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苍白脸上终是有了笑。
我努力地点头:“真的,若有半句虚假,便让我孤独一生,此生不复幸福!”
他动情地抱住我,柔软薄唇覆在我的额角,认真道:“放心,你不会孤独一生的。”
我蜷缩在他的怀里,嘴角笑容徐徐化成漠然。来到他的身边,在答应做他皇后的那一刻起,我的一生早就没有幸福可言了……
————
三日后,南宫翌收到南秦皇帝的飞鸽传书,勒令他即刻起程回南秦。
临行时,南宫翌当着殷圣钧的面要求同我单独说几句话。
殷圣钧点点头,示意我跟南宫翌过去。
僻静处,南宫翌再掩饰不住狂躁心情,咬着牙道:“是你搞的鬼?”
那日段林说他为了我抗旨拒婚我便想到,他来西楚找我必定是瞒天过海的,要让秦皇知晓,一定会催他回去,事实证明我想得果真没有错。
我也不想否认,点头道:“是我。”不等他开口,我又道,“行宫前阵子出现刺客,身上还带着南秦的令牌,撇开我的事,你也不该再待在这里了。”
他的眼底露出震惊,我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自己当心,也许你身边有细作。”
他在镐京,南秦的令牌却出现在闯入行宫的刺客身上,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愤怒的眼眸到底又涌出一抹安慰,点了点头,又朝我身后的殷圣钧看了一眼,开口道:“我那日说的是气话,告诉我,你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不是。”
他笑一笑,又咬牙道:“你要记得你今日的话,我也会记得我们的婚约!”
这一句,我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转身便朝殷圣钧走去。
南宫翌到底是走了,秦皇下了圣旨,他不该不回去,他还有母后,有着皇后母族百余条人命……即便不甘心,他也得回去。
车队走得远了,才闻得殷圣钧问我:“他同你说了什么?”
我才要开口,便见殷东漓策马狂奔而来,他快速下马,冲至殷圣钧面前道:“皇上,大事不好了!”随即只见他快步上前,附于殷圣钧耳畔轻言,殷圣钧的脸色也变了,急匆匆吩咐侍卫将我送回便同殷东漓离去。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何事,只好先回了行宫再说。
降香扶我从马车下来,守在外头的侍卫见了我,忙上前道:“姑娘,刚才有个人说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
我疑惑地打开,只见里头是一味药,淡淡药味瞬间在我的鼻息间弥漫开来,而我却猛地怔住了!这药是商陆!
我对药物并不熟识,这一生也就能认出两种药。
其一是商枝,其二便是商陆。
那是我头一次扮宫女玩,扮的是司药房的宫女,我还拉着玉宁哥哥扮作那里的小太监。
那日正巧赶上刘昭仪养的小狗被人毒死的事,有侍卫逮着我们就要盘查,问我们的名字,玉宁哥哥便顺口道:“奴才叫商陆,这位是奴才的妹妹商枝。”
……
第084章 重逢
于是自那日后,我逢人便说我叫商枝。有一次让太子哥哥听到了,他满脸怒色地训斥我道:“郁之桐,谁准你私自改名字!”
我没好气地瞪他,在心里默默地骂他,转过身依旧我行我素地用着商枝这个名字。有次六姐问我为何跟太子哥哥作对,我说我就是不喜欢他管我。
其实我撒谎了。
这要真的算起来,玉宁哥哥虽是六姐的表哥,与我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我有很多兄长们,他们成天不是读书就是练武,把所有心思都用在讨好父皇上,从来不曾让我感受到过兄长的疼爱。只有玉宁哥哥会像个真正的哥哥那样疼爱我,所以那时候,他对我说的话,比父皇母后的还有用旄。
很多时候我听见六姐叫他表哥,我多希望他就是我真正的哥哥,即便是表哥也成啊。
可这些终究都是幻想奢望,所以我才更喜欢商枝这个名字,商枝、商陆,一听就觉得是兄妹,是一家人。
一丝冷风自窗外吹入,我的目光落在桌上,侍卫交给我的药静静地搁在上头崮。
我后来扮宫女是扮上瘾了,可玉宁哥哥却只扮过那一次小太监,所以“商陆”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就连六姐也不知道。
“玉宁哥哥!”猛地自桌边站了起来,扶着桌沿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小姐,怎么了?”卷丹忙上前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的心微微一沉,忙摇头道:“哦,没什么,我想休息一会,你们都下去。”
卷丹应了声,降香又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退下。
我忙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卷丹虽然跟了我两年,是个可信之人,可此事事关重大,我谁也不敢信。而降香我就更得防着她了,免得一转身,殷圣钧全都知道了。
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药材,只放了商陆,并无不妥。若这真的是玉宁哥哥在给我传信,他不可能只告诉我他还活着的消息。
我不甘心,拿起包药材的纸里里外外地看,没有一个字。
不可能啊!
