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一愣，素颜已经提脚出去了，于是连忙回神跟上。
乾清宫外，素颜看见羽儿正在和小桂子公公说话，似乎有争执发生，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小桂子公公已经看见了，点头对她打了个招呼，她便不好意思再回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姐姐。”羽儿抱着素颜的胳膊，气鼓鼓地看着小桂子，说道。“你说还有没有道理了，本宫只是想去看看皇上是不是好些了，你个小太监却是千般阻挠，当心皇上清醒后给你罪受。”
“实在抱歉，贵妃娘娘，小桂子没有这个胆量，只是皇上交代下来不许任何人打扰，娘娘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探望吧。”小桂子谦恭有礼地笑道。
“你……”
羽儿还待冲上去理论，被素颜扯住，对小桂子笑道：“既然是皇上口谕，那么我和贵妃娘娘明天回去。”
羽儿的脸颊气得比胭脂还要红，在这个皇宫里，除了太后宫内一些受宠的老嬷嬷，就只有皇上身边的小桂子公公敢阻扰她的行动了。
“我们回去吧，既然皇上如此吩咐，想必圣体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吧。”素颜牵着羽儿的手，温和地劝解道。
羽儿按下怒火，怒视着小桂子，冷哼一声。拉着素颜便要离开。
“公主请留步，”小桂子追上几步喊道，“奴才有几句话想同公主说。”
素颜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能跟自己说什么。羽儿脸色一变，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狠狠瞪了小桂子一眼，眼角扫过与她手牵手的素颜。
尽管就是眼角快速的一瞥，素颜还能感觉到她如烈火般强烈的怒气，烧到她身上时却变成了身处冰天雪地般的寒冷，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及至羽贵妃走远，素颜浅笑着对小桂子问道：“请问公公想要同我说什么？”
小桂子笑道：“皇上今晚喝了好些酒，正闹头疼，请公主进去看看。”
素颜跟着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公公可认识李展鸿？”
“李大人？”小桂子一愣，马上回过神，笑道，“李展鸿是谁？是个官员吗？宦官不得干政，这是开国皇帝就定下来的规矩，奴才不知道这些事情，公主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问一下皇上吧，奴才只知道怎样服侍皇上，其他的就不懂了。”
素颜冷笑一声，答道：“我会的！”
原来那天晚上晚上看到果真就是小李公子，他竟然是朝廷官员，这个京官怕是从溧阳回来后当上的吧，以前没有在京城见过他，也许是新中的进士，因为桐阳一事立了大功。所以格外提拔。
商福，我不会让你白白送命的！素颜在心底暗暗发誓道。
*
跟着小桂子走近正殿，素颜奇怪道：“难道太医没来看过吗？”
小桂子答道：“皇上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是不知羽贵妃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喝了好多酒？难道为阮国丈的事情，阮国丈已经在壶天县掀起造反大旗，但是羽凉国已经借出十五万大军与之对抗，再加上京城的五千精兵，还有在养在江湖上的一批武林高手，足以支撑一段时间，还没到借酒浇愁的时候啊。
随着小桂子走进寝殿，果真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酒气，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素颜微皱眉头，手按着胸口，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对小桂子吩咐道：“快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看着零零散散倒在桌子上、地板上的酒坛子、酒壶，素颜自言自语小声呢喃了一句：“怎么也不叫人收拾一下。”
龙床传来一声呻吟声，醉酒的皇帝手按着额头，难受得哼哼。
素颜无奈地摇摇头，把从地上捡起的酒壶放到桌子上，拿出一条帕子在脸盆里浸湿，走至龙床。坐在小凳子上，俯身替他拭了拭湿漉漉的额头。
经过冷水的刺激，皇帝的意识稍稍清醒，睁开朦胧醉眼，看见殷素颜坐在床边，以为自己眼花，手按太阳穴揉了揉，再睁开眼，发现果然是她真真切切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毛巾，不同于以往的虚以委蛇。脸上挂着真实的关怀。
