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澜强忍着眸里的泪,勉强笑道,“瞧你们这话,好像我去的是狼窝虎穴似的,母亲,我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您忘了么?澜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又让您担心的澜儿了。”
丘氏心里一动,细细的看了女儿一眼,蓦然觉得女儿双眸闪着的亮光,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静与灵动,就连面上黯淡的肤色似乎都微微发亮起来。
第二日,澜园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各个院里过来祝贺送礼的一个接着一个,大多说着不冷不热的话,即使有几个表现热情的,也是为了巴结丘氏。
杨氏只站了一站便走了,樊氏带着江意画坐了坐,说了几句话才走,隔了一会子,江意画却又独自返回来,从袖里拿出个小香囊,“二姐姐,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里头由我为您求的平安符,您带在身上吧。”
江意澜稍感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江意画似乎从未主动与她亲近过,她接过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真香,妹妹的手真巧。”
江意画面色一红,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看江意澜,轻声道,“二姐姐在武骆侯府不比在咱们家里,以后万事都要多保重。”
江意澜更觉得奇怪,不知江意画为何忽然对她关心起来,但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相较于那些个虚情假意,在这个时候总令人有些感动的,“妹妹,谢谢。”
江意画亦不再多说,微微一笑,目里却是挂上了几分担忧。
喧闹了一天的院子到了晚上才安静下来,江意澜并不觉得怎样,朱颜却有些忿忿不平,撞见那些装着心思的虚假人,就恨不得上前骂人一顿,月笼却恰恰相反,安安静静的陪在江意澜身边,只要江意澜不开口询问,她便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晚上,看着展铺在床上的大红嫁衣,江意澜微感迷茫,心里头甚至有些恍惚。那鲜亮的火红灼痛她的眼,刺得她眸里涌出一股泪来。
“二姐姐。”
她吓了一跳,蓦地回头,长长的睫毛下挂着一滴泪,见是江意珊,遂笑了笑,“意珊。”
江意珊看着她眼下的那滴泪,一只小手紧紧的握着,突然开口道,“姐姐,若我再长两岁,便替你出嫁。”
江意澜吃了一惊,看着那张稚嫩但却写满坚定的脸,知她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话,遂问道,“难道你不害怕么?若被人发现了,你这一辈子就完了,或许你会被人休回来,还或许会被皇上治罪。”
江意珊微仰着小脑袋,倔强的咬着牙,“我不怕,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谁嫁过去都一样,即使我嫁过去,也不妨碍他们再娶旁人家的,那又怕什么?”
江意珊毕竟小了两岁,又在丘氏杜姨娘的保护下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心思未免单纯了一些。
江意澜微微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刮,“大胆鬼,快扔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傻念头,小小的年纪就急着嫁人,也不怕人笑话。”
江意珊却因为江意澜的举动呆了一呆,以前的二姐姐从来没对她这么亲昵过,她对江意澜的依恋愈发深了几分,大着胆子伸手碰了碰江意澜的手,“姐姐,要不你把姨娘带过去吧,姨娘一定会把你照顾很好的。”
江意澜眉角微皱,嗔道,“又说傻话了,姨娘是父亲屋里的,怎能跟我嫁人呢?”
江意珊仰着脖子回道,“姨娘求过母亲的,可母亲没答应。”她眼珠子转了转,瞪着一双大眼,带着怯意轻声问道,“姐姐,你不喜欢姨娘么?”
江意澜心中却是惊憾不已,杜姨娘竟然要求跟她一起嫁到武骆侯府去,她是想也想不到的。
江意珊见她面色低沉,以为她生气了,吓得忙收回小手,看着江意澜,怯怯的叫了一声,“二姐姐。”
江意澜回过神来,瞧她面上神情,遂微微一笑,主动牵住她的小手,“姐姐没有不喜欢姨娘,妹妹,姐姐明天就要走了,父亲母亲以后就交给你跟姨娘了,你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跟姨娘的,对不对?”
