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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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的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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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停睛一看,笑笑,〃马少爷,你好。〃

〃巴黎之游可愉快?〃

〃忙得不可开交,走马看花。〃

〃可是听说——〃

〃我有工作在身,请让路。〃

把他当挡路的恶人。

〃今天晚上可方便出来?〃

〃再说吧。〃

清流低头走开,忍不住再转头看他,这马星南简直不像个真人,只见他穿著大花衬衫,白裤子,白色掠皮鞋,最难得的还配着一顶白色水手帽。

清流嗤一声笑出来。

在餐厅与领班聊了一会儿,他取出一客美女海伦式炖糖梨子,〃请刘太太试一试。〃

清流笑着叮嘱:〃记得芦笋要蒸不要加牛油。〃

领班连忙答应。

然后,胖胖的他忽然笑嘻嘻问:〃唐小姐,好事可是近了?〃

清流笑而不答,人家也是关心她。

回到舱房,见珊瑚在收拾衣物,刘太太仍然坐在轮椅上,维持那个姿势。

清流蹲下来,帮她脱去鞋子,换上拖鞋。

又笑说:〃怎么还没脱下墨镜,我扶你到沙发上坐。〃

〃珊瑚探头出来问:「下一站又是哪个埠?〃

〃应该是希腊的雅典。〃

〃是最后一站吗?〃

〃我希望是,太太可别说我得福嫌轻。〃

停了一站又一站,过了一山又一山,要走到几时去?清流觉得疲倦不堪。

上船至今,她未曾好好睡过一觉。

清流轻轻帮刘太太除下丝巾,拢拢头发,替她按摩肩膀。

然后,替她脱下墨镜。

〃我扶你到沙发去。〃

伸手到她腋下,要拉起她。

忽然之间,听到珊瑚沉声说:〃放下她。〃

〃什么?〃清流抬起头。

〃轻轻放下太太。〃

清流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得抽出手臂,把刘太太放回轮椅。

她的脸十分贴近刘太太,这时才发觉主人的眼珠凝固,已无生气。

清流颤抖起来,忍不住摸她面孔,肌肉冰冷。

她没有叫嚷,抬头,看牢珊瑚。

珊瑚异常镇定,〃立刻叫医生。〃

清流拿起电话,过份紧张,拨了三次都错,全搭到别人房间去。

珊瑚过来接过电话冷静地打到医务所,〃医生,请即来九O四三室,是,刘巽仪夫人,我猜她已经昏迷。〃

挂上线,珊瑚同清流说:〃别动,坐这里。〃

过半晌,清流轻轻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珊瑚叹口气,〃我不知道。〃

〃上船之前,还是回到舱房之后,抑或,在飞机上?〃

珊瑚说:〃她一直坐在轮椅上,谁也不知道几时。〃

〃天啊。〃清流用手掩着面孔。

〃医生来后,勿作任何猜测。〃

她取起电话,把意外通知老程。

清流发觉自己四肢簌簌发抖,生命竟如此脆弱,今日在,明朝消失,不留痕迹。

医生极快赶到,神色凝重。

检查过后,对二人说:〃已无生命迹象,照表面看,很可能是心脏病猝发。〃

清流问:〃我们该怎幺办?〃

〃你们同她是什么关系?〃

〃雇主与伙计。〃

〃快通知她亲人。〃

珊瑚回答:〃她没有任何亲人。〃

医生一怔。

〃我们已经知会她私人医生与律师。〃

船长来了。

与医生低语几句,十分客气地与清流商量:〃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们会得处理,不过,希望两位不要张扬,以免影响船上其它旅客的情绪。〃

