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熠手一紧,随即又缓了下来,压着嗓子道:“想不到容泽不擅琴,却私藏了一张好琴,真真是浪费了,现今儿送给皇姐,也算得上物尽其用。”
说罢,衣袖一拂已经站了起来:“罢了,皇姐休息吧,朕先回去了。”
长孙常乐忙送了出去,福身道:“恭送皇上。”
送走了长孙熠,长孙常乐将瑶琴收起来,她似乎并没有拿出来用的打算,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琴不是普通的琴,若是她闲来无事便弹琴,白芷也会很纠结的。
屋顶的房梁上,垂下两条大长腿来,白芷轻轻叹气,容泽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新婚礼物,贺礼……容泽到底把她当做了什么?
躺在房梁上闭目养神,不多时便听到了吱呀一声。
景春走了进来,轻声道:“公主,该用膳了。”
“你放在那吧,等会用。”
白芷把目光投向内室,水晶珠帘掩映的内室,瞧不太清里面的情景,但是隐约可以看到,长孙常乐正坐在床边,在整理什么东西。
珠帘轻动,景春走了进去,略带不悦的道:“公主别看了,您每天整理好几遍,莫非还不嫌烦呢?还是早些用膳吧,用完了膳再整理也不迟啊。”
白芷轻轻飘落在内室,这才注意到床上铺散着的是些书信,书信的纸张泛黄,有的边角的地方已经破损,看上去应有些年头了。
长孙常乐并未理会景春,只一张张将书信叠起来放好,装进一个檀木的盒子里,这件事她做的极为小心和认真,看那模样拿的不像是书信反倒像是在放什么珍宝一般。
不晓得这书信是谁写给她的,竟叫她如此的珍惜,白芷心下里好奇,便想凑上去细看,忽然又想到了容泽说过的话,叫她不要去碰长孙常乐的东西,一时又有些犹豫。
不过转念一想,容泽都把她当做贺礼送给公主了,八成以后也不要她了,那些承诺八成也是骗她的,既然如此,何必理会他!
白芷想着便凑了过去,待要细看,却恍然瞧见眼前闪过一道绿光,她下意识的一退,定睛一瞧,只见长孙常乐的腰间缀着一块碧绿色的玉坠子。
那玉坠子形状如水滴,上面雕刻着细细的花纹,因玉坠子不大,那花纹瞧着不甚清楚,玉坠子上光芒流转,显然刚刚阻挡住她的就是这个东西。
想不到容泽会把这个东西都给了她,他对长孙常乐倒是特别嘛!
白芷抿了抿唇,这个玉坠子,她极有印象,先前这个东西被容泽珍而重之的放在一个盒子里,她有一次无意中瞧见,觉得这玉坠子奇特,便想拿起来看看,不想容泽忽然出现一下把她推出去了老远。
他一直把这东西宝贝着,却转头又送了常乐,倒叫白芷的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下变作了兴致缺缺。
夜晚,微风轻拂,但见星空银河若带,繁星耀目。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女子细细的声线传来,听的人心中一动。
白芷翻身从屋顶落下,只见廊下正站着一个女子,却不是长孙常乐又是谁。
只见她一手扶着廊下鲜红的柱子,举目望着夜空,竟是愁容满面。
一个即将嫁人的姑娘,却没有丝毫嫁人的高兴劲,反倒满眼哀伤,这实在诡异,不得不叫人怀疑。
暗自猜测道,莫非她不愿嫁人么?可今天长孙熠过来的时候,她明明说过自己愿意的。
可转念一想,自古以来,帝王之家,谁又能得个自由,兴许这尹少阳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公主就是被迫嫁的,现今倒是不愿了。
“我这般任性想必你会生气吧?”忽而,她自言自语的道,唇角又弯了起来,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白芷摇头,罢了,她是瞧不懂这姑娘了。
☆、第79章 长孙常乐(3)
常乐公主的婚礼定在下个月,时间紧迫,宫中自是忙成了一团。
嫁衣试了改,改了试却一直不能令常乐公主满意。
白芷私心里觉得不耐烦,一个嫁衣而已至于这样么?可成衣局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每日勤勤恳恳。
大婚之日转眼即到。
大婚前一日的时候,容泽命人递了一封信过来,上面写些什么,白芷未曾瞧见,不过从常乐公主那充满了喜悦的脸上可以看出,定是什么让她高兴的话。
常乐公主笑弯了眉眼,收起书信便命景春取了琴,将这琴珍而重之的交给了景春,示意她明日抱琴前去。
事后白芷才知道,容泽的那个条子上写的是此琴必须由专人抱去尹府,在成亲这日不能让琴离她百步,只有这样方才能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白芷对此表示很无语,心说,容泽真能瞎编,而这常乐公主也够迷信的,这种鬼话居然也能相信,真不是一点点愚昧!
