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末从瓶口洒出来,洒在即将腐烂的尸体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白芷虽闻不到味道,可是依旧被这急剧腐败的尸体刺激的不轻,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口鼻,往门口退了出去。
姚满意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不愧是东国候府的二小姐,做事果真是干脆利落的。”
“带我姐姐早日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回来了。”冬颜夕悠悠开口。
姚哼了一声没言语,纵身一跃即从房间退出,寻出事先藏好的瑶琴背在背上,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刚刚的做法实在是……”白芷撇了撇嘴,她难以认同姚的作为。
“我这是为了她好,她既然发现了,如果我不拉她下水,就只能杀了她,莫非……你觉得我该杀了她吗?”姚斜睨了白芷一眼,唇角一撇,几分讽刺。
心说,都道女鬼阴毒,可这女鬼竟还不如一个冬颜夕,做鬼做的这么有善心,真是可悲。
白芷不知道姚在想什么,不过瞧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悲悯,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避开守卫回到客栈,天已经蒙蒙亮了。
姚休息了片刻,听到隔壁传来声响,便也起了身。
不多时,陈麒光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未免夜长梦多,我决定等会就带着雨儿离开这。”
姚点头:“也好,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你呢?你还要去杀他?”陈麒光蹙了蹙眉。
姚讽刺一笑:“你放弃那是你的事,至于我的事,貌似轮不到你来管吧?”
陈麒光一时无声。
姚沉默片刻继续说:“你一直执着于找他犯罪的证据,你觉得东国的律法会给你一个公平,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带着冬颜雨早日离开吧,我会让东国候死个明白的。”
陈麒光自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姚:“这个给你,想必你会用得到。”
那是个裹了牛皮纸的纸包,上面溅着些许的血迹,白芷记得,在进京之前,他就看着这东西发了很久的呆。
一直脸色难看的姚,这一刻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嗯,我帮你们易容。”
送走两个人已经是下午了,冬颜雨的身体不好,姚怕她半路上犯了病,就喂了她一颗丹药,让她一直睡着,两个人倒是顺利的出了城。
“陈麒光给你的是什么?”白芷想到那包东西,心下有些好奇。
“应该是当年的调查结果吧,我还以为他真的可以放下大仇,原来也是放不下的。”姚转身走回客栈。
白芷叹息一声,灭门之仇,自然是不共戴天,姚放不下也属正常,可是想到冬颜雨,白芷的心里又难受起来,冬颜雨如今的模样又何尝不是姚与东国候共同造成的结果呢。
回到客栈的时候,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并将自己易容成了陈麒光的模样。
他的身材原本就与陈麒光很相似,在脸型上也略微有几分相似,易容起来一般人还真的看不出。
白芷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去光明府。”
白芷不解,姚从怀里拿出陈麒光的任命文书:“我要替陈麒光上任,这样的话,冬颜雨不见了,就能摆脱他的嫌疑了,东国候追查起来也就没那么简单了。”
白芷撇撇嘴:“想不到,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姚摆摆手:“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去去就回。”
送走了姚,白芷便斜斜倚靠在客栈门口等着,正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径直走向柜台:“掌柜的,你这店里是不是有位姚期姚公子?”
姚期?那不是姚告诉冬颜夕的名字吗?
白芷循声望去,只见那掌柜的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位公子,不过他今早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您有事吗?”
白芷有点无语,不用问,那会回来的时候姚肯定是跳窗,这个人似乎很喜欢不走寻常路。
那男人自怀里拿出一张请柬:“我家老爷有请,这是请柬,还请掌柜的转交给他。”
掌柜的接过请柬,笑道:“府上是?”
那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叫你转交,你转交给他就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掌柜的忙接过银子,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您放心,肯定转交!”
男人这才满意的走了。
白芷微有疑惑,姚期是姚告诉冬颜夕的名字,莫非这个请柬是冬颜夕派人送来的?
