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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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恋-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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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扶持他弟弟当郑王,还支持他弟弟造反。有这么例子,我有什么想不通的?

    黄景只能笑,说你不愧是中文系的。

    但我还是讨厌医院。

    医院总是把你仅有的那一点点东西夺走,而且你还一点反抗的力度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

    …

    我知道这家长老会医院。

    以前和齐楚来纽约参加过这边的音乐会——很少有人知道,齐楚其实是摇滚青年出身,不过他嗓音明亮干净,唱流行也很动听。

    这医院算是纽约最好的医院之一,靳云森在好莱坞演功夫电影的时候,曾经去过这医院的癌症儿童关怀中心,有个金发碧眼小孩,看过他的电影,头发卷卷小天使一样,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睁着蔚蓝大眼睛,天真地问他:“Can you fly?”

    所以我记得这医院。

    凌蓝秋在一间高级病房,当年被预言是郁蓝接班人的年轻影后戴莹,刚拿了金熊奖就被电子行业巨鳄宁式娶走当少奶奶,六个月之后生下宁式第三代的长孙,媒体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奉子成婚。

    戴莹当年和宁式长子抱着孩子在高级病房合影,阳光明亮,摆设雅致,宽大病床,俨然是舒适的家居生活。

    凌蓝秋的病房,就和戴莹的当年差不多。

    有宽敞舒适的卧室,有落地窗,明亮阳台,窗帘是米*,看起来比她家里都柔和许多。

    凌蓝秋躺在床上,素颜,穿着宽大孕妇服,看一本李青华的书,一个护士样的人在给她调节输液瓶。

    “凌姐,肖哥来了。”

    小叶退出去,顺便还带上了门。

    凌蓝秋把眼睛抬起来,平静地看着我。

    她五官其实并不凌厉,平素像女王,一半靠气势一半靠妆,现在素着一张脸,一丝血色都没有,气质倒温和许多,招手叫我过去。

    我不肯过去,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

    “你怀孕了?”

    她不紧不慢,把书合了起来。

    “景天翔的?”我语气都冷下来:“你发什么疯,你才三十多岁,有的是人追你,以后大好的光景等着你,你当什么见鬼的单亲妈妈……”

    “肖林……”她叫了声我名字,被我打断,无奈看着我:“肖林,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想都别想。”我语气坚决得很:“你要原谅景天翔也好,你要当单亲妈妈也好,别指望我帮你,你的计划也不用说给我听,我不想听。”

    凌蓝秋笑得苍白,像是早就预料到我反应一样。

    她说:“如果我说,我可能会死呢?”

    …

    我一直很佩服凌蓝秋这女人。

    工作的事不算,她在感情上,有我望尘莫及的睿智,也有,我望尘莫及的狠心。

    纽约的清晨阳光明亮,我坐在她床边的金属椅子上,听她简述自己病历。

    她说:“肖林,你知道的,我心脏一直不算好。以前和景天翔准备结婚的时候,还考虑过以后做试管婴儿代孕。他出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所以我准备把这孩子生下来。”

    她不说,我也知道这轻描淡写几句话之后,是有多少惊心动魄在里面。

    其实,在乐盈的事出来之前,她和景天翔,连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今年冬天。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她现在已经穿上婚纱了。

    景天翔和乐盈上床,她能够知道,说不定是乐盈自己跟她炫耀。凌蓝秋不是容易轻信别人的人,她极少被人背叛,所以一旦被背叛才越加撕心裂肺。过去我无数次和她开玩笑说我崇拜景天翔,竟然降服得了她。其实她不是被降服了,是有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低下头来。

    偏偏景天翔还背叛了她。

    她盛怒之下,先整治乐盈,再解决景天翔。我深知她能力,所以景天翔下台我并不惊讶,只是一只猜测她手里有什么王牌,原来是个孩子。

    我隐约知道,她是自己家族嫡系,下面只有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还是私生子。景家儿子多,拉下台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换回来一个有凌家血脉的孙子,十分划算。毕竟这孩子长大之后终归是景家人,又可以用到凌家的资源,越过景天翔直接“传孙不传子”,何乐而不为。