清流觉得可以接受,便颔首答允。

船长像是最关心这件事,他松了一口气。

珊瑚却讽刺地说:〃放心,刘太太一直是你最好的客人。〃

船长只当听不见,转过头去与医生说话。

然后,他去打了一通电话。

片刻有人敲门,一看,原来是任天生,清流正想推搪他,没想到船长说:〃不怕,是我请任君来。〃

任天生走到刘太太面前,凝视一会儿,坐下,握着双手不动,然后对清流说:〃请不要张扬。〃

珊瑚实在忍不住,〃我们不会对牢扩声机喊。〃

〃我去通知希腊警方派直升机来。〃

清流忽然说:〃不,这不是她的旨意,请稍等,律师会同你们联络。〃

刚好这个时候,电话来了。

最奇突的是,接过电话的不是船长,而是任天生。

〃欧阳律师,是,此事由我负责,我是甚幺人?〃他抬起头来看了清流一眼,很清晰地回答:〃我是船主。〃

清流张大了嘴。

珊瑚的眼光更疑惑,看向清流,似问:你可知道此事?清流郑重摇头:真的不知。

一天两个意外,一大一小,她已经麻木。

清流走到露台,不由自主地说:〃太太,我们去吸一下新鲜空气。〃

珊瑚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清流抬起头来茫然问:〃怎幺办?〃

〃太太一定有所安排。〃

是,她一直是个非常精密的人。

珊瑚说:〃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半晌,任天生出来,〃两位,请过来一下。〃

他待两位女士坐下,才不徐不疾地说:〃欧阳律师说,刘夫人遗体可在雅典火化。〃

清流点头。

〃他与刘宅管家程瑞将即时出发与你们会合。〃

清流又机械化地颔首。

他咳嗽一声,〃我们可以将刘太太挪一挪。〃

珊瑚这时说:〃不必,我们不怕,让她在自己房里休息比较好。〃

任天生看着清流。

清流答:〃我同意。〃

他又清清喉咙,〃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清流却说:〃我已经累了,言多必失。〃

珊瑚忽然家长式地挥挥手,〃有话明天再说吧。〃

清流靠在床上睡着,朦胧间听见任天生派人送食物来,珊瑚与他说了几句。

过片刻,又听见马星南来找。

珊瑚告诉他:〃都休息了。〃

〃刘太太呢?〃

〃也睡了。〃

清流耳朵醒着,只觉得滑稽,她牵了牵嘴角,落下泪来。

半夜醒来,发觉珊瑚在看电视。

她问:〃你不累?〃

〃跟太太那么多年,练了出来,并不是特别疲倦。〃

〃你真忠心。〃

〃这是缘份。〃

电视正播新闻片,地球不知哪个角落天灾人祸,新闻报告员的声音却不温不火,十分冷静。

清流用手揉一揉脸,〃旅程结束了。〃

珊瑚讶异地抬起头来,〃是吗,你认为如此?〃

〃一到岸,我们就各散东西,如果你不嫌弃,珊瑚,我希望与你做一个朋友,保持联络。〃

〃唐小姐,你有一颗好心。〃

清流微笑,〃一听这非份要求,即时与我生疏。〃

珊瑚说:〃真没想到任天生是船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据船长说,他是船主之子,他家族买下这条船,派他上船视察,做详尽报告,以图改良或维持服务水准。〃

清流静默。

〃不可思议。〃

清流轻轻接上去〃「然后,是苦工或海浪使他发昏,他异想天开,他竟向一名穷家女求婚。〃

〃出生富裕也不是他的错。〃

清流一听,笑出眼泪来。

从来没有人那样为富家子辩护过。

她摆摆手,回房去休息。

半夜,像是听到有人哭泣,跳起来,侧着头听半晌,船舱内静寂无声,她才知道是幻觉。

一下子没法再睡,看着天花板,天渐渐亮起来。

清晨,她到甲板去散步,迎面而来的人客向她问候,不忘加一句:〃刘太太好吗〃,〃刘太太起来没有〃。

清流取出刘太太的墨镜,架在脸上,顿时拒人千里,人家不好意思搭讪打扰。

任天生过来陪她站在栏杆旁。

清流笑笑,〃你好。〃

〃发生许多事。〃

清流答:〃是。〃

〃很佩服你的镇定。〃

〃连自己都纳罕,居然不慌不忙,涎着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要向你道歉。〃

〃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没告诉你我真正身份。〃

〃微服出行,当然不便宣扬。〃

任天生大喜过望,〃你了解?〃

〃不,〃清流看着他,〃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事,也同我没有什么关系。〃

任天生知道她还是生气了。

清流说:〃原来整条船属于你家,那多好,浮岛似,将来,可以借它来举行豪华婚礼,把人客全部请到船上,吃喝玩乐三日三夜,多美妙,主人宾客永志难忘。〃

半晌任天生才答:〃我们家一向低调。〃

清流说:〃对不起,我竟怀着暴发户意识。〃

任天生知道一时间她下不了气,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情绪异常,值得体谅,他不去勉强她。

