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 第35部分

此举无疑是在怀宁公主脸上再次狠狠扇了一记，她缩在袖中的手紧拽成拳，低着眉眼退到自己席位上坐下，心中对朱淑雅和顾春雨的恨深刻入骨。若不是这两人，她堂堂公主之尊，又怎会让人平白看了笑话去。

左侍郎夫人轻笑着禀过太妃娘娘，才吩咐开席。

太妃娘娘自先皇故去后便入了道观带发修行，平日里深居简出无人能求得一见，这次若不是托将军夫人的福，她也定然请不来太妃娘娘出席这私人宴会。此举虽然看上去不过是家眷们平常的一次相聚，可由于出席人的身份不同，便赋予了不同的涵义，自此，她家老爷在同僚间便也能高上一筹半等了。

同席的诸位夫人也知道太妃娘娘是决计不可能出席下次的聚会了，无不把握机会，争取在太妃娘娘面前露上一面，以博得个好感便是天大的福气。

原因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当朝太后并非皇上生母，而太妃娘娘一则与皇上的生母情同姐妹，二则当年皇上生母过世之后，皇帝自小到大所有的教养都是由这位先帝宠爱的妃子一手负责的，是以在太妃娘娘的面前，皇帝最是孝顺不过，便连太后陛下也没这般尊荣。幸好太后原本就不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对于太妃跟皇帝间的感情也能体会包容，甚至有时还会提醒皇帝陛下常去道观坐坐，陪太妃话些家常以尽人子之责。

春雨并没因为公主的鄙视便自卑的失了进退规矩，反倒是不时担心的看着小郡主，就怕这小家伙在不经意间冲撞了太妃娘娘。现在她们已经无意的得罪了公主殿下，虽然朱慎可能不会在乎，但朱慎的母亲老王妃就不一定不在乎了。再加上小郡主生母的原因，那些流言碎语只怕会来得更加的猛烈。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悠悠咏唱

第七十一章　　悠悠咏唱

将军夫人和太妃娘娘的案桌相隔很近，两姐妹也不时会低声交谈几句，而春雨和小郡主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们二人身边，让其他人眼红嫉妒又不得不露出一张揣满和气的伪善的脸。

“小雅儿，你的头花挺漂亮的，这样串珠的方式，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是你从北方带过来的吗？”

不想冷落了身边的小丫头，太妃娘娘低头笑问小郡主。

“是春雨帮我做的，雅儿也有帮忙。”

看了太妃娘娘一眼，小郡主微红了脸，细声细气的回答。

“哦！”太妃娘娘一听来了兴致，她们这些尊贵的人，对于如何选择佩戴的首饰的确很有研究，可真要自己动手制作，那就是十足的门外汉了，小郡主想来也没有人教过她这手工，于是好奇小郡主都帮了些什么忙，“雅儿做的什么？”

“回太妃奶奶，雅儿帮着串珠子和贴纱，雅儿头上这支花的镶珠就是自己串的呢。”指了指头上用米色小珠子串成的桂花钗，小郡主笑得很满足很自豪。

太妃娘娘蹴近了一看，果然那些看上去很精巧的花团都是用米粒大的珊瑚珠串成的。陪着菱纱制成的叶，很是应景。

“那小雅儿帮太妃奶奶做一支成不成？”有心考校一番，太妃娘娘顺势提出了要求。

旁边一直笑看她们对话的将军夫人也凑了个热闹。

“小郡主越大越是兰心慧质了，这份灵巧比起真正的师傅来也是不逞多让的。过些时候太后大寿，不如小郡主做些小玩意儿戴着，保准出彩。”

原本她们就打算自己做些发饰什么的来带，只是也没想怎么正儿八经的弄，无非就几个不起眼的小配件罢了。现在太妃娘娘和将军夫人这么一说，若是到时候没有拿得出世面的，别人嘲笑事小，让太妃娘娘瞧低了才事大。

春雨面带微笑，温和鼓励的看了小郡主一眼，小姑娘只得颔首应下。

瞧着这一幕，旁边人虽不搭话，可没一个不包含心思的。这也算是小郡主和春雨能否在京城立足的第一道难关了。

接下来的歌舞才艺表演，尽皆是诸位闺阁少女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小郡主因为年纪太小，加之太妃娘娘有意无意的相护，倒也没人能趁机陷害她。只是苦了春雨了，被人用言语挤兑，就想看她出丑。

