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箬雪最近的工作很忙,一方面假期积攒了大量事务要处理。另一方面亨铭集团刚刚拿下了寻峦大厦工程,有很多筹建准备工作要做。
……
接下来这段时间直到中大放暑假,谢小仙再没有找到向游方道歉的机会,而游方也没有向她道歉的意思。她的工作很忙经常回来很晚,早餐时应该是最好的说话机会,但游方每天比她出门更早,去江边练功,有空还指点华有闲内家功夫的根基。
两人偶尔碰见了几次,谢小仙想说话,而游方只是像个普通熟人那样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也不开口打招呼。假如谢小仙到了他家,游方只是躲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总之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理她。
这样一副冷脸,让原本想道歉的谢小仙也很郁闷,再度一赌气,于是两人干脆就不说话了,等于彻底闹僵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
终于放暑假了,肖瑜赖着不肯走,但还是被家里人接走了。那天她接了个电话,神情可怜兮兮的进游方的房间告别,然后连包都没拎就下楼走了。
楼下停着一辆车,游方闭上眼睛以神识锁定,赫然发现车里似乎有个高手,而且还是个女的。
这辆车到了小区门外,外面还停着另外两辆车,一前一后随着肖瑜的车一起走了,再远就是游方神识尽处不能及了。想想也正常,肖瑜的来历与家世必然不简单,就算同意她到广州来胡闹,也不可能不管她,说不定暗中还有人盯着呢。现在放暑假了,一定会把她接回去,否则这丫头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这么长时间了,游方却根本没打听肖瑜的来历,不是打听不到,他连她家在香港的住址都清楚,就是不想去打听,反正是师父刘黎安排他照顾与指点她,假如清楚来头不小,反倒不好随意教这丫头。
屠苏当然也走了,是她姨妈与姨父开着车从学校直接送到机场。回北京的前几天小丫头还悄悄来找过游方,劝游方不要和小仙姐姐继续这么僵下去,小仙姐姐是好人,上次那件事也完全出自好意,请他们不要因为她的事吵架。
游方只能笑,却不能答应什么,安慰她道谢局长不会有事的。是啊,谢局长能有什么事,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听林音说她最近又荣获二等功嘉奖,工作出色前途无量。而且谢小仙自己也曾说过,在广州就是挂职锻炼,过个一年半载她就要调回北京,不会在此地常留。
林音私下里两头都劝过,等到她劝的时候,谢小仙已经对游方拉下脸了,不可能再主动找他,而游方仿佛是铁石心肠,打定主意就是不再理会她,当然劝不出结果来。
两人的朋友中感觉最难受的就是林音,游方和谢小仙都是她的恩人。在林音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在一起太遗憾了,一直想撮合他们俩,而且她也明白谢小仙的心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为何闹成这样?
肖瑜走的第二天,游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中,仍然在复习功课,连午饭都忘了吃,觉得饿时才放下了书本。
这时门铃响了,走出来在对讲机里问了一声,竟然是宋阳饭店的小伙计华有闲,游方开门让他上来。
华有闲是来送东西的,中午时有一位可慈祥可慈祥的老大爷在饭店里吃饭,当时客人不多,老大爷自称是游方的长辈,与华有闲聊了很长时间,然后托他送一件东西给游方。
华有闲很好奇的问老大爷为什么自己不来?老大爷说有要紧事马上就走,而游方与他关系特别好,见了面肯定舍不得,一定要留他云云。宋老板也听见了,结账的时候出来和老大爷打招呼,还握了握手,然后恭恭敬敬把老大爷一直送上出租车。
说完这些,华有闲递过来一个装酸奶的小纸箱又问道:“那位老大爷是游大哥什么人啊?”
