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交加,云烟将身子整个埋在浴桶的热水里,所有毛孔似乎都张开了。
水里是馥郁芬芳的牛奶,水面上飘着娇艳的花瓣,他准备的所有都是最好的,生怕有一点不周到。
沁在热水里的羊脂玉佩更显得绵柔,一个禛字在水雾缭绕下显得忽远忽近,只有那一点血红犹未醒目。手腕间那帝王绿翡翠镯子轻轻的贴着皮肤,绿莹莹如岁月的光华般默默不语。
云烟洗了很久,套上肚兜和里衣的时候,发现雨似乎淅淅沥沥的小了很多,透过窗棂的光线已经暗了,天也黑了。
她推开浴间的门,忽然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很久了。
胤禛站在门前看着她,身上依旧是那件淋湿的衣衫未换,脸上的雨水风干得只剩一两滴沾在下巴上。
云烟垂目淡淡道:“你怎么不去西厢房洗浴?”
胤禛哑声道:“我怕你不见了”
云烟神色未变道:“你觉得在我颈子上再套一条锁链由你牵着是否更好?”
胤禛深刻的脸上神色一抽,声音更哑的坚决道:“不!云烟,我不是。”
云烟淡淡笑了,沐浴后更显得粉嫩干净的脸上配着一双浅色明亮的瞳眸竟然显得妩媚又清丽。
她随意的抬起手指将他硬挺下巴上一直沾着的碍眼水珠轻轻沾掉道:
“去洗吧,生病了麻烦。”
胤禛一下将她搂住,狠狠的吻住她柔嫩的唇瓣,压抑了长久的情潮一下爆发出来。所有无法言说的话和情,胸臆中撕裂一样的疼痛,都化成了唇间的辗转与缠绵。
她柔软身上淡淡的气息,她唇齿里每一点甘甜,充实了他空荡荡的心。
这样就不疼了。
云烟用力的推他,不住的挣扎,却被他抱得更高,从地面提起来。
他在她唇间呜咽的唤她名字,他有多想亲近她,想看她的笑容,每时每刻都想。
他缠绵中本能去揉摸她柔软身子的时候,她呜咽着咬了他一口,颤抖说不。胤禛死死的搂住她不动,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发,两人的唇瓣俱是红滟滟的贴在一起喘息,终于放下她。
之后,胤禛又请了大夫,怕云烟得了风寒,还好没有大碍。
云烟将两个泥娃娃放在拔步床内的梳妆台上,笑嘻嘻的站着,憨态可掬。
晚饭的时候,两人俱是头发半干的坐在桌前看下人布菜倒酒,因为是他三十九岁生日,菜色也是格外丰盛。
云烟的脸色不算好,一头青丝只在背后用手绢在发中松松的一扎,话也不说,默默的拿着筷子吃饭。
胤禛唇角还带着点可疑的红肿,却精神很不错,一直看着她。尤其是她随意在脑后松松扎的粉黄色手绢,显得极为可爱柔顺。
云烟忽然道:“我出去买东西,你罚小福子小保子了?”
胤禛果断否定道:“没有,怎么会”
云烟唔了一声疑惑道:“刚刚布菜我看小福子怎么走路有点拐……还有小顺子手上好像也伤了”
胤禛轻咳了下道:“是么,我倒没在意”
随即唤了声两人名字,小福子和苏公公很快就进来侍候。两人哪里不是顶尖的聪慧人,小福子应道是自己在多年前圆明园地震时摔断了腿,平时没什么,一到阴雨就酸疼所以走路有些不好。苏公公应道是自己在后厨房不小心摔了盘子扎了手。
云烟听了,便点点了头。胤禛显然对两人的答案非常满意,又严肃道夫人关心他们,又给他们额外恩赏,请大夫来瞧瞧。两人受了这样赏赐俱是感激不尽,脸上更有光了。
结果吃完饭,胤禛到发了烧,来势汹汹的吓人,拉着云烟不断的说胡话,云烟无法只得留他在卧室大床上照顾,待他喝药退了烧,云烟也困的睡着了。半夜里,胤禛抱着她忍耐到天亮,待她醒了,他却睡着了。
年底的公务有些忙,胤禛也从不晚归,除了被康熙或德妃留到宫里,晚上必要回四宜堂吃晚饭的。虽然每夜都睡在佛堂里,半夜总要起来一趟看看云烟,但终究比从前失眠瘦削要好多了。因着用饭和睡眠都很规律,人越发有精神。只是自从淋雨那次亲到云烟,他每日里能找到机会抱抱她,已经很好。
云烟特别喜欢布置床铺,因着天气渐渐冷了,她还亲自去选料换了帐子,选了床上锦缎花样,又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动手用蚕丝充芯做了几个粉嘟嘟的大抱枕放到大床上,既舒适又温馨。每每给胤禛回来看到了,又是高兴又是干瞪眼。
兰葭和兰夕这两个丫头年纪虽小,但做事说话与云烟极为贴心,很是聪明伶俐。兰葭温言文静,兰夕快语爽利,都是极为忠心又善良的。所有人都知道王爷虽然年纪越大越可怕,但只要抱住夫人这棵大树便是秘诀中的秘诀。
之后,云烟也时不时出去玩玩,胤禛每每知道了皆是衣袍带风心惊肉跳的去接她,四宜堂的下人也都习惯了。
有一次从前门出去的路上正遇见一个三十年纪左右的妈差,忽然一见她,瞪大着眼睛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确是当年与云烟一同进府住在一间的秋杏,后来配了府里的小厮生了几个孩子,男人两年前却死了,自己还在府里当差。两人已经好些年没见了,云烟的样子没怎么变,完全不像秋杏嫁做人妇的妈差模样。
