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为什麽?」
「我不信任你。」冷酷的回答,不给神偷留半点面子。
黑暗中,神偷的俊脸抽搐了几下。
「你知道那女人的身分?」问题持续从黑暗里抛出来。
「不知道,她没有拿请帖。」神偷没好气的回答,心里暗暗记恨,埋怨对方不赏给他监视美女的肥缺。
「为什麽要让她进来?」
神偷耸肩。「她很美丽。」
女人的美丽,比任何请帖都有效力。
黑暗中传来冷笑。
「你不怕她身上藏有武器?」
「就我对女人衣物的了解,那件衣服里可藏不下任何东西。」想起那件贴身的暗红色礼服,神偷又恢复笑容,吹了个口哨,把玩著手里的玫瑰。
那件衣服贴身极了,勾勒出的曲线,足够让健康男人手脚发软。啧啧,至今他都还能清楚的回想,那丰润的浑圆、窄窄的纤腰、修长的腿儿——正想得出神,差点要伸手擦口水时,一阵冷风陡然袭来。他肃然战栗,还没能有动作,黑暗中已传来飕的一声,手中那朵粉红玫瑰,瞬间消失踪影。
玫瑰香气飘远,停顿在前方三公尺处。
神偷的表情愈来愈臭,对著黑暗吹胡子瞪眼,空荡荡的手,怀恨地握成拳头。
可恶!这家伙抢他的玫瑰花!?
「人都放进来了,你是打算怎麽办?把她从人潮中拖出去?」他挖苦著,存心看好戏。「这场宴会重要得很,饭店老板聘请咱们的时候,慎重拜托过,希望宴会能顺利进行,你这个安全负责人,不会想自个儿去闹场吧?」
「确认安全问题,就能保证宴会顺利进行。」玫瑰花摇曳著,散发一阵阵的甜香,跟持花者的冰冷气息形成强烈对比。
「你要怎麽确认?」神偷挑起眉头。
「跟她面对面,直接询问。」或是拷问。
「你要进会场?」眉头挑得更高。
沈默。
等不到回答,神偷有些不耐烦,对著黑暗处嚷嚷。「喂,你倒是说话啊!」
沈默。
黑暗中寂静无声,已经没有声息,连呼吸都听不见。
几秒之後,神偷猛地跳起来,三公尺开外的前方,放置著一张皮椅,皮革仍旧温热,只搁著一朵粉红玫瑰,原本坐在皮椅上的人,如同融入黑暗中,不知是何时消失的。
混蛋!
那家伙根本不理会他,迳自离开暗室,放他一个人像傻瓜似的,对著空气嚷叫。
神偷用力跺脚,气得青筋抽动。他仰起头,对著黑暗发出咆哮。
「该死!「豺狼」,你给我回来。」
☆☆☆穿过光影灿烂的欧式走廊,喷水池前方的广场挤满人群,忙著寒暄问候。美妙的音乐流泄,舞池中有人正翩翩起舞。
老天,这些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煦煦在人潮中,被推过来挤过去,好几次差点跌趴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小马甲至今仍在折磨她,衣带勒得太紧,她出气多入气少,只要动作大一点,就会缺氧。要不是有强烈的意志力支撑,她七早八早就已经倒地不起,被救护人员扛出去急救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昏倒,开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混进来,说什麽也要吃一顿粗饱,要不然怎麽对得起自己。
罔顾缺氧引起的晕眩,煦煦费尽力气扒开人群,甩开男人的纠缠,在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往角落的食物迈进。
哈罗,美味佳肴,我来了!
