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禛抬手将云单薄身子横抱起,高大湿透身影在堤坝上那样孤寂而挺拔。
天色于露出微光,洪水,退去了。
你还好吗
那位回家东西而不去救堤知县已经被就地革职查办而那位与禛祥一起奋力抗洪官吏被禛钦点顶知县位置这位官吏姓田名文镜给禛祥留下印象颇深。
在知府安排别苑云烟从浴桶爬来肩由于救堤时被沙袋磨伤见水便生疼。腿有些软差点摔倒惊得一身冷汗。缓了缓忙擦干自己套一身青黑色厮服头发来不及擦干忙忙就了浴间怕禛无人伺候。敲了房门进去只见已经无人隔壁也是。
云烟再往外走走听见前厅隐约有说话声音夹杂着诚惶诚恐回话。想是禛祥两人叫了当地官员在谈话云烟便回身进屋开始收拾衣架禛换下来湿衣服。去浴间洗完了衣衫晾又回来收拾侍卫从客栈拿回来包袱开始铺床。
房门被推开禛和祥两人披着外衫一前一后走进来目光落在正弯着腰铺床云烟身。
她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后才干至大半。摆好手下枕头转过身来一张脸儿苍白一身有些宽大厮服眉目恭站在床边福身。
禛目光落到她身有些停住。身侧祥也停下脚步。禛抬手握拳覆在唇微微咳了声低头走到桌前下。云烟听到他轻咳以为是着了寒意忙扎了头发去倒热茶给人。
川子张罗着饭菜桌禛祥开始用饭。祥让云烟和川子一起说一路劳顿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过顾忌。云烟和川子只道不敢还站在一边伺候。禛又开了口说一起完了要早歇息明早便离开此处去往江苏。云烟和川子才谢了恩典。云烟只拿了个馒头在一旁默默。
禛祥两人一边酌一边说话从筹款说到府寄来家书。祥又给禛道喜四府妾室宋氏诊喜脉两月有余。禛微微顿住淡淡回应。
祥又夹菜过来给云烟和川子云烟诚惶诚恐谢了恩典。祥笑着说云烟太少了该多点才好。
之后便是完饭各自回屋休息。云烟低头去伺候禛就寝扶他床蹲下给他脱鞋又站起给他除了肩头外衫要扶他躺下禛抬手握住她在肩头手沉默着抬眼看她。
云烟手在他手心中微微僵住目光落到他手修长好看手指虎口处有明显擦伤。
云烟抽手来“四爷奴才去拿药。”找了包袱随身带着御制金疮药回来细细给他药动作心又仔细生怕碰疼了他又检查了其他处没有擦伤才扶他睡下。
禛开口说:“你还好吗?”
云烟指尖瑟缩一下恭谦卑轻轻说:“谢四爷恩典奴才糙肉厚不碍事。”
禛虚了虚眼帘像是累极缓缓闭轻轻叹息“去睡吧”
这一觉几乎睡至虚脱第日起来来恢复些元气。一行人再次马赶路直奔江苏扬州而去。行程比一开始快了很多禛和祥自是急着去这最富地方筹款赈灾。
刚入江苏境内就见一名玄衣男子一人一骑立于道前等候。
禛骑在追云背远远瞧见微微眯了眯眼睫右手缓缓抬了抬马鞭。
两分力度八分气度十分雍容。
那一人一骑便立刻向此奔来那人跃下马背健步冲至马前跪下“奴才年羹参见四爷十三爷!”
年羹身形矫健面目线条刚硬眉宇之间有一种很男子气质。虽然只是参将身份却十分进退有度。在江苏下榻后年羹一直随侍护卫左右。
禛和祥两人搜集了江南官员和富商名单给他们发了传票让他们捐款赈灾但效果并不理想筹得赈灾银微乎其微。
这官员和商贾多是八贝勒禩和九阿哥禟门人对于禛和祥态度很有些表面功夫一时间筹款工作陷入了僵局。而周边灾情仍在持续中灾民越来越多赈灾粮仍然是捉襟见肘。
云烟在下榻别苑每日只是照旧伺候禛起居。禛和祥在院子凉亭谈事情时云烟就在另一边洗衣服。自从来后祥衣服也不要川子洗了都要和禛一起让云烟洗所以每日云烟要洗三个人衣服。自己到罢了给这位爷自然要格外仔细。禛和祥家大事就在云烟一日日洗衣晾衣收衣下渐渐有了眉目。
一日禛和祥换了官服带了侍卫和样换好官服年羹门去。走时候祥在门前笑着扭头对云烟说:“云烟备好酒菜等我们回来。”禛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云烟点头称是送他们离开。
云烟备好了一切从天明等至天黑终于迎回他们脚步。云烟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办到会有多么激烈或困难斗争只知道回来时禛脸露了久违浅笑。祥更是笑得神色飞扬。
四百万两赈灾银就这么从江南商贾手中被他们人软硬兼施挖了来换成赈灾粮饷源源不断输送往各个灾区。他们也圆满完成了康熙交下任务。
暖黄灯光下禛和祥人碰杯眼光满满都是一种喜悦与相惜情谊。
祥端着酒杯说:“云烟灾民今天就有饭了之后也会有衣服穿有房子住。你开心吗?”