强撑着身体坐起，皇帝接着酒意想要握住她的手。素颜迅速地站起身子，仓皇地后退一步。
皇帝的手在半路折回，改按着自己的额头，紧皱眉头，大概是酒劲又翻涌上来，额头开始疼痛。
小桂子开完窗户来到床边，看着难受的皇帝，上前小声请示道：“皇上，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不用！”皇帝一手继续紧按着额头，一手挥了挥，随即又痛得直吸牙齿。
“臣妾那里还有些药丸，臣妾去拿过来。”素颜说道，将手里的帕子交给小桂子公公。
小桂子连忙说道：“靠窗边的桌子上锦盒里有一瓶醒酒药丸，奴才去拿来。”
素颜道：“公公去倒碗水，臣妾去拿醒酒药丸。”
靠窗的雕花镶金桌子上，摆着一盆金菊，散放着淡淡的微带苦涩的香味，素颜在一个磨得很光滑的铜镜旁找到锦盒，打开盖子。小桂子说的白色青花瓷瓶就搁在锦盒的上头，很好找。
素颜拿起瓷瓶，正要盖上盒子，突然看见底下有个乌木簪子，有些熟悉，于是拿起来一看，簪子上雕刻着两朵并相开放的海棠花，背后刻着一个字手指触到背后一个字，细细抚摸，一个“程”字如放在火中煅烧许久的烙铁，从指间传到心房，素颜呆呆地愣在窗前。
“公主可否找到？”小桂子见素颜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于是问道。
“找到了。”素颜边回答边把簪子放回锦盒，拿着瓷瓶走之龙床前，取出一颗药丸放在皇帝手上，笑道，“有再大的烦心事也不该借酒浇愁，皇上要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吞下药丸。接过小桂子的碗喝了口水，笑道：“不是烦心，是高兴。”
平时的压抑和伪装在酒精的麻醉下释放出来，他笑看着素颜，脸上的喜悦触手可及，“不是烦心，而是喜悦。你去了殷府？”
素颜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可以放下以前的事情，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带着醉意的目光直直盯着素颜，不给她逃遁的机会。
素颜脑子有些乱，眼神四处躲避，小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走过去把小瓷瓶放回锦盒，窗外的梧桐树的树叶开始慢慢凋零，一弯新月隐在枝叶枝叶，缺月挂梧桐，寂寞清冷，原来是这种意境，他今晚所说的也是醉话一番，何必当真……
“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就这样放掉祖宗基业，肆意地去游山玩水，抛弃这些俗物，我的人生是不是可以变成多姿多彩，朝政、党派、军权……这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个位置每个人都想爬上来坐一下，可是我却梦想着离开，人生真的很讽刺。
“自从父王驾崩，将这千万方圆交与我打理，我的身上便肩负着历代祖先的遗愿，负担着天下百姓的需求，我的天空一直是压抑的灰蒙蒙颜色，直到遇到了你，你虽然总是淡然地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并不知道自己的光彩有多么迷人，你是闯进我的天空的一抹彩云，使我的追求带上了一些色彩。
“可是无论我怎么付出，你总是忽视我的努力，原本以为你真的是固执的铁石心肠永远不会开窍，却不是的，你既然愿意去给殷老爷烧柱香，说明你真的愿意将前尘往事放下，愿意重新开始，那就表明我还是有机会的，总有一天你会为我无怨无悔的付出而感动。”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园哭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园哭声
素颜的在感情上心思很简单。不喜欢太复杂的情感，因为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打理，她在将人体的构造摸得很清楚，可是摸不透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仅仅为了拖延时间而去给父亲上的那一炷香，竟会惹来皇帝如此多的感慨，为了解释误会，以免造成日后更大的误解，她觉得应该把话说清楚，可是未及她开口，皇上又接下去说了。
“你放心，虽然皇宫很复杂，人心很恶毒，局势很紧张，但是你的安全我一力承担，还有你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出事的。”虽然嘴里透出很强的酒气，但是他的郑重承诺却清晰无比，让素颜心动了，也许她不该相信一个连自己孩儿都忍心下手的人，但是没有办法。有那一刻，她竟然沉入了他的信誓旦旦的承诺之中。
“家兄的事情，谢谢你。”素颜轻声说道。
