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倾墨抬起头,皇帝这样说,就是知道自己在相府的那些“光辉事迹”了?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没什么好畏首畏尾的了:“圣上是想与臣女对奕一局吗?”
“来试试。”皇帝看上去很满意这样直接的齐倾墨,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齐倾墨不习惯用白子,起手走的是黑子,那一局上棋子已经撕咬在一些,彼此不肯退让分毫,大有牵一发动全身的意思在。
她看了一会儿,果断落子,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步走得可不算妙,但也未说破,落下白子,齐倾墨此后行子想也不想,拿起黑子落手干脆利落,看得皇帝眉头越发紧皱,莫非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如传言那般有才?
两人就这般沉默的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皇帝看着棋局忍不住哈哈一笑,手中的白子一扔,准确地落入棋盒,大声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个小丫头下棋果然有点意思。”
屋子里的太监宫娥面面相觑,谁曾见过皇帝这样大声的笑过?这个齐家七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皇上逗得龙心大悦?
“皇上过誉了。”齐倾墨也放下黑子,棋成定局,不必再下。
“这局棋很多人来看过,都不曾破开,因为他们少了你身上这股悍不畏死的劲儿,你竟然舍得一大片棋子最后困住朕,实在看不出是一个女儿家的手笔。”
“还望皇上恕罪。”求恕罪的原因是齐倾墨赢了皇帝的棋。
“这有什么可怪罪,朕赢了一辈子,偶尔输一回,感觉也还不错。”皇帝却不在意,说道:“而且,谁知道有多少局棋明明是要输的,却碍着朕是天子,他们不敢赢。”
齐倾墨不接话,既然选择了坐上皇帝这个位置,就要做好孤家寡人听不到真话的准备。
“朕听说,相府原有四女两子三夫人,如今已只剩下一子一女两夫人,对吗?”皇帝问齐倾墨,目光逼视着她,似乎在等一个合格的答案。
齐倾墨微微握拳,她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会对相府的家事赶兴趣,但是既然皇帝这么问了,想必他早有所了解,此时说实话才是最好的:“皇上圣明,正如皇上所说。”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皇帝眼中逼视的目光越来越狠,强烈的压迫感没由来让齐倾墨很不舒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齐倾墨大方抬眼,与其缩手缩脚,不如坦然相对,皇帝今天问的这些话太过奇怪,齐倾墨必须摸准皇帝的心思。
“哈哈哈,说得好!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帝突然开怀大笑,着实是许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见多了阿谀奉承的嘴脸,齐倾墨这样坦白的人,实在有趣。
齐倾墨眼角微眯,皇帝如果对相府的一切了若指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所有的作为都一清二楚?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有安排人手在相府里,以齐治和萧天离两人的本事肯定早就查觉了。
那就只能是……齐治告诉皇帝的。
世人都说皇帝对齐治的偏爱极不一般,哪怕一些事明明是齐治错的,皇帝也会替他遮掩下来。齐治的确有些治世之才是不错,但他为人狡猾奸诈,这些年又有心投靠太子一党,皇帝也只是略微施压,让齐治收敛一些。
再联想起齐治曾经对齐铭他们说过,不得伤自己性命,难道也是皇帝的意思?
想到此处,齐倾墨背后惊出一层薄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值得皇帝如此用心的地方,就只有凤血环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连皇帝也在暗处动手脚?
想到此处,齐倾墨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衣袖,盖住凤血环,手心隔着衣服压在上面也能感受到它传来的丝丝凉意。
“今日便留在宫中用膳吧,朕已经许久没遇上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齐倾墨正想着要怎么回话,皇后带着一群宫女款款而来:“皇上也真是的,宫里头来了客人也不告诉臣妾,臣妾也好接应着啊。”
正如外界传言的一般,皇帝与皇后的关系看上去极其恩爱,已年过三十的皇后保养得当,穿着常服,站在皇帝身边很自然地双手搭上皇帝的肩膀,替他按摩揉捏。
“朕也只是一时兴起传了这丫头进宫,不过这丫头着实有趣得很,太子府中的那个太子妃,也是同出齐府,不知道是不是也如这丫头一样有意思呢。”皇帝拍着皇后的手背,看上去宠爱之极。
皇后冲着齐倾墨柔柔一笑,然后才说道:“皇上难得没听说过吗?民间有这样的传闻呢,丰城四美独倾人,不及倾墨半点笑。”
“哦?这是什么说法?”不但皇帝奇怪,连齐倾墨也奇怪,民间何时有过这样的传闻了?
