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女尼行了个礼,原来中年文士姓乌。
乌掌柜叫小修士将“辛居士”要的宝衣取出,却是件藕白的道袍,滚了银丝边,衣料表内流动着灵力,以林洛然的眼光一扫,防御要比她曾得的“如意衫”好,果真是件拿得出手的“宝衣”。将“宝衣”交付,女尼离开了,乌掌柜才突然忆起般拍掌,“是晚辈疏忽了,辛居士为殷山宗客卿长老,却不受宗门暂禁传送阵的限制,恰巧辛居士近日也有返宗之意,前辈若是不嫌晚,可以和辛居士同路。”
林洛然恍若未闻,低头打量了半晌自己的指尖,才对乌掌柜说了“幸苦”二字,态度冷淡,仿佛先前屈尊和他相谈甚欢的是另一个人。可不是幸苦了,只差没有直白告诉她,哎哟您是外人,关键时刻我们殷山宗不放心您,元婴修士又不好得罪,特意让客卿陪您走一趟云云。等沐天南几人毫无收获陆续聚集京师,林洛然再想起乌掌柜的承诺,还没决定是否马上离开此星,慎王的军队势如破竹北上而至,已是困了皇城。林洛然等人凑上城墙看热闹,千军万马中,提前看见了乌掌柜口中的“辛居士”。那感觉,该如何形容呢?
用从前“修真守望部落”里很是流行的话来形容:一万头草齤泥马呼啸而过……对,就这如此
第五百五十一章腹黑辛居士
京师慎王的兵马包围,击鼓攻城,殷月国名将镇守四方,最近羌人又在西面作乱,挥师勤王,殷月国会被羌人的铁蹄踏破。
能腾出手的只有南面驻军,但时值夏季,频发的水患显然阻止了南方军队的脚步,援军迟迟不能至,王城才变得如此孤立无援。
在南面援军赶到前,能保王城的,不过是直属老皇的八万禁军。说来也可笑,被慎王的五万铁蹄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一方孤注一掷,一方却要确保满城的皇亲国戚在慎王的怒火下无恙……出战三场,禁军是三战三败,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月前说风凉话的街头乞丐,都陷于恐慌之中。
民心一散,王城许是等不到援军来时那一日了。老皇大概终于下定了决心,慎王军队再攻城时,禁军几乎全出动了。
林洛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挤上城墙的。
战争不分时间时空,永远都是残酷的,并不因冷兵器时代就要柔和些。爬上云梯被刺死的士兵,满身都扎的是窟窿,骑兵交锋时被腰斩的兵士……高高城墙下的大片黄土,现在断肢残足,土层都被染成了红褐色。堆积的尸体偶然还会绊住马蹄,惨叫和喧嚣,刀剑砍入身体的钝音。
林洛然就是在如此情况下,突然见到了辛元萍。
杀血腥的战场一线,一个穿藕白道袍,手持黑莲的道姑,出尘绝美的女子颇为悲悯的行走在战场上,并不避讳血污染了她白缎面粉底的绣鞋。
如果不是那朵黑莲林洛然太眼熟,她一定不敢信对方居然是女魔头辛元萍!
虽然自她在龙宫断腕,被徽竹老道救走,青城观一脉随即遁世后,眨眼数百年,林洛然再也没有见过辛元萍一面,但这个女人曾给她带来的记忆太难忘,她对辛元萍的样子记得很清楚。
那年夏季,暴雨前夕,突然出现在青城山庄十八号别墅前的黑衣女子。
烟视媚行的娇媚女人,说得就是辛元萍。初看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并不反感她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娇媚,但迷人表现下,是骨子里的戾气。
以活人炼丹,辛元萍,绝对算百分之百的女魔头。
再看她现在,一脸安宁,望着战场时悲天悯人的眼神几乎将林洛然都要骗过——如果她手中的黑莲,不是随着她脚步在吸收血污之气,林洛然会更愿意相信辛元萍改邪归正这想法。
林洛然脑子里一下反应过来,辛元萍只怕就是乌掌柜口中的“辛居士”。
这女魔,不知以何种手段敛去了一身魔气,修为倒是掩不住,是元婴中期不到的修为。一别四百多年,按照魔修的的进度,辛元萍的修为显得差了些,当年她气焰高涨时,连林洛然都得避其锋芒。
会不会是因在龙宫虚无殿时,黑莲的莲子俱都被她所毁,这才使辛元萍的修炼进度不是正常魔修的状态?
