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人生不过如此。
大抵也就是如此。
只是,箫陌一向冷情的心却觉得有股压不下的伤心。
送她走,他做对了,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啊。
他如今还有什么资格留她在身边?
回到那纷扰俗世,他便是琴七公子,便不是这谷中闲来无事只想要逗她一乐的箫陌。莫说他受制于人,难以自主,便是他脱身棋局,便是这不能支撑多久的身体,又怎忍心真拖累她一生。
他是无法护她周全的。
尹雄虽不是他所杀,却是因他而死。
这一切,隐在深水之中,水中望月,镜中看花,不过虚妄。
他说出口是错,不说出口也是错。
便都是错,他有何不背负起一切,走他自己的路。
这本就是他的路啊。
她可以有更美好的人生。
藏宝图,他将它带离的人生。也将自己从她的生命剔除。
尹芷岚,这次你要走的干脆。
夜终将过去。再美的梦都要醒。
只是醒来,才顿感凄清无力。
箫陌只觉得这一场梦做的太久,三个月的点点滴滴太甜蜜,迷惑着他都忘记要醒了。
但见楚天战、霜重出手凌厉,竟也如同入定般,由着他们将刀剑制住自己,无半点反抗。
箫陌只觉得累,心累。
累到动下手指头都难,累到懒得去和他们纠缠。只是垂眸养神。
“七公子,莫怪我二人失利。不过在下来之时却是正好看见双城公子携尹姑娘离去,如此大事,烦请公子移步太师府。”楚天战话说的有些颤抖,甚至剑尖都嗜血地微微靠近箫陌清晰可见的颈动脉。
他是如此憎恨他,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日子,若不是垂影拦着他,早就解决了他,哪里还用得到见
太师定夺。
一寸,他的剑便可划开他的喉管和颈动脉。见血封喉。
行走江湖数十载,他流云剑从未失手。
箫陌的不反抗,让三人颇有疑惑。
垂影站在对面,远远的望过去,只觉得箫陌身子不似一般的僵硬,脸色苍白,印堂隐隐发黑,唇色也是不自然的泛着干裂。
终是有些动容,举步而上,水袖一挥,挡开那二人的刀剑,方执起箫陌左手细细把脉。
近乎脉细全无。
垂影大惊失色,望向那两人道“快,快送他回府!公子性命危矣!”
再次醒来,触目尽是华贵,深陷柔软的床榻,鼻间尽是那镂空琉璃香炉燃着的白芷花香,再熟悉不过的雕花床榻,再熟悉不过的物什。他却觉得恍如前世。
琴楼,曾经他苦心经营之地。
如今却觉得,它从不曾属于他。他也从未融入过它。
浮华不过过眼云烟。琴楼是如此,箫陌也是如此。
身上是无与伦比的剧痛,似是每个毛孔都被细针扎下,无一处完好之地。
油尽灯枯。太知晓自己的身子了。
他苦笑出声。
纵是医圣楼乐再世也难救他一命了。
“公子!”黄衣身影一闪,娇俏声音中满是酸涩。
淡星跪在床榻前看着公子毫无血色的面颊,眼中之泪生生憋下,却是恳恳切切地低声唤了一句。
她自小跟着箫陌,甚是懂事,视他如至亲。箫陌自是懂的,知晓自己之前的死讯必是让眼前这小丫头伤心一番了。
但如今形势,容不得他多言半句。
只微微扯了下嘴角,开口便是沙哑涩然“我睡了几日?”
“三日。自从垂影将公子送回来,您便一直昏迷不醒。传了宫中太医,只道您……”想到伤心处,想到那日太医回天乏力的表情,她竟是忍不住小声啜泣。
她自小跟随他,心肠本是极冷硬的,便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姐们命丧黄泉也不曾眨一下眼睛,那日,竟只是“大限将至”四字,便震碎了她全部心神。
如今想起来,亦满是惊恐。
箫陌心中早有计较,如此听起来却觉得无所谓了,心中清明一片,仿佛这天地间,万般开阔,再关不住他飞出着牢笼的身子。
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笑的淡然,却想到未完成的使命,略略有些放不下,家国天下,他怎可以一走了之?
