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 第19部分

一幅幅画面不断在脑海浮现，那些她好不容易遗忘了的画面，原来都躲在角落里，等待着被唤醒，爬出来，吞噬她刻意的掩藏……

“娘！我也要吃！”

“这是给哥哥补身体的，小容乖，下次娘再给你做。”

“哼！一个赔钱货也挑三挑四的，有本事不投胎在富贵人家？”

……

“娘！这是给我的吗？好漂亮！”

“等娘给哥哥裁完衣裳，剩下的布就给小容做个香囊！”

“香囊吗？呵呵……娘做的香囊肯定很漂亮！我要娘在香囊上绣两只漂亮的蝴蝶，小容喜欢蝴蝶……”

……

“爹！娘！不要把小容卖掉，小容以后会很乖的，小容不会再要哥哥的东西……”

“赔钱货！哭什么哭！有人肯要你已经不错了，还哭？还哭！”

“爹爹，不要打！不要打……娘……娘……”

“小容乖，爹娘不是把你卖了，小容只是嫁人了，小容会有丈夫，有公公婆婆……”

“小容不要嫁人……娘……为什么他们送了些钱给你们，你们就不要小容……”

“小容乖，等你哥哥高中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敢不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要！不要！爹……疼……疼……”

……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沁出一丝丝的血，看得见，却不疼，有个地方的血看不见，却疼得人喘不过气。

“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素颜双眼无神地看着烛火，口里喃喃道，“我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兀自坐着，连房里的烛火灭了都没发觉，一阵冷风吹醒了素颜，她呆呆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将白未白的天空，嘲讽似地笑了一下，不是要忘记吗，还想这些做什么？

掏出火折子，素颜重新点上烛火，半举右手，青绿色香囊的流苏晃荡在火焰之上，慢慢下落，褪色的流苏飘荡在火焰上方，像是受到了鼓励，火焰的火头逐渐上长，贪婪地舔舐着流苏，又一阵风吹来……

第一卷　开卷　第三十章　班师回朝

今天是威勇大将军班师回朝的大日子，宫里派人催过好几次，可是素颜的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还在睡觉。

女婢小思急得不行，少夫人向来早起，今天不知怎么的，过了辰时还没起。这些天民安堂的事情多，少夫人昨晚的脸色就很不好，可别累出病来。

曾总管又从前厅跑过来催促，小思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曾总管道：“要不就进去叫醒少夫人，老让人家黄公公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见小思有些犹豫，他又改口道，“反正黄公公也说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小思完全没有主意，她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姑娘往这边跑来，她高兴地对曾总管说道：“影儿姑娘回来了。”

待曾总管回头时，影儿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影儿挥手省去他们的问候，直接问道：“我姐姐呢？”

曾总管道：“少夫人还不曾起，黄公公正在前厅等着呢。”

影儿用小手扇着发红的小脸，说道：“管他什么黄公公白公公，让他等！只是今天姐夫回来，姐姐是知道的，怎么这会儿还没起？”

小思低着头，小声说道：“许是昨晚睡迟了，这些天太累，所以……”

—文—“大军已在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来不及了！”影儿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嘱咐他们俩人道，“你们在外等着，我去叫醒姐姐。”说着轻推房门，没推开，想起素颜睡觉时习惯扣上门栓，于是走到窗前翻窗而入。

—人—来到床前，影儿见素颜已睁开眼，便说道：“姐姐快起来梳洗一下，姐夫已快进城。”

—书—素颜坐起身，右手揉着太阳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屋—影儿挨着素颜身边坐下，道：“已是辰时五刻。”她帮着素颜掀起被子，手背碰到枕头，发现潮潮的，于是摸了一下枕头，又凑近素颜的脸，看见她红红的双眼，奇怪地问道：“姐姐哭过？”

素颜揉了揉眼睛，笑道：“没有，许是昨晚熬夜的缘故。”

“枕头为什么是湿的？”影儿把枕头递到她面前，生气地问道：“什么人欺负姐姐？影儿帮你对付他！”

素颜拿过枕头扔到床里，捏了捏影儿的鼻子，笑道：“我是大裕朝的公主，又是威武大将军的夫人，哪个不怕死的敢欺负我？”