“就是说啊,这丰城里有四美,独以齐府倾人小姐为首美,但是再倾人的首美,也比不得倾墨小姐的偶然一笑。”皇后说得煞有其事。
皇帝不由得看向齐倾墨:“原来你在民间的名声这么高?”
“皇后娘娘过奖了,相貌不过是一副皮蟗,是美是丑各人看法各不同。”齐倾墨可不会觉得皇后突然好心夸她是一件多好的事,对于女人来说,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都是敌人。更何况,她们本来就不是同一阵营。
然后是好几番无聊的推诿废话,齐倾墨寻了个借口就要出宫,皇后看上去也不是很乐意让齐倾墨跟皇帝一起进膳,齐倾墨便很顺利地脱了身。
跟着小太监往宫外走时,听到后面有人在唤她,回头一看却是萧遥。
“平遥王爷。”齐倾墨客气行礼。
“嗯。”萧遥点了下头,却对一边的太监说道:“你们先回吧,本王送齐小姐出宫。”
待得小太监们走远了,齐倾墨才问道:“平遥王爷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个鬼精灵,随我一起走走吧。”萧遥就知道瞒不过齐倾墨,笑了一声。
初秋的时候宫里头就换上了应景的菊花,怒放的木芙蓉开得热烈芬芳,美人蕉睡在宽大的叶子里静待来人欣赏,还有不时传来的阵阵桂花香。
“怎么,这宫里的百花提不起你的兴致?”萧遥见她兴致不高便问道,按理说谁见了这秋日里还有这繁华似锦的景象都应该欣喜才是。
“这些花草虽好,但都已被修修剪剪,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而且,秋天最好看的不应该是金色落叶吗?”齐倾墨说道。
“你总是这么奇怪。”萧遥笑道,“你可知,你今天进宫,宫外一大群人在提着胆子等你平安出宫?”
“怎么了吗?”齐倾墨问。
“我那个皇兄可不是简单的人,喜怒无常不说,性情更是阴晴不定,前一刻钟可能还在赏赐你,眨个眼就能砍了你的脑袋。”萧遥对自己这位皇兄的评价,并不高。
齐倾墨对萧遥的话倒表示赞同,那位皇帝的性子的确不好捉摸透。
“小离一直守在宫外,怕你出事。”萧遥忽然说道。
“他是怕凤血环出事吧?”齐倾墨晒然一笑,如果皇帝也一早就知道了凤血环的存在,那是不是能理解为皇帝他老骥伏枥,壮志未泯呢?传说这凤血环可能是助人得天下,一统江山是每个皇帝的梦想吧?
看看自己原来如此值钱。
萧遥叹息一声:“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这样不好吗?”齐倾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情况了,她已经不在乎她跟萧天离之间是什么关系了,像这样彼此认定是利用的相处方式也不错。
“你不要太过相信我皇兄,他头疾已经很多年了,就算是柳安之也不能根治,如果你不是非常值得他看重,他一样会不管你的死活。”萧遥给出了忠告。
“被他看重也不是什么好事。”齐倾墨可不想被皇帝当做宠物养起来,然后慢慢研究凤血环的用途。
“那他就会摧毁你。”萧遥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试想如果有一天你去了别国,比如青沂,比如宣摇,对临澜国来说是多大的威胁?”
“到时你也会帮着他杀了我,对吧?”齐倾墨把世事看得太透,透得已经离温暖越来越远。
萧遥沉默了片刻,看着齐倾墨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会吗?会吧?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还是早点回边关吧,丰城里待着他太难受了。
☆、第127章 中连环计
不远处的花丛里一双眼睛一直盯首齐倾墨跟萧遥,直到他们穿过御花园出了宫,才猫着身子起来往宫中某处跑去。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皇后只细看着刚修好的手指甲:“你说平遥王爷跟齐倾墨刚才一直在说话?”