江意珊目里闪过一丝惊喜,稍显激动的回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告诉姨娘的,我一定乖乖听母亲的话,照顾好父亲母亲。”
江意澜摸了摸她的头,“也要照顾好杜姨娘,知道么?”
江意珊微微一愣,呆了呆,目里闪着泪光,喃喃道,“姐姐,你真好。”
江意澜心里一酸,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个小小的女孩就当做天大的恩赐一般了,比起她们母女为丘氏做的,相差太远了。
江意珊不舍得离开,江意澜又陪她说了一阵子话,朱颜进来劝着才把她劝走了。
躺在床上,江意澜亦是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不知的未来,思来想去的不能平静下来,外头偶尔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亦知离天明不远了。
天亮之后,她将离开文江侯府开始另一种生活了。
大过年的,很悲催的停电了,没来给大家祝福。
一年里心想事成!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今天会把前面两天的补回来,一直到月底都会有加更!
第六十五章。堕胎
江意黛摆了摆手,哼笑一声,“我看咱们也不必回去了,还是回祖母那里吧。”
江意画淡淡的看她一眼,冷声道,“随姐姐的便吧,妹妹就先回去了。”
“我跟着去。”江意珊跺了跺脚,语调里已带了几分哭音,又将头转向江意澜。
江意澜虽看不清她面上表情,却能猜出她定是要自己跟着一起去,她们这一房里出现了这样的事,又是被江意黛给拿捏住了,她自是要去的,遂道,“那就一道回去吧。”
朦胧灯光下,江意黛面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率先转身又返回暖香院去,跟在旁边的一个丫头扭住雪梨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喊道,“快走。”
一行人又返回暖香院,一进门倒是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文江侯已经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了,太夫人正坐在贵妃椅上听丘氏说话,奇怪的抬头看她们一眼,又见姐妹三个面色各异,遂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江意黛面上的冷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乖巧柔顺,“回禀祖母,刚才我们在路上碰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我便上前问了几句,谁知她竟然偷偷端了堕胎药给人送去。”
太夫人面色一凛,冷冷的在众人面上扫过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被人扭住的雪梨身上。
丘氏看见满面是泪的雪梨,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遂急声问道,“雪梨,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梨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膝跪在地上,颤声道,“大夫人,大夫人,奴婢。奴婢……”说了这几个字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杨氏稍感讶异。偷眼瞟了瞟江意黛,见她自信满满的,便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且被自己女儿抓了个正着,心下不由得一片惊喜,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好戏。
太夫人挺了挺身子,厉声喝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端着的到底是什么药?”
“太夫人请看。”细琴端上雪梨方才端着的药碗上前,恭恭敬敬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放在鼻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交给站在一旁的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闻了闻,轻声道,“太夫人,是堕胎药。”
太夫人的脸阴的厉害,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在雪梨脸上,不带丝毫温度的话更令人感到心惊,“说。给谁端的?”
“我……我……我……”雪梨一连说了三个我字,最后把目光投向丘氏,丘氏亦是摸不着头脑,不禁有些着恼,“你倒是快说到底是谁,你看我做什么?”
太夫人看一眼丘氏,面露疑惑,“老大媳妇,这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
这整个侯府里。太夫人哪个不了解?可她偏装不知故意询问,丘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母亲,这丫头叫雪梨,是我院里的,伺候杜姨娘的。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严查的。”
太夫人哦了一声,重复了一句,“原来是杜姨娘身边伺候的,你院里的事,你自己问吧。”竟是一副把大权交给丘氏的样子。
杨氏心里却笑翻了天,明着是放权,其实却是件难事,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旁人院里的事或许还可以通融,自己院里的却是不行了,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一大家子人都睁眼瞧着呢,她只有更加严厉,却不能有丝毫松懈,丘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道,“母亲放心,媳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转了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雪梨,声音比方才更加严厉,“雪梨,你若老老实实的说了,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若你死活不说,不但你活不了,就是你保着的也会丢了性命。”
雪梨全身抖得厉害,趴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求求您救救姨娘,求求您救救杜姨娘啊。”
丘氏一懵,更是摸不着边际,心底一乱,这事竟是跟琴容有关系的么?可叫她怎样报她的性命?一时心里便没了底气,“杜姨娘?难道是杜姨娘指使你干的?那这药到底是给谁喝的?”