成亲这日,天气尚好,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常乐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更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姐姐,她的婚礼自是无上隆重的,想来这般婚礼除了当今圣上的大婚以外,这应是整个谊国所举行的最隆重的一场婚礼了吧?
常乐公主乘坐喜轿,白芷偷懒坐在轿子顶上了。
新郎官生的十分俊俏,面色白皙,实看不出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不过他身姿挺拔,乘着白马瞧着也是英姿飒爽,只是叫人不解的是,他偶尔一闪而逝的笑容,有些讽刺又有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能娶到常乐公主这般美人,尹将军真是有福啊!”人群中,有个人感叹道。
立刻有人附和:“不错不错,我听说这常乐公主生的美艳不可方物,比那青楼里的花魁还美上几分!”
这人此话一出立刻被随侍在旁的景春狠狠的瞪了一眼,若不是时机不对,只怕景春就要把瑶琴丢过去砸他了。
景春对一旁维持秩序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得命悄悄的退了出去,白芷叹息一声,心说,这人也真是没眼力见,怎么能用青楼女子跟公主相提并论,这不是没事找死吗?
然而人群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又将白芷吸引了过去:“这迎亲的似乎不是尹将军?”
这迎亲的似乎不是尹将军?白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飞身落到那个人身边,仔细去听。
另一人道:“你还不知道?这尹将军战场受伤,一条腿已经断了,如今自是不能来亲自迎娶的。这迎亲的人是尹将军的弟弟,尹少晨。”
“哦,对对,我倒是忘了,这尹将军去年打仗的时候腿受了伤,说起来也是不幸。幸好这常乐公主并未嫌弃,倒肯下嫁,想来也是尹将军上辈子积福了!”
另一人甩甩手,压低声音:“哎,以我看来啊,这常乐公主今年都二十四了,再不嫁人只怕就永远也嫁不出去了,所以这才肯嫁给尹将军的。尹将军虽腿有残疾,但生的俊美不凡,又是国家栋梁,以我看倒是公主占了便宜了,更何况,娶个公主就跟娶了圣上一样,以后连纳妾都不成了,更别指望这公主肯在家相夫教子了!未必是好事。”
“如此说来,这尹将军娶了公主,岂非是亏了。”
“可不是吗?”
白芷听得嘴角直抽抽,她今儿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酸味都赶上老陈醋了!
常乐公主是个十分随和的公主,虽身份尊贵却没有一般公主的娇纵傲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儿。
听着两个人酸不溜丢的话,白芷只觉得刺耳异常,心中为常乐抱不平,便凑近了两个人的后颈,轻轻一吹。
两个人脖子一缩,均是下意识的往身后看来,但没看出什么不对劲这才回过头去,一人捂着后颈说:“怎么感觉这大白天冷飕飕的?”
另一人吸着凉气道:“就是就是,罢了不说这个了!”
白芷得意一笑,轻飘飘落在轿子顶上,有道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两个人堂而皇之的议论常乐,被她吓一吓倒也是活该。
轿子很快到了将军府。
这将军府单从外表看已经是气派无比,门前将军府三个大字,浑厚有力,气势磅礴。
喜娘打起轿帘将常乐公主搀扶下来,常乐公主刚一下轿,门前立刻跪了一地的人:“拜见公主,公主千岁。”
常乐很明显的震了一下,随后疾行两步来到一个老妇人跟前:“快快请起!常乐是嫁入尹府,日后便是尹府的媳妇,受不起母亲如此大礼。”
原来这人是尹少阳的母亲。
常乐继续道:“还请母亲回府等候,免得被人说常乐没有规矩。”
老夫人看常乐这样似乎很是高兴,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回去。
常乐公主则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进了府。
白芷跟进去,只见这尹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正欣赏的时候却是眼前一亮,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着一身黑衣的人不是容泽却又是谁!
