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纨绔呆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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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纨绔呆萌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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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古抬头,那张老脸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一般,他的眼眶红得可怕,一把甩开了明下月的手,愤恨道:“你这巧舌如簧的阉人,与朝中佞臣狼狈勾结,无须在老夫跟前假惺惺!”
  明下月见卫衍神情不耐,略带倦意,也知卫衍是被只认死理却固执不知退让的终老头缠得头疼,也知卫衍的耐性将尽,这牛脾气的老先生若再出言不逊,只怕真要为自己惹祸,明下月丝毫不计较方才终古进殿之时恶狠狠地啐了他一脸的唾沫,上前要扶这位老先生起来,劝道:“太史令还是先回去吧,陛下的决断自有陛下如此决断的道理……”
  “寡人念及终大人乃三朝老臣,今日不与你计较冒上之死罪,他日若再如今日这般于政殿之中猖狂怒斥,休怪寡人不念卿辅政之功。”卫衍有些不耐地侧了身子,抬起一只手支着额头,看也不看终古:“退下吧。”
  孽障?
  “陛下乃雄韬伟略之君主,老臣素来知道,陛下登基不足八年,率北周雄兵覆灭诸国,灭南北十国,方有如今北周辽阔之疆域,陛下之功绩大过孽障!”终古仍旧铿锵哭劝道:“然疆土易得,守国却难,陛下若一意孤行,今日北周之盛,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犹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届时,陛下之孽障,便是再大之功绩也难以弥补!”
  明下月抹了把脸,倒是好脾气,依旧和颜悦色地对待终古这位牛脾气的老先生:“太史令此言差矣,若不是当今陛下,北周何以如今日辉煌。‘昔日’,可不比当今。再者,亡国子民是个什么下场,太史令想必清楚得很,而北周臣民却坐享太平,贡赋与劳役是本分,何以到了大人嘴里,却成了陛下不体恤臣民了?”
  “陛下!”终古还不死心,哭道:“繁赋重役已令多少百姓家不成家,国之政,民为本,还望陛下三思,体恤臣民……只有这样,陛下治国,方能光复北周昔日辉煌!”
  卫衍轻描淡写带过,却不愿意与终古再深究此事。
  半晌,那大殿之上,卫衍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几乎不夹杂丝毫情绪:“琼殿之事,终大人不必与寡人再议,此事自有兴建的道理。”
  如今这般与卫衍起了争执,更是终古抱了必死的决心劝谏。
  政殿之上,那年轻而又莫测的君主却久久没有唤终古起身,这君臣之间,仿佛僵峙上了,谁也不曾让步,太史令终古一贯脾气固执,犟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然他一片赤胆忠心,在先帝时期却颇受重用,到了卫衍这儿,却备受冷落,令终古一度散失了意志,成日以酒度日。
  终古官袍之上风尘仆仆,沾了许多处泥土,如今又是老泪横流,声语哽咽,他的额头贴着大殿地砖之上,久久不肯起身,固执地非要卫衍做出让步不可。
  “如今苛捐杂税已使耕夫、商贾、猎户怨声载道,都说周人好奢,但那好奢的皆是世卿贵族,陛下只看得到这邺康有多繁盛,朝中佞臣花言巧语蒙蔽陛下天子之目,然那繁赋重役却使百姓敢怒不敢言。”终古撑着这把老骨头重重向卫衍叩首,老泪纵横恳切道:“求陛下切勿重蹈覆辙,昔日修建行宫,征男丁劳役十万,死伤无数,抛尸异乡,如今北周百姓回想此事依旧心中恐慌冰凉!若陛下如今坚持再兴土木,实在令忠臣百姓寒心,大祸必然将至!”

  ☆、075 梁国公主现世

  终古枯瘦的身影在高处无力地晃了晃,终是往下栽去,楼宇之下,是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和终古门生的痛哭声。
  这两层的楼宇并不算高,终古的三五个门生早有防备,在终古坠下时,撑了几层早已备好的被褥接住了枯瘦的终古,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终古老先生是带了必死的决心,早已备好匕首自决。
  “先生,先生你醒醒!这是何苦啊!”他们捂住终古鲜血淋漓的脖子,企图阻止这汹涌的血液涌出流尽,但那血液却似怎么捂也捂不住,滚烫的献血触目惊心,仿佛要将这位枯瘦的老人抽干了才甘心。
  “先生曾说,天将降大任,先生一片赤胆忠心,忠君忧民,如今一走了之,先生毕生之志该当如何?谁来为民请命,谁来辅佐陛下!”
