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
看来皇上确实是个花心的主,见一个爱一个。这样想着,于德原本迷茫的眼神终于清亮起来,打了个哈欠,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上官燕黎跟景颜两人一路无言,景颜依在他温热的怀里,眼皮沉重的要命,几乎就要睡着。
一直到了惜颜殿,小吴子远远地便看到他们,以为认错了人,见上官燕黎走得近了才忙跪地行礼,莫云及心兰见主子被皇上亲自抱了回来,脸上也是惊诧一片,匆忙跪地行礼,他唤了身免礼,让众人起来。径直走到内室,将她放在暖榻上,她终于撑不住倦意,卷过被子便睡了过去,竟也不跟他道谢。
上官燕黎也对她的无礼习以为常,也不知为何自己可以容忍她的无礼。嘱咐莫云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景颜都不曾见过上官燕黎,只是在隔天,听闻小方子被杖责的消息,或许那便是上官燕黎所说的还她一个公道。
可是他明明都知道,她要的公道,并不是让他找一个无辜的小太监顶罪。
景颜估算着入宫已经四月有余,这期间皇上从未传召她侍寝,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惊胆颤。
谁都不曾料到,新进秀女中最先被传召侍寝的,会是安夏瑶。
在宫中的时间格外漫长难熬,偶有时日一些女孩子家聚在一块闲聊,难免聊到这些,白芊羽颇有些忿忿不平,论姿色安夏瑶并非最出众,论才艺也不如华霜菱及景颜,论家世,更是几人中最为低微的,芊羽年幼因此讷讷不明,为何上官燕黎会挑中安夏瑶侍寝。
华霜菱亦不明白这其中玄机,众人纷纷问向但笑不语的景颜。
她端茶轻茗几口,缓缓道:“安夏瑶入宫后便积极笼络裳贵妃,如今正是百花争艳之际,裳贵妃再受宠,也敌不过新进秀女的年轻秀丽,自然想找一个容易操控的做她的棋子。既然安夏瑶心甘情愿成为她的棋,裳贵妃自然要给她些甜头尝尝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参透这一点并不难,只是这些千金小姐们,自幼生活在万千宠爱之中,初入宫中,自然很难习惯这样的波云诡谲尔虞我诈。
☆、恍然如梦'四'
恍然如梦'四'
她曾暗示过上官燕黎,想去狱中探望尤清雨,却被断然回绝。上官燕黎将话说的清清楚楚,尤清雨之所以能够活命,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而她的利用价值,便是牵制景颜。
如果景颜再不透露给他一些关于太后的把柄,那尤清雨的命,早晚还是不保。
景颜入宫后便谨小慎微,努力想弄明白为什么上官燕黎要和自己的生母过不去,何况太后还是亲手将他推向皇位之人。
太后平日里对她极好,事事都为她打点好了,宫里的人忌惮太后的地位,明里也不敢在景颜面前放肆。
慕容华裳假孕一事被上官燕黎藏的很好,至今为止都没传出消息来。太医院的院士对外则称裳贵妃身子较弱,需要好生休养方能保胎。
也因此,慕容华裳已经两个多月不曾前来给太后问安,虽然平日里恃宠而骄众人见怪不怪,但如此大张旗鼓不将太后放在眼中,私下里还是惹得一些妃嫔议论纷纷。
问安时,太后特意安排景颜和馨嫔、岚妃及德贵妃同坐一席,此中深意不言而喻。慕容华裳的缺席,正巧由景颜补足,太后希望景颜能够多和其它几位身居高位的妃嫔们走动,以确保之后与慕容华裳抗衡的资本。
如今安国的四妃嫔之中,慕容华裳身后有着左相慕容连城作为靠山,磬嫔则有三大家族中排位第三的薛氏一族撑腰,再加上育有菁华长公主,在后宫中的身份地位更是尊崇。
岚妃虽出身低微,但母凭子贵,自诞下亚哲皇子后,便一路平步青云,赐封妃位。
至于德贵妃,景颜很少见到她,听闻她与世无争,常年在经阁誊写经卷,除了每日到凤梨殿向太后问安,大大小小的宴席都很少看到她的人影。
莫云及心兰来宫里也有四五年光景了,却也不知道为何德贵妃在宫里的地位能够和慕容华裳并驾齐躯。
这日众人又聚在太后宫中,问安后照常陪同太后闲聊。景颜扫视偌大的凤梨殿,莺声燕语一片,浓脂厚粉香气扑鼻,却有些呛人。坐在右侧靠下坐的安夏瑶正十分热络的和一众妃缤客套着,八面玲珑的应对着各色人等。
景颜知道,这些妃子们之所以能够给她三分颜面,不外乎因为她身后站着的裳贵妃。她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一些位份高她许多的妃子,对她都礼让几分。