白芷飞身上前:“容泽,你还敢出现!”
容泽挑了挑眉,一手转着手中的红色卷轴,笑道:“我为何不敢来?”
“你把我送给常乐公主做新婚贺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
“常乐公主不好吗?”
白芷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想了想才说:“好……好啊,怎么了?”
“那你有何不满?”
“我……”白芷气闷,怎么事情叫他这样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呢?
轻轻哼了一声,赌气道:“我没有不满,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要回清谊观了,我这一辈子就跟着常乐公主了。”
“有些事,却也由不得你。”
白芷恨的咬牙切齿,目光不经意的落到常乐公主身上,便讽刺的笑了笑,由容泽主婚不晓得常乐公主会作何感想呢。
白芷倍加暧昧的瞧着他,笑道:“容泽,你和常乐公主……”
☆、第80章 长孙常乐(4)
白芷话音未落,已被容泽瞪了一眼,下意识的就把话吞了回去,撇嘴说:“不愿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
“不想知道你还问。”容泽鄙视她。
白芷气闷,瞪他一眼,心说容泽是小人,不能跟小人一般见识。
此时,常乐公主已经走到了高台下,而另一条小路上坐在轮椅上的尹少阳已经被人推了过来。
尹少阳胸前戴着个大红花,可脸上并没有什么成亲的喜悦,白芷瞧着可疑,碰了碰容泽:“莫非,尹少阳并不想娶常乐公主?”
容泽道:“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想太多的人容易变老。”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人!”白芷无所谓的耸耸肩,做鬼就是这点好,永远都不会再老了。
容泽斜睨她一眼:“若你没什么事还是下去吧!”
话音落,白芷只感到脚下一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长孙常乐身边。
“吉时已到!”容泽的声音温润如玉,不急不缓,声音虽不大却极有震撼力,一时间整个尹府都安静了。
容泽展开卷轴,嘟哝了几句什么,白芷听着像经文,但是又不确定,但容泽念的速度极快,她努力的听也听不懂,只能鄙视的看容泽一眼:“人家是结婚又不是办法事,你念什么经啊?”
容泽压根没理她,收起卷轴道:“仰承圣上口谕,常乐公主容貌端庄,温顺谦恭,尹少阳将军赤胆忠心,骁勇善战,实乃天赐良缘,今,赐婚于二人,惟愿二人能白头偕老,莫负圣恩。”
白芷坐在高台边上叹息:“皇上管得真宽啊!”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被容泽一脚踢了下去。
长孙常乐福身:“多谢圣上。”
尹少阳却未曾言语,容泽从高台缓缓落地将卷轴递给尹少阳,轻声道:“常乐公主值得你珍惜。”
容泽虽故意压低了声音,但白芷就站在他身边,是以听得十分清楚,不免鄙视容泽,不悦道:“还说跟她没什么,居然这么殷切嘱咐,果真还是有猫腻!”
很显然,容泽听到了她的话,去压根没理会她。
尹少阳却好似没听到容泽的话一样,没有言语,也没有丝毫动作,仿佛化作了一个木头人。
白芷的脑袋里迅速的补充了一出大戏,肯定是容泽跟常乐有猫腻,这尹少阳八成知道两个人之前的事情,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他不得不娶常乐,娶一个心里头没自己的女人,难怪他这么憋闷了。
此时喜娘走了上来,喜悦的道:“吉时到了,新人入洞房了。”
立刻有个小厮上前推着尹少阳离去,常乐公主亦在喜娘的搀扶下跟着离去了。
白芷叹气:“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容泽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容泽瞟了她一眼,不晓得是不是被她气到了,微微呼出一口气:“你想的太多了,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早点离开这吧,景春已经离开了,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