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虽然便宜,也住不开咱们老少三代!更何况,水灵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生了,少不了用人。咱们要买多大的院子才能住的开?”
安之扬知道自己跟爹爹讲不了道理,气呼呼的出了门,路过夏园的时候,终归还是拐了进去,管事儿的婆子们一路小跑的跟着,一个劲儿的说要进去禀报,安之扬只得叹息着站住了脚,等在院子中间。
什么时候,自己要见自己的媳妇,还要下人进去通禀?!
没等婆子出来,潘良已经带着小楼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安之扬,神色暗了暗,拱手笑道:“之扬,一向可好?”
安之扬正在院子里发呆,潘良喊他他才反应过来,想起小北这半年多一直跟潘良在一起,心里更加酸涩难过,却只得把醋咽回肚子里去,拱手苦笑道:“还好。三哥呢?这半年多转了不少好玩儿的地方吧?”
潘良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并不计较,只是微笑着说道:“随便转转。”
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只是他从乔氏母女的态度上看出,安之扬未必写了休书,人家还是正经夫妻,有什么话让他们自己说去,自己莫在中间做这个传话筒。
两人正说着。小北和含韵相跟着走了出来。
小北明明看见安之扬了,本来平淡如水的心里也有些波涛汹涌,却直接走到潘良面前,等潘良跟含韵见过礼,牵住潘良的衣袖道:“三哥,你这是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含韵和安之扬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潘良虽然脸上仍旧温和无波,心里明白小北是拿自己气安之扬呢,莫名的痛了一下,笑道:“我到海龙囤见兄弟们去了,大伙儿多日不见,多说了几句。小北,那吉庆园收拾出来了,你去那儿住吧。我是个大老爷们,住哪儿都行。”
安之扬阴沉的心情刚光亮了一点,就听小北说道:“我跟含韵姐住这儿就行,这儿地方宽敞,含韵姐一个人也怪闷的。那院子还是你住吧。”
潘良如何不知道小北的心思?他无奈的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哥哥就先过去看看,你有事儿差春儿过去找我便可。”边说边向含韵和安之扬告辞,见小北竟然跟着送了出来。笑道,“妹妹,回去吧。有些事儿,躲是躲不开的。”
小北被她洞察了心思,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潘良轻轻叹息了一声,便带着小楼离开了。
含韵和安之扬都听见了潘良的话,表情更加尴尬,还是含韵最早醒悟过来,拉着小北请安之扬进屋,吩咐红儿倒了茶,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对小北说道:“忘了跟厨房吩咐做你爱吃的糖醋小排,你们先坐,我得去看看。”说着向红儿春儿使了个眼色,红儿便拉着春儿,并别的丫头一起退了出去,含韵还亲自帮他们关上门。
小北心里有些紧张,连忙端起茶盏喝茶。安之扬见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心里却打起鼓来,半晌才道:“小北,你这次闹得有点过了。”
小北一听,安之扬不检讨自己言而无信,反而埋怨自己闹得过了,冷笑不已:“既然如此,便请安公子给小北一纸休书便了。”
安之扬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了,早料到小北会这么说,连忙站起身子,走过去蹲在小北面前。柔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算再气,打我骂我都行,我都不怨,为何非要跟三哥跑出去?知道的说你们只有兄妹之情,不知道的,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呢!”
