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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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之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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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带团去过海外?”

云珠有点儿遗憾地说:“没有,我们公司目前还没这样的业务。”

他急忙安慰:“以后肯定会发展这种业务的。你没去过海外,对海外的情况这么熟悉,真不简单。”但云珠没答话。

他知道自己触着了云珠的痛处,后悔万分,竭力弥补,虚心请教说:“那我应该带些什么呢?”

“药是必须要带的,特别是抗生素,国外轻易买不到,得有医生处方才能买。”

“我从来不用抗生素。”

“还是要带的,谁知道出国之后生不生病?听说很多人在国内从来不生病,去了美国就开始生病了,不服水土嘛。”

“是吗?那是要带一点儿抗生素。还有什么要带的?”

“方便面是一定要带一些的,刚到的时候,还没条件开火做饭,就靠吃方便面。”

“有道理。”

“牙病要在国内诊好,美国看牙最贵了,拔个智齿就要几百上千美元,最好在国内就拔掉。”

他心疼地说:“我有四颗智齿呢。”

“出国前全拔掉。”

“从来没疼过,也需要拔掉吗?”

云珠坚定地说:“拔!全拔!不然的话,拔四颗智齿要花四五千美元,你拔得起吗?”

“还……还有些什么……要带的?”

“再就是带钱了,有了钱,那边什么都能买到。”

说到钱,他就有点儿郁闷了,光是一个机票钱,他都觉得够戗,听说还得带足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一部分学费,因为奖学金说不定要到第二个月才能拿到,自己得先垫付。

云珠见他沉默了,关心地问:“怎么啦?是不是钱不凑手?”

他老实坦白:“是有点儿不凑手,连机票钱都还没着落呢。”

“是吗?那你父母不给你凑点儿?”

“我父母?他们都是农村的,我还想给他们留点儿钱呢。”

他担心自己坦白得早了点儿,搞不好云珠现在就丢下他跑了,那就糟糕了。但云珠没有,而是很热心地说:“等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赚钱的路子。”

“赚钱的路子?比如说……”

“比如说做家教之类的。”

“我是在做家教啊,但是做家教能赚多少钱?一节课最多二三十块,还不是天天教,就剩这么几个月了。”

“我说的当然不是你现在做的这种家教。”

“那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家教?”

云珠不肯细说:“等我找好了再告诉你。我这个人,没把握的事不爱乱吹。”

那天他们去了“必胜客”吃晚饭,点了个“温馨两人餐”。他见邻座的都拿着刀叉在切割,也拿起刀叉,但云珠低声对他说:“别老土了,比萨是用手抓着吃的。”

“是吗,但他们怎么……”

“别管他们怎么,他们都是土老帽,人家外国人吃比萨都是用手抓的,没谁用刀叉。”

“你怎么知道?”

“我接触的老外和海外留学生都是这么说的。”

他正求之不得,拿着钝刀切烙饼,还真有点儿不得劲,切出十分刺耳的声音,还未必能切开。他环顾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云珠,没谁用手抓着吃,但他决定哪怕众叛亲离也要跟随云珠,于是也抓起一块吃起来。不难吃,但也不好吃,酸不拉叽的,没家里的烙饼好吃,又没葱没酱,逊色不少。

云珠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吃不惯啊?那怎么办?等你出了国,就得天天吃这个。”

“不会吧?我可以自己做饭吃。”

“那多麻烦啊。”

“其实你倒应该出国,喜欢喝咖啡,吃比萨,听英语歌曲……”

“开外国车。”两个人都笑起来。

云珠说:“其实我无所谓出国不出国,但我妈特想出国。”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妈想出国呢?”

“你忘记了?我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外国人。”

“但是现在她不能嫁外国人了啊。”

“她不能嫁,我还可以嫁啊。”

他心一沉:“她想让你嫁个外国人?”

“嗯,确切地说,是嫁给白种人。黑人也是外国人,还有些黄种人也是外国人,但她不喜欢。她只喜欢白人,高鼻子凹眼睛那种。”

“为什么非要嫁给白人不可呢?”