煦煦为了一饱口福,想尝尝名厨的手艺,才千辛万苦地混进来。她嗜吃如命,又长得粉雕玉琢,漂亮极了,小时候曾有三次,差点被坏人用食物拐走。如今还开了一间手工蛋糕店,听见哪里有好吃的,绝对撩起裙子跑第一。
呃,只是今晚情况特别,小马甲勒得太紧,她大概跑没两步,就会缺氧昏倒。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快到了、快到了——煦煦以中风乌龟的爬行速度前进,踏出一步又一步,持续逼近食物。她没有察觉,自个儿的一举一动,都吸引众人的注意。
她的模样专注,姿态优雅曼妙,美丽的脸蛋看来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女人们嫉妒她的美丽,男人则痴迷得很,全看傻了眼。
煦煦来到食物前,左手拿盘子,右手拿叉子,双眼闪闪发亮。
她无比慎重的举起叉子,用最虔诚的动作,叉起一块羊小排放入嘴里,感动地咀嚼——呃?!
清澈的眼儿突然睁开,感动瞬间消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羊小排,右手的叉子立刻往下一道菜攻击。
感动不见了,大眼里充满恐惧,煦煦的手甚至有些颤抖,叉子迅速地扫过眼前的各类食物。
一道一道的菜,她都尝过,菜肴一入口,脑中立刻呈现空白,双眼也变得呆滞。她平均在每道菜前,呆滞三秒钟。
哇,这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难吃得无法形容啊!
味蕾遭受重大打击,加上缺氧,让她眼前金星乱飞,差点要昏过去。
不会吧?不是听说主厨扬名国际,是业主重金礼聘,对方才肯点头,答应前来驻店。花了大把银两,菜色却可怕得让人想抱头痛哭,那些钱是砸到哪里去了?
煦煦因震惊而呆滞,心中却又猛地一凛。
她皱起眉头,像小刺猬似的,知觉全开,警戒地观察四周。
那种感觉又来了,危险而尖锐,让人战栗,却不是恐惧——这次的感觉比先前更强烈,藏身在暗处的视线,似乎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在极近的距离内注视她。她的肌肤酥痒,因为那灼热的注视而颤抖。
「抱歉,请让让。」又娇又脆的声音响起。
煦煦吓了一跳,跳离原地半公尺远。动作太激烈,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眼前浮现红雾,双脚瞬间一软,差点跪趴在地上。
「你没事吧?」娇脆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没事。」煦煦摇头,等著晕眩的感觉过去,才艰难地爬起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眼前的食物已经消失不见。一个漂亮娇小的白衣女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著塑胶袋在打包。
「反正没有人吃,搁著也是浪费。」那女人尴尬地笑著,双手却没停,继续打包。她的五官很美,大概二十多岁,却有著少妇的婉约风韵,很是迷人。
「他们可能是来不及吃,或是不敢再吃。」煦煦据实以告,退开几步,让对方进行资源回收。
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她心里清楚,这白衣美女不是那双锐利视线的主人。
「真的很难吃?」白衣美女打包的动作慢了下来,眨著清澈无辜的大眼,看来有几分作贼心虚。
试探的问句,换来煦煦用力的点头。
「呃。」白衣美女有些懊恼,手上动作却没停。「我以为大家都会忙著跳舞应酬,没人来吃东西的。」没人吃才好,她正好可以打包嘛!
煦煦的睑垮下来。「我就是来吃东西的。」呜呜,太过分了,虽然她是溜进来的,但也不能罔顾她吃的权利啊!