纵是他无力继续,也要安排好后事,他的时间不多了,便更要与生命赛跑。
“去将垂影唤来。”心中无限烦扰事,箫陌刚刚醒来,身子本是极虚的,这一句话出口更是气力不足,轻缓欲碎。
淡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见他竟不支的瘫在了床榻上,双目无力阖上,脸色较之从前更为灰白,死气沉沉,不禁扑上前去,哭道“公子,您身子现在已经如此境地,便不要管那些劳什子事了。难道,难道偏要呕出血来猜安心么……”
箫陌苦笑,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拼尽全力睁开双目却是如星如剑。
“食君之粮,忠君之事。保皇家天下太明、百姓安康。便是职责。便是我今日咽了气,前一秒也必是为着这天下,为着皇家计较。”
他的声音本是极虚弱的,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明明飘散在空中,夜潜琴楼隐在在门后的司马晨风却听得真切。
不禁愣在原地,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心中赞叹:箫陌,青龙。这便是你身居四大侍卫之首的缘由么?果然义薄云天。
门微动,司马晨风神色一凛,转身便飞身屋檐,动作轻如飞燕,身手高妙至极。
箫陌待淡星离去后,反而释然,他早知门后有人,只是左右权量,还是决定暂不知与淡星,所以并未言明许多。待等那人现身。
司马晨风推门而入之时,正是看见了本该缠绵床榻的那人,正支起身子,笑望着他微微颔首。
像是老友重逢,他早就习惯了他的淡然自若,这家伙自小训练便是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不到多年未见,如今还是这样一幅死模样,撇撇嘴,径自倒了杯茶水,斜睨着他言“喂,死不死的了啊?”
多年未见,箫陌亦笑他的不改本性。知晓他关心于他,却偏偏要如此不对口心的说出来,这才真的有了幼时兄弟四人苦苦训练时,偶尔斗气却互相关心的感觉。
“暂时死不了。朱雀,你还是那么好胜。”箫陌斜靠着背后的栏杆,望着眼前的男子,淡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
我补全了~~~~
偶也!!!
朱雀出场。所以喽
司马晨风不是坏人。你可以看前面呦
司马晨风早就知晓箫陌的身份了,只是他故意瞒着箫陌
就是无声山庄那里有提示,那句“箫陌,这个忙我到底是帮你了,还是没帮呢”
大概是这样滴,我没有看哇,你们可以去复习
哈哈~~
所以喽
临南王手中那块藏宝图便是在。。。。手中~~~~
偶也,还有一块
到底在哪呢???
还有,芷岚真的会任由双城带走么
箫陌的毒到底要怎么办
疯了的萧珂如何变成魔女
一切谜底,仅在水煮江湖~~~
飘走~~~
39
39、生怕情多累美人 。。。
“真是无趣。你这呆子表面风流潇洒,想不到里子还是食古不化。”司马晨风一脸不爽的被揭穿身份,更觉得无趣的很。劈手就将手中斟满温热茶水的茶杯朝靠在床侧的箫陌掷去。
抬手一挥,本是附着一分气力的茶杯,箫陌却未能稳稳接住,脸色更加苍白,“嘭”的一声脆响,更是惊动了那旁的司马晨风。
如此虚虚的一招,依着原来的功力,闭着眼睛不出半分力便可稳稳接住不撒半滴。如今拼进全身气力,却只能触到茶杯的边沿,看着底下的一片狼藉。
如今的七公子,如今的青龙,竟是如此无用。
箫陌心中本是极凄苦的,却还是咽下心酸之感,微微侧头笑的自嘲道“果然是行将就木之人了,竟是想瞒你也瞒不住。朱雀,白虎宣武已然不在了,如今四大侍卫只剩你我,各方势力又互相牵制,他国也虎视眈眈。若是我去了,这李氏王朝,便要你独自撑下了。”
司马晨风本是知晓他身子是伤到了的,却未曾想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箫陌正色对自己言道让自己撑下这李氏王朝才骤然惊醒。
白虎朱雀死的凄惨。
所以他才奉命从未现身,箫陌更是并不知晓他便是朱雀。
直到箫陌竹林现身那用竹叶片刻杀人的一指气功才发现端倪,才知晓他竟是二十多年前与自己同生共死、接受非人般训练的兄弟,青龙。
如今,他们才开诚布公,他得到了临南王手中的那块藏宝图,而得到的消息更是称箫陌手中亦有尹家堡的那块,眼见成功近在咫尺,如今他是怎样?
死么?
