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箫陌与晨风的种种做法,去糟糠留精华来讲,最有共识之点便是,不让她回尹家堡。
芷岚细细想来,短短半年,原本平静的很的江湖,却是发生了很多大事。魏家绣楼被梨臣清明所灭,梨臣与清明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杀手,但让他们出手的价格也高昂的很,“为得一人命,倾彼一座城”这便是江湖中他们的要价。
是谁雇佣了他们,至今不为人知。紧接着自己到琴楼遭到了清明的截杀,然后便是唐门被灭,还有中原无故出现的异族人竟是本国临南王的飞鹰死士,而他们手里却擒着唐烟!
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尹家堡似乎也牵扯其中,箫陌,楚天战,暗夜十三刹,还有自己极不想承认的司马晨风究竟是怎样关系。
难道,下一个,会是尹家堡?!芷岚越是深想心里越发泛凉。
这想法像毒蛇一样侵蚀着芷岚的心,她知道以她之力就算在尹家堡危难之际回去,亦不会使事情有任何改变,但,还是要回去的,尹芷岚是尹家堡的独女,不管事情怎样,她都依稀记得小时候爹爹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头顶的头发,蹭着脸颊时对她说的话“岚儿以后要好好守护尹家堡啊。”
她要守护她的家,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她要回去。
一回到自己所住的念月居,她便吩咐青衣穿好事前准备好的夜行衣与八爪勾,为的是万不得已时,爬墙而出。
青衣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多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芷岚自己收拾妥当,尽量地帮她。
青衣自小跟随芷岚,这一次外出,仅仅几个月,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姐,慢慢地改变,这改变是残酷的,但却也是惊人的,她看的出芷岚眼色越发浓重,看着她将自己的思绪隐藏的更深。
她不语,也不能语。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陷入,然后……
两人在浓重的黑夜下轻松的避过守夜的侍卫,又很巧妙的穿插在各个庭院之间,虽然中间几次险些被发现,但好在青衣机灵,却也是有惊无险,堪堪地躲了过去。
终于出了城,芷岚不禁回首望向在朦胧的月色中遗世独立的无声山庄,顿了顿,却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青衣一路上安静的很,芷岚以为是她紧张,却见她只是面朝着北方的无声山庄,久没有挪动身子。
芷岚怕耽误时间,不禁拽了拽她,青衣似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只是茫然的看着芷岚,芷岚来不及辨别,青衣已然拉着她快步跑了出去。
“快走快走,拖得越久越是麻烦。”青衣小声叨叨。
听到这如常的唠叨,芷岚心里立马着了底,看来刚才是月色太迷蒙,她看错了,不然她怎会在青衣眼中瞧出了似是悲伤似是挣扎的神情?
芷岚稳了稳心神,心中念起远在凉城的尹家堡,也顾不得许多了,握紧青衣的手,一起在夜色中奔跑了起来。
许是她们绕了远,没有标志物的荒凉,来时是司马晨风领着来的,这回去,却着实找不到了回去的路了,这走了一整夜却还是找不到有熟悉感的那条小径。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芷岚也庆幸是她们走错了路,这样,晨风也就找不到她们了,反而免去了很多麻烦。
可是,这想法马上被芷岚否定,因为她们在浓重的夜色中误入了一片森林中寻找水源。
这一路,芷岚与青衣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那一片密林,直到粮尽水竭,两人走也走不动了,背靠着树干发呆。
两天了,晚上她们不敢生火取暖,两天了,她们饥一顿饱一顿。体力到了极限,芷岚更是患了风寒已有些发热。
如今是进退不得,走去出,不知道如何出,回无声山庄,就是想回去,也不知道路了。
青衣看着芷岚靠着树干昏睡,轻轻用额头试了试温度,大惊。无疑,在这样下去,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药石,芷岚性命难保!