皇帝笑了笑，说道：“我可是把他革职了哦。”清醒时候端得的一本正经被酒精冲散，难得现在轻松调皮一回。
素颜可轻松不起来，跟一个醉酒的人呆在一起，不知道下一刻又会说出什么来刺激她的心房，虽然平时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可是她总是选择逃避，总是自欺欺人地忽略它的存在，因为感情上的债实在太难还了，她不想背负，比如商福，就是她心里最大的一个内疚。可是皇帝的条件很诱惑，他说她会护她和她的孩子周全……要不信任他一回？
“别的凡是与阮国丈走的近的人都全被打入天牢了，所以皇上对家兄还是很宽容的。”素颜说道。
皇帝一笑，问道：“你今天去了殷府，殷常卿没有求你代他向我求情？”
“有。”素颜如实答道。
“那你怎么做？”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醉眼朦胧，意识却很清晰。
“所以我求皇上。”素颜笑道。
“哦，求我什么？”皇帝含笑挑了一下眉头，又挫败地被头疼给打败了，右手按着额头，眼睛却一直看着素颜，朦胧中带着笑意。
素颜笑着说道：“我求皇上给他个柙山小吏当当，并罚他此生不能踏入京城半步。”
皇上一眼洞穿她的意图，笑了笑。问道：“不要官复原职？殷常卿好像对三品侍郎之位更加感兴趣。”
“不用，”提起殷常卿，素颜就有股郁闷之气积于胸口，她恶狠狠地说道，“侍郎之位并非所有人都能当的，他要没有资格！”
皇上轻笑出声：“外人看你是无情无义的一个人，可是你这妹妹当得称职之极。”
素颜自嘲地一笑：“皇上过奖了，我并不怕他理不理解，此生我算是与他对眼了，你不见得我好，我也看他不顺眼！”
在皇上的眼里，素颜此番话带着赌气的成分，这个在她身上不多见的小孩子秉性却在他面前体现了，顿时心头暖暖的，酒意却立马趁机翻涌上来，上下眼皮直打架。
素颜看他有些体力不支，遂说道：“皇上还是歇息一会儿吧。”回头见小桂子还没有进来，于是上前扶着他躺下。
避免被他粗重的酒气给呛到，同时为了躲避他尽管已经醉眼朦胧却依然如炬的目光，素颜微撇着头替他盖上被子。在手撤离被子的时候，皇上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酒醉后的他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力道之大弄疼了她的手腕。
素颜睁眼看他，发现已经闭上眼睛，她的脸色微变，有一丝怒气窜上心头。
窝在被窝中，皇帝喃喃出声道：“如此，我送你一份大礼，明天就让九皇叔出狱，随殷常卿回柙山吧。”
微微一愣，意识到手腕还被人抓着，大力挣脱，却没料到那人的已经减轻了力道，由于用力过猛，素颜急急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再看向龙床时，那人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然入睡，脸颊带着酒醉的酡红，虽然不自然，却比平时更加富有生气。
回到飞羽宫，看见正殿大门紧闭，几个宫女跪在走廊上，清冷的月光照进空荡荡的大院，撒在宫女单薄的身影上，初秋的夜晚有些寒冷，几个宫女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看见素颜的过来，立马把求救的目光抛向素颜。哀求的目光衬着惨淡的月关，在她的心里投下一片阴影。
看见小思往这边赶来，素颜目不斜视地走过，眼角瞥到宫女失望地低头，心脏一阵紧缩，急忙加快脚步，手扶上小思伸过来的胳膊。
小思回头看了看受罚的宫女，说道：“贵妃娘娘一回到飞羽宫就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又是摔碗，又是耍鞭，最后不解气，让这些宫女跪在走廊受罚，没有她同意就不准起来，那些宫女并没有犯错，无非就是贵妃回来的时候迟了一步过去迎接，却要受此等责罚。刚才贵妃的贴身宫女舒儿出来了，说贵妃娘娘已经入睡，看来这些宫女怕是要在走廊跪上一晚了，且不论初秋的夜晚寒冷，她们穿的衣服单薄，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生强力壮的男子跪在外面一晚上也是吃不消的。”
小思说完，回头又看看了才跪了两个时辰便已经受不住的宫女。转头把目光投向素颜，眼神带着殷切的希望，在她心里，素颜一直是个慈悲的少夫人形象，办医馆义诊，不为难妾室，对下人和气。
素颜没有答话，数着嵌在小路两边的圆滑的小石子，一颗、两颗、三颗……一百颗……
隔了好久，抬起头，看见小思失望地低着头。隔一会儿又回头看看那一边的宫女，脸上的愧疚表情，通过倚叠的双手传到素颜的心里。
对着清冷的月光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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