“我妈说黄种人跟白种人生的孩子漂亮,她一辈子都想生个混血儿,可惜生不逢时,没生成,现在就指望我了。”

“难道人种比爱情还重要?”

“都重要。”

他的心继续往下沉:“那你呢?准备怎么实现你妈妈的愿望?”

云珠调皮地一笑:“我?还没想过。你父母呢?他们希望你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他们没什么特别希望……”

“只要是个女的,能传宗接代就行?”

“哪里,也没那么粗俗。他们都是农民,没读过多少书,也没见过多大世面,就希望我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

“如果你给他们娶个洋妞回来,他们也不介意?”

“洋妞?我到哪里去娶洋妞?”

“美国啊,你不是要到美国去了吗?”

“去美国就能娶洋妞?”

“怎么不可以呢?听说中国男人在那边可受欢迎呢。”

“我不相信,如果中国男人那么受欢迎,那些留学生干吗跑回国来搬运?”

“搬运?”

“你没听说过?”

云珠笑起来:“还真没听说过呢,什么叫搬运?”

他把“搬运”这个词的来历讲了一下,顺便也把老杨的故事讲了出来。

云珠听完后评价说:“老杨那不叫搬运吧?他老婆不是没跳‘巢’吗?”

“现在没跳,谁知道以后跳不跳?”

“都怀孩子了,还往哪里跳?”

“是不是女人怀了孩子就老实了?”

“应该是吧,如果她不准备定下来过日子,她就不会怀孩子。”

那天云珠把他送回学校,他恋恋不舍地说:“天气真好,到校园里走会儿吧。”

云珠答应了,把车停在他们楼下,甜言蜜语地请门卫帮忙看着点儿,然后就跟他到校园散步。两个人在校园里漫步,时常会受到对面行人的注目礼,他知道人家是在看云珠,看她坚实挺立的双峰,看她笔直修长的玉腿,他吝啬地专选那些人迹稀少的路走,决计把云珠带到学校最偏僻的地方去,摆脱那些觊觎的目光。

但云珠似乎并不在意人们以贪婪的目光看她,边走边说:“我以前很想考到这里来读书,但是分数不够,不然就是你的校友了。”

“是吗?那是几年前啊?”

“五年前吧。”

“哦,那我已经到这儿来了。”

“记得高考之后,我就已经预料到我进不了B大了,还偷偷跑到这里来,洒泪祭奠了一番。”

“祭奠?”

“是啊,祭奠我的梦想啊。”

他觉得心里有块地方被触动了。

云珠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梦想很好笑?一个B大,还谈什么梦想。”

“我能理解。”

“是吗?”

“我也有过梦想,我的梦想是进G大,但是——虽然我的分数够了,但他们没录取我,因为我是农村人。”

“是吗?那太不公平了!”

“记得我也曾偷偷去过G大,没有洒泪,只是想看看梦中的大学是什么样。看见那些进进出出的学生,真的很羡慕他们。”

“你比我强,你是怀才不遇,而我是太没本事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有其他方面的本事,比如跳舞……”

“如果我不半途而废,而是一直跳下去,兴许也能跳出成绩来。最怕的就是这样试试,那样试试,结果就把每样都耽误了。”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云珠突然说:“来,抱我一下。”

他吃了一惊,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呆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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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云珠指指上方,催促道:“来呀,抱我一下。”

宇文忠顺着云珠的手望去,是一棵树,树叶很茂密,绿叶丛中似乎开着一团一团浅色的花,暮色之中看不太清楚。他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云珠是要他助一臂之力,抱她采花。他知道自己定力不够,不敢去抱云珠,便走上前去,跳起来试了几下,抓到了几把树叶子,但没够着花。

云珠也跳了几下,连树叶都没够着,于是又招呼他:“你抱我一下,肯定够得着。”

他只好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去,抱住她的双腿,一使劲,站了起来。两条光光的玉腿抱在怀里,云珠的小腹正对着他的脸,他嗅到一股女人的气息,感觉身体上某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像箭一样弹了出去,如果不是被牛仔裤挡住,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奔涌,而云珠还在往他脸上挤,嘴里嚷着:“往前!往前!”