云烟什么话也没说,只微微笑笑,结果她就面色惨白的低头匆匆走了。
云烟行动日渐自由,也什么顾虑。不知道胤禛如何打理,但雍王府里依旧四海升平。她不需要去后院,也没和府里的内眷们打过交道,似乎也没人敢来书房里,两相无事,一切安然。
大年三十这天,胤禛早早起来,照例是要带着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和小阿哥们小格格进宫去,临走的时候一身亲王衮服,手上拿着冬冠在拔步床外帘前站了站,终究还是拨开帘子进去。
云烟似乎刚醒,正拨开帐幄来,却见到他站在床前,一身亲王冬装吉服,高大的身姿配上那张脸越发显得威严雍容。
帐子里透出徐徐热气来,一股女性温暖的馨香,吸入肺腑中心就绵绵的软了。
胤禛一双墨黑的眼睛沉沉道:“天冷,你多睡一会”
云烟放了在帐幄上的手,把头偏过去嗯了一声。帐子又被一只带着玉扳指的大手拨开来,惊得云烟仰着抬眼看他。
胤禛就这样看着她,缓缓在床沿坐下来,连他动作时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能在帐幄里听得分外清楚。
他伸手去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小手,轻轻掀开她被褥的一角,将她手塞进暖和的被窝里去,放手时明显有些不舍,却终究将自己的手拿出来,把她被角细细掖好。
“今日除夕,照例我得进宫去,外面雪大天冷别乱跑,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守岁。”
云烟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胤禛看着她,又去摸她柔软的发丝,爱不释手。
胤禛轻轻咳了下,收回手来,拿着冬冠低头缓缓站起来。
云烟忽然抬眼道:“你几时回来?”
胤禛正要去拨帐子,马上转过身来,一双鹰眼都熠熠发光。
“我最晚不超过亥时,尽量早些回来。”
云烟缓缓坐起身来,眼神里不知有什么。
胤禛走上前来,缓缓低□子,满眼都是她。她缓缓抬手轻轻触摸了下他坚毅深刻的侧脸,轻轻扯开唇角道:“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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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祸相依
皇宫里从清早开始年味已经非常浓厚了;康熙从早膳开始就开始与后妃同用;算是每年宫中家庭气氛最浓的时候。
皇子带着家眷们在康熙、太后及后妃宫中请安;参加皇宫家宴,是每年必备的节目。从午宴后开始;皇帝御殿;行燕礼、奏乐、进茶、进爵、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等各项仪节。
嫡福晋纳拉氏站在雍亲王胤禛身边,她一身亲王嫡妃石青色吉服,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颈戴朝珠三盘,头戴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虽然年近四十,身姿有些微微发福,配上她端庄的容貌,带着两位侧福晋和两位小阿哥更显得她雍容庄重。
侧福晋年氏和侧福晋李氏服饰均与嫡福晋纳拉氏同,只在朝冠上少一枚东珠,为九。李氏便罢了,比纳拉氏还要大两岁,所以年氏显然最为显眼,她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柔弱娇艳的颜色配上亲王侧妃的服饰,更是美貌华贵。
清早出门时,雍亲王胤禛显得心情很好,三位福晋也俱是欢喜,可没多久他却明显低沉下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纳拉氏和李氏却只默不吭声,年氏总去看他背影,又垂下眼来。
雍亲王胤禛眯着眼睛,脑海里不断出现临出门前云烟在床上缓缓坐起来用纤手轻轻贴住他脸颊的那个神情。
心脏就开始失去了固有的节奏,在胸腔颠簸起来。
她眼睛里是什么?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主动接触他,对他说话,几乎在瞬间点燃了他的希望。她虽然记不起从前,但她终究还是会关心他,会等他回家。
她会吗?