游方答道:“是我一位长辈,待我特别好,见了面我还真舍不得让他老人家走。”
那位老大爷知道游方的住址,握了握手就能让'文'宋阳毕恭毕敬,肯定是师'人'父刘黎了。老头子来广'书'州了却不见徒弟,自从上次杀唐'屋'朝和神龙一现,游方已经很久没见师父了,真的很想他老人家。假如见了面,还真舍不得让老头走,就算老头要走,去哪里游方恐怕都得跟着。
华有闲走后,游方打开了纸箱,里面有一面罗盘、一串钥匙、几件稀奇古怪说不清用途的小玩意,还有一张纸条。罗盘就是游方送给师父玩的那面老盘子,纸条是折好的,打开看是一封简短的信——
“你就知道泡妞,我老人家在重庆等了你一个月,不等了,自己玩去了!泡妞也没点眼光,举世最佳的舞伴居然没有搞定?算了,你有你的想法,拿你没办法,你要是个性不强,一味受我的影响太深,也成不了一代人物。
找山头的事处理的很好,比我希望的还好。肖瑜照顾的也很好,我非常满意,所以决定送你一件大礼。本打算你来重庆之后就送给你,现在决定以后再说,谁叫你没来,嘿嘿,后悔了吧?至于是什么,不告诉你!发挥你的想象力去猜吧。
和尚对你演的角色一定很感兴趣,自己来不了也会派人,是谁恐怕会意想不到,你须多加注意,我也不能总盯着。华有闲那孩子很不错,有空领他见识江湖,有事说不定是个帮手。”
看完这封信,游方长叹一声。他本打算过几天就去重庆了,上个月曾答应谢小仙,去重庆给她的堂妹谢小丁看看病症,如今虽然闹掰了,但是答应的事情不能不做,反正知道小丁家是做什么的、住在什么地址,找个机会顺道过去看看。
正这么想呢,突然有人敲门,声音不重却很急。这栋单元楼是带楼道门的,有人找一般都是在楼下按门铃,通过对讲机打开门放人上来,谁会直接上三楼这么敲门呢?
游方站起身打开门,门外是一脸怒容的林音,林音身后站着神色尴尬的陈军。
游方可从未见过林音这副神情。在他的印像中林音一直温柔如水,甚至想像不出她满脸怒容的样子,今天却看见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赶紧招呼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林音迈步进门却没坐下,站在那厅中以责问的语气道:“游方,就算小仙做的有什么不对,她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难道就这么冷血吗?”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游方一时之间很错愕:“林音,这话从何说起?”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开口林音更来气了,指着他道:“游方,你说一说,谢小仙几天没回家了?”
游方答的非常准确:“五天前上午从这里上班,已经四天半没见着了,她最近总是出差。”
陈军咳嗽一声,在旁边说了一句:“谢局长病了。”
游方也吃了一惊,表面上却尽量平静的说道:“病了?她回来了吗,你们是来看她的?”
林音的语调突然变高了,眼睛里居然有泪光:“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没想到你真是这么冷血的人,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能做的这么绝。假如小仙死了,你也不闻不问吗?”
陈军又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谢小仙当然不在家,她住院了,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四天,你真不知道啊?”
游方还真不知道,终于掩饰不住的动容了:“什么病啊,情况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林音一跺脚,气得说不出话来。
游方不仅从未见过林音发火,更没见过她这么说话,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陈军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急性胃出血,还有胃痉挛的症状,你应该懂点医道,就不用我说了,反正非常不好受,是突然发作的,开会的时候胃部绞痛,然后一口血就吐出来了,把单位的同事都吓坏了。……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了,已经四天了,一直在医院输液呢。”
游方懂江湖疲门的讲究,胃出毛病,而且是年纪轻轻身体很棒的时候突然出毛病,必然和两个因素有关,一是起居与饮食,二是精神状态与心情。
有一句俗话几乎人人都会说,就是“心情不好,没胃口!”如果总是情绪郁结不得舒缓,脾胃不调几乎是必然的。假如这个人工作很紧张压力又大,平时饮食没规律,一段时间内又过于劳累的话,有可能会出现急性病症。
谢小仙的工作与生活是什么状态,游方当然清楚。她最近肝气郁结、失于和降,游方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想到她真病了,而且是这种急症,他也很揪心啊,虽然已经打算不再理会,但心里不可能不在意,上前一步道:“这可不是办法啊,痉挛是症而非病,感觉很痛苦,而出血可是要人命的,总是输液不能吃东西更不行。”
林音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清楚,我可问过大夫,这种症状的死亡率有百分之十几,假如真出了什么意外,我看你找什么地方去哭?”