我心一横,将这张纸用水浸,用火烤,结果显示它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而已。
目光又重新落在那些药材上,我不觉皱眉,难道是我认错了?
派人请了太医来,太医仔细看过后,捋着胡须道:“不错,是商陆,姑娘用它来作何?”
我赔笑道:“哦,皇上今日龙体不适,我想给皇上做药膳,所以才请太医过来问问。”
太医闻言,这才笑道:“姑娘有心,不过……既是做药膳,姑娘用药可去我那里拿,怎还特意去宝春堂买?”
宝春堂?我吃惊地看着太医。
太医未觉出我的异常,指着原本包着药的纸道:“这可不是宝春堂的包纸吗?也就他家的包纸非得在外面镶一圈金箔,说是买了药不丢掉包纸,下次再去买药将包纸相抵,还能便宜一些。”
原来如此!竟这样简单!
我含笑道:“看来宝春堂的掌柜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太医笑了笑道:“是啊,大家都这样说。”
送了太医出去,我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敛起,若我猜是不错,玉宁哥哥是在告诉我,他在宝春堂!
简单收拾了下,趁殷圣钧未回来,我必须出去一趟。
降香得知我要出去,忙拉住我,写道:危险。
我不理会,只道:“我想给皇上做药膳,要去外头买材料。”
卷丹皱眉道:“行宫里没有吗?为何要去外头?”
无奈,我只得哄骗她道:“我不想别人知道,偷偷地做,好等皇上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啊。”
“原来如此!”卷丹的小脸上笑开了花,“皇上回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小姐,你想得真周到!”
好在殷圣钧只说要我在行宫尽快俘获皇子的心,没说不准我出去。
门口的侍卫见是我,也不敢拦着,唯独那两个特意指派给我的御前侍卫一路都跟着,我想了想,觉得也没借口撇下他们,也就作罢了。
宝春堂就在闹市口,之前也不是没在这里路过过,只是都不曾注意到。
我让御前侍卫守在外头,自己带着卷丹入内。大堂内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看起来生意是真的很好。
行至柜台前,一个药童忙迎上来问我:“这位小姐想买什么?”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四下,没有见到心中那抹身影,便只好道:“我找商陆。”
“商陆……哦!”药童似乎想起什么,忙道,“你等等,我问问掌柜的还有没有。”他说着转身挑起帘子入了内室。
卷丹不悦道:“不是说这药铺很大吗?怎么小姐一问就说没有?”
我的心思全然不在此,也顾不得卷丹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之前进去的药童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一见我便笑着过来,开口问:“不知小姐想要多少?”
我几乎想也不想就道:“不多不少。”
掌柜的若有深意看了我几眼,我继续道:“是想给一个重要的人做药膳的,除却来买药,还想请教掌柜的如何才能做出好的药膳,我知道掌柜的对药膳很有研究,希望掌柜的不会拒绝。”
我朝卷丹使了个眼色,卷丹会意,将重重一袋银子搁在桌上,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你可得好好教我们小姐,这可是做给我们家姑爷的药膳呢!”