这场面上若是推拒便失了颜面，可春雨从穿来这个朝代，便是为着生存而奔波，让她哪里找时间和金钱去学习这些明显是装点门面用的歌舞才艺啊。书画倒是能拿出手，可惜这里并未准备笔墨纸砚，倒是七弦古琴有那么一两具。

这种古老的乐器，其音苍老、浑厚、圆润、古朴。早在孔子时代，琴就成为文人的必修乐器，而且成为四艺之首，人说琴的“四善”：（苍、松、脆、滑）和“九德”（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就是古人对古琴音色的总结，它也是文化和理想人格的象徵。

琴是左侍郎夫人准备的。春雨朝太妃娘娘和将军夫人微微一拜，便提着裙摆端坐于琴前。她并未急着抚琴，而是平心静气的调整了心态，以着端庄娴雅的姿势开始弹奏并咏唱。

所唱乃是《诗经》中的名篇《木瓜》，这首古诗有一种跌宕有致的韵味，在咏唱时很容易达到声情并茂的效果。再说春雨当年学习这个的时候，可是下了苦功夫的，一字一扬皆是正儿八经的古韵。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　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

悠悠的声调流畅的弹奏，比起那些学习了当世流行曲调的贵族小姐们更显得端庄而有气质。太妃娘娘在听到春雨所唱之时，就已经亮了眼勾起了唇。

“顾姑娘果然才学过人，本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咏唱了。”

唤了宫女过来，赐给顾春雨黄金十两珠宝一匣，另有绫罗若干。

“本宫看人几十年，少有走眼的时候，顾姑娘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以后还请多费心教导小郡主了。”

春雨连忙跪伏谢恩：“能有幸陪伴小郡主本就是春雨之幸，太妃娘娘折杀民女了。”

有太妃的金口玉律，在座的诸位夫人对春雨的态度更是热切了几分。

她们原先也以为春雨不过是个小小农夫之女而已，是靠美色才得朱慎另眼相看罢了。可今儿一见，却并非传言中那样不堪，相反，春雨的姿色也不过是中上之资，可人家的进退谈吐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篇诗经咏唱一出口，行家便已知她是否真的熟读诗经了晰其意，普通贵族家的小姐，也不见得能将其吃透，更别提一个农夫之女了。

春雨跪伏谢恩之时是出了案席所在的，身边右侧便是一直含笑的将军夫人。

在所有人都锦上添花的交相称赞之时，将军夫人却便了脸色，直勾勾的盯着春雨因低头而露出的脖颈。

“妹妹？妹妹？”太妃娘娘本是准备和妹子说上些什么，可一偏头就看到她神色大变的模样，心底一惊，扫视四周而无所得，只好稍微提高了些声音。

将军夫人被两声急唤惊醒，转头看向太妃娘娘，神情说不出的激动和复杂。

“怎么了？”太妃娘娘只有这个一母同生的胞妹，对她本就很是上心，这会儿见妹子神情不对，赶紧追问究竟。

将军夫人拧着手指，想说什么又突然住了口，隔了片刻才又抬头解释：“没什么，就是突然感到心悸。我这都是去南边带回来的毛病，也是为此，我家夫君才让我回京城暂住一些日子。”

“哦？你为何不早说？要紧吗？可需让太医给你瞧瞧？”

太妃娘娘不掩担心，起身来到将军夫人身边坐下，抓起她的手腕一探。

“脉象根源稳健，可却为何有激动之象？嗯，是了，南方燥热，你腑脏内有燥气聚集，让太医给你开些退火的方子应该就行了。”

松了口气，太妃看着妹妹有些失常的脸色一叹：“既然妹妹身体不适，那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诸位夫人虽不舍放弃这个跟太妃娘娘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也没谁敢说不走的话，于是齐齐出声劝说将军夫人回府休养。

“如此也好，那，就真对不住各位了。今儿扫了大家的兴致，来日便由我给大家请罪补偿罢。”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变成倒欠人情了

第七十二章　　变成倒欠人情了

“春雨怎么办啊？都是我不好，不该多嘴的。”

小郡主在房间里苦恼得团团转，参加太后寿宴的首饰能用普通的吗？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真不知太妃娘娘和将军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相较于小郡主的紧张，春雨倒是一副兵来将敌水来土掩的模样。