“随便别人怎么说,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不在乎再多加一条。”小北故意说些让安之扬生气的话,逼着他写了休书,给自己自由也就罢了。
安之扬心里虽然生气,却不敢再随便惹恼小北,握紧小北的手,声音暗哑:“我知道你气我纳妾,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真的要让我背上一辈子骂名吗?只要你好好的回来,我便跟你保证,再不去水灵房里,她跟儿子一起,我跟你一起……”
“你还是不是人啊?!”小北怒极反笑,甩开安之扬的手,站起来走到窗前。“水灵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娘!你忍心让她十几岁便为你守一辈子活寡?再说了,她肚子里不是儿子怎么办?要是女孩……”
“是男孩,我给她诊过。”安之扬连忙说道,边说边站起身子,跟到小北身边,“我爹也亲自诊过,是男孩。我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安之扬的声音几近嘶哑。虽然眼神里满是恳求,却仍旧挺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下颚。
小北几乎又被那声音蛊惑,心里痛如刀绞,连眼底都酸涩起来,连忙仰脸让泪水倒流,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令狐禅带你们加入了叛军!你快带着你爹、阿嫲和水灵母子离开播州,随便去哪儿过活!我和三哥自会把含韵姐接走,免得过两年打起仗来,你们无端被连累……”
“你说别的干什么,我只问你,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回来?!”安之扬踏前几步,扬臂将小北困在墙边,满是伤痛的双眼看进了小北的眸子,嘶哑着声音问道。
小北忍不住抬头看着安之扬明显消瘦的脸颊上深邃痛苦的双眼,想起在瓜洲三生园的后院,安之扬也是这样把自己压在墙上,短短的几年便物是人非……
“小羊,我们没办法回到过去了。你已经娶了水灵,她也怀下了你的孩子,无论你怎么做,咱们也回不到过去了。好在,水灵真心喜欢你,你娶了她,而不是那个毫不相识的李家小姐,也是你和水灵的缘分……”
安之扬看着小北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却完全是冷漠如冰的话,心里恼极了,恨极了,报复的压紧了小北的身子,用嘴堵住了小北的话。
小北的脑子一片空白——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两片唇,怎么味道却完全不一样了?从前,自己不是说安之扬的吻像果冻,像QQ糖。像……怎么转眼间,这个吻,竟然变得这样苦涩?
她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安之扬闭着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可是,爱又怎样?自己难道可以接受他用碰过别的女人的身子来碰触自己?或者,让十几岁的水灵生下孩子,便独守空房一辈子?!
她没办法做到。
从安之扬决定纳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左右摇摆,直到最后,安之扬忙得半个月没回家,她才知道知道那样的苦处,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
这半年多来的犹犹豫豫,也终于在这个苦涩的吻里告一段落。
当初,是谁说的,若爱,请深爱,不爱,请放弃?
是谁斩钉截铁的说,喜欢,就没有但是?
此刻也是一样啊,既然决定了要放弃,就彻底洒脱一点,不要婆婆妈妈!
想明白这一节,小北终于慢慢抬起了双手,推抵在安之扬的胸前,用力,慢慢推开了安之扬,看着他揉捻的红唇和满眼满脸的泪意,狠着心展颜笑道:“我就当你是跟我吻别了。”还想再说点什么故作轻松的话,却哽咽着根本说不出来,干脆闭上嘴巴,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
这个表情深深的刺伤了安之扬,比小北以往甩出的任何狠话都伤得更狠。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意教坊司的那段过去,却仍旧用这样的姿态来伤害自己。
还是,她真的不在意?这半年里,她跟潘良……安之扬不敢想,每次忍不住想到这一点,他都会自动停止,生怕自己会想那最坏的可能。
两人正各怀心思的对视着,门外便传来水灵暴躁的声音:“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我在自己家里找自己的丈夫,还要看你们的脸色不成?!”
“你自己的家?你去问问你爹,这个院子算不算你家!”含韵终于发怒了。
小北推开安之扬,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一眼看到暴怒的水灵,冷笑道:“水灵,她好歹是你大娘,难道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若说服你爹娘把你大娘的钱还回来,我们今晚便搬走!”
水灵刚要反驳,就见安之扬一脸冰冷的也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立刻想起丫头们为何守在门外,含韵又从厨房那边跑过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小北:“你……你……”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27章 今天,就在今天!
第027章 今天,就在今天!
安之扬眉头一皱:“水灵。你这是做什么?从二当家那儿说,她是你的姑姑;从我这儿说,他是我的正妻,你的姐姐。不要太张狂了!”