“回娘娘,是的,两人相谈甚欢。”监视的人回话。
“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皇后突然冷笑一声。
“娘娘,要不要继续监视?”那人问。
“不必了。”皇后继续看着手指甲,高高在上的声音透着算计,这么多年,她斗过那么多女人,区区一个齐倾墨,又能算什么?
太子妃的请帖送至时,齐倾墨微微有些讶异,叶月难不成也染了这丰城中的陋习,无事喜欢在府里大办宴会,成日浮夸度日不成?
“小姐,那咱们去不去?”鹊应知道齐倾墨不喜欢这些场合,但碍着送帖的人身份特别,她也不敢就自作主张地回了。
“帖子我看看。”齐倾墨接过鹊应手中的请帖,上面是叶月的笔迹无误,看了片刻齐倾墨才说道:“哪里有太子妃请人作客,自己亲手写请帖的,叶月应该有事要找我但不方便出府,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那我明白了。”鹊应连忙下去准备衣物的礼品,齐倾墨既然认定叶月有事,就一定会赴约的。
见到鹊应下去,齐倾墨问泠之继:“你一个人对付普通的家丁大概能应付几个?”
“十几个不成问题。”泠之继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比较有底气的。
“那训练有素的影卫呢?”
泠之继想了一会儿才谨慎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影卫武功也有高低,像是皇宫里的大内侍卫那种,我能对付五六个,再多一些,就不敢保证全身而退了。”
“这样啊,好。”齐倾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齐小姐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泠之继疑惑道。
“只是好奇而已。”齐倾墨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换好衣服,齐倾墨一行人来到太子府,这才发现叶月邀请的人远不止她一个,几乎京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齐聚一堂,齐倾墨这一身颇显家常的打扮在一行人倒有些素了。
其实不乏许多投靠太子一党官员的家室,见到齐倾墨更是多有排斥,对叶月扮演的这个齐倾人倒多有亲昵。
碍着两人的身份实在特殊,齐倾墨也不好直接上去跟叶月说话,坐在席位上看着一屋子的女人争奇斗艳,不时可见一些稀罕的宝贝往叶月桌上送去。齐倾墨示意鹊应送上了盒子里的一对玉如意,场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
叶月看到鹊应里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打开那对玉如意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一边,倒是坐实了她与这个娘家小妹不和的传言,其它的人见到叶月这般,也悄悄离齐倾墨远了些。
偶有一些跟太子不和的人上来打招呼,齐倾墨也只懒懒应付,玉如意下面藏的字条想来叶月已经看到了,正要找个借口说不舒服去后院歇息一番,等着叶月过来,哪成想坐在主人之位的叶月却突然发起了脾气。
鹊应小心地挡在齐倾墨前面,齐倾墨却拉开鹊应看着叶月。
“姐姐息怒,妹妹不是故意的。”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正跪在叶月脚下求饶。
齐倾墨问着应:“怎么了?”
“那女子打翻了叶月的酒。”鹊应小声地说道,心中跟齐倾墨一样在纳闷,不过是打翻了一杯酒,叶月这么大动肝火是做什么?
“姐姐?姐姐也是你叫的吗?相府堂堂七小姐都要尊称我一声太子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姐姐?”叶月跋扈地骂道,那女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叶月却还没有停,继续骂着:“不过是太子爷的一个侍妾,说白了就是个暖床的下贱货,让你在此与我同席已是莫大的恩宠,你居然胆敢不敬!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太子府?”
她骂骂咧咧地声音一直在延续,全然不顾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在,可笑的是这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叶月一个人闹得像只小丑,谁也不去劝阻。那个女子始终跪在地上不发一语,任由叶月打骂,鹊应感叹一声:“叶月如今可是演得越来越像了。”
齐倾墨不置与否,淡淡看了两眼,这时有人走过来,是一个年迈的老妪:“齐小姐,太子妃吩咐奴才带您去后院休息。”
“好。”齐倾墨点头。
那老妪一直带着他们三人走到后院的屋子里,退出去之前说他们家太子妃马上就到。
鹊应皱着眉头看着这屋子里的陈设,处处彰显着豪华与奢靡,看了半天说道:“小姐,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齐倾墨却并未答话,递给鹊应一个布条对她说道:“鹊应,拿着这个去找三皇子,现在。”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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