青衣在原地看着芷岚不断发着虚汗的身子,咬了咬牙,素手伸入袖中,取出一枚似弹珠大小的物件,轻轻捏碎后抛入空中,那弹珠在长空中骤然无声的爆开,散出无数一闪而过的金粉装火星,转眼便无处可寻。
昏睡中的芷岚只感到,自己越发轻飘的意识越发的沉,然后慢慢的好像掉进了大海里,随着海浪飘呀飘,晕晕的,却又浑身刺骨的疼。
箫陌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芷岚病歪歪的靠在树上皱着眉昏睡,而青衣便抱着芷岚在怀
里,尽量给她温度。
“垂影,你的任务并不是保护她吧?更不是在这种你所谓的危难时刻使用护法金粉,嗯?”箫陌笑的嘲讽。
青衣,不,现在应该说是垂影,看着箫陌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只觉他的笑容欠揍的很,转眼想到自己在琴楼说的话,他问过自己答案的不是么,自己那时很肯定的,不是么?那么现在这种自己扇自己嘴巴的事,他嘲讽自己,自己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公子,垂影只求你救她。”垂影低□段。
箫陌本也不想为难她,他自己都有些动摇了,又怎能怪一直与尹芷岚情同姐妹的垂影呢,相处十多年,便是石头也捂热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垂影,其实只有箫陌自己知晓,那嘲讽不只是给她的,更多的是他箫陌嘲笑讽刺他自己的。
想归想,箫陌却不会把自己的情绪透出一丝一毫,依旧温和,他道行极深,知晓现在垂影有求于他,正是使垂影为己所用的好时刻,但也不能冒进,只是侧了侧头,装似为难的说道“要我救她,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垂影要欠下一个人情给我。如何?”
垂影早耳闻箫陌甚会趁火打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如今为保芷岚性命,她也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这样,私自许诺于别人,已经背叛了她的主人,当朝太师,萧中石。
箫陌这才轻轻缓缓地抱起浑身冒着虚汗的尹芷岚,眼中担忧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冷漠表情下,只是怀中的身躯渐渐靠近,让他不自然的抱着他更紧,留下垂影一人,飞身离开了垂影芷岚两人踏遍足迹却一直走不出的密林。
而昏迷中的芷岚说是无意识吧,却是隐约有人把自己抱起,身上原本冷极的身子亦是一暖,像在冰山遇见了火种,她不禁往那暖源更靠近了些,然后感觉到那暖源似乎也更见抱紧了自己,她终于在两天的自己计划的大逃亡中,在温暖的包围下,蹭了蹭脸颊,安心的入睡。
箫陌在带她来到了上次遇险的邺城,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箫陌也只能赌这一把了。
刚把芷岚抱到医馆,大夫却左右诊了半天的脉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芷岚的脸色越发苍白,箫陌心里微颤,竟是生起了从未有的害怕感觉。
“这位小姐的症状实在是怪异啊,鄙人能力有限,实在是不能医也不敢医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半晌摇了摇头,低叹道。
陌脑袋噌的一热,还来不及反应,却已是以把揪起大夫的衣领把他吊在了半空中,厉声质问道“什么叫医不好,什么叫不敢医,医不好是不是?!那你也不用活了!”
大夫吓得哆嗦的厉害,只是连声陪着不是,也不敢对脸色冷厉的男子再多说一句话。
“什么病不能医,公子,不若我来瞧瞧,如何?”温润的声音透着不沾尘俗的清朗,由客栈外缓缓入耳。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了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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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垂影是谁的看第五章
19
19、梦里不知身是客 。。。
来者身着粗布蓝衣,身上斜跨着个木头箱子,静静地站在门口,笑着问适才冷着脸的箫陌已及刚被放下来还惊魂未定的大夫。
箫陌听到话音便已冷静了思绪,淡然的放下手中提着的大夫,缓缓转过身,迎着光看向在门口处站立的男子。
眼神瞬间温润如昔,招牌式琴楼七公子的无害笑容,但却在看见来者时,微微顿了下。
音色如同天籁,面容却如此平凡无奇,这让识人无数的箫陌心中略微差异。但不留痕迹地莞尔一笑,他却是极谦虚地让过门侧身而站,对着蓝袍男子道“兄台也是医者?”