“颜妃这支吊坠好别致,不知是从哪买的?”正低头饮茶间,德贵妃却突然开口和她说了话。
景颜闻言,眼中除了惊诧还是惊诧。一向与世无争的德妃竟会主动开口和素未谋面的她搭讪。
收回诧异的神情,她礼数周到的回道:“回德妃娘娘,不过是街摊上的小玩意,娘娘若是喜欢,我那还有些更为精致的,娘娘喜欢便去挑上几个。”
景颜今天戴着的,是与羽衣在楚国游玩时随手买下的,款式平凡无奇,更不是什么上乘货,不晓得为何德妃却唯独对它感兴趣。
德妃浅笑浮面,轻声道:“在这安国宫里待久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楚国的物件了。”
☆、恍然如梦'五'
恍然如梦'五'
“莫非,德妃娘娘是楚国人?”景颜细看一凡,这才发现德妃的五官果真不像安国女子那般婉约秀丽,更偏向于轮廓突出鼻骨高挑的楚国人。
德妃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景颜还想开口,太后却已然出声道:“好了,今日哀家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明日开始哀家要在经阁诵经,这一个月你们就别来问安了。”
众人纷纷应声,依次退了下去。
景颜本想直接回惜颜殿,没想德妃的贴身宫婢燕晓却走到她身前,躬身道:“颜妃娘娘,德妃有请。”
她隐隐感觉到德妃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她并不想去探查什么。因为先前闲聊时,她能感觉得到德妃的眉宇藏着忧伤,那种伤感是经年累月长此以往存留下来的。
这个波澜不惊的女人身上,究竟压着些什么?
景颜好奇,却不敢碰触,生怕听到的又是一段伤心往事。
因为德妃长年居住在经阁,因此上官燕黎赐给她的宫殿便一直空置着。
经阁建在皇宫后山上,初踏后山,入目便是盘阶而上的石梯。石梯两旁的云彬绿灌上皆覆了一层厚雪,山顶云雾缭绕,似真亦幻。
燕晓面上有些歉意,“主子本想让娘娘去茶阁坐坐,奈何茶阁天寒地冻的。主子又不愿在宫里遇着其它妃嫔,因此才请娘娘在经阁相见。经阁在山顶,攀爬上去需要些时辰,辛苦颜妃娘娘了。”
景颜在艉湖山时需要上山下山采药送药,再加上常年习武,这些路程对她而言不在话下,她向莫云道:“你先回去吧,若华充媛前来找我,让她改日再来。”
莫云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燕晓称自己要去置办些新的笔墨纸砚,以备明日太后上山诵经,便跟莫云一块退下了。
无人更好,景颜并不想自己会武功一事被人知道,待两人离开后,她屏气提神,脚下生风,眨眼间功夫,便到了经阁。
经阁朱门黄墙,四方宅院中央置了一鼎厚达千斤重的九鼎炉,香火长燃烟雾枭枭。
德妃正跪坐在观音像下诵经,景颜进到殿里,不敢出声打扰,只默默站在门槛边上,静静候着。
☆、恍然如梦'六'
恍然如梦'六'
过了片刻,德妃才缓缓起身,拉着景颜进了内室,叫来经阁内的小侍婢端来茶叶,又亲自为景颜沏了壶新茶。用的茶叶是寒山小种,炒制的轻嫩鲜香,入口舌颊生怡,滑而不涩香而不腻,加上细致的沏茶功夫,让这杯茶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饶是惜字如景颜,饮完这样一杯茶,也免不了恭维一番,“娘娘好手艺,这杯寒山小种入口绝香,素雅清淡,当真是红茶之王。”
德妃亦是谦逊,轻声道:“颜妃言重了,不过是茶叶质地上乘罢了,我也只是平日里胡乱沏着喝,被颜妃这样一赞,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她杯中见底,德妃又为她亲自倒上一杯,细望她片刻后道:“可否告诉我,你是何时去的楚国?”
景颜猜测到德妃此番请她的用意,因此诚实以答道:“最后一次是在十三岁时去的。”
“敢问颜妃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景颜今年十五,过了中秋便十六了。”
“如此说来,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德妃放下手中的瓷杯,眼中颇有些期待问她:“不知楚国现在景况如何?是否国泰民安?”