原本说要做药膳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只是不知为何,被卷丹这样说出来,我的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似的紧张。
掌柜的眉开眼笑吩咐药童收下银子,神秘道:“既然小姐是给心上人做,我自然愿意教。只是我的药膳如何做,只能让小姐一人知道,也请小姐理解我是个生意人。”
“哎,你怎么……”
卷丹才要开口便被我拦住,我点头道:“好。”
掌柜的也不磨蹭,转了身道:“那就请小姐跟我来。”
我抬步欲跟上,卷丹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蹙眉道:“小姐,你不能这样跟着他进去啊!”
我拂开她的手道:“放心,这次我绝不会跟上次一样偷偷溜走了,否则一会儿回去我拿什么给皇上补身子?”
我冲她眨眨眼睛,卷丹终于无奈地松了手:“那……好吧。”
掌柜的已掀起了帘子看着我,我深吸了口气跟着入内。
屋后是个院子,角落里都摆满着草药,地上冬草斑驳,杂乱里又给人一种错落有致的感觉。
“吱呀”一声,面前的屋子已被人推开了房门,掌柜的转身冲我道:“小姐要找是商陆就在里面,你请吧。”
他说着,人已经转身,看来并不打算进去。
我扶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有轻风拂过,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眉眼,抬手拢至耳后,我终是抬步入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墨竹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样书籍。犹记得当年他在北山书院的房间,亦是如此。
“桐桐……”
男子轻柔话语自屏风后传来,熟悉中带着宠溺的味道,泪水再是抑制不住,迅速自我的脸庞滑落……
紧张地抬眸闻声瞧去……
他从屏风后出来,素色云锦衬得身姿越发颀长,乌黑长发束于脑后,温然眉目同昔日一模一样。
“玉宁哥哥!”我失声叫着他,上前扑入他的怀中,双手拼命地抱住他,他身上轻淡幽香的味道在我的鼻息间浮动,是他,真的是他!我哭得不能自已,伸手捶打着他,哽咽道,“我以为你死了!以为这个世上只留下我一个人了!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送信与我知道!你可知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他亦是抱住我,任由我打他也不还手,好脾气地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良久良久,我才听他长长松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世上……”
我心中一窒,猝然抬眸望向他,他俊颜上的笑意仍是难掩苍白之色。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用力将我冰冷的指尖包裹在掌心之下,蹙眉笑道:“好不容易才见面,别哭哭啼啼的,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我再次抱住他,舍不得松开道:“我宁愿一辈子是个孩子,宁愿时间回到以前,我们都不要长大!”
他未顺着我的话说,只淡淡道:“这五年我一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直至去年才暗中在镐京落脚。前段时间我在街上见到你,亲眼见你进一个布庄,我本想查探清楚,却不想后来再没见你出来。我便想方设法打听关于你的一切,得知你是丞相的义女,后来得知你去了行宫,再后来南宫翌也去了,我才敢断定那真的是你。桐桐,你怎么会在西楚皇宫,难道你和殷圣钧……”
我急急打断他的话:“不,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这么些年我潜伏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仇,可以复国!玉宁哥哥,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番话我说得斩钉截铁,玉宁哥哥看我的目光里慢慢全是震惊,好像我和殷圣钧之间不清不白才是正常的。
“玉宁哥哥?”我身后在他呆滞的眼睛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拉我过床榻边坐下,蹙眉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心中略有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好端端的问及这个,不过我同他最后一次见面我自然还记得。
“是贵妃娘娘生辰那晚,你贺寿完便出宫,我央你带我一起出宫,可你拒绝了。你说你还得连夜起程会衡州,还和我约好,等冬季的时候就亲自接我去衡州玩,去看初雪。可未待隆冬到来,父皇便要将六姐许配给殷圣钧,我一个人千辛万苦去衡州找你报信,可却没见着你的人。”
我一口气说完,见玉宁哥哥看着我的脸色越发地沉了。
“玉宁哥哥……”
“哦……”他勉强一笑,又问,“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和妗儿一起去。”
今日的玉宁哥哥说话怎生得这样奇怪,我不解地皱眉道:“我是一个人去的呀,怎么了?”
他的眸华落在我的脸上,眼底虚无的一丝疑惑忽而便散了,他的脸上又换上干净的笑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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