看那蓝衣男子高高瘦瘦的样子,箫陌心里也是极不放心的,现今局势危及,尹家堡这块肥肉谁不想一口入腹,尹芷岚是尹家堡堡主的掌中宝心头肉更是武林皆知,拿下她,无疑是各方势力手中的一块王牌。
而这普通到极点的男子,箫陌却是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就如同在琴楼与双城公子的相见,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弟不才,学过些粗浅的医术。”蓝衣男子更是谦逊地抱拳相让。可笑的是,却不对着方才与他说话的箫陌,而是眼中还存惊恐的大医。
“不知师从何处?”箫陌也不怒,无所谓地和他绕着圈子打太极,眼底地笑意加深,他一点不怕他敷衍,就怕他不敷衍。只要肯开口说话,箫陌便能或多或少的分析出些许端倪。
“曾和行经家乡的大医学过些针灸之术。并非师从名门。”说着往里探了探头,指着在屋里脸色越发泛紫的尹芷岚,说道:“救人要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越过了箫陌径直闯了进去。
箫陌一时大意没有拦住,反应过来时,却见那男子已经一只手搭上了芷岚的手腕。
他瞧着尹芷岚虚弱的模样,也不忍阻止,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蓝衣男子,细细的把了半天,才皱着眉侧头道“这位小姐,这脉象是有些奇异,体内似乎是有一股暗暗的寒流在乱窜。本来这内息隐藏极深,只要用药适当,不应该被激发出来,但她现在发着热,似是受了风寒,于是引发了体内积蓄的寒气,加上似是拖了几日了,才会如此虚弱不堪。”
箫陌在这男子诊脉的时候一直在暗中观察,发现他思绪有条不紊,医术更是远远胜过刚才那位所谓镇上最好的大医。
心中疑窦加深。如此人才怕是世上少有吧,他箫陌虽然不通医术,但却也知晓普通的大夫定是没有本事仅凭把脉就诊出伤者体内内息的。
除非……箫陌心里微微有了点普,但还拿不定主意。
“可有方法医治?”箫陌低头轻声询问。
蓝衣男子轻缓的将芷岚的手放回她身侧,起身背起药箱径自向药柜走去,箫陌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嘴角抽搐……当今天下,他着实没遇见过几个敢三番五次把他当空气忽略的人……但,终于无奈地微摇了摇头,又跟着他走到了药柜旁。
好,箫陌咽下心头闷气,心想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可是那蓝衣男子,却在邻近药柜的一步之遥停驻了脚步,转过身来,温和的对呆愣在门口的大医道“冒昧的问一下,可否借下您的药材?”
那大医往箫陌那看了一眼,忙低头急着点:“当然,当然。”
蓝衣男子不动神色的瞅了一眼一脸波澜不惊的箫陌,回过身来,开始自顾自的配药。
箫陌心里担忧着尹芷岚的病,眼神不经意间总会自己飘过去。
对神秘的蓝衣男子,箫陌自是防备的,但若是意图对尹芷岚下手,也不应这样不加掩饰地独对自己特殊对待吧。箫陌心思七回八转,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毕竟,这里唯一能救芷岚的,只有他了。
“喂,你听好了,这些药分三次煎,一天喝一副,是去她体内寒毒的。至于她体内长久潜伏的内息嘛,我只能用针灸之术尽量压制,若想根除,还须一内力深厚的人用真气将其逼出。”蓝衣男子将手中的配好的药交与掌柜,走到箫陌面前,直视着他道。
箫陌心里暗笑,这男子话里话外摆明了要让他出手,对芷岚这般关切,又会金针压制内息之术的,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学此医术了,那便是遗世独立、不问俗世药王谷了。
药王谷中这般年轻,却又如此气质脱俗的……箫陌心思千回百转,突地想到了刚才他飞身密林时,和他不同方向的气流。
他原想是风,没有在意。看来并非如此啊。
他轻笑,看来要救尹芷岚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啊。
心里顿然通透,司马晨风啊司马晨风,既然已经把她推了出来,又何必派人跟踪还请了药王谷从不出谷的南疏苇来呢。
南疏苇精通医术,闻名天下,世人却鲜有知道,他亦有易容绝学。
但箫陌也有些想不明白,药王谷从不与武林人士打交道,南疏苇身为谷主怎么会为尹芷岚出谷呢。
箫陌并不知道,这迷般的棋局,他自己也难以抽离其中,猜亦只能猜对一半。
这两人各有各的心思。
歪在一旁的尹芷岚却只觉得自己像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梦游似的穿梭在各个庭院之中,那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给她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没有一点人气,只觉得阴冷,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一直追随在她左右,使她毛骨悚然,她只管往前奔跑,却好似误进了个走也走不出的迷宫,终于她推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