“那枕头……”影儿还是将信将疑，紧盯着素颜不放。

“唉，”素颜叹着气站起来，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回头说道，“许是我昨晚流的口水，这也被你发现了，真是丢人！”

“真的？”影儿从素颜的脸上找不到说谎的迹象，她放心地抚了抚胸脯，笑道道，“吓死影儿了，影儿还以为姐姐受委屈了呢！”她蹦跳着过来缠住素颜的胳膊。

素颜笑了笑，边穿衣服，边问道：“你不是和魏王出去玩一阵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影儿扁扁嘴，哼道：“还说呢，他一听说商大将军要回来，马上取消了行程，飞也似地赶回来。真是的，这个大冰块有这么好看吗？”

素颜笑笑，没再说什么，她穿好衣服，开门让小思送洗漱用品进来，再草草地吃了几口早餐，同黄公公往宫里赶去。

来到宫里才知道皇上皇后他们都已经去城门口迎接，宫里只有老太后一人，素颜先去锦德宫请老太后安，再换了一顶枣红色八人抬大轿匆匆往赶去城门，太后让自己身边的万嬷嬷坐小轿跟上去伺候素颜。

素颜赶到城门时，皇上和一二品大臣正站在城墙上翘首企盼，剩下的三品四品等大臣皆分两列纵向排开，外边的一围站着太监宫女，再外围是一群拿着武器的侍卫，最外边的则是人山人海的群众

素颜走出轿，看到这种阵势，饶是一个清风明月般淡性子的人，心里也不禁一阵激动，嫁了这么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当妻子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是激动过后，剩下的又是深深不安，人最害怕的不是不曾拥有，而是失去曾今的拥有。

黄公公走上城楼通报素颜来到。片刻，皇后亲自下来携着素颜的手登上城楼。

素颜上了城墙，首先给皇帝请安，皇帝点点头，免了她的跪拜礼，接着是各位大臣跪拜玉颜公主。待一切繁文缛节都结束后，还是皇后含笑走过来牵着素颜站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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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了紧张的神情，自羽妃小产，雯妃被打入冷宫，整个皇城已经出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虽然阮国丈和裴国舅是宿敌，明争暗斗多年，但现在已经站到一起抱成一团，任皇帝的权利再大，也不敢动他们半分。在官场打滚了大半辈子，他们知道兵权意味着什么，即使贵为皇亲国戚，没有了手中兵力，再大的荣誉再大的尊贵再大的权利也只是充当令箭的鸡毛，绣花枕头再好看，里面也只是派不上用场的稻草。若被皇上剥夺了兵权，他们就像一团任人搓圆压扁的面团，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浅滩里的龙，平原上的虎，威力再强，也没有人会当一回事。

朝中格局已经发生了改变，原先是阮国丈和拥护他的大臣们一派，裴国舅和追随他的大臣们一派，这两派的人在朝上的权利是最大的。

还有一些是谁也不追随但是混的最惨的，有的是为人正直，以结党营私为耻，有的则是既无才又无门路，因为前两派都不愿接纳，所以只能做中间派。这些人在朝中为两派所排挤，若没有皇帝的维护，估计都被这些掌权的挤回老家。这些秀才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耻于经商，回去也只能做个教书匠，一辈子为材米油盐所困扰。自从阮派和裴派连成一体，这些人也自觉地团结到皇帝的阵营，成了拥皇派。

阮国丈、裴国舅和众大臣们一派与拥皇派们争锋相对，不过相互之间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都还不敢动真格。阮国丈裴国舅一派虽然实力很大，但皇帝毕竟是裕朝的正统，是百姓认定的天子。而皇帝因为实力太弱，也不敢对阮国丈裴国舅一伙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商仲显的态度。

商仲显带了十几年的兵，拥有裕朝最强的兵力，若他同阮国丈和裴国舅联手抵制削兵权，那皇帝可真的玩完了，反之，如果他与皇帝联手，那么皇帝的胜算就会从一成提高到八成，可是，他会吗？