    “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要送到景家?”我疑惑地看着她。

    “现在不用了。”她神色有点冷:“景天驰也搅合进来了,他现在愿意接手景家,年底就结婚,娶宁家的女儿。”

    “那你根本冒险没必要生这个孩子,”我试图劝说她:“我不知道你是想纪念这段感情还是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凌蓝秋的手按在额角,她手指苍白细长,指甲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她问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齐楚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间病房外面,整个世界都知道齐楚毁在我手上,这个女人却还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也许是我表情太惊恐,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这话题了。

    “其实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看诗的,我记得以前还抄过一句诗,说是,以前的时光走得很慢,慢到,只能用一生,来*一个人。”她朝我笑,她说:“你看,我经常笑我妈傻,其实,我这辈子,也只*了一个人而已。”

    她说:“肖林,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我知道这世界很美好,还有无数漂亮的人,优秀的人,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上别人了。”

    她说:“这不是犯贱,这也不是专情,但是我这辈子的感情,真的就够我*一个人而已。”

    她说:“肖林,我的故事已经完了。”

    “再走下去,不过是无数的陌生人,不过是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一个人走到老。那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的孩子,他的故事还没开始,他会遇到很多人,会有他的精彩他的恋*,是我带他来这世上,我不会让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断送在我手上。”

    “我给不了他健康的身体,我也可能不能陪着他长大,但我至少能把他生下来。”

    这个女人,她有着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灵魂,穿过我见过的最热烈的火红。但现在,她在恳求我。

    她的手搭在我手掌里,纤细骨骼,冰凉皮肤,她的脚浮肿,嘴唇苍白,面容这样憔悴。她从五个月前就开始戒烟戒酒。

    她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心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看着我,眼睛里写满哀求。

    她说:“肖林,你能不能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

    她说可能,说大概,但是她的主治医师告诉我,她心脏完全无法负荷怀孕的重担,绝不可能顺产,能撑到现在八个月,已经是极限。

    她的剖腹产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医生让我签手术同意书,上面写手术中猝死概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心脏衰竭可能性百分之七十,无数可能的并发症看得我万念俱灰。

    她瞒着我,瞒着所有人,瞒到今天,竟然还要我看着她去送死。

    我站在医院走廊里,忽然很想打个电话问问景天翔:你知不知道,你想娶的那个女人快死了。

    …

    但我不会打这个电话。

    我要等。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最残酷的事实都降临,等到一点挽回的可能都没有。然后,我不露出一点恶意,不带一点谴责,走到景天翔面前,用最轻巧、最平淡的声音,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总算明白,凌蓝秋为什么惩罚了所有的人,却留着景天翔。

    他二十二岁就认识她,求婚五次,成功一次,他计划的蜜月,是周游欧洲,他办公室放着她照片,手机里还存着她号码,去年公司年会,他说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能娶到她。

    他今年三十七岁。

    他一辈子能*上几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只恨女子由来心眼浅,平白便点缀了众生,抬举了男人。



114  名字

    凌蓝秋明天就要手术。

    晚上我给这女人陪床;睡在她床对面的沙发床上;陪她聊天。

    撇去工作上的事不说,我和凌蓝秋的价值观其实很接近。

    都是活在这圈子里的人;脏的乱的都见过,最下作的手段,欲望和利益。耀眼的也见过;最美的锦衣华服,最完美的皮囊;鲜花锦簇;烈火烹油;台前灯光璀璨,观众喧哗沸反盈天,珠光宝气;万千风光。