云烟给他斟满酒抬首看向他。声音有些微哑说:“开心”
祥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满眼笑意像是璀璨繁星滑落天空。
禛抬手扶着额头浅浅笑眼神滑过云烟侧脸有一丝不易察觉柔情。
夜深后云烟送祥和川子离开去合门。正要回身却被身后禛抱住吓得心中一惊。“四爷”
禛高大身形将云烟搂在怀中温热鼻息贴在她颈处肌肤。“云烟我也开心。”
来不及
云烟的睫毛颤了颤,轻而缓的说“四爷,天下黎民也会开心的。”
她的尾音轻浅,在静夜里格外飘渺的停顿。“夜深了,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胤禛没有说话,突然抬手摘掉她头上的帽子。
云烟吓得一惊就要转身,发辫却被身后的胤禛压到。长发一下散开来,在黑夜的烛光中划出一道温柔的曲线,丝丝密密的落下披在青黑色的小厮服上。
“救堤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胤禛转过云烟的身子,双手握在她纤弱的臂上。他的声音磁性而幽深,语速放得比平日慢很多,一双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云烟缓缓低了眼神,神态谦恭声线轻柔。“回四爷,奴才什么也来不及想。”
胤禛微眯着眼看她低垂的睫毛,被烛光映照成一片脆弱如蝶翅般的阴影。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插入她披在肩头的青丝。缓缓摩挲,轻轻叹息。
“没有其他对我说的么”
云烟的呼吸一滞,睫毛微微闪了下便停止。她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柔韧:
“四爷,奴才伺候您洗脚吧。”
第二日,胤禛胤祥微服带着年羹尧、云烟、小川子一起去城中各个赈灾施粥点去察看情况。
城中增设了很多施粥点,巨大的锅,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排着队端着碗领粥的灾民。看到这样的情景,胤禛和胤祥的脸上舒缓了很多。云烟走在后面,看着一个个蹲在墙角喝着热腾腾白米粥的灾民,内心也仿佛注入了一点暖流。
她的目光转到排队领粥的灾民上,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挤在末尾,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脸上满是脏污,端着一个小破碗,挤在人群中,却总是挤不上前。
一瞬间,云烟就想到了曾经的小弘晖,弘晖也是这样大。一年了,再没见过。
天下同样是父母生养的人,却总是不同命。也许,就是因为父母不同罢。
云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轻轻拿掉他小肩膀上的一点枯叶,蹲在他面前。
“小弟弟,你的家人呢?”
瘦弱的小男孩抬眼看着这个眉目清淡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哥哥,只是摇了摇头。
云烟心中一酸,低了头复又抬起,抬手指指他手上的小碗。“我帮你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
云烟没有迟疑的去伸手抱他,他却迟疑的后退了下,小小身子有些瑟缩。“我脏……”
云烟微微一顿,轻轻的用手帕给他擦了小脸,缓缓的笑。
“没关系”云烟抬手抱起他,排在灾民的队伍后,缓缓向前。
“我来吧”身侧想起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
云烟转了头,看见的是年羹尧的脸。“年大人”
“小弟弟,叔叔抱你吧?让这位小哥哥歇一会”年羹尧看向云烟怀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小鹿一样的眸子转头看了看云烟,似有些不舍,却乖顺的点了点头。
年羹尧高大的身躯从云烟怀中接过小男孩,站在人群中轻松很多。
胤禛和胤祥带着小川子等在不远处,胤禛一双黑眼睛淡淡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眼神胶着在云烟平静的侧脸上。
未及傍晚回到别苑,胤禛接到了康熙的召回旨意。
一行人便打点行装,准备返程。
第二日,年羹尧一路送行。行至城外,终须分别。
云烟想起一件事,便将目光移到年羹尧的脸上——前一日,他带走了那个小男孩,说会为他寻找家人。
年羹尧的目光也看过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抱拳致意。他跳下马背,单膝跪地,恭送。
云烟放下心来,随着胤禛胤祥策马,一行人离开。
回程很快,一路很赶。因为是微服,不能透露身份,又恢复到来时的情况,条件颇为艰苦。但胤禛胤祥还是不忘观察沿途中赈灾实施的情况。
为了抄近路尽快回京,他们常常走的都是崎岖小道。云烟的骑术在这次出行的赶路中渐渐娴熟起来,却也是常常一天下来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只是忍。
胤祥的骑术高超,常在崎岖路上关照云烟和她的小马,云烟皆恭敬的致谢。
胤禛的话语很少,似有心事,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在京内似乎蠢蠢欲动。
一日抄小道走到天黑,行至一个偏远小镇却错过了宿头。既无法出城,又没有客栈投宿。一行六人下马在镇边一户亮灯的小院敲门,院子很破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一盏煤油灯来应门。
云烟和小川子上前礼貌的说:
“老大爷,我们是过路的客商,错过了宿头,能让我们借住一宿吗?”