难掩慌乱之色,司马晨风轻移脚步,转瞬就到了箫陌身侧,一把扣住他的脉门,眉头更是越来越紧皱在一起。
心脉微弱,不止身中奇毒,更不止是身中一种奇毒!
内伤亦是伤了心脉,不止一回的内伤,竟是多重内伤未愈却又添了新伤所累计造成的重创。
行将就木。司马晨风本是不信的。
亲自瞧见现如今箫陌的身子,才道真是如此。
抬手便运气置于掌心,与箫陌后心相接。
箫陌挣扎不过他,只好任由他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注入自己体内,无奈道“别白废功夫了,我这身子,药石无医。再言我心脉均受重创,哪里还禁得起你这阳刚之气,便是受住了,你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真气任我虚耗?”
司马晨风自知他言之在理,却倔强的抿着双唇不不发一言。
这般境地,他心中悲愤难消,却怎能眼睁睁看着箫陌如此枯槁而死!他的身子像是无底洞,他体内的真气不断消逝,他却没有丝毫填充之色,脸色依旧苍白如雪。
箫陌拦不住他,终于叹息“你如此固执,却是不怕我白白糟蹋死自己!萧太师怕是早已得知我醒了的消息,不会儿将来,若是再耗费时间,你我拼尽全力得到的些许胜算便要付之东流了,那时,我便是死也定闭不上双目!”
他句句恳切,却饱含无奈。
晨风终于重重垂下贴在他单薄后心的手,妥协“你想要怎么办?”
箫陌这才困难的转过身子,将藏于箫中的图纸交与他:“朱雀,这是尹家堡那一块,太师这边我来周旋,相信临南王那一块你已到手。至于另一块,我猜会在太师手中。只是,万事皆有个万一,如此我便周旋于太师府,伺机而动,而你注意外面各方动向,追查最后一块藏宝图的下落。若是我幸不辱命,那时,你定要寻得宝藏,保我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晨风只觉得心口冒着一股股热气,马上便要溢满、要胀破胸膛喷涌而出。多年未见,老友间本是有着许多话要讲的,讲各自不同的人生,像小时候偷酒喝那般醉倒在石板地上,排成一排睡过去,或是挑灯夜谈,商量着如何让并肩作战。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如托付身后事般语气凄凉。
而他,说不出一句话。
只好结果那承载着太多的藏宝图,别过头重重点了点。
哑声道“你与芷岚……”
司马晨风太了解箫陌的为人,纵是多年未曾相见,他更是顶着风流公子的名号惑乱江湖,可是今夜一番言谈,才发现,箫陌从未变过一丝一毫。
青龙还是青龙。
责任大于天,淡漠如死。
…奇…竹林一役,断肠崖的种种,他看在眼里,震惊于心。
…书…他对她的重视,竟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如此不是深爱,又是如何?
箫陌却是心力交瘁。
终于疲惫的靠了下去,闭着眼睛,顿了顿道“还能怎样?我与她本不过我在利用,她在被利用。一开始便是你设的局,我将计就计。如今走到这一步,是我坏了规矩,是我活该。”
晨风刚想要说什么。
箫陌却是睁开双目歪着头,笑问道“即是说到这儿了,我也多问一句,你与双城,又是怎么回事?”
晨风却是神色一变。
颓败的垂下了高昂的头,嗡嗡道“他要成亲了。”
“芷岚与双城,本也是好的。”箫陌心中想的却是其他。
心中酸涩之余终是有着些许庆幸。
谁说自己不是存着些许念想呢?
若是自己能苟活残喘,活了下去,他真的幻想等到事情平息的那一天,携着芷岚重新回到断肠崖底的竹屋,{奇}从此避世而居,{书}给她做桂花蒸鲈鱼,{网}送她那未做完的古琴。
琴瑟和鸣,莫不静好。
他是真的想,可以真的叫她一声“娘子”。
可是如今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听到自己唯一在乎之人竟是寻得如此伴侣,可以安稳一生无忧,
竟也是极好的。
她过得好,幸福、平安。
箫陌如今求的便是这样。尽管他与她隔着千上万水,杀父灭门之仇。
他死了,她还可以解脱。
只是来不及告诉她了,他是真的……是真的……
晨风听着箫陌这话,估摸着他是误会了,刚想要解释,却见箫陌神色一敛,连忙示意他噤声。
这才隐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
箫陌举手指向后窗,晨风不敢大意,连忙附耳于箫陌言“莫要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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