陈军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呵斥道:“别说不吉利的话,那是指急性发作来不及抢救,人都送到医院了,还能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谢小仙病了,和游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想让她住院吗?一进门就吵吵发火的,怎么了你。平常也不这样啊?就算你心理着急,也不能乱怪人!”
林音倒没有顶嘴,只是低头道:“你不清楚状况。”
游方很忧心,但也有些纳闷,尽管最近他和谢小仙之间闹掰了,但是谢小仙病了,最重要的原因显然是工作太累,林音冲他发什么火?于是摆手道:“坐下慢慢说,究竟有什么状况?谢局长工作非常忙,我早就劝过她不要那么拼命,否则会累坏身体的。”
陈军拉着林音坐下,林音仍然很激动的说:“我们学校已经放假了,这几天我没事一直在医院陪着小仙,她的病是工作累的,刚刚拿了个拼命得来的二等功,本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听说又要被抽掉去参加一个全国专案组,是她主动申请的。
这些就不说了,但是住到医院里总不至于累吧?为什么还是吃不下去东西,胃总是有痉挛,吃米糊都吐还带着血丝,只能输液。昨天夜里她发烧说胡话了,我听得清楚,她居然在向你道歉!今天早上我问她,她却不承认,说没什么好向你道歉的,也不想再理你,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陈军在一旁叹道:“发烧说胡话,你也能当真啊?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你就因为这个跑来骂游方吗,不觉得过分了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目光却看着游方,分明也有责怪的意思。
林音已是垂泪欲滴:“我就是急了,再这样下去小仙怎么受得了?无论如何先把人治好了再说。游方,就算我求你,去看看她吧,说几句软话哄她开心,假如你不答应的话,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像现在这样?”
游方叹了一口气:“我去,我去看她,你们等等,我去换套衣服,再拿样东西。”
陈军的车就在楼下,三人下楼后直接去了医院,在内科住院病房见到了谢小仙。病房的条件还不错,有两张病床,但是只住一个病号,另一张床是给陪护人员准备的,有一个洗手间,不仅可以淋浴,如果拿个电磁炉来,还可以在这里做些汤面。
病房里放满了各式鲜花还有果篮,都是来探病的人留下的。谢局长刚刚立了二等功,就积劳成疾倒在工作岗位上,这探望和慰问者当然不少,上级领导以及下属各科室机关都派代表来了,这几天是络绎不绝。
考虑到谢小仙家在外地,单身一个人住在广州,局里专门派了一名女警来陪护,却被谢绝了。林音放假有空,主动到病房来照顾谢小仙,要说照顾人,她是最细心最合适的,而且谢小仙也没法撵她走。
他们三人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巧有几位探视者还在,是吴克红领着两位警官。一见游方来了,吴克红瞪了他一眼似是有怒气,却没说什么,安慰谢小仙好好养病,然后带着人走了。
游方曾连杀几十人都不眨眼,本以为已经能够做到心如铁石,但是一见谢小仙的病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办不到!他一瞬间甚至有躲到卫生间去抹眼泪的冲动,却只能站在那里尽量忍住,不流露出来。
谢仙靠在病床上看着游方,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只看不说话。很薄的毯子盖到胸前,她穿着病号服,手臂露在外面,左手背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右手背上也有打点滴留下的痕迹。她的头发有些乱,脸颊发白几乎看不见血色,容颜很憔悴人也瘦了,只有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
自从认识以来,游方何曾见过谢小仙如此柔弱无助的可怜样,想像也想像不出来啊?
谢小仙看得他想躲闪,却又无处躲闪,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让她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军见此情景,拉了林音一把,悄悄的想出去,游方终于深吸一口气指着病房里的鲜花道:“麻烦你们把这些花也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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