胤禛和胤祥也下马站在门前和善的致意。
进了院子后,云烟上去扶着老人家,帮他提灯。院里只剩两间空房,都是久不住人。阴冷又漆黑。老人家连声说:“委屈各位贵人,老汉去拿些蜡来。”胤禛胤祥连声道谢。
云烟和小川子拿了蜡,又给老人银子,他却一再推拒,云烟只好连声致谢。
回来点了烛火,照亮破败空旷的屋子。
一行六人,分为两屋。
胤禛胤祥进了屋子,云烟在院子里端了水,拿了帕子,就开始收拾屋子。
屋里只有一张小榻,云烟擦了又擦,连小榻边的墙壁也擦得干干净净,又找出包袱里干净的床单铺上,才让胤禛胤祥坐上去。又取了包袱里的干粮和水袋给他们,自己又去收拾别处,渐渐将破败的小屋整理的清爽起来。
一天下来,每个人都是筋疲力竭,胤禛喝了两口水,面有疲惫的拨着手上的念珠,闭目养神。
胤祥吃了一个馒头,上去小声对云烟说:“别忙了,来吃点东西休息吧。”
云烟微微低头抿唇点头,“谢十三爷,奴婢一会就好。”
忙了差不多,云烟回来关了门。胤祥递来一个馒头和水袋。云烟见他只吃了一个馒头,想是干粮有限怕是不够。接下来,只掰了小半个留下,将那大半个又还给胤祥。胤祥也不推,将云烟递来的馒头吃了。
胤禛睁开眼来,云烟就取了另一个馒头上去递给他。他没有说话,看了云烟一眼,接过去。
吃完之后,云烟就上去给胤禛解衣。胤祥坐在一旁看着。
云烟给胤禛脱完外衫和靴子,正要站起,发现胤祥还坐在一边,才意识到小川子不在这屋。
胤祥笑着扭头说,“四哥,能劳云烟也把我一起打发了吗?”
胤禛拨着手上念珠,抬头拿眼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云烟便复又蹲下,轻轻的给胤祥脱靴。胤祥很配合,其实多是自主自动,脸上挂着笑。
云烟恭敬的又给他解扣子,脱外衫。这也是除了胤禛之外,云烟第一次给别人更衣。
脱了衣衫后,两人并排横靠在小榻边的墙壁上,几乎已经将小榻占满。云烟知道胤禛歇息不喜有光,便吹了烛火。摸黑拿了包袱布铺在塌下的地上,蜷缩着在塌沿边,微微靠下,浑身酸痛,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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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阿弥豆腐!
正文 只是奴才
室内呼吸轻浅,云烟蜷缩在他们小榻下的角落,觉得很累很累。浑身的关节都酸疼,头有些嗡嗡响,喉咙也有些疼想咳嗽,但意识里又怕扰了胤禛和胤祥。只是忍着。
正当迷迷糊糊时,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打斗声!
云烟吓得一下惊醒,忙爬起来,想叫胤禛,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掩住唇瓣——熟悉的气息传来,胤禛坐在榻沿,一双眸子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他微微发出“嘘”的声音,云烟在他掌中点点头。他身旁的胤祥也早已醒来,敏锐的探身至窗前察看情况。
却见是似乎是有人袭击了隔壁两名侍卫和小川子的屋子!
胤祥眉毛一皱就套了衣服要出去,胤禛抬手一把拉住他,低声交待了一句:“切勿暴露身份”
胤祥点点头就拉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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