  “先生置生死于度外,不畏贪官佞臣,不惧君主偏听,铮铮铁骨,今日何至于这般想不开!”
  “您坚持住,坚持住,大夫就要来了,您可千万要撑下去!”
  那三五个一表人才的年轻男子跪在终古周身痛哭,场面悲戚,便是周遭的人也闻之红了眼眶,低低啜泣。
  那枯瘦无力的老人奄奄一息,他灰白的头发早已散开,此时鲜血不断涌出的模样,可怕得紧,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此刻仿佛真的只剩下一堆骨架子一般,一碰,就会碎了。
  终古听得到耳边弟子的哭声和惋惜声,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如今却为了他这把老骨头而悲戚,想来他这一生也不尽然都是失败的,终古缓缓地撑开了混沌粘稠的眼皮,那里头的瞳孔放大,眼白混浊,半点生气也无,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中发出的了低低的吼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早已渐渐变得青紫。
  “先生,先生您要说什么!弟子听着!”
  四周竟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便是无关的百姓都变得静默,唯恐因为一点点嘈杂,而让人听不到此刻说话本就艰难的将死之人的遗言。
  终古张了张嘴,灰白的嘴唇微颤,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重虚弱的声音:“陛下……雄才伟略,乃世间……世间帝王难,难匹敌之君……终古无能……尔等乃,乃我弟子,需得承袭师志……代我,代我尽力辅佐……”
  终古的弟子不敢违背,只一个劲称是,这位固执正义,一生不曾折腰的三朝老臣,位列三公的太史令,早已没有生气的苍老面容上,竟缓缓地流露出了一股孩童一般澄澈无瑕疵的笑意。
  “先生放心,弟子不敢遗忘先生教导……”
  终古的嘴角微微有了弧度,可顷刻间,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咳嗽,脖颈处的鲜血便流得更加汹涌,便是喉咙间,都有腥甜滚烫的血液呕吐了出来,终古很清楚,他的时日到了,他这一生的使命,也尽了。
  他将看不到北周兴盛的那一天,也不会看到北周衰亡的那一天。
  “先生……”他的弟子悲戚地向他磕头,也知终古是回天乏术。
  “倘若!”终古猛然间抬起枯瘦的手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襟,这样奄奄一息的老人,不知突然之间哪来的力气,他的身子甚至都因此而微微地抬起,只是那混沌的双目瞪得大大的,似有血泪淌下:“倘若,有朝一日,天子不仁!尔等,尔等也如老夫今日这般……心灰意冷!北周将亡,不如另投贤德……以救苍生……”
  说罢,终古的身子猛然往后栽去,那只手也颓然松开,面色僵冷,了无气息,唯独那双目依旧撑得大大的,带着临去前的不甘与最后的固执。
  “先生……先生好走……”他的弟子探了终古的息脉,知他是去了,便纷纷怅怅起身,恭恭敬敬地在终古的遗体前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学生,送先生!”
  “让一让,都给我让一让!”
  都城金吾卫带队前来撤散拥挤围观的百姓,众人一见是专持天子脚下治安的金吾卫来了,不免有些忌惮,纷纷散了开来,转眼便被金吾卫的人马在城区主干道驱出了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来。
  明下月驾马赶来,金吾卫认出了明下月的身份,皆对他恭恭敬敬,明下月看了眼眼前狼狈地情形,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他没有说话,翻身下马,欲查探终古的情形。
  终古自僵持到自决,耗时约两个时辰,明下月及金吾卫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终古已咽了气,只余他的门生于遗体前伏身叩首,终古的门生或出身世家,或出身寒门,但个个刚正傲气,皆得了终古真传,他们自然是认得明下月的,陛下身边的红人,那传闻中比女子还妖艳三分的阉人。
  他们对明下月极为不齿,此时见明下月意图靠近先生的遗体,皆警惕戒备起来,起了身怒视着明下月,不允许明下月靠近分毫。
  明下月见状,也不强硬着上前查探,他的目光在终古的遗体上飘了一圈,又见眼前的终古门生皆双目怒视,满面悲戚,便也断定终古是回天乏术,已经咽气了,明下月的眼底有一瞬复杂的情绪闪过,甚至暗暗叹了口气,但这情绪转瞬便被他收敛了下去:“太史令当街直呼陛下名讳,怒斥陛下旨意,咒骂国运社稷,大逆不道……”
  “明下月,你个阉人!先生尸骨未寒,余温尚在,你便如此步步相迫,你还是个人吗!畜牲!”