水灵万万没想到,安之扬竟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呆了一呆,大哭着跑出了夏园。
小北只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理安之扬,便过去安慰强忍着泪水的含韵:“含韵姐,她到底是个孩子,何必跟她计较?等三哥安排好了,我们带你离开这里便是。”
安之扬本想讨好小北,却听小北要离开,顾不得含韵在场,大步跨了过去,拉住小北的胳膊,冷着脸说道:“你要走?走去哪里?你难道不知道夫唱妇随的道理?”
小北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安之扬此刻是绝对不会写那份休书的,也不想惹恼了他,苦笑道:“之扬。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要留下?方才水灵说话虽然没大没小,对我来说却有些道理——这是她爹娘的家,我有什么立场住在这里?二当家那里有含韵姐多年的积蓄,却不曾有我的。”
几句话说得安之扬哑口无言,黑着脸想了半晌才道:“小北,你给我几日,我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我也不想住在这里的。”
小北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却顾忌这院子里的下人,不知道谁在听着呢,只得隐晦的说道:“方才我跟你说的,你也一并想想——回京城也好,随便去哪儿过活都好,只是不要留在播州了。”
安之扬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他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脚步沉重的走出了夏园。
小北扶着含韵进屋说了会儿话,有婆子来报将军回来了,要为潘良和小北接风。含韵点头让婆子退下,自己和小北一边梳洗换衣一边说话。
小北道:“含韵姐,一会儿就照方才咱们商量好的跟他说,他绝无拦着的道理。”
含韵虽然点头,却仍旧有些犹豫:“你和之扬……”
“他给不给我休书都是一样,我若走了,他能奈我何?我已经跟他和安大夫陈明了利害,走或不走,都是他们的自由。”
含韵见小北主意已定,只得点头说道:“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劝你。休书还是要拿的。你还年轻,有了那封休书,也许将来还有可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你呢?”小北拉住含韵的双手,“你只比我大几岁,也该寻个疼你的人才是。”
含韵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之色,苦笑着不再说话。
春儿跟着小北,红儿跟着含韵,四个人一同来到将军府正厅,令狐禅一家、潘良、安氏父子和几个泗水盟从前的兄弟已经等在那里,大家客套了一番,围坐在餐桌周围。
令狐禅殷勤的吩咐丫头们给潘良和小北布菜,埋怨道:“当初要是一同来播州多好,以三弟的能耐和影响,定有一番做为。明日我便要向宣慰司禀报这个好消息。三弟,宣慰司对你可是望眼欲穿啊,这半年多来不止一次的跟我问起你呢。”
潘良笑道:“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受不了束缚,让我做官,倒不如让我浪迹江湖心里舒畅些。我这次来播州……”边说边看小北。
小北忙道:“二哥,妹妹和三哥来播州,一是为了看望你和二嫂。二是想接大嫂回京的。”
安庆听了小北的话,手上一抖,酒杯里的酒都泼洒在手上少许,连忙垂下眼睑,将慌乱掩藏起来。
“大嫂要回京吗?”令狐禅一脸的关切。
含韵点头笑道:“当日,若不是天气太热,我早该陪你大哥回瓜洲的。现在,他夜夜都来梦里,埋怨我把他独自留在京城。正巧三弟和四妹来看咱们,我便跟他们回去吧。”
令狐禅目光闪烁,大笑道:“人各有志,咱们虽然是一家人,天下终无不散的宴席,我也不能强留你们。也罢,大嫂,您若回去,我把当日您卖掉莫府的银子还给您。妙仁堂和泗水镖局也是咱们兄弟三个共同办下的,该给您多少银子,我便给您多少银子。”
乔氏惊得抬起头来,却见令狐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他必定有了计较,也不便说话,只得低下了头。
含韵和小北没想到,令狐禅竟然自己主动提出要把银子还给含韵,两人对视了一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令狐禅正色道:“我与大哥是结义兄弟,我本想留大嫂在令狐家住一辈子的……大嫂今日回去再好好思量思量,若走,我把银子奉上;若留。我令狐禅有一分亏待大嫂,便让大哥来向我索命!”
含韵绝没先到,令狐禅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眼底不由得有了几分犹豫。
乔氏是女人,又与令狐禅夫妻多年,她忽然明白,令狐禅这番话,定然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