    记得那天在关永平家,她劝我找个男模,说只要我招招手,有的是漂亮又懂事的面孔,曲意奉承,任我挑选。

    其实是开玩笑。

    她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不过是一份真感情,不过是一个人,是自己喜欢的,英俊或者不英俊的,能比肩站在自己身边的,偶尔累了,能依靠一下,到了下雪天里,能互相扶持着,走过乐综大楼前面那一段结了冰的,滑溜的水泥路。

    可惜,这圈子里,有最漂亮的衣服,最美的人,最完善的计谋,最识时务的奉承。却惟独没有一份真感情。

    聂行秋痴情又怎样呢?郁蓝态度高贵又怎么样呢?周子翔那样看得开又怎么样呢?米林那样圆满又怎么样呢?

    凌蓝秋这样长久又怎么样呢?

    我这样机关算尽,又怎么样呢?

    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活在这个圈子里,却一心想要这个圈子里没有的东西,缘木求鱼,下场才这样可悲。

    以前我看不起聂家那对双胞胎,觉得他们私生活混乱,醉生梦死。

    今天才知道,能醉生梦死,也是一种本事。

    这圈子里有最奢侈的享受,香车美人,繁华舞会,只要有个人对着你笑,口口声声说着*,管他是不是真的呢?先享受了当下,人生百年,能享受一天就享受一天,能醉一天就醉一天,酒醒后的事,就留到酒醒后再想。

    但我偏偏做不到。

    …

    凌蓝秋心脏负荷大,呼吸有点吃力,不像以往言辞锋利,一刀刀戳到人心里来。

    现在的她,是绕指柔的丝,然而这丝最终也是钢丝,偶然一句话,勒得人心口疼。

    柔和的景观灯里,她低声说:“肖林,我在给孩子想名字……”

    “你准备给他起什么名字……”

    “按我以前的脾气,就给他叫凌寒,”她顿了一顿,喘了口气,才低声说:“但是这名字,寓意太孤寂了。”

    出生就有可能失去母亲的小孩,童年如何不孤寂?

    “你想让我给他起名字?”我在沙发床上翻了个身,也许是这异乡夜晚太寒冷,我竟然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来。

    “你不是中文系出身吗?大才子……”她轻声笑着,拿话来激我:“怎么,一个名字都不会起?”

    我从床上翻身起来,穿上拖鞋,走到凌蓝秋床边。

    我蹲了下来。

    她的床头灯灯光柔和,照得她面孔都这样温柔,她侧脸靠在枕头上,从未有过的温和。

    “听着,凌蓝秋。”我直视着她眼睛,告诉她:“别指望我给你养儿子,我没耐心,脾气坏,你要是敢扔下你儿子不管,我绝对把他送到孤儿院去。你想要给你儿子个名字,就自己给他起,你想要你儿子开开心心长大,就好好活下来,别整天琢磨着去送死。你安排得再妥善,总不能再给他安排一个亲妈。”

    凌蓝秋笑了起来。

    “肖林,我也不想死……”她的手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这样温柔:“但是,别说只是一个可能,就算有人告诉我,我要拿自己的命,才能换他的命,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宝宝生下来。”

    “我不懂……”

    “你不用懂,”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又不是女人。”

    我一辈子不懂女人。

    这种生物,温柔的时候,能让你整颗心都软下来,傻起来的时候,你就算把事实全摆在她面前她都视而不见,让你恨不能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等到她们整整狠下心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她们狠绝。

    她们很脆弱,把自己瘦得风吹就倒,天冷也难受,感冒也难受,和朋友闹别扭也难受,和男友吵架也难受。

    但是,她们坚强起来的时候,却比这世界上全部的男人都来得有担当,她们能承受你无法想象的苦难,然后笑得云淡风轻。

    最让人费解的是,她们这些完全矛盾的方面,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

    “前几天我录了个视频,”她低声说:“如果孩子问你,他妈妈是谁,你就让他看。”

    “那如果孩子问我他爸爸是谁呢?”

    “你开什么玩笑,”她抬起眼睛看我,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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