☆、第42章 入侯府
姚是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白芷一直好奇着请柬的事情,见他拿了请柬,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姚打开瞄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了桌上,白芷撑着桌子一瞧,那请柬果真是从东国候府来的,不过不是冬颜夕,而是东国候。
“你什么时候和东国候勾到一起的?他怎么会给你请柬?”
姚瞪了她一眼,不满她的用词:“什么叫勾到一起?我这是计策,明天你可得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白芷挑眉,她表现什么?她表现有人瞧得见吗?
“我好好表现?”
姚点了一下头,再没理她,白芷这才注意到,那请柬上写的是“琴会”,以琴会友的简称。
东国候是个极为爱琴的人,府上琴师就养了十几人,偶尔会在府上举办“琴会”,属于比试一类的事情。
东国候府守卫严密,并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先前能顺利带走冬颜雨,不过因为她疯了,住的地方偏僻不说,而且鲜少有人关注,可是要接近东国候靠硬闯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有了琴师这个身份,姚倒是可以在东国候府来去自如了。
白芷从来没见过什么“琴会”之类的聚会,不过光听这名字她就觉得不舒服,总是要想起某个陷害忠良的人来……
隔天的下午姚带着灵悠琴来到了侯府,侯府内装饰华美,满园的花朵竞相开放,看上去生机勃勃,这模样倒是和白芷印象中差不多,是以也不觉得奇怪,就一路跟着下人走到了侯府的花园之中。
侯府的花园设计的极为精巧,花园正中正有一弯流水流过,几人坐在流水两旁的石头上,身前放着琴和茶水点心,想来这就是那什么“琴会”了。
两个人到的时候一人正在弹琴,白芷看他指法精熟,短短一首曲子,竟换了十几种指法,看上去很是厉害,可细细体会,又觉得不太满意,因他的琴没什么感情,不过干涩的音调。
“姚,你放心吧,有我在,你赢定了。”赢这种光看技艺不看感情的弹琴机器,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姚给了她一个白眼,小声说:“别这么骄傲,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姚在下人的指引下,在岸边的石台上坐下,将灵悠琴放在了腿上,此时东国侯还未出现,他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便安静的等着,这种忍耐力乃是杀手必备的素质,而姚的素质一向是过硬的。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不知道这样听了多少的曲子,东国侯终于姗姗来迟。
东国侯与白芷想象的有些出入,她以为能狠心杀人,甚至视人命如无物的人应该是个市侩的、狡诈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东国候身材微胖,面庞和蔼,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仿佛是邻居家的大叔一样,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杀掉陈麒光的全家。
白芷不禁去想,会不会是陈麒光和姚都搞错了呢?这东国候也许真是无辜的。
姚站起身,像所有的琴师一样向东国侯行礼,然后继续坐下来弹琴听曲喝茶。
白芷百无聊赖,听着琴声又觉得音调干涩,不觉有些郁郁,心说,这就是琴会?果真是让人受折磨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下午的时光很快,终是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眼看众人齐齐起身告辞,白芷慌忙从树上跃下,急不可耐的说:“姚,咱们也走吧,我要被闷死了。”
姚冷目瞟了她一眼,没言语,只是不慌不忙的将灵悠琴收了起来。
正打算离开,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这位公子请留步,还请移步花厅,我家老爷已经在花厅等候。”
姚淡然微笑点头,暗中给了白芷一个得逞的眼神,白芷鄙视他,不满的嘟哝着:“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他肯见你,也是因为我琴弹得好。”
姚只淡笑不语,只是心中清楚,白芷所言不假,若是没有她从中帮忙,这次想要杀东国候只怕是难上加难的。