“回娘娘,楚国地处西南临海靠山又与塞库尔族相近,占据大片茂盛草原,资源富庶矿产充足。两年前我去游玩时,街市热闹非凡,货运码头繁忙有序。楚王与其它两国向来交好,楚国百姓如今安居乐业,生活安康。”
德妃听她这样说,不笑反忧,“颜妃,我虽日日深居经阁,却也并非耳聋眼瞎,眼下楚王病入膏肓,三位皇子各个野心勃勃,觊觎皇位。只等楚王病逝,便挑起事端争夺皇位。”
德妃的声音顿了顿,末了一声幽长叹息,“到时候,楚国便要民不聊生了。”
“我知道德妃娘娘忧心楚王病情,但听闻楚王的病已深入肺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今天下,恐怕连药王羽衣,都回天乏术了。”
德妃的指尖在杯沿来回拨弄,声音轻不可微,“我知道你也一定猜测到我的身份了,实不相瞒,我原名叫琪朵,为了与安国和亲,楚王收我为义女,并让我下嫁到安国。如今义父身陷囹圄,我却无能为力。养育之恩实难相报,我知道你是药王羽衣的唯一弟子,又早听闻你医术超群,我恳请你能前往楚国,为楚王诊治。”
景颜愈发用力地握住手中的茶杯,许久才抬头望她,“可否请德妃娘娘告知,是听谁提起我是羽衣的弟子?”
德妃的答案不出她所料。
“是皇上。”
☆、礼尚往来'一'
礼尚往来'一'
“我不想楚王被病痛所缠,因此不惜求他下令让羽衣前往楚国,奈何羽衣闭关不见任何人。后来皇上告诉我,颜妃自幼便跟随药王学医,医术造诣皆不在羽衣之下,我才会特意邀请颜妃到经阁,亲自恳求。”
景颜放下茶杯,一字一句道:“德妃娘娘,景颜只想问一句,是皇上让您做说客,还是娘娘自己想要景颜出使楚国?”
德妃显然未曾料到她会这样问,答道:“确是皇上暗示我来求你没错,但我亦不想看着义父因病痛不欲身……”
“德妃娘娘。”未等德妃将话说完,景颜已经出声打断,“景颜深知德妃娘娘内心之痛,但请恕景颜医术平庸,实在无法救治楚王。”
就算用尽世间最昂贵的药草,也不过能将楚王的命虚吊着,能撑过一月,已经是楚王的造化。她不能贸然暴露自己身为羽衣徒弟的身份,那只会为她招惹更多的是非。
思及此,她向德妃行礼后道:“多谢德妃款待,景颜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再叨扰了。”
出门时,她的眼角看到德妃满脸愁容,眉宇间锁着浓重的痛楚,任谁也化不开来。
她早早便知道,生在帝王家,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自由。
楚国女人皆擅马术,生性豪爽洒脱,景颜能够想象得到,年少时的德妃在楚国草原之上策马疾驰,该是何等英姿飒爽,奈何进了这深宫不过几年,已经磨平她所有的棱角。
如今的她犹如春末桃花,未至残年,却已陨落。
☆、礼尚往来'二'
礼尚往来'二'
“颜妃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不见任何人,娘娘还是请回吧。”
尚书房外,于德苦口婆心的劝着倔强的景颜,嘴皮子都磨薄了,却始终未能说退她。
“我知道皇上在忙,劳烦公公将这封信交给皇上,到时候见或不见,悉听尊便。”她将事先写好的信函递给于德,见他迟疑片刻后,一路小跑进了书房内。
从经阁回来的路上,她终于参透上官燕黎的目的。
他不便直接让她去楚国为楚王治病,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楚王逝世三位皇子争夺皇位,只得绕了个弯子,让德贵妃游说她。
景颜早前听凌颇提起过,安国一直有意拉拢楚国,联合对抗野心勃勃试图挑起战事的璃国。奈何上官燕黎一直想推太子上位,而父亲却认为楚国太子虽满腹经纶,却并不擅长治国之道。凌颇一直向楚王举荐,希望楚王能够留下遗诏,让三皇子登基。
如今上官燕黎目的尚未达到,楚王态度又一直模糊不明,因此才希望景颜能够前往楚国,为楚王医治。
“颜妃娘娘,皇上有请。”
景颜在外冥想之际,于德从内室走了出来,将她请进了尚书房内。
书房内燃着暖炉,温度适宜,若有似无的薰香飘荡在房间内,上官燕黎向来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平日他除了上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