“有甚不好，正巧可以让人看看小郡主你的心灵手巧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炭枝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些线条什么的，让旁观的三人一头雾水。

“哎呀，春雨。”小郡主的声音带上了两分旖旎婉转，凭地让人背上一麻。“这都什么时候了，离太后寿宴不到半月的时间，你还有闲情画这些花啊草啊的，帮帮忙了啦。”

春雨被小郡主抱着手臂直扭，无奈的放下炭枝：“我这不是正在给你想办法嘛，你别闹好不好？有这闲工夫，不如带着燕霜琪儿去淘淘珍珠玛瑙翡翠角料什么的，还有各色的珊瑚珠子，越多越好，咱们也能有选择的余地。”

拍拍小郡主的脸蛋儿，春雨将她和两个侍女打发出去，才得了空静下心来画设计稿。

明朝的贵族少女发型比较简单，想要求新求异，就只能在头饰上下功夫。金凤珠钗是必不可少的，步摇的款式和佩戴多寡也代表了此人的身份地位，另外鲜花也是很时尚的头饰之一。思来想去，春雨画了七八张简稿才确定了太后寿宴上小郡主该佩戴的头饰花样，顺带还设计了配套的颈饰手镯及身上的挂件。

制作这些首饰配件的自然有专人负责，可太妃娘娘的意思却是要让小郡主亲手制作，这就有些为难了，毕竟没有经验的人根本连胚模都打造不出来，更别说制作成型。

春雨取巧的想了个法子，所有的饰物都请师傅打造好金银底型，而她们需要做的，则是最后的装饰完善。就像最简单的那款金凤衔珠的步摇，金凤和钗身都由师傅去做，她们只需将凤首衔着的那串珠子做好变成。当然，也不可能所有的东西都如此，还有些步摇和珠花则只需做好钗身便可，剩下的贴花串珠什么的，都她们自己动手。

将画的线稿整理好，春雨硬着头皮去找朱慎，有些事情还需借助他出面才能搞定。

朱慎这会儿在书房内批阅公文，案牍上摆满纸张卷册。

“有事？”朱慎听到小厮说春雨来找，顿了一下就让她进来了，可进来归进来，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直接问了两字就不再开口。

春雨很想转身就走，可一想到若是完不成太妃娘娘交予的任务，小郡主大不了丢个脸便是了，可自己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今日中午去左侍郎家赴宴，得太妃娘娘吩咐，让小郡主自己制作太后陛下大寿时需用的饰物。春雨想了些样式出来，可没办法独力完成，想请大人出面雇来一位大师傅，协助小郡主完成这些饰物，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朱慎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好奇的抬起头打量了春雨一眼，见她手中拿着纸稿，于是直接叩叩桌面：“拿来我瞧瞧。”

一张张的仔细看过，朱慎嘴边浮起一抹笑来：“没问题。不过，我帮你请师傅，你有什么回报吗？”

“啊？”春雨长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小郡主是你的女儿诶。”

“可是我并没有义务帮你们作弊对不对？”朱慎将稿纸放到右手边，再次拿起公文批阅。

春雨张合了半天嘴唇，很是无力的垮下肩：“那你说你要我做什么好了。”

某人低垂的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做出苦思不得的表情来。过了好半天，才纠结的叹了口气。

“现下实在想不出能让你做什么事，这样吧，先欠着，等日后想到再说好了。”

春雨隐蔽的翻了个白眼，满嘴的苦涩，怎么搞成她倒欠他了，果然是无良奸臣，她这善良的老百姓再有十个心眼也斗不过他。

“对了，你等会儿去绣院一趟，新来的绣娘绣的那些花纹很不得我意，你给她们指点一下。”状似不经意的吩咐春雨，后者猛的回头，那个男人依旧眼不离手中折子。

“可是春雨也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啊，府中绣娘的绣工比春雨好上太多，指点她们怕是有些难为小女子了。”

听出春雨压抑的怒气，朱慎冷冷的扫她一眼，一声不吭，可那眼中的威压却让她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春雨手指拧得死紧，一副打算抗争到底的模样，怎奈对方压根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意思，手中折子都换了三本了，也没吭一声。

无奈只得闷闷退下，春雨待出了书房门，瞅见没人，无声的张嘴大叫并朝门里做了个鬼脸，才气冲冲的离开。

等她刚转过书房，就见另一边转角处出现一位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