头紧缩,不再说话。
颜南抬起头,天空失去了之前的蔚蓝,刚刚还明媚的阳光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只余一些无力的光芒透过厚厚的积云,天阴沉着压了下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先回去吧;这个画册,你带给她,就说……是你给她买的。”颜南将画册递给顾清初,神色冷然,转身离开,仿佛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鸿门宴
环信集团自那席川来了之后,便如一块巨石丢入一潭池水,自最初引起的大波澜后,紧接其后的小波小浪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新提拔的助理池晴绿了。
当然,比起两年前刚进公司便因为顾清初而带来的那场舆论,似乎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一个女人为了进公司可以勾引财务总监,那么,眼下为了向上爬而故技重施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别人的成就,尤其是一个不乏姿色的女人,成功往往会和其他一些东西牵扯上,这样,其余的人便会为自己的原地踏步而心安理得了。
“她啊,不过是靠着什么什么……”,大家同仇敌忾,似乎这样自己就纯洁无暇,这样为什么自己不能晋升就有最合理的解释了。
当林小单气冲冲的跑到池晴绿那时,她正整理东西准备搬地方。
“怎么,谁又给你气受了?”晴绿好笑着说。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知不知道……”
“我知道,”淡眉一拢,晴绿微微螓首叹息,“又不是第一次了,随意吧。”
林小单一屁股坐在对面,腮帮子又开始鼓了起来:“其实宁远告诉我你要接这个位置时,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们上面倒好,看谁顺眼提拔谁,也不想想当事人乐意不乐意……”
“小单,我很乐意,既然是提拔,为什么不乐意。”她将一叠资料递给小单,“喏,帮我跑跑腿,送到宁远那。”
林小单嘀咕了些什么,接过东西,走了。
晴绿起身来到窗边,办公室外刚好是公司北面的一大块土地,本是用来造新的写字楼,可能最近房地产的低迷,那地便一直荒在那,这样倒便宜了自己。开阔的视野,地的中央部分是低低的水洼,旁边一圈是矮矮的灌木丛,再北面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