雪梨趴在地上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子,才缓慢的抬起头,一张脸已惨白的毫无血色,“大夫人,这药是杜姨娘让我熬的,这药是给她自己熬的。”
一屋子全都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的雪梨。
丘氏更是惊得瞪大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江意澜亦是震惊不已,杜姨娘居然喝堕胎药,为什么?哪个女人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亲手打掉?作为一个妾室,她不是更应该珍惜这次怀孕的机会么?如果她能生得一子,也算在侯府里有站脚之地了,而杜琴容,这个女人,她却要亲手杀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
江意澜眉头皱的紧紧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把目光投向杨氏,果然杨氏震惊的脸上正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而调向丘氏的目里也多了几分阴险。
太夫人黑沉的脸上是满满的疑问,禁不住问道,“你是说杜姨娘有身孕了?这堕胎药是她自己要喝的?”
雪梨重重的点点头。
丘氏心底一片冰凉,呆愣的目光锁在雪梨身上,似是要将她全身挖出几个洞来。
太夫人却是惊骇不已,万千猜测在脑中转了转去,最后卡在一种可能性上,那便是杜姨娘是被迫的,而逼她的人……她把视线转向丘氏,目里射出一道锐光。
丘氏顿觉头皮发麻,抬眼望向太夫人,看到的却全是质疑,心神晃了晃,喃喃道,“母亲……”
太夫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杜姨娘怀孕了,你知道么?”
丘氏茫然的摇摇头,她不知道,她确实一点都不知道,杜琴容一直守在她身边,凡事亲力而为,怀了身孕的事她居然不知道,而杜琴容不但没有告诉她,还要偷偷堕胎。
丘氏的脑里一片空白,她实在想不通杜琴容为何要这么做,她呆呆的看着太夫人,眼前却出现了杜琴容那张温顺谦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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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接着码字,这几天可能码的有点慢,一个因为新年到了,事比较多,还有一个原因,我在整理主线。年后会加快的!
过年的气氛太融洽太美好了。
今天小舟很开心哈!!!
第六十九章。出嫁【一】
刚在床上眯了眯眼,江意澜就被朱颜唤醒了,睁开眼,肖妈妈正站在床旁,见她醒来,缓声道,“姑娘,该起来梳妆了。”
月笼在一旁挑起纱帐,朱颜手捧着大红嫁衣上前,肖妈妈则亲自伺候江意澜穿衣,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坐到梳妆台前,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鎏金梳妆盒里拿出一把漆黑色的新梳子,先在江意澜的头顶轻轻梳了一下,又在发梢缓缓顺了顺,嘴里则是念念有词。
江意澜仔细去听,亦未听清她说的什么,许是些吉祥的话儿,从镜子里看到站在一旁的朱颜月笼面色皆郑重严肃,仿佛正在做的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事,她亦摆正了姿势,心里也端上几分郑重,任由肖妈妈在她头上拾掇。
头发挽好后,肖妈妈才开始为江意澜上妆,江意澜则微微闭了眼,按着肖妈妈的提示配合着。
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肖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姑娘,您瞧瞧满意否?”她嘴上这么问着,可她话里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她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
江意澜端坐了这大半天,脖子都僵硬了,缓缓睁开眼,朝镜子里看了看,蓦地睁大了眼,镜中的人儿,弯弯的柳叶眉,小巧坚挺的鼻尖,娇艳欲滴的红唇,素日里稍显暗淡的皮肤此时也白里透着些许红润,高高挽起的长发闪着乌黑的亮光,衬得发间的金钗愈发耀眼,使得她多了几分高贵之气。
虽不是天仙般的美人儿,倒也有了几分美貌,尤其那双明亮的大眼,透着一股子灵气。江意澜不由得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却又多了几分俏皮的模样。
“二姑娘,今儿个您可真漂亮。”朱颜禁不住感叹,眸里露出欢欣不已的雀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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