跟随下人到了花厅,才发现花厅里不止有东国候,还有冬颜夕。
花厅之中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冬颜夕便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手托香腮,聘婷之中透出几分慵懒,她略略抬眼瞄了姚一眼,便抿唇笑了出来。
直起身来,笑道:“果真是你,我今儿远远的听到琴音,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原来父亲竟真的请了你来。”
东国候轻咳一声:“夕儿,不得无礼。”
冬颜夕站起身,缓缓行了一礼:“见过姚期公子。”
姚自是回了礼,他本不是多话之人,以往遇到陈麒光还能多聊两句,如今面对着陈麒光的仇人,又是他即将下手的对象,便觉得兴趣索然,得了东国候的示意便在椅子上坐了,并不多言。
东国候笑道:“听到公子的琴音着实是喜欢的紧,便想留公子吃顿便饭,实在是冒昧了。”
人家这是客气的说法,说白了,他要想留你吃饭,你不想留下只怕也不能。
姚微笑不语,白芷忙推了他一把叫他回话,姚这才勉强笑道:“多谢侯爷厚爱,实是叫人受宠若惊。”
冬颜夕道:“我爹爹喜琴,更喜擅琴之人,公子的琴弹得出神入化,感人至深,恍如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爹爹稍尽地主之谊,正是应当。”
她说着倒了一杯茶给姚:“姚期公子请用。”
“多谢。”姚只看了一眼,却没有动。
东国候向冬颜夕使了个眼色,冬颜夕轻轻拍了拍手,即有丫鬟仆人上来,撤去了原先的茶水点心,捧上了珍馐美味的佳肴,片刻之后,花厅之中,皆是饭菜的香气了。
白芷是没有嗅觉的,可是瞧见那佳肴的模样也忍不住流了口水,来到这这么久,也就是在附身柳月娘的时候尝过两口可口的饭菜,之后再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这种精致饭菜更是少见,一时间更觉得郁闷,为什么每个人都活的这么好,偏偏她过得这么悲催!
不成,但凡能成人,她必定要吃尽天下美食。
这般想着,不禁恨恨瞪了姚一眼,心说,只顾自己吃,竟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太过分了。
干脆盘腿坐在了饭桌上,这里没人能瞧得见她,所以别人不觉得什么,只有姚,一顿饭吃的青筋暴起,恨不能把这女鬼给灭了。
☆、第43章 伤心泪
自东国候府出来,姚的脸就黑成了锅底灰,白芷心里头微微得意,她吃不到,他也别想吃的那么高兴。
正得意着,忽然见姚身形一转,径直走进了一条小巷,白芷愣了一下忙跟上去:“已经这么晚了,马上就到宵禁的时间了,你再不回客栈,可就……”
姚忽然转身看了过来,白芷的话一下梗在了喉咙里,小巷的尽头有昏黄的烛火,巷子里略显昏暗,姚的双眸泛着冷冷的光,盯着她,仿佛黑夜中的一匹饿狼,将她盯得浑身难受,如果她能出汗的话,只怕现在早就被冷汗浸湿了衣服。
刚刚的话没能说完,尽数堵在了胸口,又被他这样一瞧,白芷的心都提了起来,不自在的拧了拧身子:“你看我干什么?”
姚一只手掌撑住墙壁,将她困在自己的墙壁之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侧,仿佛有风吹动了她耳侧的秀发,青丝微舞,有些撩人,白芷恍惚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你刚刚是不是……发春了?”
只觉得浑身一冷,原本烧起的脸,一下冷却了下来,气氛也一下冷到了极致。
“你才发春呢,你全家都发春!”白芷气的胸闷。
“如果没发春,干嘛坐桌上?玉体横陈,很好看吗?”姚挑了挑眉,气的脸色发青,他从来没吃过这种暗亏,想到自己无从下筷的样子,心头恼得不得了。
白芷咬唇,有些委屈,本有些苍白的唇因这轻轻的一咬,反倒咬作了红润,嘟哝着:“谁让你,只顾自己吃东西了,我看得见吃不着……”
那人忽然靠了过来,唇上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温热,白芷愣了愣,剩下的话尽数堵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用小手抹了抹红唇:“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怎么可能呢,怎么能呢!他怎么碰得到她?他怎么能亲得到她?
白芷混乱了,不敢置信,刚刚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回去吧。”姚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径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