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幕升起,文观景的袖口被隔断,八个巨大的光柱笼罩着平原,与玉石台阶相映生辉。
林洛然感觉,她隐隐知道这一场祭祀,将是要以什么为开端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骸骨筑天路(一)
突然升起的光幕,将文观景的袖口切断,他们的脚下刚刚踩到细软的黄沙,其他茫然不敢动弹,数以万计的动物,都被光幕所围住。
这是八个规模庞大,华丽异常的禁制!
若不是先前圣女想将文观景打落熔浆,林洛然飞身去救,他们可能还待在动物之间,不像方才是在平原的边缘,得以飞快逃出。
它们开始不安,虽然圣女和四蹄兽的威压严重,它们也开始想要逃跑。
于是林洛然和文观景,包括圣女口中“不领情”的小青狐,两人一狐还未有庆幸自己逃出来的心情,就看见那些慌不择路的动物,有的一头撞在禁制之上后,并没有像林洛然以往所见的那些禁制一样被弹开,而是毫不留情的剿杀!
是的,绝不含糊,毫不留情的剿杀。
被一只象推挤的另一只长毛象,一头栽在了光幕上,下一刻,它就被剿杀成了烂肉一坨,包括那两根一定会叫普通人觊觎的长长象牙,也一同碎在了烂肉堆中。
嘶叫哀鸣,光幕越是叫动物们胆寒,它们越发乱了阵脚。林洛然已经看不清到底死了多少动物,因为八个巨大的光幕,都被血肉从里面涂成了血红色,阻挡了从外看进去的视线。
在这一血腥的瞬间,林洛然突然升起了一股荒谬的庆幸——空间那如QQ糖一样的禁制,是多么的温和可亲,连带着对不能进入小木屋的怨言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女自然发现了林洛然他们的逃脱,或许就想她所说,林洛然两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小的练气士,丝毫没有分量,所以也就没有抓他们回去。
林洛然心细,早就留意到她口中“练气士”的称呼,这种称呼,她曾经听到过一次,是在密境那座孤峰下,那个差点要了她小命,并让白仙子的残魂陷入了沉睡的“尊者”。
白仙子说,那是洪荒大妖。
关于洪荒,林洛然并不陌生,在救宝嘉后的那次昏迷中,她身临其境一般,看见了那个长袍男人的背影,他所在的背景,就是异兽强大的洪荒。
妖怪并不可怕,就像小金,像蝎子王,像小青狐,它们某种程度上,都可被称之为妖,但是能被曾经拥有元婴后期修为的白仙子冠以“大妖”之名,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洪荒一过,再也没有人称呼华夏修行者为“练气士”,都叫做修真者,修士——如果这个圣女是修士,她不会拿“练气士”来称呼他们。
可见圣女的来历,似乎非常久远。
但是,她又一副认识小青狐的样子,太自相矛盾了。
“你认识她吗,小狐狸?”林洛然低头,安抚了一下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小青狐,后者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如果小青狐真的不认识她——那这个圣女,就是一个来历悠久,似乎和小青狐,或者它的先辈有些渊源的异类。
这并不是重要的,因为现在这个异类似乎打算放过这两个小小的练气士,对林洛然来说,重要的是,圣女有一张和宝嘉一模一样的脸!
她不是宝嘉,但很可能这个身体,就是宝嘉的。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林洛然就不能安然离开。
圣女说这是一场祭祀……人们通常只要在获求某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时,才会进行祭祀。
如果这些数以万计的动物生灵,都是所谓的祭品,那高耸入云的玉石台阶,又通向何方?
林洛然抬头仰望璀璨的星空,没由来想起那副他们此行寻找的壁画。七彩的光圈,沙漠之地,和消失在光圈内的修士……如果千年前,元婴修士们就是通过这种以数万动物为祭品的方式,消失在了地球,这个可能,并非不可能。
她听得真切,圣女曾说,要带着小青狐一起离开,在小青狐“不领情”之后,圣女的语气,是恼羞成怒的,仿佛她施舍了一个天大的机缘给小青狐,后者拒绝接受,让难得心善的圣女,被狠狠打了一次脸。
离开……去哪里才算是天大的机缘,会不会是像密境那样,对修行者而言,灵气绝迹的洞天福地,还是,压根儿就是要离开地球……哦,在小说中,更爱以“界”来称呼这种情况。
可是千年后,没有元婴修士再出现,说明这是一条单程的不归之路!林洛然握紧了双手,那她就不能看着那个圣女,操纵着可能属于宝嘉的身体离开,一去不复返……
“你给我停下!!”