任天生身边传呼机响,清流温和地说:〃咖啡厅叫你去侍应,还有,酒吧需要人调酒,说不定,厨房找帮手。〃

任天生尴尬地说:〃对不起,失陪。〃

船慢慢靠岸。

旅客兴奋得不得了,纷纷聚集甲板,等待上岸。

清流与珊瑚维持缄默。

珊瑚说:〃任君从头到尾亲自处理这件事,是托你的鸿福。〃

〃他不过照规矩办事。〃

有人敲门。

珊瑚一看,堵住门,不肯放他进来。

〃我特地来探访刘太太。〃

〃刘太太休息。〃

清流站起来一看,发觉是马红梅。

〃刘太太不舒服,不愿见客。〃

〃我有话说,我进来等她。〃

清流帮着珊瑚把她拦在门外,谁知马红梅伸手一格,把她们二人推开,自顾自进来坐下。

老练的珊瑚立刻拿起电话叫服务员。

马红梅恼怒地说:〃你们两个刁仆太过无礼。〃

任天生已经赶到,客气地说:〃马小姐,请你即刻离开。〃

〃为什么?〃

〃刘太太不想见你。〃

马红梅下不了台,脸上一块青一块白,强横地说:〃我与刘太太是世交。〃

忽然之间,马红梅掩到寝室门前,用手一推,想看个究竟。

清流的心急像是要跳出来似。

可是马红梅打不开门,门早已锁上,推了几下,只得放弃。

清流与珊瑚齐齐感激地看向任天生,想必是他周到。

任天生这时不客气了,〃马小姐,请。〃

马红梅悻悻离去。

珊瑚问:〃她来干什么?〃

清流答:〃像她那样被宠坏的人,一直以为世界属于她,通行无阻,她没想过有什么地方不该去,总而言之,她想去就去,只有不高兴时才不去。〃

任天生笑了。

珊瑚说:〃任先生,多亏你锁上了门。〃

任天生莫名其妙,〃我以为是你们上锁。〃

清流微微变色,过去寝室门边,伸手一旋门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三人面面相觑。

她不想见外人。

珊瑚落下泪来,这次,她关上门,加锁。

工作人员来了。

任天生说:〃你们先到图书馆去等一等。〃

珊瑚说:〃我尚未梳洗。〃

清流跟着到珊瑚房中。

东家已经不在,她恢复旧时打扮,白衬衫蓝布裤,不知多自在。

珊瑚看着她,〃我这才知道,唐清流最好看,原来是作女学生打扮。〃

清流笑了。

忽然想起来,〃太太那十只箱子怎么办?〃

〃还都得带回去点清楚,一件不能少,否则欧阳律师会找我们说话。〃

〃她没有亲人,东西都给谁呢?〃

〃有了财产,当然有亲戚,你没听那马小姐说?她就是世侄。〃

整整十只大箱子,抬上抬落,不胜欷虚。

清流忽然想到最大的现实问题:〃我的薪水……〃

〃放心,一定会发放。〃

清流松口气,〃回到岸上,我得租一间公寓,安顿下来,找份工作。〃

珊瑚看着她,〃我以为你会结婚。〃

清流苦笑。

〃不怕,有的是机会。〃

她俩稍后上岸,欧阳比老程早到。

大家默默无言。

稍后老程及时赶至,站在最后排,众人都不再流泪。

仪式非常简单。

律师与任天生握手,〃我代表刘太太向你道谢。〃

任天生欠欠身子。

〃我们就此告别,行李到岸,请通知我们领取。〃

任天生答:〃请放心。〃

珊瑚说:〃来,清流,我们陪太太回家去。〃

任天生叫住她,〃清流——〃

没想到老程会开口:〃任先生,现在我们都不再有心情,不如改天才见面详谈。〃

清流投过去感激的一眼。

她轻轻问老程先生,〃我该往何处去?〃

〃先跟我们回大屋。〃

欧阳律师说:〃届时我会宣读遗嘱。〃

他们一行人匆匆回家去。

房门一打开,清流仿佛还听见刘太太骂人摔东西的声音,不由得怔怔发凯。

她的寝室最接近主人房,一进房,看见床,便往下倒。

也不知睡了多久。

期间知道有人进来过,与她说话,叫她,她也会应,只是醒不来。

连医生都进来看过她,轻轻就:〃没事,年轻人能睡。〃

终于珊瑚来推醒她:〃清流,欧阳律师快来宣读遗嘱了。〃

清流答:〃不干我事。〃

珊瑚笑,〃太太有话说,你总得听。〃

清流挣扎着起来,〃是,是。〃

〃睡了廿多个小时了。〃

清流吓一跳,原来一日一夜已经过去,她颓然,〃真没用。〃

〃大家在楼下等你。〃

清流连忙梳洗更衣,换上黑色衫裤。

大家果然在等她,没想到老程先生如此尊重人。

清流轻轻坐到后排。

欧阳律师放下茶杯,〃都到齐了?〃

老程应了一声。

〃刘巽仪夫人大部份财产都捐到慈善机关。〃

〃其馀小部份财产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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