见林洛然死盯着战场上掐了隐身诀的女道姑发呆,沐天南顺着她目光打量,对方实力不见得让他忌惮,只是修行方式,有些怪异。
“奇怪,似魔非魔,像被人强行掩去了一身煞气,看着也有几分眼熟。”
林洛然点头,“混沌灵泉渡过三个人,除了你我,剩下的就是她了。”
沐天南难掩惊色:“是辛元萍?!”
林洛然狐疑望了他一眼,辛元萍兴风作浪时沐天南还是普通人,想不到他也认识。
沐天南有些讪讪笑了:“小时候,她似乎还抱过我。”
沐老和郭老走得近,沐天南幼时,辛元萍还在郭老门下,抱抱世交的稚儿,倒也合情合理。后来辛元萍得知身世真相叛出师门,几岁时的记忆沐天南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能将她记得这样真切,哪怕隔了几百年,在对方气质大变下依旧能一下反应过来,当然是因为林洛然在金陵失踪的三年,沐天南查到的“真相”了。
当时沐老夹在郭老和徽竹之间为难,沐天南横冲直撞追查林洛然下落,沐老没法管,才和他讲了个中缘由。
辛元萍不仅是徽竹老道的女儿,还是郭老曾经唯一的入室弟子。两种身份压得沐天南喘不过起来,他找不到辛元萍下落,就算找到了也没办法奈何,能做的,不过是请来国外佣兵,一遍遍将金陵详细搜索,指望能找到林洛然。林洛然看见辛元萍可算是半喜半忧,不管她再讨厌对方,至少辛元萍的存在证明,当年神之庇护后经“通天塔”离开地球修士,是真的到达了此界。
只是个人造化不同,辛元萍以元婴期修为当上了殷山宗客卿,却不知林家人和修真界的旧友们,又在何方?
“将她擒住的话……”沐天南随即明白过来,既是一起被送至此界的,辛女魔多多少少,应该对其他人的下落有所耳闻吧?
林洛然却摇头:“先不说当时所有人是否都到了同一星,辛元萍恨我欲死,指望她说出什么消息,恐怕只有故意给假消息混淆视听的。”
她心中暗想,再甚者,一旦打草惊蛇,以辛元萍的手段,她如今又和殷山宗有牵连,给假消息还好,故意设了陷阱等众人,还有几个修为差的年轻人,林洛然拖家带口的,和女魔耗不起。
沐天南便不再多言。其实要让一个元婴修士说实话,还有一些比较血腥的手段,不过沐天南心中也明白,林洛然性子本善,很少主动要置人于死地。
在两人消失在城墙上后,辛元萍似有感应,停下脚步往城墙方向望去。
城墙上方人声鼎沸,兵荒马乱,并无异常。
难道方才隐隐被人窥视感,是她察觉有误?辛元萍百思不解,对收集战场血污也没有了兴致。手持黑莲进了城,去了殷山宗开在隐蔽处的小铺。
“辛居士,您可算来了。”
乌掌柜脸上的笑可一点都不掺假,慎王围城,殷山宗在皇城的供奉修士已经商议了几次。宗门传讯是封闭传送阵,却没说对慎王背后的势力用强,供奉们忧心的是,再放任下去,这颗星殷山宗真的要拱手让人了。
此温和反应与宗门平时行事大有不同,他们这些远离宗门核心的弟子,担心近段时间宗门是否生变,也是情理之中的。
天魁星本也不是什么修真沃土,此界中灵气充裕的星球不知凡几,殷山宗对天魁星的出产并不太在意,派遣弟子驻扎,更多的是为了挑选资质上佳的苗子,为宗门输送新鲜血液。故一干修士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元婴初期,论起实力,倒以辛元萍这个客卿为尊。
见辛元萍来了,密室中众修士纷纷问好,那位刚结婴不久的老者态度并不很热情,之前一直在闭目养神,辛元萍落了座,他才打了招呼。
辛元萍冷笑,程姓老者是因半年前成功结婴,元婴修士在殷山宗这样的大门派也很吃香,知道宗门不会放任他继续在半荒废的天魁星蹉跎,故才一改从前对她前倨后恭,刻意讨好的态度,也端起了元婴期修士的架子。
在此界环境下也生活了几百年,辛元萍见多了类似的嘴脸,心中暗骂一声不知死活,脸上却依旧是温温和和的,不露半点心思。
“此前风长老传讯,另一大派对天魁星也有意。此时诸位仍未得到出手的命令,应是宗门与那大派达成了协议,预备要将天魁星让出去了。”
辛元萍姿势优雅端起茶杯,蜻蜓点水般只让茶水略沾湿了唇,漫不经心爆出一个大料,不仅震得在场诸位修士一愣,那程姓元婴修士,更是心中百感交集。
按理说他为宗门操持此星多年,又在半年前进阶元婴期,可此等消息他居然一无所知,宗门对他的信任,难道还不如一个客卿?