眼见着圣女在玉石台阶上越行越远,而八大光幕也在不断缩小,剿杀更多的动物生灵,林洛然无法再忍。
在如今修行界看来,高高在上的筑基期修士,或许在圣女眼中,不合一击之力,但是林洛然还是非常固执地召唤出了昭剑。
闪着灵动蓝光的凤首飞剑,在林洛然手里吞吐着光芒,昭雪是五品的飞剑,美丽动人,威力巨大。但是在八个大光幕的衬托下,它的光芒几乎微不足道,在高贵神秘的玉石台阶下,林洛然和她手中的昭剑,渺小如大树下自不量力的蚍蜉。
所以站在台阶上的圣女,转过身来,狭长的眼睛淡漠异常,嘴角却轻蔑地笑了。
如今的土著练气士们,真是太可笑了。
比如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叫什么,对,宝嘉的菜鸟,居然会在“圣迹”降临时威胁她,如果胆敢伤害她的朋友,她会混掉这具身体。
圣女觉得异常可笑,一个刚刚踏入练气门槛的菜鸟,也配和她讨价还价?圣女甚至没有听她说完,就一举摧毁了这具身体的渺小到可以忽略的神识——土著们永远不懂精神力的妙用,空有神识,却无法正确运用,真是十分可悲。
但是这样修为低微的土著,很快就给圣女带来了困扰。
这两个练气士,似乎就是她所说的朋友,在圣女击飞那个男练气士时,感觉到了身体中一种阻塞的感觉,她当时只以为是新身体还未适应的问题,并不太在意。
至于另一个女练气士,圣女感觉她要比这具身体强大许多,有些遗憾最初没有发现她这具更好的身体,圣女对于遗憾的表达,就是她得不到,那就摧毁之。
攻击林洛然的那一下,目的并不仅仅是在于毁掉她的右手。
那是漫不经心,却必杀的一击。
只是这一次,受到了身体的强大反对……这种身体本能不愿攻击朋友的抗拒,几乎让圣女觉得,那一瞬间,快要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所以那一击,以圣女的暂时妥协结束,只是击伤了女练气士的右手。
而现在,这个被自己饶恕了的练气士,居然在台阶下嚣张叫嚣,圣女眼睛一眯,她是想找死吗?
硕大的汗珠,从林洛然的额头流下,在那圣女的一眼中,林洛然感觉到了神识的刺痛,和周身无所不在的压力。
只是一眼,就让她如遭重压……这个圣女,似乎是压制他们神识的罪魁祸首?
林洛然咬牙,她自然知道圣女的厉害,她有种感觉,别说是圣女,她连那只四蹄在冒火,怪模怪样的动物都打不赢。
如果说对方是大树,那自己就是微小的蚍蜉。
蚍蜉要撼动大树,历来是要被人嘲笑的,偏偏林洛然就是不怕被嘲笑的性子。她资质并不出众,但是胆子绝对不小。
她平时百般冷静,只是在被戳到逆鳞时,会变身为热血的愣头青——热血,就意味者有人要流血,可是林洛然不怕。
于是在圣女嘲讽的笑容中,在文观景的担忧中,在小青狐一副见了鬼的难以置信中,林洛然有如一只拉开了弓的利箭,嗖一下,驾驭者飞剑冲天而起,向着玉台冲去。
她擦着光幕飞过,速度快得惊人,昭剑剑芒暴涨,这是剑诀的第三式,“瑞雪”。
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非常美的名字。就像“霜降”一样,越是美丽的名字,越有难以预计的威力。
林洛然的攻击,圣女根本没放在眼中,哪怕这剑招气势惊人,但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好比一个大人和幼童,幼童哪怕是将电视中奥特曼的招数模仿地再好,冲着大人大叫“怪兽我要消灭你”,然后冲过来——又会有哪个大人会在意这样的攻击呢?
迎接林洛然的是四蹄火兽,它飞快拦住这个不自量力的小练气士,正准备叫她一招毙命,却发现脖子转动无力,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四蹄火兽的大半个身体,被突然冒出来的雪花冰封,迟缓了动作。它浑身上下只有四只兽蹄,还在冒着火焰,其他地方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不能动弹。
这是炎热的卡拉哈里沙漠,怎么会有白雪?