白衣美女一脸同情,决心弥补,咚咚咚的跑进厨房,再咚咚咚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把一盘小点心端到煦煦面前。
「要不要尝尝甜点?」还没到上甜点的时间,她就先端出来,想博取煦煦的认同。
「同一个厨师做的?」煦煦倒退三步,警戒地问。
「不是。」白衣美女摇头,露出灿烂迷人的笑容,满脸的期待。
碍於那张甜美的笑容,煦煦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蛋糕,缓慢地放进嘴里——她眼前一黑,笔直地往後倒下去。
第二章
还没倒落地上,她腰间陡然一紧。
不知是哪个人,时间挑得刚好,恰巧英雄救美。热烫的体温、有力的双臂,将她接个正著。
这种感觉,比先前的奇异战栗更强烈,像被雷电穿透身体,所有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她在半昏半醒之间,还怀疑是被一个男人抱住,还是跌进一团火里。
朦胧间听见,焦急的口吻,从迷雾的另一头传来。
「小姐,你振作一点!」白衣美女急切地喊著。
煦煦没办法回答,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著当众呕吐的冲动。那口蛋糕还在折磨她的味蕾,对她来说,难吃的甜点比毒药还可怕。
她想深呼吸,但是小马甲勒得好紧,丰盈看似很有分量,却半点不中用,没多少空间能容纳氧气。加上会场里人潮汹涌,想呼吸到新鲜空气,根本是缘木求鱼。
沈稳的脚步声接近,在白衣美女身边停住。
「花穗,怎麽了?」男性声音低沈好听,音调不卑不亢,一听就知道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
「这位小姐昏过去了,是卫先生接住她,才没让她摔著。」花穗一脸紧张,抓住丈夫的手臂猛摇,寻求帮助。
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虽然紧闭著眼睛,煦煦也能察觉,众人的注意力全投过来,像探照灯似的,全落在她身上。
精确一点说,是落在她身旁这几个人的身上。
噢喔,这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溜进宴会,无意间碰上的,似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任何动作都能引来注目。
「怎麽办?怎麽办?我去找衣笙来替她瞧瞧好了?」花穗紧张极了,慌慌张张地把环保背袋塞给丈夫,拔腿就去找搬救兵。
冷天霁扯住妻子,不让她溜开。
「别急。」
「怎麽能不急?人命关天啊!」花穗直跺脚。
「「豺狼」可以处理。」冷天霁淡淡地说道,跟同伴交换一个眼神。
「真的吗?」花穗停下脚步,轻咬著唇,按压下心中的罪恶感。煦煦因为吃了她端来的蛋糕,差点倒地不起,她心里难过极了。
煦煦感觉到,抱著她的那个男人,轻轻的点头。就算没有睁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那人锐利的目光瞅著她,默默瞧著。
她能确定,就是这个家伙,从她踏进饭店起,就盯上她。别人是怎麽称呼他的?
豺狼。
这个代号,让煦煦打了个冷颤。
「这是什麽?」冷天霁打开环保背袋,拿出包装妥当的塑胶袋,怀疑的目光在妻子脸上挪移。
「呃,食物。」花穗硬著头皮回答,小脑袋垂到胸口,不敢看他。
「什麽食物?」
「嗯——焗烤花椰菜。」她只敢盯著装得鼓鼓的塑胶袋瞧。
背袋的底部,是一包沈重而坚实、香味四溢的东西,被仔细地包上多层塑胶袋,还用胶膜封好,包装得格外慎重。
「这个呢?」
「烤牛肉。」声音好小。
「我记得,这个是今晚的主菜。」
「呃,我在厨房看到它,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而且够我们吃好多天。」呜呜,她勤俭惯了,老是觉得那一大块烤牛肉在哀求著,要她把它带回家。
「它们应该在盘子里,而不是你的袋子里。」冷天霁缓慢地挑起浓眉。
花穗尴尬地笑著,眼儿左瞄瞄、右瞟瞟,不敢看他。
「我想,既然没什麽人吃,不如就带回家,当我们的存粮。」她实事求是地说道,盯著那袋食物瞧。
接下来的几天,餐桌上会供应的,就是今晚打包回去的菜色。要是现在招供,老公会不会勒令她把「战利品」全放回盘子里?」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在淌血。
低沈浑厚的声音,在煦煦的脑袋上方响起,盖过一旁夫妻的讨论。
「你醒著。」卫浩天简单地说。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断定她尚未昏厥。
「唔——」她想说话,但胄中酸液翻滚,表情活像吞了满口钉子。
不行,她不能开口说话!她一开口,肯定会吐出来。
「她吃了什麽?」卫浩天看向花穗,静静的询问。那态度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疏远淡漠。
花穗本能地靠向丈夫,在凌厉的目光下感到不安,很想躲起来。
这个安全主任是丈夫的朋友,绝对不会伤害她,但她老觉得他的眼睛好冷酷,没有感情的成分,看得人心里发毛。
「只是一口蛋糕。」她小声的说。
卫浩天端起蛋糕,眯眼审视,再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