程姓修士皱眉道:“老夫并未接到传讯是否撤离……”
辛元萍却将头扭到一边,“乌掌柜,你日前说的那元婴散修,是什么来历?”
程姓老者被落了面子,对辛元萍有些怨恨,只是修为不如人,愿不愿意都得忍下来。
乌掌柜能怎么描述?只见过一面,林洛然进铺子时幻了一张普通平凡的脸,此时想要形容,词汇匮乏地紧。至于马双双三人,倒是各有特色,辛元萍俱都没有印象。
后来沐天南几人陆续齐聚京师,以他们的修为,又怎会惊动殷山宗的眼线?
一个很陌生的元婴散修。会是她在城墙上暗中窥视吗?
辛元萍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身边潜伏着不被掌控的力量,她总觉得是种未知威胁。
无视一群眼巴巴望着她的殷山宗弟子,仅给平时还算常打交道的乌掌柜提了个醒:尽快歇了铺子,随时准备放弃天魁星。
乌掌柜小心翼翼看了程姓老者一眼,将话题转到了辛元萍寄卖的灵符上。
“最近天魁星局势不明,散修们为求自保出手大方,辛居士叫人送来的灵符卖得甚好,你看是否要结了账目上的灵石?”
辛元萍不置可否点点头。
扔给乌掌柜卖得,只是很普通的纸符,闲来画几张,不过是让她在天魁星的生活没那么无聊罢了,那点灵石,并不被辛元萍放在眼中。
领了灵石的辛元萍径直离去,没有理会程姓老者在她出门后变得很难看的脸。
辛元萍居住的地方,是皇家划为禁地的山林中,一座规模不小的青瓦红砖的女观,星际传送阵离女观也只隔了一座山。
“师尊。”几个貌美小尼迎了上来,对辛元萍展露笑颜。
辛元萍点头,“你们小师妹可回来了?”
小尼摇头,小师妹修为不高,却因天生媚骨,被师尊从奴市上挑中,教导几年,就送入宫中做了老皇的宠妃,十年间圣宠不断,如今围城的慎王,当年可被小师妹压制得够惨,本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反倒流放千里,逼得揭竿反了他老子。
虽想不通师尊绝高修为,怎么参与到了凡俗的权利中,小尼还是很恭谨答道:“半月前小师妹放来上过香,如今要再出来,惹眼了些。”
辛元萍轻笑:“如今国之将破,身为皇贵妃,入观祈福不是最好理由?”
小尼点头称是,自去安排。
果然黄昏时分,殷月国皇贵妃的仪仗就出了宫门,浩浩荡荡往女观而来。
装模作样上香祈福一番,皇贵妃称自己要沐浴斋戒,随从俱留在了女观待客的院子,自己独身去了九曲十八幽的后院。
如果林洛然在此,必会小小惊讶一番,皇贵妃装扮华贵,那烟视媚行的做派,深得辛元萍从前神韵三分精髓,怪不得能将殷月国的老皇帝迷得七晕八素。
静等辛元萍搁下手中画符的银狼笔,皇贵妃才一扫平日里在宫人面前的倨傲,亲亲热热叫了声“师尊”。
辛元萍对她也比往日里上心些,问了几句日常生活,正当皇贵妃为师尊的重视欣喜不已时,辛元萍才话锋一转:“殷山宗即将放弃天魁星,日期你师叔也来讯,为师不日也要带着你师姐们离开了。”
皇贵妃喜色上脸,“师尊,弟子是否不必回宫了?”
土生土长的妙龄女子,尊师命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十年,皇贵妃修为低微,十年来所做的事,足够慎王破城后将她诛杀百遍,世间权势再好,也要留得命享受才是。再说了似她师尊般,当个修为高深的修士,天大地大,凌驾在凡人界皇权之上,比她困在宫里做什么劳什子皇贵妃强多了!从前又曾听师姐们描述天魁星以外,真正精彩的修真界,皇贵妃怎能不心生向往。
哪知辛元萍听她问话,意味深长笑了:
“你师姐们自身要随为师离开,你却要留下。不仅如此,新朝交替,你仍要当皇妃才好。”
皇贵妃噗通一声跪下而泣,“师尊,可是徒儿哪里做错了?”
为何众师姐们都走了,只留下她在天魁星?新朝交替,慎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