这就是瑞雪……名字美丽,却有着绝大威力的剑诀!
看着四蹄火兽脖子上的冰雪有龟裂的痕迹,林洛然一剑劈落,昭剑斩在了四蹄火兽的独角上,发出铮然的声响,兽角坚硬,昭剑无功而返,被震开之后,只是划破了四蹄火兽脖子上的皮,一小股兽血喷涌而出,溅了林洛然一头一脸。
没想到爱兽会吃亏的圣女,勃然大怒,不顾身体的本能,精神力像一张大网罩住了林洛然,后者还没有体会小胜的喜悦,就全然无法动弹,被圣女抛了下去——下面,自然是沾之必死的光芒。
“林师姐!!”文观景涨红了眼睛,御剑而起,他心中急迫,但是其飞剑并不长于速度。
怎么办……小青狐似乎看到了林洛然可怜的下场,非常揪心握住了眼睛。
眼看着林洛然就要挨上光幕,突然一条破布,从漆黑的角落中飞出,卷住了她。
圣女脸色一变:“谁在那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骸骨筑天路(二)
林洛然感觉腰间一紧,她四肢都像被车轮碾过,酸痛无力。勉强低头一看,是一条脏兮兮的布条缠住了她,在拉扯力间,林洛然被卷到了沙地上,险险逃过一条命。
她从来不知道沙漠中居然会起雾,布条缩了回去,浓稠的夜色下,她看不清,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救了她。
半空中传来文观景的闷哼,他想去救林洛然却晚了一步,结果被那只受了伤的四蹄火兽袭击,整个人眼见着就要布林洛然的后尘,跌入到那光幕上,还是那条脏兮兮的布条,接住了文观景,将他卷到了林洛然旁边,再次消失不见了。
文观景这淬不及防的一击显然伤势颇重,唇边有血,人更是整个昏迷了过去。小青狐摇了摇他,异常郁闷,搞不懂这个人族男修怎么老是昏迷。
脏布条的两次出手,终于引起了圣女的注意。
光幕暂时停了下来,不再向里收缩,一部分动物得以死里逃生。但是那些已经死掉的动物和生灵,却再也无法活过来,它们的血肉涂满了八个光幕,转换为一种林洛然还无法了解的能量,往玉石台阶输送过去。
“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圣女不再往上走,停下来盯着林洛然所看的方向,那条脏兮兮的布条,就是从浓雾中飞出来的。
浓雾中传来一阵长笑,是个男人的声音。
“骸骨筑天路……过了这么多年,圣女你的套路,还是没有丝毫转变。”
林洛然查看一下文观景,确信他只是气血震动才昏了过去,她才放下担心。救他们的神秘人,是个男人,林洛然总算是确定了。但是这个人笑声,怎么听起来疯疯癫癫的?
与她不同的是,圣女的脸色显然很不好。
“这么多年,这样说来,是哪个故人在和本圣女开玩笑?”
一想到或许是哪个老不死的故人,圣女自然脸色不好,她的记忆中,就没有一个关系非常融洽的“故人”,能这样称呼的,多半还是敌人。
那个人也不在躲藏,慢慢走出了浓雾之中。
没有大英雄的光辉,这个救了林洛然的,显然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他只是一个穿着脏道袍,脸上似乎布满污迹,发髻上插着小木棍的道士,似乎有五十来岁,因为不修边幅,看上去又增加了不少年龄。
林洛然觉得这身打扮很眼熟,但是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道人。
和她有着相同感觉的是圣女,这个穿着破烂脏怪的道士,圣女根本就不认识,何来故人之说……不过,他怎么知道,这是一条“天路”?
“真是越活越胆小了……”圣女低声自语,拂袖转身。
那道人疯疯癫癫,根本不理会林洛然,拍着手哈哈笑道:“这世上谁最可怜,黄帝最可怜,女儿换了人做也不知道;这世上,谁最可怜,蚩尤最可怜……什么狗屁九黎圣女,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道人的话,林洛然听得云里雾里,只是抓住了些“黄帝”,“蚩尤”,“九黎圣女”这些关键词。黄帝和蚩尤,上古时期的神话人物,林洛然当然听说过。
说起“九黎族”,一般人可能不知道,可是提到蚩尤,很多人都知道那场“逐鹿之战”,而蚩尤,就是九黎族的首领。林洛然想起华夏神话中的这些传说,听起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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