他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云珠又叫:“搞错了,是我的前,你的后。往后退,往后退一点儿。”

他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

云珠嚷道:“好,到了。往上!往上一点儿!”

他把云珠往上耸了两下,实在坚持不住,一个踉跄,两个人差点儿滚倒在地。

云珠落到地上,有点儿懊丧:“就差一点儿了!再来!”

他不肯“再来”了:“算了,够不着的。”

“够得着!”

“这花有什么用啊?一点儿香气都没有。”

“人家喜欢嘛。”

“当心别人看见。”

“看见了怕什么?”

“校园的花卉,怎么可以乱采呢?”

云珠放弃了:“算了,你胆子太小了。”

两个人打道回府,云珠迈着两条长腿走在前面,步履轻松,弹性十足,但他却十分尴尬,刚才还令他感激不尽的牛仔裤,此刻觉得像铁裤衩一样,紧紧箍着他,每走一步都把他挤磨得很不舒服。他估计这款牛仔裤是女性设计的,要么是没考虑到男性会有他现在这个状态出现,要么就是故意这样设计了来折磨男人的。他就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不能像女人那样,让自己男性的部位正大光明地突出来。他想用意念让那玩意儿偃旗息鼓,但前面晃动着两条又长又直的光腿,还有一个被牛仔短裤绷得紧紧的翘屁股,他的意念完全不起作用。

云珠毫无察觉,边走边转过身来催促:“快点儿走啊,怎么那么慢?”

“走那么快干什么?这么好的景色。”

“天都黑了,有什么景色啊?”

“暮色苍茫,正是好景色嘛。”

“暮色苍茫,正是蚊子吃人的好时光。”云珠说着就在自己腿上猛拍几掌,“哇,好多蚊子,光咬我,不咬你。”

他一听说蚊子在咬她,就顾不得自己了,马上加快步伐,恨不得一步回到她车里。

还没到云珠的车跟前,他就看见好几个人围在车边评头论足,其中一个还把脚蹬在车胎上,另一个干脆半坐在车前盖上。门卫看见他们回来,马上摆出卫兵的姿势,叫那些人离车远点儿。云珠走上前去,甜言蜜语地谢了门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还想跟她聊会儿,但她已经发动了车,连车窗都没放下,只从车里对他做个“拜拜”的手势,就把车开走了。

一朵白云在夜色里越飘越远。

他听见那几个围观的人还在旁若无人地议论云珠和她的车:

“一看就知道是日系的车。”

“得好几十万吧?”

“反正不便宜。”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奶车?”

“呵呵,不是二奶车,就是‘机(鸡)车’。看看开车那女的打扮就知道了。”

“嘿嘿嘿嘿,咱们B大出人才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B大的?”

“不管她是不是B大的,至少她拉的客是B大的,那不也是咱们B大的人才吗?”

“哈哈,叫个自己开车出私钟的妹妹,开价肯定不低呀。”

“你肯定开不出那个价。”

“看她这么匆匆忙忙的,是不是还要跑下家啊?”

他狠狠地横了那几个人一眼,但不知道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还是不在乎他的眼神,那几个人照旧在那里议论。他很想上去教训教训那几个家伙,但自觉底气不足,只好作罢。

那天夜晚,本该就着白天的浪漫顺势吃顿自助餐就睡觉的,但那些人的议论像坨水银一样,压在他心上,无比沉重,搞得他连吃自助餐的兴趣都没有了。

按云珠的年龄,她顶多才工作了一两年,这么短的工龄,哪来的钱买车?据她自己说,她父母都退休了,妈妈开班教舞蹈,可能还可以赚点儿钱,但没听说她爸爸在干什么赚钱的营生,好像就在家赋闲。这样的三口之家,想买辆几十万的车,似乎不是那么现实吧?还有云珠对海外情况那么熟悉,对B大的地形地貌也那么熟悉,难道她真是传说中的那个?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像云珠这么活泼可爱、天真纯洁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干那种营生的。但听说现在干那种营生的女生多得很,白天都是再正经不过的女学生、女白领,到了晚上就摇身一变,成了风骚性感的“那个”。听说有些女生根本不是被生活所迫,也不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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