对于商大将军的归来，保兵权一派沾沾自喜，毕竟有哪个傻子会交出权力的象征，反之拥皇派们则惴惴不安，他们的力量本来就小，稍微有些私心的人都归到了阮裴一派，阮裴两派人现在在朝中已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再加上商仲显，想要改朝换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尽管没有特意地留意朝政，可是素颜一眼就能从他们的脸上分辨出属于哪派，她唯一看不透的是皇后。感受着身旁那个人动荡不安的心情，素颜不禁猜想，如果她的父亲和丈夫开战，她会帮哪边？帮父亲是不孝，帮丈夫是不忠，自古忠孝两难全，她帮哪边都是错……

素雅不由地想到了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怜别人，为何不先可怜可怜自己？作为同床共枕的妻子，她却捉摸不了丈夫的心思，至今不清楚他是什么立场，依照他的性格，问了也是白问，如果他真的把你放在心里，贴上信任的标签，他就会什么都跟你讲了。

她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饿退路？若是他心中真的有这一番宏图伟业，她是留下来同他共进退，做一个李世民背后的长孙无容，还是只身退出，或悬壶济世，或青灯枯佛了此余生？

第一卷　开卷　第三十一章　仲显回京

突然感到右手发疼，皇后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她的手。殷素颜抬头一看，只见远处扬起一片尘土，就像一群迁徙的黑蜂飞涌过来，不消片刻就听见达达的马蹄声，比马蹄声还要的重的是城墙上众位官员的欢呼声。

素颜稍稍侧头，看见皇后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前方，她感觉到被皇后握着的右手有些颤抖，皇后大概也感觉到了，她对素颜微微一笑，松开拉着素颜的手，双手按在城墙上，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不知不觉中把铁硬的砖块当做海绵一样掐着。有这么一刻，素颜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失落。

皇后的左上边站着皇上，跟皇后相比，他显然镇静得多，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捉摸不清在想什么。

皇上的后面是左丞相崔永元，他是最坚定的拥帝派，似乎知道素颜在观察自己，崔丞相转头对素颜点头微笑，又把眼光抛向远处，脸上的神态没有丝毫改变，心里端得十分平静。

左丞相的右边是右丞相阮国丈，因为有崔丞相挡着，素颜只能从他发颤的胡子上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激动。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官员们的骚动也越来越大。皇上率先走下城楼，皇后在宫女的扶持下跟在后面，万嬷嬷也要上来扶素颜，被素颜拒绝了，她微提裙裾，跟在皇后后面走下城楼。接着那些大臣们也都慌慌张张地走下来。

魏王在敞开的城门前跑来跑去，兴奋得像只猴子，看见皇上走下来，先跑过来请了个安，接着就跑去向侍卫要了匹马。

在皇上的同意下，侍卫牵来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魏王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马儿立即撒开蹄子向越来越近的万马丛间跑去，就像一条涸辙之鱼欢快地游向大海。

远处的军队在距城门差不多一公里的空地停下来，商仲显简单交代几句，带着项南并几个重要的将领继续策马前行，在半道上与魏王碰面，相互间简单地行了一个礼，过了一会儿才到达城门口。

两旁夹道百姓的欢呼声，随行官员的议论声，震得素颜的耳膜都快破了，但是脸上还是端着淡淡的笑容，礼貌且不失仪。两个太监沿着大道两边敲了好几遍的锣才勉强压住众人的掀天的声音。

到达城门口，将领们在不远处站定，商仲显和魏王走到皇上跟前，商仲显双膝跪地三呼万岁，将领们也由项南的带头跪下，例行一套繁琐的君臣之礼。

寒暄完毕，皇后牵着素颜的手走到商仲显面前，她已经调整好心态，先前的紧张与激动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又重新挂上一贯雍容华贵的笑容，她把素颜的手放进商仲显的大手，笑道：“商将军辛苦了！”

商仲显礼貌地：“谢皇后代臣照顾内子。”小心握紧手中的柔荑，仿佛握着一只小鸟，力道太轻了怕飞走，力道太重又怕鸟儿喘不过气。

感觉到手中柔荑的挣扎，商仲显稍稍收紧手掌，侧头看见素颜低垂的螓首及脸颊上的两片红霞，霎时间顿觉天地都了失色。

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这么亲密，素颜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的眼睛偷偷地瞄向一边的大臣，发现他们对眼前这一幕选择眼不见为净，遂放下心来，可是突然间又感觉到了那两道极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