  明下月脸上的表情未变,对他们的怒斥充耳不闻,面色无波道:“按我朝律法,臣子大逆,当革爵削官,灭及九族。然陛下念太史令大人三朝为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子嗣单薄,陛下开恩,祸不及其族人,不革爵,不削官,仍以太史令公爵厚葬……”
  终古门生与周遭百姓皆有些面色古怪,不可思议,凭当今陛下的行事作风,断不可能如此宽厚……况且,太史令终古固执古板,一惯不得当今那位的重用。
  明下月眼波流转,停了片刻,方才缓缓道:“然太史令今日大逆不道之言辞,若不惩治,恐为世人效仿,还道我朝律法无能,法不责世卿贵胄。有功有苦当赏,有罪有孽当惩。依我朝律法,太史令遗体悬宫城三日,以儆效尤!”
  “明下月!”
  现场霎时间混乱个不行,所幸金吾卫拔刀震慑,明下月仿佛丝毫没有将此时所有人的愤怒和不齿看在眼里,只面不改色地嘱咐了金吾卫长几句后续处置的安排,便翻身上马,欲离去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朝歌的车驾。
  明下月顿了顿,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但此时他却不宜耽搁,只得视若无睹,慌忙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自终古持刀欲自决之时,兰玉姑姑便及时地覆住了朝歌的眼睛,捂住了朝歌的耳朵,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听,不让她看。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莫怕,莫怕。”
  朝歌看不到,并没有被现场那血腥可怖的场面惊吓道,但朝歌隐约之间还是能听到人们一阵阵的惊呼,有人哭泣,有人怒骂,还有金吾卫拔到镇压的动静,还有……
  他们咒骂明下月,还说卫衍暴政,不仁,残酷,无道……
  朝歌知道终古死了,否则那些人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朝歌想起初次见到终古时的模样,终古醉了酒,浑身都是臭烘烘的酒气,她还躲在公陵哥哥身后埋怨着,她几次见到终古,终古皆郁郁不得欢,怀之哥哥曾说他……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忠臣,就像他的名字,终古,忠骨,一身忠骨铁血。
  “兰玉姑姑,歌儿伤心……”
  如今终大人死了,朝歌心里也没来由的跟着伤心。但她也分辨不清,她伤心,是仅仅为了终古大人的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耳朵里渐渐传来他们怒骂卫衍的话语,朝歌心中竟复杂得紧,他们都说终大人到死都没将眼睛阖上,他的门生几次尝试,都不能令他闭眼安息。他们都说,终古心中怨气未消,他埋怨当今陛下为政不仁,埋怨皇帝陛下偏信贪官佞臣,恼怒皇帝陛下置百姓疾苦与社稷安危于不顾,因而终大人到死都不能瞑目;他们还说,卫衍不是个好皇帝,皇帝陛下早晚要散尽人心,毁了社稷……
  朝歌既为终古的死伤心,可心中却莫名的情绪复杂,不愿意他们这样评论卫衍,不知为何,她心中便隐约觉得,卫衍并不是真的如他们口中说的那般昏庸无道……可他们都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
  兰玉姑姑更加心疼,将朝歌搂在怀里安慰着。
  兰玉姑姑见明下月走了,在金吾卫的镇压之下,终古的遗体已被带走,场面也稍稍得到控制,心中方才暗暗松了口气,要垂下帘子,松开捂住朝歌眼耳的手,但却在兰玉姑姑欲松手垂下帘子的时候,目光却蓦然瞥见赵公陵的车马。
  赵公陵的车马中,似还有旁的人,因而才没有驾马,听说赵公陵近月游历在外,不想已经回邺康了,此番回邺康,大约他也没有料想到会撞见终古大人自裁的一幕,赵公陵一向淡漠,此时便是兰玉姑姑这般无关紧要的旁人,竟也都看得出他的情绪变化。
  自终古大人自觉始,赵公陵便知道今日的结局谁也无法改变,他自马车上下来,无数次想要做些什么,但背脊始终僵直,只抬眼看向终古的方向,薄唇紧抿,面上仿佛都覆上了一层冰,他久久不曾言语,眼神深邃而又复杂,终古似曾察觉到他的目光,深深地朝他看了一眼,那一眼目光中,似有沉重的嘱托和无需言语的默契,直到终古自决跃下,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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