胸口突然间战栗起来,像是意念忽然刺破了心魔。她忽然看他说,你几时回来?她轻轻的抚着他脸颊说,路上小心。
恐惧和可怕地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炸开来,他死死的抑制着,连拳头都开始隐隐颤抖。
周遭一切热闹似乎与他不处于一个世界,耳边忽远忽近的,连快轮到他们拜年他也看不真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皇室宗亲的你来我往中,他从来没有感到皇宫里的一切是这样繁杂,荒芜的繁华看不到结束的尽头。
身边的嫡福晋纳拉氏见他不动,侧脸看他一眼似乎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低低叫了一声:
“王爷”
雍亲王胤禛垂着眼,忽然捂了下胸口没有做声,眼神不过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他抬步稳健的上了前去,福晋们带着小阿哥也一齐跟上。
礼仪终于结束时,晚宴在保和殿招待蒙古王公,康熙如若招幸皇子陪侍,也是留下一起的。他从未如此期望康熙不要点名留他。当陪侍晚宴的皇子名单宣读里没有出现他时,他内心长舒一口气来,脸色也立刻变了,只对身边嫡福晋纳拉氏说一句我要先走,你们徐徐回府便可,就衣袍带风的大步先行了。
侧福晋年氏忽然见雍亲王胤禛匆忙的先走了,有些茫然的盯着他背影咬着嘴唇,再去看嫡福晋纳拉氏和侧福晋李氏皆是一脸平静,再去看他已经消失的围廊处又似乎渐渐了然。
他来不及坐轿,骑马抄近路飞奔回府,一路上什么也来不及想,脑海里不断闪现她的表情,心却越凉。
雪很深了,雍亲王胤禛跳下马的时候,什么也不顾,连周围奴才请安也听不见,一脚深一脚浅的就往四宜堂里跑,腿上的靴子踩雪湿得不像样子,他几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一路的冷风吹得结了冰冻〖Zei8。Com电子书下载:。 〗,彻底失去温暖。
四宜堂里奴才的叫声他也听不见,睚眦欲裂的执意去亲眼寻一个答案。当他猛然推开贴着春联的四宜堂大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发疯一般的掀开拔步床的帘子,扯开帐幄——
什么都没了。
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冰冰冷冷的失去了温度。
回首看,娃娃也不见了。梳妆台上空空如也。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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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破落的大寺庙,只有这间大殿最完好。
云烟将一对泥娃娃放在巨大的无量寿佛(阿弥陀佛)座下,看着在佛光普照之下的男娃娃女娃娃安心了许多,胸口中的疼也渐渐平息了。
这几个月来,随着日子她的记忆越来越凌乱和错位。就像一个人从梦中醒来后,明明知道自己做了梦,却记不得内容。时常在某个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又迅速忘掉,她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偶尔怔忡间,只剩下直觉。
他是陌生的,又像是熟悉的,一切都是本能。比如,早上轻轻用手贴上他冷峻的侧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常常会看到某些东西,甚至只是他的某句话,某个表情,脑中忽然就像被扯住的蛛丝网,不知道断了哪些又扯出哪些,破碎的片段里还有完全与这里不同的山河景色,车水马龙的高楼林立。
八贝勒胤禩走了,头也不回,他们就将她像件东西谈定后银货两讫了。如果说记忆里的八爷还算温文尔雅,那他的离开更是果断而冷静,她不知道,他是变成如此还是,本就如此。
在这样的王侯大院里,一个奴才本就是如一件物品般微不足道的,从一个人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没有人会问物品的意见。
雍亲王胤禛的故事很荒谬,但他的那张婚书铁证如山,佛堂里那张女子也画像也分明是她。可这样的夫妻关系却太让她感到陌生,找不到重心。天下之大,茫然不知该归于何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一样,只有这样一天不一样。这样的除夕,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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